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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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奴-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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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抵御著外来的攻击,一边与心内的怯懦、恐惧缠斗。内忧外患,无比艰辛。
  
  她告诉自己,绝不能松懈,绝不能示弱。一旦将战战兢兢显露,一旦被识穿了伪装,不仅是未战先输,连一线微渺生机都会一并失去。
  
  然而狂风巨浪来势汹汹,堡垒被撞出裂痕。一道道,一条条,不断的扩大加深,成了残缺,她仓皇失措,拼命的试图修补,只是通体疮痍,该从何下手?
  
  岌岌可危,已是来不及,怎堪抵挡,终是迎来支离破碎的一刻。
  
  原来貌若坚固的堡垒不过是一张蛛网。
  
  千万缕的蛛丝,是千万分的无助脆弱,密密的缠绕,紧紧的束缚,堵住她的口,捂住她的鼻,拖著她堕落,向那万劫不复。
  
  ……怎麽办呢?
  
  茫然四顾,她辨不明方向。
  
  怎麽办呢?
  
  视线迅速模糊,两行温热滑落,隐入嘴角,苦涩至极。
  
  怎麽办呢?
  
  哭是没用的,她不该哭的,她知道。
  
  无奈除了哭泣,似乎别无他法。
  
  压抑的哽咽在房里回荡。
  
  一张苍白容颜,泪水肆意喷涌,一幕震住了白苏,吓到了白苏,她持著呆滞,傻傻的定住。
  
  透明的水珠纵横流淌,不间断的,毫无停歇的迹象。
  
  仿佛是一发不可收拾,仿佛誓要哭尽一生所能流出的泪。蜷缩肩膀,更显单薄,咬唇抽噎,倍添酸楚。
  
  泣不成声,可怜兮兮,令白苏不忍且心疼。
  
  “姐姐……”
  
  话音未落就端察出了不对劲,对方神色有异,呼吸不畅,她赶忙快步上前将其接住。
  
  刘寄奴软软的倒入白苏怀里,一手揪著胸口,痛苦的喘息。
  
  “好了,不哭,不哭了……”
  
  一下一下轻抚著刘寄奴的臂侧,白苏压低了嗓子劝哄。
  
  可惜未具效果。
  
  悲伤无边无际,哀泣不休不止,刘寄奴沈浸其中,忘却了周遭,忘却了白苏,是什麽也听不到了。
  
  唇间掀动,白苏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一叹幽幽。
  
  若接受事实的过程注定伴随著痛楚,那麽长痛不如短痛,历过必经的,之後便会醒悟,便会看开,继而放手,继而释然。
  
  那濡湿眼角,她温存的贴上。怜怜吮去刚脱眶的一滴泪,品尝到的咸涩令她心尖坠胀。
  
  这是最後一次。白苏对自己说。
  
  泪如雨下,悲痛欲绝,是第一次展露,亦是最後一次。
  
  往後,她会竭尽全力,使她开颜,往後的日子,挥别苦与愁,唯有欢笑常伴左右。
  
  怀里一副娇躯,如此孱弱,需要好好呵护,需要好好的疼爱。收紧双臂,牢牢环抱,又不敢太大力,就怕弄伤折坏,郑重谨慎的姿态,宛如搂著一件稀世珍宝。
  
  当情潮席卷,并无预兆,犹处在措手不及,她一边陷得快,到如今,已是不可自拔。
  
  寻寻觅觅,得来不易。因为重视,所以惶恐,因为渴望,所以迫切。
  
  宝贝,独一无二的宝贝。她的宝贝,只属於她。谁也别想与她争,谁也别妄图夺走。
  
  “姐姐……姐姐……”
  
  呢喃般的呼唤,带著辗转,带著挣扎,搀著恳求,诉著狂烈。
  
  “不能等了,不能……若等下去……若再等下去……”
  
  若再继续等待,兴许……就要面临失去!
  
  银眸忽明忽暗,两点赤焰跳窜,扩散成一片炙热。
  
  抱起刘寄奴,白苏的每一步都是坚定。
  
  “过去的都过去了,别再想了……”
  
  把刘寄奴放躺在床,白苏的指尖在她脸颊流连。
  
  “要想,就想想我们的以後,别再想他,就只想著我……”
  
  直起腰,改而投身覆上。
  
  “别推开我……我只有姐姐。自始自终,我只要姐姐。”
  
  “这一次,姐姐赶不走我的。”
  
  “我不放……无论如何,我绝不会放……”
  
  说完,白苏俯首吻向。
  
  两片薄小的唇未有防备,被她轻而易举的虏获。急急的把舌滑入,贪婪的施予纠缠,摄取著对方清甜的气息,她如饥似渴,迷醉满足。
  
  今时情况特殊,刘寄奴正处於崩溃边缘,哪还提得起半分强硬?
  
  她的无力招架,加剧了白苏的掠夺之势。衣衫被拉开,裙摆被撩起,白苏按著她的一只手腕,徘徊亲吻。
  
  窝在脖颈深深嗅吸,埋在胸前撒娇般的拱弄,白苏的鼻尖来回摩挲,再隔著肚兜一口叼住了顶端一点。
  
  “唔!……”
  
  刘寄奴哀哀的呻吟。泪水汹涌成灾,打湿枕边,失焦黑眸,仅剩荒芜。
  
  疼……
  
  她的眼睛很疼,头也很疼,其实从头到脚,无处不疼。
  
  周而复始,不断重演。
  
  好累……
  
  好累啊……
  
  心力交瘁,她是砧板上的一条鱼,被宰杀是注定的结局,再怎麽翻腾都逃不离绝境。
  
  所以……
  
  是不是该放弃了?
  
  挑动爱抚,才奏序曲。依依不舍暂停对乳尖的逗弄,白苏抬起对方一条玉腿,将自己湿热虔诚的吻,从脚背,一路印至腿根。
  
  如同被毒针扎到,刘寄奴猛的一下弹动,紧随其後的,是痉挛般的颤抖。
  
  无法抑止,无法控制,牙齿磕碰得咯咯大响,泪流的凶猛之势忽然刹住,因为泪水变作了冷汗,悄悄沁出毛孔,攀爬上脊背额头。
  
  发声,极度不易。吐字,极度困难。是无意识还是下意识?嘴里重复喃喃著不要不要,颠来倒去,含混不清。
  
  为防她咬伤自己,白苏凑前撬开她的齿关,同时,把精气渡与。
  
  精气一注入,即刻得到了回应。
  
  原本处於沈睡的,现被唤醒,暗蓝色的光芒突突跳跃,迅速滋长凝集,摩拳擦掌酝酿著占领,蠢蠢欲动欲行吞噬。
  
  惊涛骇浪激起,黑眸内死寂不再,异色扭结,闪烁缭乱,仿若霓虹。无形之间似有两股力量在交战冲突──一方肆意嚣张,另一方追赶镇压,一方群起反击,另一方极力对抗,一个回合又一个回合,牵制拉锯,难分高下。
  
  刘寄奴只觉自己被硬生生的一劈为二。
  
  一半是兴奋,愉悦,享受,一半则是愤怒,痛恨,厌恶。
  
  唇舌相接,明明是几欲作呕,可罪恶之花在盛放诱惑,本能驱策著要她顺从,要她迎合,命她索取,命她屈服。她从喉咙深处迸出嘶叫,沈闷到极致,凄厉到极致,宛如垂死小兽发出的惨烈悲鸣。
  
  精气,好比一支镇定剂,令她四肢绵软,她已不再发抖。
  
  然而平静的表象之下掩著一场激烈厮杀,体内每一个角落皆被撼动。精气还在源源不断的输入,血液都沸腾,灼烧著血管,齐齐倒流冲上。
  
  恍惚间,感到小腹一凉。
  
  一只手,探进裤腰,直直触向腿心私密。
  
  指尖摸索,拨动,勾划,打圈……
  
  然後,刺入。
  
  嗡……
  
  耳里轰鸣,眼前瞬间花白。
  
  像有无数颗炸弹同时炸开。一颗涨到极限的气球,除了爆破,没有别的可能。
  
  最後一根稻草。
  
  喉内一股腥甜,推著挤著,卷土重来。
  
  这一次,她没有刻意压制,“哇”的一下,滞塞之物由口中全数喷出。
  
  ……
  
  “姐姐?!!”
  
  尖叫,变了调的尖叫,可称是撕心裂肺。
  
  但她已无暇理会,无力去顾及了。
  
  连番打击,她真的累了。
  
  便放任意识远离,放任黑暗占据,铺天盖地。




(14鲜币)162。她的选择(一)

  日月交替。
  
  黑暗,一分分的退离,光明昂然赶至,将它彻底驱散。
  
  天亮了。
  
  魔族之内,向来没有早起辛劳的习惯。况且才经一夜狂欢,所以这会儿,整个平都仍是静悄悄的。
  
  一处空地,有一女子抱膝而坐。
  
  晨风虽然不及夜里寒冽,总也是沁凉。
  
  可女子似乎并不在意。
  
  她一动不动的任凭风把衣衫穿透,把长发吹乱。未是抬手拂一拂、理一理,亦未拢一拢衣领,以此作为遮挡。
  
  孤单独坐,单薄背影,透著一股难以言喻的萧瑟。
  
  女子的目光定在远方不知名的一点。脸色依然苍白,神情却是平寂。
  
  那些激动、失控仿佛不曾发生过,唯有肿胀的眼皮、隐约的泪痕,证明了之前种种是真实,而非梦境。
  
  刘寄奴已经冷静下来。至少,表面看来是如此。
  
  嘴里还残留著血腥味道,四肢还弥漫著虚软余韵,为什麽要跑来这里?为什麽要坐在这里?
  她也说不清。
  
  只知那张床、那间房,令她窒息,连多呆一秒都不能。她需要新鲜空气,需要独处的空间,不受打扰,然後,好好的思考。
  
  具体思考什麽呢?
  
  关於过去?关於现在?关於未来?……又是一言难尽。
  
  世界之大,在阳光照不进的角落,每时每刻都有悲剧上演。
  
  丧心病狂的,令人发指的,不幸的遭遇何其多,可怜的人们何其多,而她,便是其中一个。
  
  她相信,那些命运坎坷、无辜遭难的苦命人,心里应该都存有或存有过同样的疑问──
  
  ¬;──为什麽是我?
  
  没做过坏事没犯过罪啊,为什麽老天不长眼?为什麽如此不公平?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已不再纠结。
  
  因为再怎样纠结都改变不了现状。时间不能倒流,发生过的不能一笔勾销……执著於答案,又有什麽意义呢?
  
  曾认为,死亡才是解决之法,是终结一切的唯一途径。
  
  “只要活著就有希望”,这句话说来容易。那时的她,活著一天就是折磨煎熬,还没来得及展开人生,还没来得及书写生命的多姿多彩,滔天巨浪已将她击垮,她的眼前,仅剩黑白。
  
  数次自杀未遂,本以为大嫂那一刀会带来解脱──永久性的。
  
  没想到能再醒来,毫发无伤的醒来。在一全然陌生的环境,在一颠覆认知的奇异世界。
  
  她震惊,她疑惑,当她从中恢复,她视其为一个机会。既来之则安之,她把这视作为一个重新开始、重新活过的机会。
  
  幽水岭。
  
  如果可以,她大概会窝在里面,永远都不出去。
  
  从此告别现代化和高科技,做个钻木取火,茹毛饮血的原始人又有什麽要紧?
  
  在幽水岭,她遇到了苍木,有了一段难得的安宁。
  
  只可惜好景不长。某一天,抓捕的脚步突然降临,苍木带著她仓促奔离,转朝著无城迈进。
  浑然不知,急流漩涡在等候。
  
  莫荼、喜族、冥宫、信石、廖岚……等等等等,一桩桩一件件令平静二字彻底不复存在。纠缠滋扰如滚雪球般的越滚越大,没完没了的争端,没完没了的算计,刚走出困境,又陷入迷宫,甩不脱,理还乱,不知何时是个头。
  
  到此,她忍不住的想,假设当时没有离开,假设离开後他们没有去无城,那麽如今……是否就会不一样了?
  
  或许吧,可能吧,谁晓得呢。
  
  来这个世界,明明不算久的,她却如同经历了一个世纪,度日如年,无比漫长。
  
  所幸,每分每秒不全是灰暗。寒冷的时候,仍有温暖慰藉,给予了她勇气,不知不觉,她亦有了改变。
  
  尝试敞开心扉,去信任,去依赖。学著自我调节,学著苦中作乐。低谷的时候,想想某个欢笑一刻,丧失意志的时候,想想关心自己和自己所关心的人。
  
  改变,并不是变得英勇无畏,面对侮辱逼迫,她依然害怕得要命,无助得要命。
  
  改变,并没有变作铁打的身躯,肉体的酷刑,依然令她颤抖,令她疼痛难当。
  
  ……只是想坚持。
  
  拼命咬牙忍耐,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四处逃窜。前方坎坷,她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兴许下一步就会倒下。但为了自己,更为了牵挂自己的他们,她想坚持下去,哪怕步履蹒跚……
  
  不愿、不能、不可轻言放弃。
  
  她的一段经历,算不算惊险刺激?曲折离奇?
  
  一幅幅画面,接连闪现於脑海。包括旧时的记忆──那一块不可触碰的禁区。是她恨不得全副埋葬,是她避之不及,然而现在,她认真的回忆。
  
  曾拥有的幸福,曾拥有的快乐,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酸的甜的,苦的悲的,锥心刺骨的,痛不欲生的……那些伤害,还有施予伤害的曾经的家人,她第一次心平气和的翻启过往。
  把昨日今朝,一一历数。
  
  太多的绝望,太多的无奈……够了,已是够了。
  
  她受够了退让,受够了无助,受够了咄咄相逼,受够了被推动,被摆布,被欺骗,被利用……够了,统统够了!
  
  枷锁捆缚,要挣破!
  
  荆棘交错,要斩断!
  
  从未如此迫切。
  
  从未如此坚决。
  
  结束逃避,停止自欺,不要再抱著侥幸期望,不要再为命运哀悼悲叹,不要幻想著谁来拯救……谁来拯救??谁能来拯救??
  
  能帮自己的,唯是自己。
  
  唯有自己。
  
  
  
  白苏在床边守了一宿。
  
  先是奔进奔出好一通折腾,直到医者诊道:吐血是积闷郁结所致,虽晕厥但无甚大碍。她才是松了口气。
  
  待天亮,她抵不住困意稍稍眯了一会儿,岂料睁眼时,床上空空荡荡,本该躺著的女子竟不见了踪影。
  
  她即刻清醒,拔腿就往外冲。心急如焚的兜转寻找,终於,一抹熟悉的身姿映入了视线之内。
  
  为何不好好休息?作何四处乱走?
  
  险些脱口而出,被她及时抑住。
  
  对方才经吐血昏迷,她不敢再多刺激。定了定神,边高唤著姐姐边走近,却未得半分回应,对方头也不抬,根本理也不理。
  
  兴许这一夜,谁都不曾安眠。在白苏兀自疑惑、焦躁之际,杗肖稳步赶至,廖岚施施然踏来,当然了,後头自少不了挂忧的阿魏,还有莫荼亦一并跟随。
  
  多重脚步声入了耳,总算将端坐的女子打动。
  
  她怔怔的抬了头,仿佛如梦初醒:“你们来了?”
  
  慢慢的眨了眨眼,她又低了头喃喃复诵:“你们来了。”
  
  自问自答,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是啊……是该来了。正好,来得正好。”
  
  刘寄奴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再一撑地站了起来。
  
  略为厚肿的眼皮一掀,幽黑的眼珠子一动,将在场几个,逐一扫过。
  
  白苏正欲开口,刘寄奴已完了兜视,双眸一定,定在了杗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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