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肉好了。”叶倾城拿手捏了一下兔子的腿,随后笑道。她将佐料撒上之后,又翻烤了两下,递给了秦韶,“吃点吧。补充点体力。然后你就先休息一下。我给你看着。要是雨停的早,我们就看看能不能回去或者出山,要是雨不停的话,就现在这里等等。”
“恩。”秦韶点了点头,接过了叶倾城递过来的兔子肉,咬了一口,满口的酥香,他一边细细的吃着,一边偷眼看了看叶倾城。
在叶倾城的身上没有半点女孩子应该有的娇弱,反而从他受伤到现在,一直都是叶倾城在照顾着他。这样的女子究竟之前是生长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中才会练就这样的性格与脾气。
若是说她出身不好,她又非常有涵养和风度,若是说她的出身好,某种程度上她又相当的粗鲁。
你觉得她笨的时候,她又有着洞察一切的目光,你觉得她聪明,她又会朝着你傻笑,懒洋洋的吵吵着她不想动脑子。
在刚才与她并肩战斗的时候,秦韶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因为她的每一箭都十分的精准,几乎是完美的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成为他最大的助理,秦韶是行家,知道在电光火石之间的判断如果能有那么精确的话,毕竟是身经百战才能做到,即便是很多人身经百战也不一定能做到如同叶倾城那般得心应手,还要具备非常敏锐的观察能力和预判的能力。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才能训练出这样的杀人工具。对,叶倾城在刚才就是一个几乎完美的杀人工具。她的洞察力,出手的果断与角度,弓箭的力道都恰到好处,好像经过精准的计算一样。
刚才她执弓而立时候自然流露出的那一股肃杀的气息让秦韶惊艳不已,就好象在那一刻,她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她的自信足以给然莫大的鼓舞与力量,她的风采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
而现在她却盖着一个小毯子,眉开眼笑的啃着一条兔腿,眼底带着饕餮满足,好像全世界的忧愁都被她给抛去脑后,只有手里的那条兔子腿是天下最最美味的东西一样。
真是迷一样的人。
“你在偷看我哦。”叶倾城忽然舔了舔手指,对秦韶说道。
秦韶一凛,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心又突的乱跳了一下,脸颊上稍稍的有点烫意。
“你不会偷偷的喜欢上我了吧?”叶倾城凑了过来,看着秦韶问道。
“没,没有”秦韶一紧张,差点咬著自己的舌头。
“没有就好。”叶倾城微微的一笑。“那你看我做什么?”
“只是觉得公主烤肉的手艺不错。”秦韶忙掩饰着说道。“还有公主会的东西太多了。臣知道,公主是和一个高人学的。”他说完忙补了一句。
“知道就好。”叶倾城眯眼一笑说道。“要是有酒就更完美了。”
秦韶的嘴角抽了一抽,一想到这个人的酒量大的吓人,还有一个一醉就亲人的臭毛病,他就一点都不想要让她碰酒了。
“对了。你才今天杀人越货的人都是什么人?”叶倾城忽然转了一个话题问道。
秦韶微微的一愣,公主的思维跳跃的好快,一下子就从风花雪月跳去了杀人越货上了。
“反正不是好人。”秦韶说道。
叶倾城气结,瞪了一眼秦韶,“你还是不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副指挥使啊?”她问道。
“是啊。”秦韶点了点头。
“那你就得出那样的结论?”叶倾城有好气又好笑的说道,不是好人这种结论她也看得出来好吗?
“不然呢?”秦韶说道,“没有调查过,自然不能妄下论断。”
“大梁的治安有这么差吗?光天化日的杀人放火,还劫掠良家妇女以及孩子。”叶倾城问道。
“平素这衡州城还不错啊。”秦韶说道,“不过别院很久没人来过了,大概已经好几年了。”自从他父亲战死在疆场,国公府就没人来过绿柳庄,对衡州的情况还真的不是怎么了解的。不过那些人敢于屠杀一个村子,怎么也会有人通报给朝廷吧。
为什么他在锦衣卫一点消息都没得到呢?
秦韶转念想想,这种在深山之中的村落,本就与外界接触不多,若是真的被屠了村了,只怕没有十天半个月的,也不会被人发现。谁没事总朝山里跑,这地方这么偏远。
那些人只是杀了村里的男子与老人,年轻的妇女和孩子都留下了,看起来应该不光是打家劫舍这么简单。
难道是要贩卖人口?
大梁自从建国之后就禁止了奴隶的买卖,不准强迫良民为奴,除非是那些穷的真的过不下去,自愿卖身的,这个朝廷是不管的,但是也要有相应的契约。
即便那些人敢卖,也没人敢买这种来路不明的奴仆回去啊。
秦韶蹙眉,有点想不明白。
“你在想什么?说来听听。”叶倾城见秦韶蹙眉出神,知道他是在回想刚才的事情,于是好奇的问道。
“臣是在想,那些人要将村里的妇女和孩子带去什么地方?若是真的想贩卖掉她们,只怕大梁境内也没人敢买这样来路不明的人。”秦韶对叶倾城说出了自己心底的疑虑。
“既然大梁的人不敢买,那其他人呢?”叶倾城自己是被当成奴隶卖过的,所以对这些是深恶痛绝的。“若是能带去夔州,卖给齐国人,或者带去柔然,卖给柔然人呢?”
“不是不可以,但是这里距离柔然和夔州路途遥远。一路上要过好几个州府,那么多人,他们怎么能保证不被发现,即便是到了边城。要偷偷的运这么多人出大梁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要跑掉一个,他们就很可能前功尽弃。”
秦韶说的也对。这里距离边城还有不少的路要走。一路上到达柔然的话,必定要经过很多道关卡,难保不会被发现。
叶倾城也沉默了下来。
可惜是下了一场大雨了,这雨虽然冲掉了他们逃命时候留下来的痕迹,但是也一样会冲掉那些人留下的蛛丝马迹。
“等咱们出去之后,去看看最近有没有去边城的商队之类的。若是他们不想被岸上的关卡被发现的话,那么“叶倾城话还没说完,秦韶就已经接了她的话说道,“走水路!他们可以从水路去边城,水路上官府的检查没有那么严苛,即便是有,也只是在过闸口的时候稍稍的看看,而且走水路不容易被人发现船上带了人,即便是那些人想要逃跑,这水路茫茫,也没有可跑的路线。”
“有河水是流经边城的吗?”叶倾城不懂大梁的地理,好奇的问道。
“有。”秦韶点了点头,“这条大河还会经过柔然很多地方。柔然最富庶的几个部落都在这条河水的附近。”
“那博古尔的部落也是在你说的河水附近吗?”叶倾城又问道。
“对。”秦韶再度点了一下头,随后他怪异的看了叶倾城一眼。
叶倾城接收到了他的目光,忙摆手说道,“我只是问问,你放心,在履行完五年之约之前,我绝对不会去找他的。”
秦韶没有说什么,而是别过了目光,他有点机械的抬手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兔子肉,刚刚明明还觉得十分美味的东西,现在到了嘴里简直如同嚼蜡一样,索然无味起来。
秦韶又蹙了一下眉头,显得有点意兴阑珊,他将兔子肉吃完,刚想找个什么地方扔掉,就见叶倾城将他手里的骨头拿走,随后拿着洗干净的丝帕替他擦着手。
带着凉意的湿帕子从手指上抚过,秦韶的心也似乎平静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有点好笑,明明他们之前就已经说定了,只有五年,五年之后各自自由,那他现在还在纠结什么。
好好的过完这五年,他与她就都自由了。
只在刚才叶倾城问起博古尔的部落的时候,秦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想告诉她,可是他还是说了。
他要远离她心底一个声音在不住的发出警告,但是现在他又觉得身上有点冷,而她的身上十分的温暖,他坐在一边甚至可以感觉到暖意从毯子的那半片传递过来,好像有无数妖娆的小手在召唤着他,让他渐渐的靠向她那一侧。
他只是受伤了。所以才会贪恋那片刻的温暖,秦韶在告诉自己。
“是不是还很冷?”叶倾城也察觉到了秦韶身上的凉意渐浓,她有点忧虑的看着秦韶那张惨白的面容。
“没事,挺一下就过去了。”秦韶说道。他暂时不能运功抗寒,因为穴道被他自己封住,要六个时辰之后才能解开,现在穴道解开,很可能会再度出血。这点秦韶很明白,所以在这六个时辰之内,他都是比较虚弱的。
好在这场大雨也是帮了他们不少的忙,至少现在那些人不会追过来。
叶倾城将火调的旺了一些,树枝她虽然捡了不少回来,但是现在也烧掉了将近一半了,叶倾城有点发愁,要是等火堆熄灭了,这里会更冷。到时候秦韶怎么办?
难道要用电视剧里最最常见的狗血剧情,她去提秦韶取暖?叶倾城一想就一脸狗血的颤抖了一下,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感觉到身子下面的石头也没了热量,叶倾城只能起身再度将那些石头烤热,重新铺好,就这样来回折腾了两次,她捡回来的那些柴终于烧到了最后,可是这雨依然没有什么停歇的意思。
叶倾城低叹了一声,最后一次将烤热的石头铺上,随后扶着秦韶坐下,“你枕着我的腿休息一下吧。”
秦韶的身子一僵,“公主。”他的声音有点暗哑,他惊诧的看着叶倾城。
“没事,一会火就熄灭了。我也没东西再给你取暖了。晚上估计这里会很冷。咱们两个也不用避讳什么了。靠在一起暖和一点。”叶倾城苦笑道,她不会那么雷的,用脱光靠在一起的办法取暖,这样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已经足够了。
秦韶没有言语,而是依照叶倾城说的那样,将头搁在了叶倾城的腿上,身子侧躺了下来,头一搁在她柔然而富有弹性的腿肉上,秦韶就觉得一股倦意袭来,他今日失血失的是有点多,能撑到现在也是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叶倾城用手臂小心的避开了他的伤口,将自己的衣衫搭在他的身上,有将小毯子披上将两个人都罩了起来。
外面的风带着湿润的雨丝刮了进来,果然很冷。
不过秦韶却是觉得十分的安心,很好笑,明明那个揽住他肩头的人有着他之前恨不得马上掐死的人的容颜,可是现在他却感觉到从她那边传递过来的一阵阵的暖意,让他有点熏熏然,刚刚烘烤过的石头也让他浑身没有那么冷了。
秦韶居然真的睡着了。
而且睡的非常沉。
他似乎很久都没有这么好的睡过,一点噩梦都没有做。
等他醒来的时候,赫然发现外面的雨已经停歇了,他睁开了眼睛,茫然的看了一下周围,随后浑然一惊,晨光已经从外面的洞口投射进来,他竟然是睡了一夜加上小半天的时间吗?
被封住的穴道已经自动解开,现在他浑身血液流畅通顺。他忙自己支起了身子,看着身边的少女。
“你终于醒了。”叶倾城的笑道,眸子里有明显的惊喜。他都不知道,昨天晚上她可真的是提心吊胆的,就怕他会出点什么状况。他睡的那么沉,沉的叫她有点担惊受怕,甚至几次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他还活着,叶倾城才稍稍的定心下来。
她的眼下有着明显的疲惫,就连声音都有点暗哑,秦韶这才发觉原来的毯子,衣服都已经裹在了他的身上,而她就穿着昨夜那件单薄的中衣。
她的脸色也很不好,有点发白,还有点发青,那平日里如同樱染的唇色也失去了光泽水润,唇角带着干涩。
秦韶一着急,也顾不得什么忌讳直接握住了叶倾城的手,果然她的手一片冰冷,而他却是温热了起来。
“公主就这样坐了一夜吗?”秦韶急问道。
“还好,没什么事情。”叶倾城笑道,“你能醒来就好。雨在半夜停了,你的伤口我刚刚也检查过,没有崩开,也没有再流血,一会我扶你上马,咱们去找回去的路。”叶倾城说完就要站起来,无奈她保持一个姿势已经太长的时间,腰腿都已经几乎没有了知觉,尤其是秦韶还枕在她的腿上睡了一夜,叫她的双腿血流不畅,这一站,两条腿就好象瞬间被无数的蚂蚁爬过,又是刺痛,又是麻痒,叶倾城哎呦的惊呼了一声,身子就朝前趴去。
不是她不给力啊,实在是腿不听使唤了。
秦韶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叶倾城,一用力,扯到了自己的伤口,他本是想将叶倾城拉到自己的身前将她的身子稳住的。但是这肩膀上的伤也着实是钻心的痛,让他的动作一滞,叶倾城已经被他拽过来,他也没收住手,叶倾城生生的撞入了他的怀里,势头没减,再加上叶倾城的双腿发麻发软,人就朝下滑,秦韶为了不让她滑到地上,索性就抱住了她,她的唇好死不死的贴在了秦韶的唇角上,两个人这在停了下来。
这一高一矮,一个坐着,一个以已经怪异的姿势贴在一个的怀里,两个人显然都被这突发的状况给弄懵了。
叶倾城瞪大了眼睛,秦韶的皮肤清晰可见,就连他垂下的睫毛都一根根的纤毫毕露,如同浓密的小扇子一样覆盖在他的脸上。
唇上传来温润的气息,如同草木清香,属于秦韶的气息瞬间将叶倾城给淹没,让她的大脑有片刻工夫是完全的一片空白。
秦韶亦然。
唇角是柔然还带和凉意的触感,有点湿润,却又不是很湿润,凉凉的,那感觉让人多了一丝的甜意,又多了一丝叫秦韶略有点窒息的感觉,他的血瞬间就涌到了脸上,一张俊脸憋的有点红。
“臣。只是想拉住公主。”秦韶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忙别开自己的脸,忐忑的说道。
“我知道。”好尴尬!叶倾城也回过神来,忙也别开了脸。对秦韶说道。“我是脚软了,所以才没站稳,毕竟坐的时间太长了。”她也忙解释道。她的脸上也不由自主的一阵火烧火燎的感觉。
都一把年纪了,居然还会脸红叶倾城虽然在心底唾弃自己,但是这脸红的趋势她是阻止不了了。
“公主还是坐一会,等血液通顺就好了。”秦韶忙岔开话题,说道。
“是啊。我刚才是心急了。”叶倾城马上点头,从善如流的揉着这的腿,过了好一会,腿上的血才算是流的通顺,她这才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自己的外衣重新披上,随后扶着秦韶上了马。
找回去的路并不难,两个人没敢去那个村子附近再看看,现在秦韶受伤了,不能再陷入什么困境之中。
因为秦韶与叶倾城的一夜未归,绿柳庄的人都急坏了,尤其是素和与素清,差点就要去官府报官。好在等到中午的时候,秦韶和叶倾城一起回来了,虽然一身的狼狈,但是叶倾城安然无恙,素和与素清这才放下心来。
秦韶受伤,被绿柳庄里面的仆役搀扶着进了房间,叶倾城让庄子里的人快马加鞭的去城里找大夫。
等一顿兵荒马乱的折腾之后,秦韶的伤口被重新处理过,上了上等的金创药,又用棉纱包裹起来,这才算作罢。大夫说秦韶的运气好,都避开了致命的地方,其实并不是他运气好,而是他在以身挡箭的时候就已经将身上所有的致命点都避开了,这点本事他还是有的。
在秦韶的坚持下。大夫也给叶倾城看了看,说她有点受寒,凯乐点药让她服下,再去洗个热水澡,吃点东西就能好。
秦韶这才放下心来。
秦韶虽然在养伤,但是也没闲着,他命人送了一封信去衡州,在傍晚的时候就有几名穿着锦衣卫飞鱼服的人前来庄子上。
叶倾城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