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比起这绝望的恨,他却有更深的爱。他爱的那般卑微,爱的那般疯狂,却终究抵不过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
楼寐,这便是你的劫数,一个毁不得、得不到的永生劫数!偏他控不住,止不得,心甘情愿、生死不悔!
朱雀进得云湘殿时,便见姬姒双臂环在曲起的腿上,如一只受惊的小兽,见她靠近,便吓得惊叫出声,浑身颤抖地挤靠在床边的角落里。
“娘娘,您不是要吃这梨花酪吗?现在奴婢好不容易才做了来,您不让奴婢进去,奴婢怎么能把这梨花酪送到您的手上?”朱雀无法,只得站在门外,以梨花酪相诱,以泛着诱人光泽的梅子相哄,好一番敦敦哄劝才终于哄的她破涕为笑。
“你保证不像坏蛋那样咬我压住我不让我动?”姬姒怀疑出声,两只眼睛警惕地瞪着她,仿佛随时都可能将她扫地出门。
朱雀眉头轻跳,却极快地点了点头“当然不会!奴婢保证听从娘娘的吩咐,娘娘要吃梨花酪奴婢绝不喂您这梅子,娘娘要吃这梅子奴婢绝不喂您那梨花酪!”
姬姒一撇嘴角,再望一眼朱雀手中的梨花酪和梅子,不禁喉头一滚,小心出声“那你过来吧!”
朱雀含笑将手中的托盘送了进去,喂她吃饱喝足,服侍她躺下歇息后方才回去奉天殿回命。
“她……还好吗?”殿前一人依旧一身银白长袍,袍间斑斑点点的泥渍清晰可见。那临窗而立的一袭身影哀凉凄清,萧索至极。一张脸苍白若纸,几无血色。
“娘娘已经用完膳歇下了,虽然情绪仍然有些不稳定,较之先前却已经好了很多。奴婢也悄悄替娘娘把过脉,并无大碍。”
“是吗?”楼寐喃喃出声,却再没出声。只静静地看向窗外咫尺之隔的殿宇,那殿内早已熄了灯,暗黑一片。他却看的专注,看的出神,仿佛隔着那层层殿阁,依旧能感受到她颤抖的惊惧。
他一定吓到她了吧!他好不容易哄的她肯向他走来一步,如今,却又亲手将这一步拉的更远。
“好好守着她,若有任何情况,立刻来报!”他知道,这几日她恐怕再不想见他。他愿意等,也愿意给她更多的时间,而今,他们多的不就是这一辈子的时间吗?
一辈子?这一词自脑海中悄然浮现时,心口处似是被什么填的满满当当,面色便也不自觉地缓了几分。他相信,终有一日,她会爱上他的,一定会的!
“是!”朱雀躬身领命,疾步而去。
不出一日时间,毓秀宫便传来淑妃娘娘夜半梦靥,突发痴癫,见到谁便咬谁。西璃王无法,只得将其关在毓秀宫内,与世隔绝。随着这一消息传出的,还有西璃王颁发的一条明令禁严:从今以后,整个西璃皇宫禁穿红色!不论是大红、紫红,亦或是粉红、桃红,一律禁止出现在西璃皇宫的任何一个角落。
159。第一百五十八章 让你咬回来,可好?
都说西璃王对淑妃疼爱有加,因着淑妃平素最爱着红,为了怕睹物思人,才颁发了如此的一条禁令。 可是虽这禁令禁的是整个西璃皇宫,却仍然独有一人不须遵从,那便是西璃王捧在掌心的王后。
一时间对这禁令的各类猜测众说纷纭,只是真相到底如何,怕是知道的人不是三缄其口便是已经永远的长埋地下再不能开口了。
“朱雀姐姐你别跑,我看到你了,看我怎么抓住你!”云湘殿中,一袭绯红的姬姒双眼蒙上了一条同色丝带,穿梭奔跑在一群丫鬟之中。
“娘娘,这话你可都说了八百遍了!”一旁的丫鬟捂着嘴打趣道,直笑得弯了腰。
姬姒一声轻哼,两手叉腰“好你个香玲,今天看我怎么一个个地把你们抓到手,看招!”说着一把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冲散了一群围堵在一起的小丫鬟。
一阵欢声笑语中,那一袭绯红的衣裙翩然舞动,似展翅飞翔的蝴蝶,无忧无虑,快乐自在。楼寐置身殿外,一双眼始终围绕在那上蹿下跳的人儿身上,不舍挪动。
有丫鬟手持托盘端来姬姒每日必吃的那碗梨花酪,忽见门口站立的楼寐,忙乱了神色躬身行礼,却被他摆手止住了所有的动作“东西交给朕,你先退下吧!”
“是!”丫鬟哆嗦着将手中的托盘交于楼寐的手上,转身退了出去。殿内的众人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作,纷纷僵直了身体,伏身跪了一地。
“香玲,香玲……”姬姒挥舞着双手一路摸索而来,忽然一把抱住了身前一人,咯咯笑道“看,我这可不就抓住你了吗?看你还敢瞧不起我!”她边说边扯蒙在眼上的丝带,却在看清来人的那刻急急后退惊叫出声“啊……”
“姒儿!”楼寐伸手扶在她的腰上,却被她一把推了开来。他旋身急转,方才稳住了手中的托盘。那碗中乳白嫩滑的梨花酪轻轻晃动几分,终又完整地归于碗中。
“朱雀姐姐,朱雀姐姐……”姬姒慌乱的后退闪躲,一双眼四处搜索着朱雀的身影。
朱雀抬头看时正逢她一脸欣喜地朝她看来,她不动声色地敛下双眸,任她如何呼喊求救,也没再抬头看她半分。
“朱雀姐姐!”姬姒一撇嘴角,双眼莹莹含泪,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忍于心。楼寐心中揪痛,却不敢再妄自动作,只静静看她,看她一步步离的自己越来越远。
“姒儿,我错了,原谅我这次,好么?”满殿丫鬟奴才悄无声息地退离大殿,皆敛了眸光,不听不看。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姬姒双手捂住了耳朵,一个劲地摇着头“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你是坏人!”
“我再坏,也只是因为太爱你,如果我用错了方式,那么,我改!改到你满意为止,改到你愿意接受为止!姒儿,原谅我这一次,好么?”他眸光哀恸,带着从未有过的卑微和恳求。
姬姒抿紧了双唇狠狠地瞪着他“可你抓我,咬我,抓的我很痛很痛……”她一把将手伸到他的面前“你看,你弄疼我了!”她两眼泪光闪烁,泫然欲泣,委屈至极。
那腕间犹未消逝的红痕似在无声地提醒着他对她所做的一切,他心中钝痛,似是被人用刀一刀一刀地割在心上。将空余的那只手伸到她的眼前,他柔声说道“那我让你抓回来,咬回来,可好?”
她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恶狠狠地说道“你别以为我不敢!”说罢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一口咬了上去,那力道凶狠十足,直到嘴里满是温热的腥甜她方才动作一顿,抬头看一眼一动也不动的她“你是傻子么?我咬你你也不躲!”
他勾唇一笑“可是消气了?”如果能让她消气,便是再咬上千次百次,他也心甘情愿,乐意之至。见她抿了嘴不说话,楼寐提了衣袖替她擦了嘴边血色,将盘中那碗梨花酪向她靠了靠“再不吃可就真的冷了。”
“我又没说不吃!”她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托盘,虽语气凶狠,却在看到那血流不止的伤口时仍不免暗暗皱起了眉头“你让人进来替你包扎下伤口吧,看着那血,连吃梨花酪的胃口都没了!”
楼寐眸光一柔,知道她是口硬心软,却依旧拉下衣袖遮了那伤口“这样便看不到了!”见她一眼瞪来,他朗声一笑道“这点伤不碍事的,我看你睡着便走,回去再让人上药包扎。”
姬姒轻哼一声,没再管他,兀自舀了一勺梨花酪送进口中,入口一阵清香绵软,嫩滑可口。
“为什么这么喜欢吃梨花酪?”看她吃的满足至极,他下意识的便出口问道。还记得她第一次醒来,他问她想吃些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却知道要吃这梨花酪。
姬姒忽地顿住,那瓷勺被她含在口中,进退不得。她的眉头皱的老高,似在极力回想着什么,却总也想不起来,越想,那头便越疼的厉害。
楼寐面色惊变,两手按压在她的额头两侧轻声安抚道“乖,想不起来便不想,吃了这碗梨花酪便早点上塌歇息。”连他自己也未察觉到那出口的声音带着些不可抑制的颤抖,是怕她忽然想起些什么,还是怕看到那令他惊惧无比的仇恨的眼神?
或许,两者皆有吧!
那般厌恶仇视的眼神,那般决绝无情的话语,他每每回想起来,便觉得整颗心都被生生地撕裂了开来,疼的他几欲窒息。而今,一切都归于零点,对他而言不是最好的机会吗?他有足够的时间陪她,爱她,一辈子!
姬姒放了瓷勺,再没了胃口。楼寐招手唤来了殿外的朱雀,服侍她更衣洗漱。在见到朱雀的那刻,姬姒仍是别扭的,她还记得自己向她求助时她的无动于衷。
直到朱雀服侍她梳洗完毕,她也没偏头看她一眼。
“天色不早了,早些睡吧!”楼寐伸手替她掖了掖身上的锦被,柔声说道。
瞥了眼他手上的伤口,姬姒匆匆闭了眼,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塌前看她,看她细长的眉,纤长卷翘的睫翼,秀挺的鼻还有那水泽潋滟的唇。
楼寐倾身向前,缓缓靠近她的唇瓣,却在双唇即将碰上她的那刻忽然停住。他还记得她那厌恶惊恐的眼神,还有那越来越远的距离……双拳紧握,他起身离塌,疾步出了殿门。
及至那身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殿前那人方迈步而出,看了一眼塌上女子,方才转身而去。
延丘城外,一座破落陈旧的瓦房内,一女子端坐桌前一口饮尽了碗中汤药,对那一袭披风盖面的人沉声问道“夫人情况怎么样了?”
“她没事,只是过去的事依然全都记不得了。”那人低首掩面,根本看不清面容。
“为什么救我?”女子厉眸扫来,紧紧盯在来人的身上。她本该随了主子去的,只是在知道夫人的处境时,她毅然放弃了那念头。她答应过主子会好好保护夫人,而今……主子不在了,她更要替他好好守护她。
“你想救她出来吗?”来人眸光轻抬,缓缓望进念夏的眸中。
“你什么意思?”那桌前女子赫然便是死里逃生的念夏,见来人如此问,她眉梢轻挑,心中一紧。
“你想救她出来吗?”那人面色不变,复问出声。
念夏身躯一震,那垂落的双手亦悄然紧握“当然想,救夫人出得西璃皇宫是我此生唯一的目标!”
“哪怕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是!哪怕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念夏虽目露怀疑,却仍极快地回答出声。只因为哪怕有一丝的可能,她也一定要救夫人出宫。
“记住你说过的话,我会救她出宫,但我需要你的帮助!”来人语声坚定,重又拉了头上帷帽,转身欲走。
“为什么?”念夏极快地问出声“我要救夫人是为了主子的临终嘱托,是为了夫人待我情同姐妹。你呢?你救她,又是因为什么?我又凭什么信你?”她必须弄清楚来人的目的,否则她岂能轻信于人?
“你的命是我救的,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值得我骗?”来人一语中的,她的确没什么值得别人去骗的,若是听这人的话真的能救了夫人,那么便是舍了她这条命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能救夫人出来,念夏这条命随你支配!”
“等我消息!”来人足尖一点,垫步飞身而去,转瞬便没了身影,徒留一室萧索。念夏缓缓了蜷了身子,想到了祥叔和主子死时的惨状,双眼猩红一片。若不是为了夫人,她一定毫不犹豫地冲入西璃皇宫与那西璃王同归于尽!
与此同时,西璃以北云息山上,雾气缭绕的温泉池中,一男子破水而出。温热的池水沿着他湿透的发丝蜿蜒而下,双眸艳红似火,邪魅如斯,妖娆如斯。
160。第一百五十九章 路长一点,再长一点
“你想去哪儿?”见池中人神色不对,相思拦臂挡在了岸前“你不要命了吗?才醒过来捡了一条命,这么快就想着再送了去。 你的命是我和那人辛辛苦苦才救回来的,就算你想送,也得看我们同不同意!”
“这条命,你要,便拿去。否则,立刻给我让开!”他一眼瞥来,眸中红光乍现,邪肆妖娆,勾魂夺魄。
“央月,你敢!”相思气急,举起双手挡在了眼前“你敢对我用那魅术试试!就算我放了你又如何?你以为你还有和人打架斗殴的精力?别忘了,你现在连踩死只蚂蚁的力气都没有!”
央月神情一窒,那垂落的双手无力攥紧,整个人仰身跌落在那雾气缭绕的温泉池中,溅起一池水花翻滚。她说的对,他现在根本连踩死只蚂蚁的力气都没有,他又如何去救她的姒儿?
如何去救?他凄凉一笑,任由温热的池水无孔不入,一点一点地将他淹没殆尽。
“央月,你疯了吗?”相思猛地睁眼,便看到他越沉越下的身体,急的飞扑进池中将他狠狠地拽了上来“你当真不要命了吗?你要死是吧?好啊,你死啊,就让你那如花似玉的夫人落于敌人之手,日日受其摧残,终生不得自由,老死……”
一只手狠狠地掐上了她的脖颈“你敢再说下去试试!”央月眸光赤红,狠狠地盯在她的脸上,似只要她再敢说一句,便真的掐断她的脖子。
他不敢听,更不敢想。只要一想到姒儿如今落在楼寐的手上,他的一颗心都紧紧地揪痛在一起,疼到每呼吸一分便疼的撕心裂肺,痛彻骨髓。
他竟然要杀她?相思唇角紧抿,眸中泪渍晶莹,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他不是一向如此么,在他的心中,那女人便是他的命。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又是犯的哪门子傻?
那般倔强隐忍的表情,那般凄凉哀婉的神情……央月身躯一震,一把松开了手中的钳制。“姒儿,姒儿……”他喃喃轻唤,似是透过那表情看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儿,整个人都陷入了极致的痛苦和挣扎之中,挣脱不得。
相思用力地呛咳出声,一张脸憋的通红。好不容易缓过了一口气,再看一眼那池中失魂落魄的人终是不忍道“你忘了那人让我转达给你的话了吗?你要想姬姒能平安无事的回到你的身边,就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害的不止是你自己,还有她!”
他如何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他如今身受重伤,寸步难行。如果一味的莽撞行事,只会打草惊蛇。可是,要他如何眼睁睁地看着她待在那人的身边?一拳狠狠地砸在波光潋滟的池水中,温热的池水溅了他一脸一身,却没有带来丝毫的暖意。
“既然那人给了你承诺,必然会救了你夫人与你团聚。你要做的便是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否则同样的事再来一次,你还有保护她的能力吗?”她虽不知道他们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但是看到他那样满身致命的伤口和险些没了的一条命,她又如何猜不出事情的严重性。
而现在,唯一能劝住他的便只有拿出他最在乎的她了。果然,他双眸红光渐退,两手亦缓缓地松了开来。
是啊,他必须尽快地养好身体。只有养好身体,他才能去救她出来。她还在等着他,等着他带她离开。
西璃皇宫,御花园。
“香玲,这边这边,这边再递给我一点雪!”一片冰天雪地之中,一袭绯红的人儿上蹿下跳,忙的不亦乐乎。
“娘娘您慢点!这大雪天的,你要冻着伤着哪儿了,我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啊!”见姬姒跳的正欢,香玲大惊失色“朱雀姐姐您快帮忙劝着点,这要真伤着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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