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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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间志-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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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种……家的味道。
    就这样住下来。
    接下来几天,子车旬清晨就出门去,在城中四处巡察。殷乙陪着容萧留下,要么收拾一下屋子,要么去河边看小穆康玩耍。日子过得平淡,但是轻松。
    而这几天里,狐狸踪影全无,甚至让人觉得,他似乎就此消失了。
    第五天,郡守大人定下的期限日。清晨,数名衙役,手持兵刃,站在宅院百步之外,远远看过来,既不走近,也不离开,像是前来勘察,又像是监督。站那么远,说不定是郡守交代过,不能起冲突,为免吃亏。
    容萧出入时看见,只觉得无奈。
    简单收拾了行礼,抱着还在睡眼惺忪但顺从乖巧的小穆康,容萧跟着子车旬,身后是殷乙,一起跨出住了四天的宅子,在远处顺义府衙衙役们的注视之下,踏上离城之路。
    顺义城的街道,仍旧清净,可几天住下来,人却很快习惯了这种清净,因为不会有刺痛耳膜的噪音,不会有熏鼻的各种异味……虽然稍嫌缺乏生气,但平静无争。
    “我有点喜欢这地方。”容萧看着身后渐渐远去的无数屋宇楼阁映在不曾散尽的雾气中,烟气蒸腾若画境。
    “喜欢便住下。”殷乙丝毫停顿也无,语气中傲气十足。
    容萧回过头,笑笑:“走吧。”
    一路往城门而去,那些衙役也远远跟着,看来是打算一直等他们出城而去。
    “郡守大人行事,”子车旬叹,“还真是一丝不苟。”
    城门早已开启,出城入城的人,如同往日零零星星。偶尔入城的,都是周边的农户、猎户,还有行走四方的商人。容萧一行人,走在相对空旷的城门楼前空地,显得瞩目。不过,就当走在最前面的子车旬一只脚已经踏向城门中间时,一个飞速跑来的人影,将街上为数不多的人、城楼上的士兵,还有那些衙役们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
    “等……等……诸位……请等……”来人跑得跌跌撞撞,喊声支离破碎,狼狈万分。跑到跟前,原来是福来客栈的徐老板。一身衣服奔跑牵扯,歪歪斜斜,头发散乱,神情惊惶,似乎遇见了什么恐怖之极的事情,来到容萧几人面前,扑通就跪下地去,“几位……几位仙家……仙家救命……”
    殷乙和子车旬一前一后,将容萧挡在中间,看着拜在脚下的徐老板,不动声色。
    徐老板不见回应,更是惶急,连连磕头,咚咚作响:“诸位、诸位仙家,小的龌龊,不该心生嫌隙,猜忌仙家,以求明哲保身,仙家恕罪!仙家赎罪!”
    殷乙鼻中冷冷一哼。徐老板全身一抖,头磕得更响。容萧有些不忍,想要上前劝说,脚下才动,身旁子车旬看见,随即上前:“徐老板说哪里话?我们也并非什么仙家。徐老板若是来送行,也不该如此大礼。”
    “该,该!”徐老板抬起头来,额上已经红了一片,“仙家如何责罚,小人都认,只求仙家救命!”
    “救命?救谁?”子车旬看看他,“你不是好好活着?”
    “非是小人,乃是郡守大人!”徐老板脸上已露哭相,“快快救救郡守大人性命!”
    “郡守?”
    “是!郡守大人今晨遇刺,此刻危在旦夕,”徐老板急道,“小人寻思,便只有几位仙家能救!求仙家大发慈悲……
    在不远处的衙役听到徐老板的话,惊疑不定。一人冲上前来,不顾容萧几人,揪住徐老板大声喝问,见徐老板言语神色不假,也慌了。衙役们再不理会容萧他们,回身往县衙方向跑去。
    “郡守责令我们今日出城,徐老莫非不知?何况,郡守大人恐怕不愿我们相救。”子车旬施力将还要磕头的徐老板拉了起来。
    “郡守大人此时危急,几位若是不施援手,恐怕……”徐老板说着又要下跪。
    子车旬回身看着容萧:“公子,救是不救?”
    容萧没有预料,愣了一愣,下意识点头。
    “那我先去。”子车旬躬身一礼,随后拉了徐老板手臂,迈步之间,身影已在百米之外。远远只听得徐老板惊喊声经久不停。
    容萧看向殷乙:“我们也去看看吧?”
    殷乙微微倾身:“好。”




☆、第四十五章医生 (2926字)

隔着郡府老远,平静无常的周围人事,半点看不出有变故发生,直到进了府衙后园,才觉得气氛不对。士兵和衙役们围在一间屋前,沉默无声,神情黯然,有人甚至哑声哭泣,见到容萧和殷乙一路走来,也不去阻拦,甚至在看到二人时,露出希翼的眼光。
    屋门口,如丧考妣的吴校尉蹲在门槛边,两眼通红,牙骨紧咬,两手握拳交叉在膝盖边,手背上青筋毕露。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过后,也跟那几个衙役一样,表情有些松动,侧身让开了进门的路。
    屋子里,两三个人守在床榻边,其中就有哭跪在一旁的徐老板。床上躺着一个人,满胸口的血迹,双目紧闭,面如白纸,正是郡守贺宣。
    那个强硬刚直的郡守大人仿佛还站在眼前,隔了数日之后再次见面,却是这个模样,的确触目惊心。容萧看着周围众人焦虑悲伤,心底暗自疑惑:如果是个好官,为什么还有人来行刺?
    站在床边的子车旬侧过头来,道:“伤得太重——”话音未落,周围立刻又是几声压抑哭声传来。容萧将目光从贺宣身上移开,看着子车旬,一时间也有些惘然。能不能救,这样的问题,有了殷乙那次的经历,她不敢再问,可是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慢慢消失,还是不好受,于是抱紧了小穆康转身跨出门来,却听见子车旬在身后对着谁说话。
    “或者有人能救他。”一句话,引得听见的人眼中都泛起希望,齐齐看着子车旬。子车旬不急不忙,又说,“不过那人脾气古怪,能不能请动,得看运气。”
    “无论如何,恳请一试!”众人齐声相求。
    “我这就便去试试。我返回之前,”子车旬朝着容萧和殷乙一指,“我家公子还需在城中住下。”
    “那是当然!”吴校尉跳起来,折腰一拜,“恩人只管去试,公子他们自然有我照顾。”
    子车旬应了,回身和容萧抱抱拳,身形一晃,越过高高墙头不见。
    ……
    ……
    子车旬离开的时间,按容萧的习惯计算,大概是三个小时,而这段时间里,每隔半个小时,郡府老仆人林伯按照医生的嘱咐,在贺宣的舌下放一片老参,替他吊命。
    在与吴校尉和林伯的交谈里,容萧才了解,郡府外围的平静,原来是郡守大人失去意识之前的命令。也就是,贺宣遇刺之后,并非要求大肆追捕凶手,而是让属下将郡守遇刺的消息压制在了郡府范围之内,不能外泄。
    这样做的考虑,或许是担心因此而生的混乱,但容萧始终觉得,郡守另有它意。同时,吴校尉和林伯无论神情、言谈,给人感觉似乎也在故意隐瞒贺宣遇刺的详情。于是,整件事情,变得好像是一个装着极多秘密的盒子,盒盖开了一点点口,却偏偏把最关键的部分遮住了。
    半遮半掩的状况,最易令人心生好奇,不过,即使如何好奇,容萧并没有探索下去的欲望。人人都需要有承载私密的空间,而这个空间,对自己是绝对的重要,也许对于别人却并非是值得探寻的目标。于是,三个小时里,虽然一直留在郡府,但容萧始终陪着小穆康,要么在花厅逗留,要么去马厩看马,或者是去瞧瞧贺宣的情况,或者,就去可以用简单这个词形容的郡府厨房,替少食多餐的幼龄儿童准备些甜得发腻的点心,看他吃得欢天喜地……
    三个小时之后,子车旬返回,身边跟着一个儒生模样的年轻男子。这位被子车旬称作“涂先生”的男子,眉目俊秀,温文尔雅,虽然风尘仆仆,却难掩其卓尔气度。
    ——“风尘仆仆”四个字,大概勾起了福来客栈徐老板的什么回忆,他始终望向那位涂先生的目光,都是带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有戚戚,尤其是将目光从子车旬身上移去的时候。
    涂先生看年纪,大概也就是二十多岁,身上带着好闻的药草清香,就那样施施然站立在郡守贺宣的床前,却不动手,也不问话,比旁人更像是不谙医术。而当容萧领着小穆康进门时,他抬眼看了一看,眼底闪过的光芒,令人突生警惕之心。
    “公子,”子车旬走到容萧身旁,小声地开口,“那位涂先生,一身医术出神入化,以贺大人的伤情,若他疗治,当能无碍,只是,涂先生提了条件。”
    容萧看了看离自己不远的那位书生一般的大夫,示意子车旬走得更远些:“我一直想问,以你和殷乙的能力,都治不好贺宣吗?却找个大夫来?”
    子车旬嘴唇几乎不动,声音却能传进容萧耳中:“公子,贺大人说了一句话:人妖殊途。我同殷姑娘……若是救人性命,法力恐怕亏欠,或者拿捏不稳,反而连转圜余地也没了。”
    “我明白了。”容萧点头。尤其重卫的妖力太强,恐怕郡守大人此刻更是禁受不住,“那这位大夫的条件是什么?”
    “涂先生说,”子车旬面上突然露出几分为难之色,“若公子愿意让他替你解异生之毒,他便救贺大人。”
    “咦?”容萧惊讶,一为异生竟然能解,二为涂先生知道自己身中异生。
    子车旬表情变得很古怪,很是说不出口的模样:“为了请动这位名医,自然要投其所好。”
    唔,其中一个问题解决了。
    “那……都说异生无解?”容萧心里也泛起了几分希望。谁知这个问题问出,子车旬的表情更是难看。
    “涂先生——便是不信当真无解……”
    这么说,是要把她当小白鼠了。容萧抬眼再看看那个清俊的背影,眼角瞥见床榻上毫无生气的郡守贺宣,又想到身体变化后的好处,心里闪过一丝的犹豫,最后还是点头:“好。”
    就在容萧好字出口同时,一直静立不动的涂先生忽然迈步上前,左手拾起贺宣手腕,只是一搭放开,转身到桌前,提笔行云流水般写满一页纸,落下最后一笔时,随手将笔抛开,道:“抓药。”声音很是醇厚动听。林伯应声上前去,接了药方出门。
    涂先生折身坐在床前,取出随身携带的一个薄包,取出几颗长针、几柄小刀:“拿去用沸水煮上,半个时辰后连同沸水端来。”
    容萧心里一动,这位古代大夫,倒有些西医的见识手段。
    涂先生递出针和刀时,隔着床榻最近的徐老板上前要接,涂先生却避开,淡淡道:“你一身少林正宗内力,少时我还用得上。”徐老板愣了愣,另一名郡府衙役上前来,拿走了长针和小刀。
    徐老板回过神,面色一变往容萧他们站立的位置看来,而容萧也在同时转头看看子车旬,两人求证的东西或许不同,大概也差不到哪里去。面对两个人同时的质询眼光,子车旬微微一笑:“徐老板真是深藏不露,若在下是旁人,或许就瞒过了。”
    子车旬既然知道,那么殷乙应该也是知道了,容萧任由这些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就不再在意。徐老板也只是朝着子车旬拱了拱手,心照不宣地回转了头,继续满脸忧虑地看着贺宣。
    “过来。”涂先生用眼神示意,让徐老板上前扶起贺宣,撑住了他后背,等他双掌掌心贴靠于贺宣背心,又道,“护住他心脉,无论如何,不能停减,若是中断,性命难保。”他的语气十分平常,可是说出的话,却令徐老板变了脸色,一怔之后立刻闭目调息许久,然后才睁眼朝着他点点头。
    “那便来了。”涂先生握住贺宣双手手腕,拇指紧贴在腕脉处,淡淡说了句。话音还未落,旁人只觉得他对面的徐老板仿佛被人狠狠迎面一击,五官顿时现出痛苦颜色,额头上汗珠潺潺,没多久就已经面白如纸,全身微微颤抖不停。
    我有话说:连城的定时发表抽得我头痛,后头弄错了几章。。原谅我。让我慢慢改吧




☆、第四十六章  表里不一 (2717字)

涂先生视若不见,手指不断在贺宣身上拍点,翻飞如舞,时而轻巧似拂,时而重若击打。几遍之后,一旁的容萧也能看出他是顺着类似经脉血管的走向移动指掌,但手势变化太快,只让人觉得玄乎其技。而他的手越是动得快,扶在贺宣身后的徐老板越是模样糟糕,全然是凭最后一股狠劲支撑,仿佛只要多一丝外力侵袭,就会崩溃。
    总算,涂先生撤手停下,抬眼:“你撤下罢。”
    徐老板如领圣旨,如释重负,撤手移开,坐到屋子一角闭眼再也不动,好一会儿,才见脸色渐渐缓和。
    遣开徐老板,涂先生也放开贺宣的手腕,转换方位,坐到贺宣身侧,正好郡府衙役将煮过的刀、针捧进来递给他。他自怀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玉色瓷瓶,滴了两滴液体在手上,互相搓擦一遍后,便依次取刀或针,在贺宣身上施为。比起方才,动作轻缓仔细,如同对待情人,轻梳慢捻,温柔得很,然而看在旁人眼中,却比方才还要高深莫测,尤其不过片刻之后,原来死气沉沉的贺宣面上中已经有了几分生机。
    而就在众人都以为他果然神医妙手,贺宣眼看就要好起来时,他突然罢手,仍旧将刀和针放进盘中示意端走,起身去水盆中仔细清洗双手,用干净白布擦干,然后转身看向容萧,突兀一句:“手。”同时举起右手摊开掌心在她眼前。
    这样的姿态,很容易就令旁人理解为,若是得不到容萧的回应,那贺宣的治疗便要停止,于是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有些愣怔的容萧身上。
    也许是被屋内气氛所制,小穆康紧紧抱住容萧的腿,害怕地看着四周。容萧忙矮身安抚。
    “我来吧。”子车旬弯腰将小穆康抱起走开几步。容萧这才转头看向涂先生。视线里,他举在她面前的手非常漂亮,手指纤长、肤质细腻,关节不突出,虽不是十分地白皙,但看上去很是养眼。这与她平常概念中男人手的印象相去甚远。他看着她的眼,平静温和,看似无害,可仔细品析,却觉得更有一股令人不敢违抗的力量潜藏其中。
    “手。”他又说了一次,语气仍旧平和,神情仍旧温良。
    容萧抬起一只手,放进了他掌心。他垂眸,手掌翻转,指尖在她腕脉轻压,片刻放开,抬眼:“你在半月前服下异生?”
    容萧一愣。原来已经这么久……
    “你原本是女人?”涂先生又问,语气平平,带点浅灰色的瞳仁温和淡然,说出的话语却瞬间惊住了屋内众人,先是疑惑,然后纷纷诧异看着明明是个少年模样的容萧。
    容萧却是一窒,暗自郁闷着点头。
    涂先生微微一笑:“古书记载,异生之毒,变化随性,或者为怪,或者为妖,或者生,或者死。你不过是变换性别,已经不错,何况,江湖行走,若是男身,反而方便。再者,你或许不知,异生于人虽然凶险,不过一旦服下,寻常毒药却再难入侵。”
    “这样说来,”子车旬在一旁插嘴,“岂非不解为好?”
    涂先生笑容不变,看着容萧,片刻之后,才淡淡一句:“好坏与否,与我要解毒,并无关系。”
    容萧看着他明明温和的眼,不觉皱起眉头。
    涂先生却已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迎向抓药回来的林伯。也不看,也不闻,他随意一指林伯手中大包小包的药:“每日三服,十日后找城中大夫开些滋补的药换服,将养一月即可。”说完,也不管林伯试图询问什么,抬步出了屋子。
    ——这位大夫,果然并非表面上看来这样温良。
    “公子,”子车旬抱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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