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怎麽回事,你问我为何是你,我便告诉你,兴许是因缘巧合,兴许自有指引,个中玄机……总之,皆是注定。”
面前的男子五官精致,若有似无,总透著几分妖异。这会儿,妖异阴寒全然蜕去,转而升上的是谨严与郑重。
刘寄奴却愕然。
注定?
两个字就囊括了所有??
前因後果,一切的一切……注定?只是注定??
莫荼朝阿魏的方向一扫,阿魏偷听正听得入神,觉察了大人的暗示,便缩了缩肩膀,不甚甘愿的站起,另寻了块地方独自呆著。
莫荼见其离得够远了,这才再启齿:“我确实花了心力。不过在这花上心力的,未必仅只我。”
“妖冥魔天,为王为主的各自勤忙於治理管辖,强盛衰败,不分高低,也因如此,一直以来,四界相安无事,互不侵扰。”
“能成君主,必是出类,既是出类,岂会无雄心?”说到这,灰眸中精光一现,“一分四界,如若统四为一将是何情景?纳四界入手,不称一界的王,不作一界的主,那时……才是真正的至高。”
不顾刘寄奴的呆怔,莫荼慢慢仰了头,对著一幕星空:“妖界在中,左为冥,右为魔。唯独九天。上下之隔,独占一方。就算有心却是难取道,他日兵马齐聚,若无登天之法,攻不能,已先失了一势。届时抵守被动,奈何不得。”
刘寄奴下意识的跟著抬头。夜空辽阔,无边无际,除了星星,什麽也看不见,什麽也望不著。
他的意思是……
上面也有一方天地?就和妖界一样?就和冥界一样?
天上住著神仙,还有玉帝啊王母娘娘啊太上老君啊……这些她都听过,这些不都是神话传说麽??
统一,至高无上……
他的意思……是要打仗??打到天上去??和神仙打仗??然後……做最大最大的王??
虽然见识得不少了,但刘寄奴仍止不住的震惊。
一回神,一双灰眸正牢牢定在自己脸上,叫她心头蓦地一跳。
“要登天,恐怕要借由法宝。”
“而登天的法宝,就是你。”
这一句无疑是平地巨雷,炸的刘寄奴一下子睁圆了眼。
“通天之井,喜族为钥。光是你还不行,加上你手握的这面古镜,缺一不可。”
“喜族古器破天镜。破天破天,听其名便能知其喻意。它应生於天地,自有灵气,就算受了外他觊觎抢夺,到手不过是面普通铜镜,若非族内绝不能启。它识得主,不会错认,这一点,我早已告知过你。”
“还有……破天镜有锁魂之用。熊妖咽气之後魂魄就被收於镜内。复他肉身我且能做到,其余的……不是简单能及。”到後,莫荼的表情有些古怪,声音无端添了异样。
刘寄奴没有发觉,因为她急忙忙的低头,紧紧抓牢了铜色的古镜。
镜子有了温度,又开始发热,淡淡的晕黄游走在镜面,游走在边柄纹路,一会儿明,一会儿暗,像极了心跳的频率。
原来……原来……
睡觉的时候,镜子就在她枕下,起来的时候,镜子就放在她怀里。每逢失眠,每逢烦闷,她都会拿出镜子,习惯了似的,它给她温暖,仿佛在安慰,她还以为觉错了,她还在想,一面镜子,为什麽像有生命一般……
原来木头的魂魄在镜子里。
原来木头一直就在她身边,从无城到冥宫,从来没有离开。
“你不是存心不救他,因为他的魂魄在这里,所以你救不了他,对不对?”她急切的问。
闻言,莫荼的表情更怪了,尴尬似的,不甘似的,半晌,才不轻不重的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有了魂魄你就可以救他了对不对?他会活的对不对?该怎麽做?要把镜子给你麽?是不是要使什麽法术?我不会啊……魂魄收在里面还能放出来麽?要怎麽做你知道麽??”她一叠声,气儿都不带喘的,脸也涨了红,一半激动一半焦灼,一半喜一半忧。
很快,莫荼的神色恢复如常:“你是破天镜的主,锁魂释魂待回了无城。给我也是无用,你且好好收著。”
刘寄奴眼泪汪汪,点头如捣蒜。
啧,瞧她那副手足无措的模样,谁能料到此等女子竟是关键。莫荼一边暗想一边颇有些嫌弃。
喜族一系,算不得强盛,那点异能自保尚可,要在关键时刻逢凶化吉怕是勉强,为何偏偏选中了喜族?不过喜族繁衍不昌,到如今,仅剩了面前女子……兴许,自是有著番深意。
若无风无浪,便由得自生自灭。
若风浪起,虽为钥,一举覆毁亦容易。
绝迹,早晚而已。
通天之路,因何存有,无从得知。是真是假需得验证,待集齐所有条件,一试便明。
作家的话:
这章码了还蛮久。。。
小寄奴是现代人嘛,说话啊心理活动啊表达起来比较直观容易,但咱莫大人不是啊。。。(泪)要组织语言,不能现代,得古味儿的,好麻烦啊啊啊~
PS:惑,慢慢的解~一次全解完就不好玩儿了~
(12鲜币)87。达成
莫荼兀自在暗思忖,刘寄奴呢也是没有闲著的。
逐渐平静了下来,把破天镜放回怀里衣内,她挺直了身坐正,表情还有些呆呆的,开口却是淡然镇定:“你说登天,所以找上了我,这就是你真正的目的?”
虽然话是这麽平平的道了出……登天,登天……仍是匪夷所思得极。
她好像问得多余了,因为对方已经解释得挺清楚,表达得挺明白了。
他也挺直了腰板,眼皮一抬,面无表情的反问:“你认为呢?”
继续多余是不必要的了,她便沈默。
沈默间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还有一样东西揣在她的小包袱里。就算她暂时忘了,可他一定不会忘记。奇怪的是,一路“逃亡”到了边界,他提也未提,更没有向她索取。
“你想要的另一件东西还在我这里,你怎麽不问?”
他迫切至此,不放心至此,不惜假扮苍木在她身边监视。怎麽如今倒是一派沈著耐性,没有半点急吼吼,好像根本就不在意。
只见面前的他一下眨眼,稳稳当当道:“东西既已到手,还需多问什麽?你总不会背信於我。我是阴险狡猾,你是品格高洁,我俩大不同,背信之举为你所厌恨唾弃,不是麽?”
她很有些无语。这算是自知之明还是厚颜无耻?
救不了也好,超出了能力范围也好,他非但没有诚实的告知反而签下一张空头支票,定下了什麽鬼条件。
她还激动的要命,高兴的要命,想他救活苍木在先,那麽两不相欠,自己做出回报也是自然的。
结果呢?都是假的,他耍得她团团转。
想到这段时间她的真诚,她的信赖,她的担忧,她的焦急,她的一举一动全付错了对象,全落进他眼里,全给在他身上……她就呕得要死,气得要死。
这种滋味不好受。先不论什麽品格不品格的,手里的信石似乎是她唯一的筹码。可就算有扣著不交的念头,又能支持得了多久?他是不急著索要,因为自信,因为吃准了她无法抗衡。他动根手指头使个什麽妖法,凭她那点斤两,能扛得住麽?到时候还不是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况且救苍木,她一个人做不来的。她是喜族的後裔,然而他懂的远胜她。光有破天镜,光有苍木的魂魄是不够的,她还得求教他,还得靠他,无论这一次他会不会诓她骗她,除了相信,她好像并没别的办法。
“信石,我帮你拿到了,你也会帮我救苍木的,对麽?”她提起地上的小包袱,掏出了压在衣服下面的一串佩饰。
阴险狡猾,当然,还有谨慎。以为他会质疑,关於这一点,她早有考虑。
真与假的问题,其实她没有纠结太多。他说过,信石是圆是扁,长什麽样子,他也不知道他也没见过,所以……如何去辨别?
反正,这腰饰是冥王的贴身物,反正,冥王时时刻刻带著它不离,反正她第一直觉它是特别,如果他真有辨别的方法,如果真的弄错,那也怪不得她。“神通广大”的大人都不确定的事,她又怎麽会清楚?
他看了看她,再慢慢的伸手接了过去。他的目光落於腰饰,几个来回打量却是一言未发,只郑重般的,小心翼翼般的,将它收入了袖内。
“怎麽不仔细的看一看,好好的看一看呢?”她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冷冷的扯了扯嘴角,“毕竟它是你要的东西,毕竟它那麽重要,和喜族一样重要,和破天镜一样重要,对不对?”
他无甚反应,精致的面庞染上夜色,一片深黯。
已经到了这地步了,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何必掩藏?
“为了信石,你不辞辛劳的跟来,你也冒著了危险。不会无缘无故的,也许你需要的不只是我和破天镜,为了达成目的,你还需要别的,比如……信石。”
“我是喜族後裔,你知道,冥王也知道。法宝钥匙之类的,想必也是一样。所以你才千方百计的派了我去?因为你料定,就算败露冥王也不会杀我?反正再差都不至於死,正好在冥宫为你办事。你就这麽看得起我?认为我一定能得手?一定能逃出来?”
难怪了,难怪了姓杗的说她有大用处。什麽奸细刺客都不追究了,只一味关著她不放,这些都解释得通了。
“是又如何?”面前男子眼里闪烁,“不论个中曲折,最终,你未是叫我失望。我得了欲得的,你脱身完好,回了无城之後还能救活那熊妖。这样的结果,於我有益於你无害,又何需计较?”
失望??无害??计较??
……
妈了个叉的滚他妈的蛋!
他的轻描淡写,不以为意,激出她的愤怒。
真谢谢他的看得起,真谢谢他的器重,她在火深火热的时候还承蒙他记挂,留著条小命虎口脱了险还顺便把他捞了出来,好啊好啊,真是好在没负他的厚望!
……死人妖死太监……还想一统天下?有句话怎麽说的来著?不是真龙坐上龙椅也枉然,蛇精就是蛇精,想变真龙?呸!她还想飞仙呢!
刘寄奴咬牙切齿的一通暗骂。
疑惑的,不解的,还有许多,吸气,呼气,平心静气,她转而道:“开什麽锁什麽路,我不会。”
“无妨,届时,你自会知晓。”
顿了顿,她再道:“‘届时’是什麽时候?”
他不慌不忙答:“万事备,时机到。”
“你很有把握?确定我会帮你?任你再三利用?”她学起他的阴阳怪气,皮笑肉不笑。
“哦?”一个惊诧後,他佯装苦恼,“那待回无城,我便摆酒开宴以示诚意,还请寄奴小姐鼎力相助,如此可够?”
好“诚恳”,好“客气”啊,一声“寄奴小姐”,恶心得她差点要吐。
隔了堆树枝,隔了抹火光,她与他两两相望。
“利用完了,你会放过我麽?”
她问得直接,半点不带含蓄。谁的雄心壮志,谁的野望理想,都与她无关。穿越已成事实,如果喜族的身份已摆脱不去,她不介意被利用,不介意做什麽开路的法宝,只要最後还她平静。
抢夺江山天下,他们打他们的仗。她的初衷不改,日子再苦再原始都无所谓,哪怕一直在深山老林,她只想简单的活,不受打扰。
“寄奴小姐未免言之过重,你我之间总算是有番交情在,况且,你不过是一介女子……”
她不耐烦的打断:“不要再兜圈子了。我只要你一句话。你是大人。你已经骗过我一次。如果真像你说的,我不过是女子,你我之间有番交情,那麽请你诚实的回答我。大人,需要我做的做完之後,你会不会高抬贵手?放我走,放过我?”
装模作样自他眉眼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若有所思:“若我未记错,那一日……‘再无瓜葛’……可是这样说的?”
他所指的她了,她记著从来未忘。重重的点头,一字一字的重复:“是。再无瓜葛。”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盯了她良久,他垂敛双目,沈沈道:“好,我应你。”
盯了他片刻,她一个吐息,淡淡道:“好,我帮你。”
(15鲜币)88。迎敌
一场是谈判?或是交易?
不管是喜族後裔还是什麽法宝钥匙,其实她处於弱势,并没有谈判或交易的资格。
说得好听点叫“帮”,说得难听点,就算一千一百个不愿意……她可以选择的麽?
因为特殊,所以被牵涉,想要摆脱牵连,必须具备一定的能力。
好比电视里演的,一个平凡小子无意间得了某本武林秘籍,接著东窜西逃被众人追捕。发展到最後,要麽他刻苦钻研一变变得牛逼哄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去自如谁也动不了他。要麽就狼狈不堪的被坏人逮住,不光人被刑囚秘籍也被抢了,只能等待有正义的侠士拔刀相助,恩恩怨怨,後谱写一段曲折人生,
她变不成牛逼哄哄,没有身怀绝技,没有迂回还击的能力。对方叫她往东或往西,不是不愿就可以推脱的,不是商量一下就可以置身事外的。
听起来,他胸怀大志,与他相比,她意欲的则很小。
她清楚明白,自己不过是踏脚石、敲门砖,重要价值也仅体现在一时。她只希望,被踩过之後,发挥完作用之後,所有的纠缠就此画上句点。到那个时候,打打杀杀,混混乱乱,生死输赢,真龙假龙谁做老大,种种她都无关心。
本就和她没关系的,重得清静之际,希望,尚可自保。
一介女子,渺小如她,影响不了他的大业,动摇不了他的大业,虽然他一口答应了,但他有前科的,答应了就是真的麽?答应了就都能做到麽?是否会过河拆桥,是否会出尔反尔,是否会赶尽杀绝,她并不确定。
走一步算一步,反正她绝不可能回头,回那地底冥宫。
反正是踏脚石了,她宁可被人妖利用也不要被那姓杗的踩。
所以……还是那一句,除了相信,目前没别的办法。
这一夜,刘寄奴没有睡好。才刚迷迷糊糊又被莫荼大力摇醒。
她揉著惺忪的眼,见莫荼转去阿魏那边,毫不怜惜的抬脚一踢。
“怎麽了??咦……”阿魏迷蒙归迷蒙,警惕性还是有的。一下“忽”的弹起,看看天色,仍暗著未亮,她呆呆的张著嘴,一脸的茫然不解。
莫荼的表情颇有些严肃:“既已近至交界,莫再多耽搁了。我总感不妥,为防万一,这便走吧。”
“不妥”两字甫一入耳,阿魏整个儿的清醒:“是,大人。”一边迅速上前拉扶刘寄奴,一边悄悄打量著男子的疲惫倦容,“大人可有合眼?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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