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寄奴没有回答她:“走吧,你带我出去,然後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
小女孩迷糊且无措:“吃、吃东西?”
“嗯。我们去饭馆或者酒楼,鸡鸭鱼肉,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我请你。”
“真的??”小女孩双眼大亮,还“刺溜”的吸了吸口水。
“当然是真的。”
“请我吃吗?你没骗我?!”
“嗯,我可以发誓,如果骗你就天打雷劈。”
闻言,小女孩陷入了迟疑挣扎。
那一副渴望又不敢,不敢又难忍的样子令刘寄奴愈发同情。侧过了身,学著对方一歪脑袋:“怎麽样?走不走?”
兴许因为刘寄奴的外表不像坏人,言语间的可信度颇高,兴许因为食物的诱惑无法抵挡,白吃白喝的机会也是不能放过。
总之,小女孩眼神一定,一握双手,放弃了吃刘寄奴的打算,乖乖的迈开了步。
(11鲜币)96。错认
其实乍听小女孩说要吃自己,刘寄奴还是慌了一下下的。
怎麽吃呢?她没有发挥想象。
这吃的过程应该免不了血腥暴力,所谓儿童不宜,面前的儿童挺无邪挺乖巧的,如果她露著獠牙,张著个血盆大口……确实是很不宜啊。
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女孩VS刘寄奴,小妖怪VS喜族裔,真要“打”起来,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锁定了“食物”,下嘴未必容易,衡量衡量得失,小女孩的选择也是颇明智的。
刘寄奴对无城不熟,在哪里吃饭让小女孩挑。
小女孩饿极归饿极,倒也不贪心,她没领刘寄奴去什麽豪华的酒楼,而是十分懂事的选了个普通地方。
不大不新,名字实在,叫“客又来”。很巧,正是苍木曾带刘寄奴去过的。
回忆涌上,刘寄奴不免有些感慨。小二见了浑身黑脏、乞丐打扮的小女孩没有为难嫌恶,只乐呵呵的如常殷勤招呼。
迈过门槛,一眼环顾,刘寄奴立时愣住。
大厅里数张圆桌,坐著三三两两。角落处的一张,小菜几碟,一位黑发白衣的男子执酒独饮,之前遍寻不著,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上。
也许小女孩是她的福星,一番兜兜转转,自己被她领著,失望过後忽然就迎来了惊喜。
好不容易见到,她不能再眼睁睁的让他消失於面前。顾不得唐不唐突,失不失礼,她急急的朝著他冲去:“二哥!”
白衣男子抬起了头,她终於观得真颜并且观得完整。於是心里的猜测得到了验证,多少次梦见却遥遥的触手不及,又是惊讶又是恍惚,她一下激动得不能自已。
那一双有神的黑眼睛同样充斥著讶异,来回扫视她半晌,他勾唇一笑:“哎,我几何多了个妹妹?我怎的不知?”
闻言,她的激动顿时转变成了无措:“二哥……你……你不认识我了?”
男子再度将她打量,接著肯定的摇头:“不认识。”
“不可能的……”她喃喃自语著,一把捉住他的手臂,急道,“我是你的妹妹啊……二哥你忘了麽?!我是寄奴啊!”
白衣男子的目光落去她伸来的小手,然後慢慢上移回她的脸:“寄奴?”
“对,对!”她言之切切,拼命点头,“寄奴,刘寄奴!你不记得了??”
“不是不记得……”他的眉头一皱一松,抽出被她抓著的衣袖,认真的说,“姑娘的芳名我从未听说过。我俩并不相识啊。姑娘,你错认了。”
错认?错认……怎麽会这样的呢……二哥怎麽会不认识她了呢……
手里空落落的,胸口亦是,她倒退一步,不稳摇晃,伴随著一记轻颤。
她难以置信的表情可能太过悲怆,男子迟疑片刻,好声好气的又道:“姑娘莫急,兴许我面似姑娘的兄长,仓促之下难免误会。我记性甚好,可未记得曾见过姑娘,有一点尚还记得清楚,我家中并无兄弟姐妹。”
“不是……见过的……无城外面……在边界那里……你打退了侍卫……二哥……你救了我……”刘寄奴的双颊没什麽血色,黑眸大睁著,声音低低轻轻。
“是麽?”男子兀自沈吟了一阵,继而眼里一亮,“哦对了,我路经那片林子,见著一场以多欺少,原来姑娘你在其中?”
刘寄奴定定的注视著面前男子,没有作声。
“巧了。”男子摇头晃脑,笑得爽朗,“那时那般,任谁都不会坐视不理。区区小事,姑娘就不必介怀了。”
说完,他举了酒壶自倒了一杯酒,咕咚的一口饮尽,举止间是一派潇洒不羁。
刘寄奴仔仔细细的看过那面庞的每一分每一寸。
俊挺的眉毛,熠熠的双眼,鼻子嘴唇下巴,刀刻般的。神采飞扬,率性兼具内敛。
像,真的很像。
一样的自信,可他的豪气,他的狂傲,是二哥所没有的。
他穿著一身白色长衫,正常,不怪异。他披著一头黑色的长发,随便束了根带子,松松垮垮。
他的表情陌生,他的态度疏远,他说不认识她,反反复复,她寻不出说谎的迹象。
是啊,二哥不会这样对她的,久别重逢,二哥不会镇定的对她说错认。她的心思,她所有的情绪,显而易见……二哥不会这样对她……二哥舍不得的。
像,真的很像。多麽的希望,多麽的想念……可他不是二哥。
如果是,为什麽要假装不识?如果是,怎麽可能平静至此?
她的二哥还在原本的世界好好的活著。
他不可能是。
他不是。
“抱歉……”她低下了头,字句逸出似乎格外艰难,“你说的对……是我认错了。”
她垂著单薄的肩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失望抑或脆弱,令白衣男子的眼中升上了同情。
“何需抱歉。姑娘可是与自家兄长失散?难道我与姑娘的兄长相像如此?”
“嗯……”刘寄奴回答得含糊,一双黑眸抬起,幽幽淡淡,“是很像。我的哥哥……我很久没见他了,我很想他。所以没多考虑,我还以为找到他了。”
“哦这样麽。姑娘的兄长也定是焦急,姑娘不必忧心,总有相聚一天的。”男子真挚的安慰道。
刘寄奴没说话,朝对方福了福。
白衣男子呵呵一笑,再饮一杯,酒足饭饱,他放下碎银,起身便欲离去。
明知是不相干,刘寄奴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位……这位侠士……”
男子仿佛明了,背手回头温和道:“侠士不敢当。在下陈无己。”
陈无己。
刘寄奴将这个名字於心底默诵。
“相逢既是有缘,有缘便能再见。陈某先行一步。”
刘寄奴没来得及多说什麽,就见其迈著稳健大步,笑音犹在耳际,白色身影已是离去。
她久久的望著大门方向,怔怔的站在原地。直到袖子被拉动,她才有了反应。
原来是小女孩走来了近边,童声清清脆脆:“白衣服的公子走了。”
“嗯……”她沈沈的应。
“他走了,你不去追吗?”
“……不用了。”
“咦?为什麽?不是有很重要的事吗?”
“……本来有的……”她的语带模糊,脸上朦胧。
“姐姐。”小女孩嗓门微微一响,像是按耐不住了,稚气不满道:“饿,我好饿。”
刘寄奴终於止了出神,收了视线:“我们先坐下吧。”
於是乎小女孩欢天喜地,而她的叹息滚在喉,脱口也是微弱,唯有自知。
(15鲜币)97。做好事
刘寄奴和小女孩一同坐定。
终於到“主题”部分了,於是小女孩就不客气了。在店小二的招呼下,素的荤的炒的炖的,她点了满满一桌的菜。
热气腾腾,肉香四溢,小女孩贪婪的吸了几口气顺便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双眼亮得仿佛盛放著烟花。她没空说话了,更别提装矜持了,直接甩开了膀子一通“饿狼扑食”。
刘寄奴不怎麽饿,大部分时间看著小女孩吃或者默默想著自己的心事。
可能是多少解了馋垫了胃了,小女孩记起了身边的刘寄奴,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她含糊不清的说:“你不吃?……嗯嗯……好吃……”
小女孩挥著手里筷子,亮灿灿的油顺著筷子头滴滴答答的滴了一桌。虽然她没以手代筷,不过也貌似差不多了。刘寄奴平静的擦掉下巴处一滴对方甩来的油,平静的说:“你吃吧,我不饿。慢慢吃,不急的。”
小女孩这才放了心,注意力重回了面前桌,筷下菜。
一顿饭,咀嚼声吞咽声不绝於耳,还有间隔休息缓一缓的喝水声。
小女孩架势很猛,战斗力很强,不消许久已横扫了大部分。
油腻沾了她一脸,刘寄奴想为她擦一擦。可惜左掏右掏,什麽也没掏出来,这个世界没有餐巾纸这样东西,她也没有随身携带帕子的习惯,不过小女孩动作麻利,只见其抬臂豪迈的一抹,黑乎乎的袖口便添了道耀眼的光泽。
这算擦过了呢还是没擦过呢还是擦了等於白擦呢?刘寄奴决定不去纠结。瞧她又小又瘦的,肚子里怎麽能装这麽多东西?会不会撑呢?会不会不舒服呢?
“吃饱了吗?”虽然担心,但答应了请客,总要让对方尽兴。
小女孩一张嘴,以一记惊天动地的响嗝作为回答。
嗯,应该是饱了。比起饱不饱这个问题,其实她更在意是否过了度,对方有无吃伤。
“有难受吗?一下子吃太多其实不大好的。”
“才不会呢。”小女孩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朝她一笑,“饿肚子才难受呢。饿肚子最最最……最难受了。”
十分强调了一个“最”,对著这抹灿烂,满足,甜甜的笑,刘寄奴心里有些酸酸的。
小女孩还在摇头晃脑的自言自语:“姐姐请我吃的,不能浪费,我要全吃光。这样饱饱的就能慢些饿了。”
闻言,刘寄奴更不是滋味了。
有一顿没一顿,所以拼命吃,塞到塞不下,哪怕会不舒服。希望饱感维持得长一点,希望以此抵挡饥饿,因为上顿不知下顿,因为不知道下一次的饱腹会在何时。
生存并非皆是容易,一顿饭就能让小女孩面露幸福。
自己在幽水岭里遇到苍木,日子虽原始却不至於艰难,现在住在城主府邸,不为温饱而忧,还有个阿魏在旁照顾……自己是否应当怀有一份感激?
到结账的时候,气氛顿生尴尬。
刘寄奴发现一件事。简单概括,她没带钱。
无论是金元宝银元宝,银两或者散碎银块,统统的无。
她忘了带钱,确切的说,她根本就没有钱。她原本只打算走走逛逛,不需要用到钱的,後来遇到了小女孩,抱著同情与好意,钱不钱的她都没细想。
这会儿,小女孩在等著,店小二在等著。小女孩疑惑的眼神,店小二打量的目光,令她尴尬的红了脸。
一大桌子的菜啊,一定不便宜。这可怎麽办呢……她不是恶意来吃霸王餐的……
她从上到下没带半点首饰,要不然还能抵一抵。慌乱乱的,她只能诚实的相告。轻轻的对小二说,她忘了带钱,能不能回去取了送来,她住在城主府,她绝对不会赖掉饭钱的。
一听城主府,店小二几乎立刻“肃然起敬”。他笑呵呵的说,没事没事,谁能没个忘记呢,回来再付当然可以,既然是城主家里的那就一千一百个放心。
刘寄奴的晕红稍退,暗暗吁了口气。看来,城主很有威信,很得民心,城主的名号救她脱了窘境,据她观察,就算是白吃白喝,小二没有意见,估计掌柜也不会。
跨过客又来的门槛,小女孩走在後头,行了一段,脚步渐渐停下,她俩面对面的分站。
……该说点什麽呢?
再见?不用谢?自个儿小心?……
好像干巴巴的。
她还是个孩子,客套没必要,叮嘱云云似乎虚伪。於是,她朝她点了点头,她回应,同样点了点小脑袋。谁也没说话,她转身抬脚接著就往前走。
“姐姐。”
没一会,小女孩叫住了她。回头一看,小女孩举起小脏手为她指著方向:“城主府在那边。前面左拐,过了巷子是一条很热闹很宽的路,等看到喝茶的摊子你右拐,一直走就到了。”
“好,我知道了。”
“嗯。”
“嗯”完,小女孩没再开口,她停著的双脚便重新迈了开。
走了又一段,忍不住,她第二次回头。那个瘦小的身影还停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目送她离去。
片刻後,她继续前行。
步子踩下有些重,她能做什麽呢?无能为力,她的问题一堆,光顾著自己都来不及了。
不过是萍水相逢,连认识都称不上。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况且她还确确实实的招待了一桌。她不图什麽感谢,她也不是装好人,她只是觉得可怜,觉得同情。能力范围之内小小的帮一把,总不可能帮到彻底。可以了,她该回去了,不然阿魏该著急了,不要做多余的事,没有意义的。
苦命的,不幸的,肯定不少,如果一个个帮过来,恐怕得累死。
她也苦命啊,谁来帮她?自己的事自己负责,指望不了别人,靠不了别人,唯有自己管好自己。
脑子里冷静的分析,仿佛是无法说服,犹豫,挣扎,她第三次慢慢回头。
已经离得远了,一道黑影显得愈发的小。
她怎麽还不走呢?不知道是否在望著自己?不知道脏脏小脸上是何样的表情……定定的伫立在远处,那麽瘦弱,那麽单薄……
刘寄奴紧紧的皱著眉,终是一个转身,朝那抹矮小快步走去。
对於她的去而又返,小女孩显然是意外。直到她近在跟前,小女孩眼也不眨的,满满一副呆愣愣。
先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後她问:“你家在哪里?”
小女孩回了神,小声的说:“我没有家。”
“你爹娘呢?”猜到归猜到,问清楚还是需要的。
半晌,两个字极低的逸出:“没有。”肩膀一垮,灵动的双眸随著一黯,“没有爹娘。”
怎麽会没有的,刘寄奴没忍心问。
“那你……天黑了,你睡在哪里?”
“城门口。要是守门的哥哥赶我,我就去个远点的地方睡。”
“哪里呢?之前的小巷子里?”
“嗯。”垂下的小脸抬了起,“比城门口好,一点都不冷的。”
不冷麽?但是,安不安全呢?如果遇上恶徒,如果恶徒心怀不轨……
小女孩似看出她的忧虑,懂事的安慰:“没有敢欺负我的,谁敢欺负我,我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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