“今年我大朝历经多事之秋,然,现已解除万难,这都归功于在座的重臣,朕甚为欣慰,今日之宴,便也算对各位肱骨之臣的慰劳,希望大家无需顾及其他,尽兴而归。”
众人再次谢恩后,一旁的太监接到皇上示意,尖声喊道:“奏乐,上宴。”
转瞬间大堂内便歌舞升平,无数侍女亦端菜而入。
众人片刻而后便也传杯弄盏、觥筹交错开来。
众人已酒过三巡以后,程曦却面对满桌的美味佳肴毫无胃口,只时时的留意着时间,如坐针毡,现下这个时辰,应是到了吧!
程曦正想着,忽听远处杀声四起,刀砍剑击声音不绝于耳。
一名侍卫匆忙跑进大厅回禀:“报,有大批刺客行进,人数不明。”
“大胆!”皇上震怒:“是何歹人,全部给朕拿下!”
“是!”侍卫应了便匆忙跑去。
“父皇勿需担心,儿臣早已重兵防卫妥当,现在便去归拿刺客!”太子起身说道。
得皇上点头应允后,太子便也匆匆离去。
一时间堂内人心惶惶,窃语不断,却只因皇上在场,还不至乱了秩序。
只听远处兵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且惨叫接连,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其他几位皇子也跃跃欲试道:“父皇,儿臣们也请获准捉拿刺客!”
皇上拍案道:“好!都是些有志气的,有胆的不妨都同朕出去瞧瞧,倒是哪些人活的不耐烦了!”
“皇上,万万不可!”皇后急忙道:“外面凶险异常,皇上龙体可万分闪失不得啊!”
“哼!妇人之怯!”皇上一记冷哼便由着太监扶着走了出去。
厅堂众人也只好跟着前往。
程曦也来到外面,但见远处火把盈盈,跳动不止,真是打的好不热闹。
借火把微光依稀能够辨别两方衣着,便听有人惑道:“怎的看似都是宫里侍卫?”
说话那人的身旁有人小声提醒他禁言,之后便不再有人敢接话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九王煜辰从远处骑马而来,见到众人从马而下,单膝跪地禀报:“回父皇,乱兵皆以拿下,还请父皇发落!”
程曦心中不禁疑惑,九王为何会带兵防守在外,而席间却不见其人。
“是何人胆大妄为?”皇上问道。
只见九王踌躇片刻后,终道:“是……太子。”
“荒谬!”皇后不禁怒不可歇:“你胆敢说太子佣兵谋反,可是吃了豹子胆了,席间所有人都见到太子是捉刺客去了,你一派胡言谁能相信!”
“闭嘴,听辰儿把话说完!”皇上怒道。
“禀父皇母后及在场各位,今日摆宴,乃是先前父皇命太子布兵防守,但父皇担心这别院不比皇宫,怕有差池便让儿臣再行一道防线以防万一。”
煜辰抬头看向众人:“儿臣赶来时,便见太子杀了几十名御前侍卫,欲带部下向大殿前行,儿臣不明,便加以阻拦,没曾想,太子竟与儿臣短兵相见,好在儿臣布控周全,现已将谋逆之人全部拿下,便听父皇母后发落。”
皇上听言,身形已是气得发抖:“大胆孽障,把他提上前来!”
“皇上,太子绝不会做这样的事,必是有何误会,皇上明察啊!”皇后跪地哭道。
皇上冷哼一声:“若事实真是如此,你这个做娘亲的也脱不得干系!”
不消一会,太子便被人压来。
一见到皇上,他便立刻跪地匍匐而来:“父皇,七弟害我!他才是谋反之人!”
“放肆!都到这时,你还含血喷人!若是辰儿谋反,他之前已将你拿下,现在更大可杀光这里所有人,还轮到你在这胡乱推诿!”皇上盛怒道:“你这般不成器的东西,你败兵边疆,我不与你责罚,今日倒轮到你来逼宫了!”
“太子他不能啊!”皇后亦跪来抱住皇上较晚,哭道:“这事之中必有隐情,皇上何不再查上一查!”
皇上一脚将她踹离,对着太子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看你如何说!”
太子忙又跪前挪行几步道:“父皇,这真不干儿臣的事,儿臣出殿后便看见那数十名刺客衣着侍卫装束行凶,后便又见七弟携大军而来,儿臣以为他与刺客一伙欲意造反,才出刃相见,父皇明察啊!”
皇上睇了他一眼,然后便叫道:“来人啊,把太子设防的部下将领叫来!”
转眼间,便见一个将军被押解而来,与太子不同,他已然被五花大绑,只见他跪地道:“末将太子府侍卫首领张亮广参见皇上!”
“你便说说,今日之事究竟是何人指使?如若半点虚言,朕诛你满门!”皇上喝道。
“末将不敢,只是末将也属实不知事情,本来布放之事早已与太子和贺国公商议好,计策之精已然能够防御各种突发之事,只后来击毙刺客后,七王携军前来,而太子声称七王谋反,末将只得领命与七王交战,只现在反被诬陷逼宫,末将实不知发生何事!”
“父皇您看,儿臣并未有造反指令!”太子面色迸出希望。
一旁早已战战兢兢的贺国公也走上前来道:“臣亦不知此事,请皇上明察。”
“回禀父皇,儿臣已对那些蒙面刺客核查身份,却是太子府的人,只是这些人见大势已去,竟全部自刎,未留下一个活口,眼下已难以当面对质。”七王接道。
“什么?不可能,定是你看错!七弟,你为何要一再诬陷我!”太子惊得立刻起身叫道。
“混账东西,若无事实,谁能将你诬陷!”皇上叱道:“来人,再多带些人来!”
转瞬间又有十几个官兵被带上来,只皆与之前将领所言一致,不晓发生何事。
皇上再问:“朕且问你们,那些刺客你们可认得?”
几人瑟缩回到:“认得,与我们同是太子府的人。”
“你们可看清楚了!”太子难以置信插话道。
皇上不禁怒斥于他:“你闭嘴!轮得到你问话吗!”
见其跪下不再多言,皇上便再问那几人:“你们给朕从实招来,太子如何吩咐你们今日防卫之事!”
“回皇上,此次林苑正面所用布兵皆是太子军队和都城防御兵,太子与贺国公说,如有事发这样便能够体现军功,他命我们如有异变定要听令行事,抗命退缩者,斩不赦。”其中一名官兵言罢,其他人接连点头称是。
“皇上明鉴,臣等训令,只为加强戒备以防万一,并无谋逆之心,太子如此行事,臣是不知情啊!”贺国公已然面色惨白。
“父皇儿臣没有啊!”太子更是颤抖不已。
而皇后则跌坐一旁神情呆滞,已无话可说。
皇上未再言语,却是胸口起伏,转瞬间‘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出来。
众人见此,无不大惊失色,忙将皇上抬回房间诊治……
今夜除夕,本应是个欢快的日子,可程曦早已知晓这样的结局,这便是自己与四王的献策!
在已得知太子布防的情况下,让四王想方控制太子身边的二十名侍卫,以太子府之名发以暴动,而以皇上谨慎多疑的性格必也会再设其他防线,只要场面一乱,太子便有口难辩了,只是程曦没想到从不问政事的九王煜辰也会参与其中。
尔虞我诈中,必定有人输、有人赢,太子及贺国公,他们二人便是这输家,而四王脸上不经意间的薄凉笑意早已言明,他赢了。
第七十三章 脱离王府
一阵风吹来,带来面上一片片凉意,原来是下雪了。
程曦不禁看向那永无止境的黑暗天空,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来这世间不过短短两年又半载的时间,所经历的一桩桩一件件竟都参杂了血腥风雨,自己无意害谁,却有无数性命间接丧失自己之手,自己不过只是一个平凡灵魂,如何能够承载这么多!
夜,一点点深去再一点点亮来,皇上病情也总算缓解,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除众嫔妃与几个皇子之外,其他人皆都被勒令离开林苑。
元月初五,废太子之事布告天下,贺勇鸿被冠撺掇太子谋反之罪,而其子贺勇豪将军亦被查明勾结胡军之实,二人罪及全族灭门抄家,而后贺家查货的家产之数更令人咋舌,甚是有不少珍宝更是连皇宫里亦不及,便说贺家富可敌国也可算实至名归。
只这风光多年的贺府,却是再也后继无人了。
程曦亦因此事被四王格外看中,让梧璃与安儿回身边不说,还给与了各色绫罗珍宝嘉赏,程曦见两个丫头回来,甚为欣慰,四王总还算言而有信。
元月十八这天,程曦便带着安儿与梧璃去七王府为梁御医与碧菱新婚道喜,这也算四王恩赏了,平日四王是不准程曦出王府的,今日这般,前提自然是得带上镶锦和镶秀。
程晗见程曦进了七王府,忙欣喜迎接,却在看见镶锦和镶秀后黑了脸:“妹妹嫁了四王,真是架子大了,出门还带了四个丫鬟。”
“回禀七王妃。”一旁镶锦福礼抢先道:“四王特别珍视六夫人,命我们片刻不可离身呢。”
程晗笑道:“妹妹好福气。”
程曦只得无奈陪笑,遮掩而过道:“其实我今日有要事在身,只特地绕路来此给碧菱送些贺礼,这便要走了。”
“什么?”程晗惊讶道:“来都来了,却是连门都不进了么?碧菱可是想你们想的紧,妹妹就这么忍心走了么?”
“我真的是有要事在身,姐姐便帮我把这贺礼给了碧菱吧。”言罢示意几个丫头手上的贺礼交给程晗身后的丫鬟,继续道:“我确实赶急,也不便与姐姐多话了,还请姐姐见谅,妹妹这便告辞了。”言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出了七王府,锦绣忍不住问道:“六夫人不是专程来七王府的么,怎得都不进去。”
“不过是讨个由头,跟四王告假出来游玩罢了,在七王府拘谨,倒不如我们随处逛逛。”程曦笑着答道。
镶锦和镶秀这才恍然大悟般言道:“还是六夫人聪慧。”
只是程曦的话却是听的一旁的安儿眼泪在眼里打转,小姐哪里是不想在七王府多待,不过是因为镶锦和镶秀这两个丫鬟奉命看管小姐,有这两人在,小姐便不能与七王妃多言,而七王妃并不知小姐嫁给四王的真实缘由,万一不小心在这两个丫鬟面前说漏了什么,后果怎是局面复杂几字得以概括。
即便七王妃聪慧谨慎不多言什么,但说话时间久了,难免察觉小姐种种不对,可又能如何呢,即便知小姐事因所迫才嫁与四王,以七王妃一己之力也帮不得什么忙,若是再冲动行事,可还不知是何后果,事已至此,小姐只是不想徒增七王妃担忧罢了。
安儿不禁自责,都是自己和梧璃连累了小姐。
随着马车的前行,不知不觉来到张博远的住处。
梧璃上前敲门,片刻间果然有人前来应门,开门的人正是张博远的随从阿秉,他一眼见到程曦可谓极为惊喜,忙招待着程曦进门。
阿秉走在前面引路,边走边高喊:“少爷,小姐来了!”
房间里张博远听闻忙迎了出来:“妹妹,你总算来了。”
程曦还未来得及接话,便被张博远身后那人一把上来拥住:“姐姐想死我啦!”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哥哥的粘人小尾巴,苡萱公主。
“你们才是担心死我了,竟然冒着疫情回乡,我也没你们的消息,心里不免总是挂记。”程曦转问道:“爹娘可还安好?”
“劳妹妹忧心了,家中一切安好,父母亲见我带了公主回去,直乐得合不拢嘴,只是我欲接他们来长安养老,他们却总也不肯,直说舍不得故土,我也只得作罢。”博远不免神情有些黯然。
苡萱这时在一旁接道:“这天气冷死个人,我们进屋谈不好么?”
博远这才恍然大悟:“对对,快些进屋罢。”
一行人便说笑着进屋了。
因众人皆在,博远和程曦也未深谈,于是一直都在闲话家常,苡萱性格爽快,一行人聊得倒也欢乐。
直到近黄昏,程曦才返身回府。
这日之后,程曦除与四王随行以外,自行几乎再没有出过王府。
日子便这么一天天过去,四王对程曦倒算客气,亦从未强求过圆房之事,程曦倒也过得安稳。
时间如水流淌而逝,转眼间半年又过,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唯一与程曦有关的便是科举恢复,张博远不负众望拔得头筹,并被皇上指为驸马,如愿迎娶了苡萱公主,随着张博远的地位攀升,程曦身份自也高贵了不少。
而皇上之后也有再立太子,听说是封了密诏,藏于不为人知的之处。
四王胸有成足,更加勤于朝政,以留贤名,世人亦皆认为,皇位非他一人莫属。
九王煜辰也于这期间完成了大婚之事,程曦不能见其面,却也远远为他祝福,希望这个令自己心动的男人能够娶得良人,一生快乐……
皇上的身体日益好转,连程曦都以为或许这个老人可以再撑个两三年,直到七月初十这一天的到来,一切都变了……
这一日,四王如平时一般下了早朝回来,但却还未进内堂,便又马上被人叫回了皇宫,之后便一直未归,直到第二日街上警锣鸣响,人声嘈杂。
程曦起先未听清,后竖耳仔细听明后不禁大惊:“皇上驾崩!”
为什么?程曦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赶忙跑到庭院中,这才听到各寺庙哀钟齐鸣。
皇上真的驾崩了!
平儿抱着素衣跑到程曦身边::“小姐快些换上吧,免得惹上大不敬之罪。”
“平儿,你说这是怎么了呢?”程曦皱眉喃喃道。
“奴婢哪知道这些,总归应是有些事情的,反正眼下国殇,我们依礼行事便罢。”
程曦直觉右眼挑个不停,总仿若要发生些什么,可有百思不得其解,只得作罢与平儿回房更衣。
皇上殡天、国之大殇,官兵沿街敲锣宣旨,命所有军民二十七天中摘冠服素缟,一个月内禁止嫁娶,四十九天内不准屠宰用荤,一百天内不准宴会歌舞作乐。
四王一直在皇宫吊唁未归,程曦心中越发忐忑,直到又隔一日后,在丹凤门前宣召遗址仪式礼毕,程曦才从别人口中听到新皇的名字,而这新皇竟是……九王煜辰!
这叫程曦如何不震惊!
不光程曦自己,整个四王府亦是炸开了锅,原本已经准备好进宫做皇妃的一干众人得知此消息,无不愤怒至极却难于无从发泄,直盼有人能为其解释一二,只是四王还是未回府,谁也不知事因究竟为何。
半月后,皇上出殡,可四王依旧未归。
而新皇登基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更是令所有人震惊,皇上竟废了太后!罪责是,弄权后宫,谋害皇嗣!罚其终生洒扫先皇陵墓,以示忏悔。
这不禁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四王终于在皇上殡天月余后回府,随他而行的还有宫里太监和侍卫。
四王府的众人不禁围堵追问,他却一概不理的直接来了程曦的园子,到了房中,四王与程曦拿出一张纸笺,内容竟然是一封已盖好印章并亲笔签名的离婚书。
程曦极为不解:“王爷这是为何?”
“还需伪装到何时?”四王冷笑道:“我知你是奇女子,却不曾想有这般能耐!这不都是你的计谋么,如今你如愿以偿了,你们有情人不但终成眷属,还可坐拥天下,原来,本王才是一直被你们摆布的棋子!更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人!”四王言罢,敛了笑容,深深的看了其一眼便转身离开。
自己的计谋?有情人终成眷属?坐拥天下?程曦听到这几个词,心中顿时更觉不安,隐隐已经猜到些什么。
见四王已然走远,一旁的太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