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闯来,是他通报了王,夫人走了,王未离……兴许,因为她受了伤。
什麽是同情?什麽是可怜?不该有,不能有,多余的情绪只会造成拖累,心慈手软如何成事?
“这是什麽花啊?它叫什麽?”
“嗯,我猜你是不知道的。”
“不管是什麽花,可能它只是朵野花,但是它开得很漂亮,很好看。”
他不动声色,不应不答,她呢,嘀咕自语,并不介意。
“谢谢你。娑罗。”
她的声音轻柔,她披散著发蹲在地上,她的下巴尖小,一对黑色眼睛嵌在一张苍白的脸上,熠熠如宝石,深邃比暗夜。
朱唇一开一合,呢喃般的说著谢,清晰叫著自己的名。
指间一动一收,胸口一动一滞,眼帘一动一敛,他只是沈默。
(8鲜币)55。养花
一朵不知名的黄色小野花,在用来盛饭盛菜的瓷碗里暂时安了家。
它的生命力顽强,原本不经照料也是怡然自得,这会儿“搬了家”,它适应得很好,没有一点萎靡之势,照样“容光焕发”的散著阵阵淡香。
第一次养花,刘寄奴十分认真仔细的看顾。时不时的观察它是否“安好”啊,时不时拎起茶壶浇些水啊,当然了,她大概知道水少不了但也不能过量,所以每次都控制著只给一点点,润一润泥土或者润一润叶子花瓣。
这样频繁的呵护,小黄花兴许是感受到了其中的用心。它舒展著四片嫩嫩的黄色花瓣,迎著刘寄奴的碰触,颤动之间,又是生机勃勃又是惹人爱怜。
小黄花给了刘寄奴一点充实,本来无事可做唯有胡思乱想,本来心情低闷全是阴霾。小黄花好比是一个目标,一种乐趣,一丝安慰,一份陪伴。
照料它是目标,看著它是乐趣,它的生长表达著真实的生命力,地底的冥王宫压抑沈沈,这一抹鲜亮映入她的眼中,映入她的心里。虽然它只是一株普通植物,虽然它不可能生出一张嘴言语,但谁说无声便无法安慰?无声便不算陪伴?
阳光照不进冥宫,但刘寄奴总会打开房门,把安著小黄花的瓷碗放在门外地上,让它透透气。她自己呢,就就近坐下,一边眨巴著眼睛喃喃自语或者对著不远处的黑衣男子叽叽喳喳。
他们之间,相处模式未变。除了拿花来时那一丁点的反应,之後,他依旧岿然不动的不吭声,不愿搭理她。
或多或少,她对他有了些改观。一个是心腹一个是囚犯,他奉命看著她,他们身处两方对立位置。
可他没有为难过她,没有对她声色俱厉过。嗯……他没有朝她开过口,一直遮著脸,不管眼神会不会骗人,她至少没在他眼中看到过凶恶。
可能,“做哑巴”是冥王引领起的风潮,况且他们不熟啊,如果如流的闲话著家常不是很诡异的麽?
对於她单方面的絮叨,他站著没走,她权当他是在听了,无预兆的携了东西出现在她房门口,不管怎样,她也当是好意了。
花是对方带来的,於是刘寄奴认为,事有他的一份,自己有责任有义务将小黄花的日常情况一一告知。
相较刘寄奴的兴致勃勃,娑罗依然无波无痕。
其实算一算,刘寄奴不过才十六岁,当她献宝似把小黄花往前一举,说:“你看,我把它养活了!”
当她热情的劝说:“你闻闻,好香的。你也可以摸一摸,不过要小心。”其中的得意啊,欢欣啊,天真啊,无邪啊,令娑罗眸光变幻得精彩,暗暗好一阵的愣。
这天,刘寄奴履行著“义务”,开始起念叨,面前的黑衣男子突然一动,紧接著俯首躬身:“王。”
刘寄奴倏地收了声,没一会儿,高大男子步近,一身黑色长衫绣著繁复的暗色花纹,出现在她面前。
她一骨碌的站起来,脸上的放松之色,嘴边的微微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变脸之快,堪比神速。
男子的目光掠过她再掠过恭敬俯首的他,多的动作没有,只兀自走入了房内。
她紧紧抱著瓷碗,眼神兴许复杂兴许淡无,她向黑衣人投去一眼,然後,抿了抿唇,低下了头,拖动起双脚,随後跟了进去。
这一眼,让娑罗身形一滞。不过也仅是一滞。不消片刻,他退下,识趣的闪去了身影。
冥界之王坐在桌前,几日未见,这会说来就来,刘寄奴是有些无准备的。
她悄悄背起手,把花儿掩在身後。不是什麽见不得人的东西,为什麽要藏呢?她说不清。反正他喜怒无常怪得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门口在里是衣柜,衣柜旁边有一张小案,她装作自然慢腾腾的挪了过去,面对著他,背对著小案,将手里瓷碗轻轻搁上。
他垂著眼帘,看也没看她。袖子一动翻起个杯子,手指一个停顿,他抬眼扫来。她猛的想起茶壶还在地上放著,谁去拿?总不可能是他。她装作自然去到门口返到桌前,手指一松,茶壶被归回原本位置。
他斜斜一瞄她,她继续装自然。杯子得了水,他倒完却是不喝。
尴尬的安静,令人紧张,令人不自在,但她宁可尴尬。
她宁可安安静静,他安静的来,安静的坐下,安静的待完直接安静的滚蛋,如果真能这样,那尴尬就尴尬,不自在就不自在,没啥大不了。
(14鲜币)56。求死
在这似尴尬似凝滞的气氛中,刘寄奴静默不语。
不想坐,只能站著。不想说话,便是沈默。出不了这间房,只能面对他。她连发呆神游都没法,因为,还要绷起神经提防著他。
该喝水喝水,该坐坐,喝够坐够了慢走不送……可惜,希望只是希望,他的手指轻点杯沿,安静中,他慢慢的启齿:“在做些什麽?”
这一句理解起来有点儿不容易,房里没别人了,那麽,他问的应该是她。
“做些什麽”?嗯……今天做些什麽?还是昨天做些什麽?还是这几天做了些什麽?范围不定……
这算是变相的问候?闲聊拉家常的开头?……蛮无聊的。无论他在打什麽主意,她低著头,没有搭腔。
他在不在意她的回答,有没有在等她回答,她无兴趣探究。反正,她认定他存不了好心,从开始到现在,什麽“饭吃了没啊”,“住得习不习惯啊”诸如此类的正常谈话,没在他们之间发生过。
“手,该是无碍了?”停顿有一阵,低醇的声音继续响起。
猫哭老鼠假慈悲!
她不应不理,他阴阴冷冷的补完後句:“旧伤一愈,这便急著要添新伤了?”
这句理解起来挺容易的。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她咽了口口水,小心肝不很争气的颤了一颤。
“这几日,在做些什麽?”他不紧不慢的重复问句。
明知故问啊明知故问,她半步也不能离,这点地方,这麽些家具摆设,还能做什麽??
腹诽完了,她权衡了一下,然後淡淡的开了口:“没做什麽。除了吃喝拉撒。”
“是麽……”这一声拉得很长压得很低,“见我来,你似乎不太高兴?”
……明知故问啊明知故问!她又不是受虐狂!难不成还要她敲锣打鼓兴高采烈的欢呼: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您来虐待我折腾我我激动的心情无法言表实难形容……
经过一番斟酌,她镇定的,委婉的回答:“夫人们……所有的夫人都在等你。见到你,她们一定很高兴。”
她在夸他呢,用了“所有”衬托出他的无穷“魅力”。
“哦?你是在埋怨我,这几日冷落了你?”
……他的耳朵是怎麽长的??他从哪里听出她在埋怨??……非要说冷落的话,她谢谢他的冷落,巴不得他永远冷落下去,最好冷落到赶她出冥宫,喝令她滚出冥界,当然了,还得带上阿魏苍木……
不管他是否故意曲解,反驳太累,违心的迎合她做不到,所以,她还是闭嘴吧。
“你说无事可做,我倒觉得你甚是忙碌。”
“淫物就是淫物,何必假装,何必自欺欺人?”
“对著男子便要发浪求欢,本性如此,是麽?”
“除了他,还有宫中侍卫。既不愿安分,那我就把你赏给他们。日以继夜,让你张腿浪个够,这样可好?”
刘寄奴懵了。
这……这什麽跟什麽?!
他在胡说八道什麽?!她一句也听不懂!
她猜的完全没错啊,他哪会存什麽好心呢,厌了换一换口味,不施与肉体折磨,用言语来侮辱打击。
淫娃,荡妇,人尽可夫……她听得够了。是啊,她并非贞烈,她也痛恨自己。他不忘声声提醒,不忘挖苦讥嘲,把她的自尊踩在脚底,揭她血淋淋的疮疤……够不够?!他要怎样才够??
才刚气愤的抬起头,冷冷暗香“忽”的袭来,他欺到她面前,衣袖拂动,她的下巴被大力掌住。
她被迫对上他。她以为,此时这张可恶可憎的脸上必是一派得意愉悦。没想,菲薄的双唇紧抿,他的脸色黑沈,除了阴郁遍布,还有怒气弥漫,似乎是经过了克制,但仍是明显。
他眸中的血色冻结了住,他掐著她,幽幽的说:“笑啊,怎麽不笑了?进房前不是笑得很好麽?”
莫名其妙……他在发什麽神经?!
“你干什麽?!我没有惹你!放开我!”忍著下巴处的疼痛,她努力平复著胸前起伏,动嘴发声。
他古怪的盯著她,居然松了手。他的目光落往她的身後,然後曲起了手指,装著花儿的瓷碗无声无息的离了小案,一路漂漂浮浮,来到了她的身旁。
“这是什麽?”他偏著头问。
孤零零浮在半空的瓷碗,很奇妙的一幕,她却没空去过多惊讶。
“花、花啊……”为什麽问她?他没见过?不知道麽?
一会儿骂她,一会儿掐她,一会儿注意起了花……神经病,真的是神经病!
“哪来的?”他的神色有了些许的和缓。
“是……”她的心里七上八下,他已经明确的问了,不得答案是不会罢休的。但她能说实话麽?会不会害娑罗受什麽斥责??
“是……那个蒙著面的找来的,是我求他找来的。”她总觉得,他不会被轻易骗过。况且此刻她编不出完美谎话,那就半真半假先这样了。
“为什麽?你喜欢?”他扫一眼小黄花,语气温温淡淡。
她不敢轻易称是,硬著头皮犹豫道:“没什麽喜不喜欢的,反正无聊……就求他替……”
话没说话,他手指一动,瓷碗摇晃几下,直直往地上落去。
她睁大了眼,阻止不了瓷碗直线下坠,阻止不了那清脆的碎裂声,也阻住不了大脚踏下,黄色小花隐於其鞋底。
“不喜便好。这类草芥无需存於我冥宫。”
他大概在笑,她听出他话中轻蔑笑意。
定定的看著那只脚移开,黄色花瓣七零八落,和著泥土,粘了一地。
因为不喜欢,就可以随意践踏?
没有权利,全由他主宰?
鲜亮的鹅黄色污了暗了,再无法生机勃勃的摇曳,因为已是支离破碎。
她倏地抬头,狠狠的瞪他,瞪他。
一股情绪,在胸间翻涌,奔窜在她的四肢,无法抑制,她用力的握拳,一下下的抖。
她边不稳的抽著气边扑了过去,抓住的是他的手臂还是什麽,她不管,总之,她张嘴就咬。
打死他,咬死她,她一直一直想,想了很久了。
扑住的身体似是一僵。齿尖磨著衣料,咯吱咯吱,她用尽全身的劲,疯了一般,紧咬不放。
疼了?哈哈。应该是的。要不然他不会挥开了她。
即便摔倒,她仍昂著头,瞪著眼睛。
好啊好啊,不笑了麽?不得意了麽?要发怒了麽?她一边喘息,一边哑声说:“来啊。动手啊。除了对女人动手,你还会什麽?”
他居高临下的盯她片刻,极其缓慢的说:“你若想知,我可以让你逐一试过。”
“试什麽?”她一脸奇异,“混蛋麽不就是用些下三滥的手段罗,想也知道了,还需要试吗?”
暗红血眸一眯,他沈沈的笑:“痛快麽?痛快过了,你说,你会怎麽样呢?”
“你大可以痛快,这一时的痛快是我赐你的。”
“你总在这里。逃不去这间房,逃不去冥宫,逃不去我的手心。怎麽处置你,如何‘动’你,生生死死抑或生不如死……我早说过,你逃不掉。”
摔倒的时候大概按著了瓷碗碎片,刚开始不觉得,这会儿手掌刺刺的疼。
她安静下来,没有回嘴。
黑眸灿灿,里面仿佛燃著熊熊大火。
好恨,好恨……恨他的势在必得,恨那一张丑恶的嘴脸,恨自己卑微渺小,弱肉强食,逃不出生天。
命有贵贱,她的就如蝼蚁。
还要挺过多少煎熬?还要忍耐多久?翻来覆去,被伤得淋漓尽致,到底出路在哪里?会不会等来自由?
是有心无力还是因无力所以失了心?她是否要抱著这颗心,直到眼睁睁的看它化成齑粉,眼睁睁的等来绝望没顶?
她是自己的。
不受他掌控,不任他摆布。
半片鹅黄色的花瓣在手边不远,她覆手过去。
“!”,疼,很好。
她勾起嘴角──笑,用他的话说,好好的笑。
“谁说逃不掉?”她的眼睛弯弯,她的声音细细。
红眸闪过异色,她笑的更是开怀。
抓起手下一大块尖利碎片,对准胸口,她迅速,用力的插下。
(11鲜币)57。过去(一)
好比太阳升起驱赶了夜的黑暗,当光亮现於眼前,刘寄奴发现自己站在了一间房。
家具摆设并不陌生,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好像是久违了,这是她的房间。
之前发生了什麽?一块尖利的碎片,她亲手将它刺进自己的胸口。
所以……她死了麽?
死了以後……她又穿越回来了?
茫然的环顾四周,窗前的书桌上摆著几个相框。五颜六色的小花,粉色的爱心点缀在边角,她记得这是她逛街时买来的。
相框里放的照片,有她的独照,有与二哥的合影,还有全家福。相框旁边躺著台粉色的笔记本电脑,这是她的十六岁生日礼物之一。
白光一闪,场景一变,瞬间转移般的,她从自己的房间来到了楼下的饭厅。
长而宽的饭桌,爸爸妈妈,姐姐大哥都在。
丰盛的饭菜,热气腾腾,妈妈正伸著胳膊为大哥舀汤:“忙归忙也要注意身体啊。这汤我炖了一下午了,你难得回来,多吃点。”
爸爸身边坐著个少女,她梳著马尾穿著校服,边咬著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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