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年轻人嘛,只错能改,就是好样的。
我激动的站起来,恭恭敬敬的长老说:“对不起,我有事,今天和女朋友约好了,我今晚无论如何不能走了”,我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天哪,我终于确诊,我有病,我病入膏肓。甚至直到此时,我脑子里居然又崩出“离开,还是留下”的念头。
“什么?”长老本就强压的怒火完全发作出来。
我直视着长老的目光,又一次决不退让:“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今晚我绝对不走”。
长老并不善言辞,我看他已经七窍生烟,却又渐渐回落,极力保持着长老的风度,他不想发火,又想说服我,最后竟挤出这样一句话,“今晚的是卧铺,后天只有硬座”。说完自己也明白有多苍白,于是不等我回答,摔们而出。
后来我知道,高级长老叫上另一个技术长老,二人不曾好好准备行囊,就杀奔了火车站。而到达苏州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我的掌门长老开会。
但当时我竟然冷静的也下楼,骑上最爱的二八大飞鸽,去找姐姐,以及可能存在的女朋友,流水女侠。 。。
第十六章 落花流水
长安街灯火通明,我一路飞奔,居然并未感觉到任何不安。以前所有的过错,都还算人民内部矛盾,但这次临阵抗命,绝对可以被长老就地正法。
我不太明白自己的决定,更不明白当我毅然决然的错下去的时候,却如此轻松,难道就是为了一个“离开还是留下”的虚假命题,还是迫不及待要找一个落花的替代品?
最要命的是,我居然完全没有为后果和自己的前途担忧,我不是疯,而是走火入魔,原因:杂念太多,练功失当。
长老暂时,至少两天内消失在我生命中,于是流水成了我的全部。且流水居然不是戏称,和姐姐一起坐在茶馆里,她捉弄够了我,才开口道:“记得你小学同学,有一个叫刘水的吗?”我吓了一跳,但随即想起,我的确有一个叫刘水的同学。
刘水出身书香门第,小时就也得一手好文章,印象里很文静,也很清秀。印象很深的是,我们曾经一起参加北京市的智力竞赛,流水文采虽好,数理便略差,六人参赛,五人上台,于是流水成了替补,不过她总是安静的笑着,似乎也不在意。比赛之后,我们得了十块钱的奖金,吃了顿饭,老师将剩下的六元钱平分给大家,流水却坚持不要,并向后躲,一下踏进了一个水坑,雪白的网球鞋一下被玷污了。不过小学毕业,大家就失去联系了。
姐姐告诉我后来因为身体的原因,流水休学一年,之后考上了北京医科大学,和我这个学医的姐姐颇多交流,由于医科大是五年毕业,所以虽然我已经工作了一年,水女侠依然在积水潭医院实习,要明年才毕业,姐姐谈起这个让她既骄傲又鄙视的弟弟,水女侠居然还记得,并愿意见见看。
居然是故人,这让我很激动,想想马上就要出京,且还要面对长老们的责罚,时不待我,我让姐姐尽快帮我安排。
第二天的晚上,我在西单路口的必胜客见到了流水。
去西单的路上,我感觉自己有点心不在焉,脑子里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但一没想见到流水如何表白,二没想到苏州如何面对长老,反而想起了*犯和怒发狂人,甚至想起了孟爷,龙太子和靳委员长,以致我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性取向。后来我干脆停下来,路边打坐,气沉丹田,一次次告诉自己,要专心专注,花姑娘的,前面的有。
虽然依稀记得流水的模样,但见面还是让我一惊,或者说,*,我没想到流水居然出落的如此漂亮,修长的身材,简简单单一件宽松的休闲毛衣加一条仔裤,透出无尽的青春之美,不施粉黛的面孔,告诉你她的学生身份,单纯又充满魅力,至少对我而言,魅力足够大。
流水大方的伸出手,随意的甩了甩自己的长发:“嘿,很久不见,你居然长大成人了”,“喂,下巴怎么了?您老人家居然胡子都带上了”。言罢,抿嘴一笑,这一笑,一下抓住了我的心,于是我的想法又变了,我马上忘了落花,也忘了一路上的胡思乱想,心中眼中,只剩下流水。后来清醒的时候,我对自己有了更深的了解,贪花好色之徒而已。
然而当心中多了流水,我的感觉便开始变糟,后悔且越来越后悔为什么不精心做些准备。
下巴上的胡子,是昨天的新生物,本来今天应该收割,却因为犯懒且没有太在意,而让他们躲过了一劫,而满脸的胡须,今天面对落花,成了我的劫,我有意无意的向后闪,似乎这样能让流水忽略掉它们。
衣服也是随便穿的,昨天去看姐姐时,反而打扮的很精神,我再一次骂自己有病。
最严重就是这个该死的必胜客,早知流水如此动人,我总该学一点西餐的知识和匹萨的常识,我在武汉读书的日子,那里根本没有匹萨。而回来这一年,去的最多的是饺子馆。对匹萨最深的了解,也就是和烦长老胡侃时,讲马可波罗回国怎么也做不出馅饼,最后把馅摊在上面。谁知道这个没做好的馅饼今日让我很狼狈。
和流水落座时,我帮她把椅子向后拉,这并不是我熟悉的礼节,只是向落花表示关心而已,居然恰巧做对了。菜单我看了很久,觉得比GPS数据处理还难些,用尽了心思,以至忘了询问落花的意见,后来胡乱点了一种匹萨,点了饮料和一份炸洋葱圈,看到很多人拿着盘子去取水果蔬菜,我很想要一份,但不知道那就是传说中的沙拉,于是放弃。
流水始终很自如,我点菜的时候就安静的等,点好了,见我抬头,就送上一个微笑。我们聊天,我回忆小学时的种种故事,流水惊讶的说:“你记忆力真好,我一点也不记得了”。因为被夸奖,我有点小小的虚荣,但因为流水不记得,我一下没了话题。我想谈谈我的工作,忽然发现,我做了一年,每天费尽心思的职场,居然找不出东西可以和流水讲。后来我聊起了我们内蒙的工程,讲草原风光,手把肉,烤羊腿和能歌善舞并善饮的蒙古兄弟。找到了话题的我有点兴奋,匹萨还没上来,我忽然想起身上有刚取回的内蒙照片,于是高兴的对落花说,我给你看看我们照片,落花说,好呀好呀。
这是我最后悔的一个举动,我的为数不多的职业自豪感,当时都被激发,使我忘记了,我在内蒙的时候,其实是冬天,照片拿出来了,枯黄苍凉的的茫茫大地,没有一丝绿意,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群人,其中有我,穿着破旧的深色大衣,一张张深红中透着黑,黑里透着土的脸孔,傻乎乎的笑着。落花万分神往的接过照片,忘了掩饰,一下愣了。
第十七章 落花流水之二
我是再看到照片时才突然明白自己的形象如此不堪; 但之前我意气风发的讲着塞外牛羊草原风光; 是否感动了流水不得而知,但却深深打动了我自己,我以为我们一群人绝对是一般草原英雄的形象,虽落魄却充满男人气概,而照片不只让流水见到了真相,更将我打回了原形,我又变回了下五门的小贼,看着流水,忽然觉得自己在面对另一个长老。
或许流水只是初时有点震惊,但并未往心里去,她笑着问:“这就是传说中的草原,咱们看着象茫茫戈壁”,我赶紧解释,那是冬天,天寒地冻,草还未发芽。我讲的很认真,似乎冬天本是我的过错,并向流水保证夏天一定会来临。
流水终于高兴起来,不过与我无关,她快乐的低声欢呼:“哦,匹萨来了”。冒着热气和香气的外国馅饼横在了我们中间。
我刚刚有点适应西式餐厅,因为一张照片重又拘谨起来,于是再一次为如何处理刀叉而不安。我最直接的本能是想下手去抓,但终于忍住。
熟悉西方礼仪得人,往往不理解,为什么多数人第一次吃西餐时,通常会问到底是那只手那叉,那只手拿刀。因为所有餐具都已按规则摆放好,只需按着摆放下手就好,而多数人往往下手乱抓,把顺讯完全搞乱,然后再问,那只手这样,那只手那样。
我现在就是如此,一只手将刀叉全部抓起,然后极度困惑着,该如何分配。还好我有落花,流水已经优雅得开始进食,见我如此,既不耻笑,也不表示极度同情,只是淡淡得说了句:“怎么舒服怎么用呗,不用太认真的”,能了解到流水的好意,但若是要舒服,绝对下手比较好,其实以后的日子,在一切都熟悉起来的时候,我到真的是用手比较多些,但当时还是学着流水,刻意调整了手与餐具的关系。
吃东西的时候,才忽然想到,流水至今还未走出校门,却一切如此得体,我这一年走南闯北,却依然上不得台盘。或许当时落花和其父母的决定以及对我的看法都是对的,我本就是下五门的命。
不过想到此节,并未让我低落,刚好相反,一丝隐约的怒气与不甘渐渐浮上心头,英雄不问出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难道长老天生就是长老,难道落花与流水天生就会拿刀叉吃匹萨。这一点点心里失衡,本不是好事,却让我重新挺直了腰板,刚才的不安也消失不见了,我把叉子换到右手,叉起一块馅饼,放在嘴边大嚼,嗯,味道真的很不错。
流水似乎意识到我有点变化,又笑了笑,“你还和以前一样,那么有个性,是不是还象以前那样,一张嘴损的不得了,搞得*人怨,我们女生都烦你,不过,”流水顿了顿,“我觉得你挺有才的,所有外号起的都很有意境”。
流水真的是一个很能让别人放松的女孩,虽然我搞不清她是不是真的夸我,我感觉好了很多。对流水的状态却有一点好奇,我问:“你常来这里?”
“算了吧您,我一个穷学生,很少在外面吃饭的,这里我来过三次,一次是有个清华的男孩,拿了5000的奖学金,请我们宿舍的四朵金花吃饭,还有一次,我做兼职,帮人街头发资料,一小时30,我干了两天,挣了钱,来这里犒劳自己一下,还有一次也是别人请客”。
一切轻描淡写,流水说的很普通,我却了解到了很多,原来北京的大学生活与武汉很着极大的不同,或者准确的说,是流水和我的大学生活,有很大的不同。她们更开放,不是只会呆在校园里读书,走出学校,也不是象我一样,就知道录像厅里看港片。她们和社会有着更深层的接触,和清华北大的精英们走动很多,还有很多高层次的朋友,我无法想象这些校外的朋友从何而来,只知道他们经常带着礼物来看看北医的美女们,还常约她们一起吃饭。不过从流水的谈话中,感觉这些人都很绅士,且总是邀一众女侠,很少单独约那个出去。
我再次失落,是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关键我没走在王侯将相的路上,在设计院这个江湖中,似乎长老是我的一切。或许我莫明其妙的对长老的反抗,是因为对自己的不满,或许我想要的是另一种生活,只是我不太明白自己到底要什么,更不知道如何去要。
我又想起了落花,落花的父母都是成功人士,他们最无法接受的,可能是我的混沌,一种好象有着凌云壮志,其实空洞到一无所有的状态。
与流水的晚餐后来还算愉快,我们没有谈人生和理想,而是谈了很多琐事,包括了流行的歌曲和电影,武汉的四年,让我看了无数好电影,我绘声绘色的向她将述了施瓦星格的几部新电影,流水听得很入神,对我的口才也给予高度评价。
饭后,我说送她回去,她没反对。不过当时的“送”,其实是陪着她走回去,同时我还推着自行车。分手时,告诉她,我要去苏州了,会打电话给她,她点头。我们分开。
第二天我正准备行囊的时候,队部的军爷跑来让我去接电话,我暗想是不是流水,拿起听筒,却是长老那威严的声音:“阿勇,把车票退掉,你今天先不要过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八章 我想要的江湖
我心中一紧,完了,临阵脱逃,估计要被执行秋决了。还以为怎么也要挨到苏州,几大长老三堂会审之后,才会定罪,谁知一切来的如此之快。
脑子又开始转,要对着话筒,放声大哭表示悔意,还是要坚持一贯的做法,宁可被斩首,也要保持对长老的尊严。
在我还没决断的时候,长老口气急切的继续下去:“你记一个电话地址,马上去一下……”。我松了一口气,看来我是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太低估了长老们博大的心胸。这次的事情很大,相比起来,我个人的抗命不尊微不足道,大到苏州工程的全部,并对设计院的声誉有着足够的影响。
问题出在我们的GPS上,三十多万一台的宝贝,世界第一品牌TBLE,源自美帝国主义的高科技产品。在我们出发前的一周,我们收到了来自美国的包裹,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English,我们很有点激动,又有些敬畏,在长老的安排下,所有闲杂人等退后五米开外,由我和平谷帮主小心的拆开包裹。里面是一封没有封口的信封,我的第一感觉是,美国的信封就是比中国的白,内有一封打印的信,另外有一小包,被充气塑料重重包裹,显示其重要性,层层拔开,是一白色软盘,上有英文标签,写着版本号。
我和平谷帮主你一句我一句的拼凑着信上的英文,似乎做着最高深的工作,下五门的家伙们缩在一边,大气不敢出,其实我和平谷帮主早已对着英文晕菜,强自作秀而已。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才大概明白什么意思。
若干年以后,即使最初级的技术员也明白要做什么,当时我们两位好汉却费尽了力气,这就是科技与社会的进步。其实不过是一张固化软件升级盘,GPS接收机的固件升级了,所以负责的TBLE公司寄来了新软件,并写信感谢了我们使用,同时说明了该如何升级。
并不难,用通讯模块连接电脑和接收机,并严格保证通讯模块的供电,开机,按说明切换到升级菜单,然后将软盘插入电脑,点击EXE文件,程序启动,自检后,屏幕显示升级进步光条,至100%完成,机器自动关机重启,之后关机,换另一台仪器。
一切顺利,六台机器不到一个小时全部完成,升级的时候,所有的GPS战士们无一离去,围在我和平谷帮主背后成半圆状,看的聚精会神。待完成后,才称赞这高科技就是高科技,居然还能通过电脑升级,又对我和平谷帮主的修为表示的极大的钦佩。
然而就是在这次升级,给我们带来了大麻烦,带到苏州的仪器,观测记录一切正常,但数据处理时,怎么也不能得到正确的结果,以前的通过率大于98%,返工率不足10%,如今通过率低于40%,返工大于100%。如果这样下去,苏州原计划一个月的工程将延迟到半年,且根本不敢保持精度。
事情重大,长老们居然顾不上要追究我和平谷帮主的责任,至于我小小的抗命,根本无从提起,大家只是希望工程正式开始前,解决问题。
但问题是,GPS的精英们已经全数到了苏州,北京只剩下我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临阵脱逃的好汉。长老不得已,虽不情愿,但还是打电话过来,让我尽快联系当时购买仪器的公司,TBLE的一级代理商。长老很明白,靠我们自己,是无法与TBLE的美国鬼子交流的,且纯朴善良的中国人民,从没敢想过去追究美国人民的责任。
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