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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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间志-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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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咬紧了牙关,眼底满是不屈的怒意。贺宣侧头看去一眼,他一震大,垂眼,慢慢收敛了情绪。
    霍行看在眼里,一笑扶额:“我怎么却忘了,先生是连我这样鲁钝的爆烈脾气,也能XX得去管束三军。他不过小小年纪,能这样沉得住气,也算不错了。 

贺宣望着他:“你当真不愿再回来?”
霍行抬眼:“先生何故此同?”
贺宣面色不改:“致远,你是魏国权相,魏帝宠信你,但前途多变,你却也要暗中替自已打算。今日我以老师身份同你一句,你可愿回来?”
    霍行端肃了神色:‘“先生心意,致远明白。只是魏帝对我有救命知遇之恩。这时我若再反他才是真正没了忠义的贰巨。我不愿做那样的小人,否则以后 
如何有脸面去见景钰?”
    “但以你秦人身份,总会有人借此大做文章。伴君如虎,一旦魏帝对你起了疑心,你即便能保住性命,恐柏也——此前南梁设计陷害一事,便是警钟。秦 
国如今与以往不同,若你能回,于秦于你,皆是好事。”
霍行垂目:“先生是在提醒我,日后的天下,已必然归于秦国了么?”
“我自然希望如此”
    “先生对那容萧,竟然如此信任?天下之大,强者无数,又怎知她便当真没有敌手?莫说魏国从来军力雄厚、将强乒广,且看那南梁小公主,便是个麻烦 
棘手至极的人物。容萧实力如今的确不能小觑,但若当真动起手来,还不知孰胜孰负。莫不是先生也同旁人一般,将那容萧一时得天宫九殿下恩信当做长久? 
容萧不过是个凡俗女子,那九殿下再如何一时宠爱,始终是天地云泥,到头来难得善终。何况如今那九殿下也是自顾不暇,一旦失了异世助力,容萧再如何, 
也不过是匹夫之勇,于国家天下无益。先生将国家大权交予她,是否太过冒险?”
“我曾经一度错觉,容萧是景钰还魂再世。”
霍行一惊抬眼:“先生?”
    “此后渐渐熟悉,见她一路行来是到如今,又常常奇怪何那时竟有这样的误会?她与景钰,明明是全然不同的两人。她不若景书聪颖,不及景钰悟性,没 
有景钰天资难得,却比景钰更加豁达、坚韧,比景钰更能识别人心,因此能比景钰狠绝果断、对敌无情。景钰实在太过纯良,对至亲家人又太过容让,生于帝 
王之家,便是致命的缺憾。”
“若景钰换个狠毒无情的心肠,先生难道还愿扶持爱惜他如亲子?”
贺宣微微一笑,笑意怅然:“若他换个狠毒无情的心肠,又哪里还是景钰?”

第一百二十八章 若只如初见
    霍行似乎也陷入往事不能自拔,面上神色哀伤不已,良久叹道:“逝者已矣,如今说什么也是无用。”眼眶却是红了,举茶杯在手,掩去眼底湿意,片刻又道,“我瞧那容萧,却是一副莽撞鲁钝的脾性,先生对她如此看重,我却觉得不敢放心托付。先生难道不怕秦国数百年基业败于她手?”
    “究竟最后结果好与不好,也唯有赌上一赌。”贺宣一叹,“何况,我宁愿拿秦国前途一搏,也不愿将她和她如今的拥簇放任由魏、梁、齐三国争得。此次魏帝遣你出使,我猜并非只是前来观礼吧?”
    霍行垂眼:“先生一向洞察秋毫。魏帝的确密旨令我趁此机会,试着游说容萧归魏。我想那南梁公主,不日也会有所试探。先生既然不愿容萧相助他国,恐怕早有对策了。”
    贺宣笑着摇头:“我也不过依仗同她有几分私下的交情,依仗着她与秦国多少有些羁绊,有令她留在秦国。若她当真另有它途,我又如何能够阻止?”
“先生虽是这样说,其实早有把握了吧?”
    “我这样说,却是因为已然看开。”贺宣微微一笑,“此刻你我对失败二宇,定义不同。多年波折,起伏辗转,却是容萧这孩子,令我明了舍、得二字——无舍无得,舍在前,得在后,总不能时时如意,事事占尽。得,幸;不得,也不过如此。”
“那容萧至多双十年纪,当真能看得如此透彻?”
    “即便她不曾看透,却也是这样为人事。你若能静心与她相处一些时日,便知道我所为何。我实在不愿见你二人为敌,也知不能轻易劝你改变主意,只是想你记得一事,若当真最终避无可避,也不必赶尽杀绝,于已于她,都留一条后路。”
    “先生便笃定她不会赶尽杀绝?或是——”霍行皱眉看向贺宣,“先生的意思,我不对她赶尽杀绝,便是给自已留了后路?”眼看着贺宣点头,他面色变了变,“先生对这容萧,果然是十分地看重。”
“其实我也不过是蒙眼揣测,不是到最后一步,恐怕就连她白已,也算不出究竟最后会如何抉择。”
    沉默了一阵,霍行点点头:“先生苦心,我记着了。无论如何,容萧毕竟相助先生,为景钰和宣武军昭雪,了我十年宿怨,今日又救我一命。这恩情,我总是要还的。他日若是当真为敌,我自然不会莽撞。”
    “这样便好。”贺宣转过身,“致远那时舞得一手好剑,今日难得,不妨就暂且抛开国别君臣,指点一下你这侄儿如何?”
     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小皇帝顿时眼中一亮,霍行看他一眼,不由展颜:“先生对这娃娃倒是当真用心。也罢,霍家剑也不该因我做了叛臣,就绝于秦地,且看我这侄儿可有几分习武的天斌……”
……
……
    恐怕许多人都心知肚明,这场名为长公主册封大典的戏,共实是秦国朝廷对天下昭告,曾经退让受困的时日,以此为终结。而舞台中央的容萧,自然成了诸方关注的焦点,为她一出手便冷血整肃秦国官场,为她如今如日中天的地位和稳握手中的权力。
    正典前一日正午,南梁公使送上拜帖,称南梁公主候于府门外请见。容萧正在后院看人参娃娃同白冠斗嘴,看阿笑婆婆指挥着凤头雁姐妹最后清点典礼需要的物品,门房送来的拜帖上,“花绾”两个字,看得她一愣。那个连白冠也曾经赞杨的少女,伤佛就随着这两个字,活生生地站在了眼首。
见她这样反应,阿笑婆婆过来将她手中的拜帖取走:“若是不想见,奴去替你打发了便是。”
    容萧一扯嘴角:“好歹人家是正儿八经的一国公主,屈尊降贵来拜访,已经很是委屈了。我这个半路跳出来的假公主哪里来的这样气派取随便打发人家?请进来吧,正厅奉茶。”
    片刻之后,府里管事引了几人进了正厅大门。当先一人,斗篷蒙了头脸,直到跨进厅门才抬手解衣,露出衣下一张明艳无双的脸来,虽然明显有风尘疲惫之色,但一双眼仍旧灼灼如晴空朗日,夺人心魄。她身后随行的人,两个劲装的彪悍男子留在厅外,随同进门的却是那位被她称作先生的中年人。
    容萧坐在主位,手撑着腮骨,看着这位梁国的豆蔻公主一步步进得厅来,立定在身首,一举手一投足,皆是风华。
    其实若论姿容,阿笑婆婆也是无双清丽,且温雅,又多几分稳沉,是唯有岁月才能沉淀隽永。眼首这位公主,却是另一种美丽,张扬而无所顾忌、雍容华贵又添杂着中性的爽朗大气,顾盼之间,总是潜藏着阵阵逼人的气势。
    直至此刻,容萧都不能淡漠心里初见她时的惊艳。这个在另一今时空,本该只是个纯稚中学生年纪、有限的世界里装下学业和青春的偶像,以及浅浅萌芽的恋慕便已经满足的少女,那样横空出世一般撞进她的视野,令她忧若措不及防地窥见了另一今世界的极致。
不过这时,当花绾又一次站在面首,容萧却发现自已似乎更有了愈发坦然的欣赏的心境。
    视线一触之后,花绾嘴角立刻带了浅笑:‘“原来殿下果真是那时的姐姐,或者该唤容公子?”南梁公主的视线落在容萧额间浅浅龙纹上,笑意更深,添了几分奉承讨好的意味,“此前是绾儿眼拙,说过许多不敬的话,还要殿下大人大量,别跟绾儿计较。明日是殿下册封大典,绾儿准备了薄礼专程前来道贺。”
    容萧也不起身,带着一点笑看着她,不说话。花绾笑容不变,只是她身侧的中年人微微皱起了眉头,清清喉咙,朝着容萧拜了下去:“梁国宗典,拜见长公主殿下。”
    容萧移了目光过去。多次遇见,这位始终跟随在花绾身边的“先生”,存在感从未淡漠过,即使这时刻意放低了身份,也没能抹去那份傲气,恐怕只有对着花绾时,他才是全心辅佐的司徒公爷——太尉、司徒、司空三公,皆是帝师。宗典官拜司徒,却始终如同家臣一般跟随在花绾身边,足可见这位公主在梁国的地位。
    容萧站起身,抬手虚扶:“两位是贵客,远道而来,我该尽地主之谊招待二位才是,何必这样多礼?”遂将二人请至客座。
    “原来姐姐是服了异生,”花绾一副娇憨少女的模样,“难怪几次让妹妹误会。不过传闻异生虽然古怪,但服用之人却从此百毒不侵,也算是不幸中的一幸。那时与姐姐相遇梁国边城,只怪绾儿分身无术,否刻该陪着姐姐好生游山玩水尽兴而回才是……”
    容萧端着茶盏,一口一口抿着,其实颇为漫不经心听着花绾娇怯的语气扮演涉世未深的富家少女,听到后来,唇边的笑容渐渐冷淡,终于开口道:“公主殿下,我没有心思玩什么揣思度意、你来我往那一套。公主天纵之才,没必要用在我这样愚钝的人身上,不如爽爽快快说明来意能好。”
    花绾本在与奉茶来的阿笑婆婆微笑致谢,在容萧话音落下时,笑容几不可察地凝固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向容萧,脸上笑容不变,但渐渐他,眼底光芒似有变化。容萧喝下口中的茶水,抬眼迎视。
    良久之后,花绾忽然又是一笑,笑容仍是明丽无方,但已然敛去先前的刻意。她的腰背挺直了几分,搁下茶盏的手顺势就放在桌面上,四指内扣,纤纤手指如玉,雪肤如凝脂,食指上一颗宝石戒指红艳如血,迎着屋外天光,晶莹璀璨。不过就是隐约的几分差异,却在一瞬间令她整个人散发出逼人的气势,就仿佛一直掩藏在蒙蒙云层之后的朝阳,骤然间破云而出,迸射夺目光芒。
    ——这才是真真正正一国公主的气魄。
    “既然如此,也好。”她淡淡道,明丽无双的面容上,满满是并非刻意的冷淡,那是久居人上才会有的,浸入骨髓的高贵傲然。
    曾经觉得,眼前的少女,或许才是即便站在狐狸身旁,也不会被他夺走了光芒的人。她与狐狸,才是同一个世界的存在,是那个,她只能仰望的世界的存在;是那个,她从来无法比肩而立、狐狸却要她有勇气胆量同行的世界的存在。越是接近她,这样的感觉就越发地鲜明霸道。容萧看着她慢慢抬起茶盏,凑到嘴边,喝一口,再稳稳放回桌面,动静之间,都是精致如画……花绾其人,实在是她平生所见最为出色的女性之一,轻易能令人冒出老天不公允的念头——同样的人,造物主却似乎无比青昧于这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毫不吝啬地交付于她。更加之,她天资如此出众,却仍能勤奋自律、不虚不燥,善于学习,能以平常之心来采纳任何有利于自已的意见,并于第一时间作出判断,这是真正的领袖品质,假以时日,这个女子,一定会站在旁人无法比拟的高峰,俯瞰世间万物。


第一百二十九章 布衣 摄政
  “……长公主这样看着花绾,可是花绾脸上有何不妥么?”花绾的声音终于将容萧自沉思里唤醒,不再自称绾儿的梁国公圭,声音里的疏离,不近不远得恰到好处。
  容萧垂首微笑道:“公主这样的美人,让人不舍得挪开双眼。”
  花绾跟着一笑:“容颜再美,也不过二十年青春,抵不住岁月侵袭,我却是羡慕殿下风采,如松如柏,不惧风雨,又如邻家亲眷,叫人难生猜忌,愿意倾心相交。”
  “公主美言,实在是高估我啦。”容萧说着话,心里却在感慨。但凡女子,当真能做到对容貌这样淡然清醒,要么就是姿容超凡,要么果真是智慧超群,花绾虽然年幼,恐怕却是两者皆占了。
  花绾仍旧笑容不减,搁在桌上的手,拇指轻轻抚弄着食指上的宝石戒指:“我说的却是实话。”她抬眼看着容萧,眼底灼灼逼人,“此前我的确一度错看了你。以为不过是不足为道的路人,从未放在眼中,偏偏不知不觉间竟已挡在身前,成为强敌。我一向自诩识人知人,却在你这里跌了个跟头,每每想起,总是后悔万分。曾经轻视于你,于我,是一生最大耻辱。”
  “你才多大点,就说一生。”容萧哈哈笑出来,单脚蹬上身下的宽椅边缘,坐沙发一样随意晃荡着另一条垂下的腿,不意外的看到对面花绾因为她这样的姿态动作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她扯了扯嘴角,散漫地放松语气,“你这样想,其实才是多余。你根本没有看错什么,我本也就不足为道,只是有时候,路边的野草往往更能受得起折腾。”
  花绾没有立刻接话,嘴角浅笑依然,一双美目静静望着容萧,许久之后才慢慢开口道:“野草?呵呵——受教了。”顿了顿又道,“但错了便是错了,虽然悔之晚矣,不过只此一回。我说的羡慕殿下,也是实话。”
  容萧挑眉苦笑:“我哪里敢跟公主攀比?公主天潢贵胄,该是我羡慕公主才是。我如今有恃无恐,才敢坐在这里大放厥词,说到底,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
  花绾移开目光,望向远处:“以前我自认已足够纳言兼听、谦虚谨慎,经了这一回,才明白自己还是还有许多东西要学,只是身份地位所限,真正要做到心中所想,即便我愿意做,恐怕身周也多有保留隐瞒。殿下提点得是,我果然还是自视过高,若是放不下身段,有些道理,一辈子也不会知晓。”
  看着花绾明明还带着稚气的五官,却说着这样明显听得出谦逊的话语,容萧再度生出感叹,却听见花绾忽然话锋一转:“若是换了身份地点,我却是真心愿同你结交。”
  “可惜我若是换了身份地点,恐怕却是连得你一眼停留也不可能。公主思虑太多,可是容易长皱纹变老的。”容萧揉了揉眉心,“公主今日登门,总不至于是要来招揽我的吧?”
  花绾神色间有什么一闪而过,转瞬又恢复淡然笑颜:“若果真能招揽,于我大梁,于天下,却是大大的好事。”容萧缓缓抬眼。花绾却已转而道:“不过你我皆知此事已断无可能。殿下既已选了秦国,从此与我及梁国,便是对手了。”
  “在秦国腹地,只身登我府门,语带挑衅,”容萧浅笑,“公主是来下战书?”
  花绾轻笑出声:“殿下说笑。对手,并非敌手,何必鹬蚌相争,让他人捡了便宜?花绾今日登门,只为祝贺殿下册封之喜,不过也涎着脸,烦请殿下将我国国书奉呈贵国皇帝陛下。”
  “既是国书,直呈上去便是,何必拿给我?”
  “殿下方才还说不必绕弯子,叫我有话直说,”花绾突地婉然一笑,仿佛又是初时跨进厅门那个娇憨的少女,“我说了实话,殿下偏要开始绕弯了。”
  容萧看着她花一样的笑靥,点点头:“这倒是我的不对了。”伸手接过宗典递过来的锦书。见她接了国书,花绾也不再多话,简单对答几句之后,随即起身告辞离开。容萧坐在原位,换了只脚撑在椅边,下巴搁在膝盖上发呆。
  “求和?”一旁阿笑婆婆自南梁国书抬眼,“来得好快。”
  “嗯。”容萧顺着接道,“我这个时侯,有什么和好给她求的,不过是来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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