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塞不来。”
“可”容萧哽咽着,却在不觉间放松了身体,“已经定亲了?”
“那又如何?”他稍稍抬起头:“我若不暂且答应,怎么能来?不来,又怎么见你?难道你还却得了轩辕山?”
“是谁骂我没脑子自己跑来?”
“你敢不来!”他抬手捏住她的脸,“若敢不来,我撕了你的皮!”忽而语气一变,“怎地又变了这幅模样?额上的龙纹呢?”她一愣,脑子里还没转过来,又听他骂道,“弄成这一副摸样,还有心思在这里勾引小丫头?”
“谁勾引”
话没说完,他又移上来,封住她,纠缠不去。半晌,听他哑了声音低喃道:“快想法子将这异生去干净了,这样抱着,实在古怪。”
“难保下一次又中了什么,变个怪物。”容萧闷声道,“嫌弃就撒手。”
“你可是盼着我撒手?做梦。”他将她按在胸口,“呆子,好好的,等我回来。”
熟悉的感觉绕上腕间,容萧感受着手腕皮肤上的温热,闭上眼,紧紧环抱住他:“若是五年十年,那是没问题,若是千年百年,我可无能为力。”
第一百四十六章 巡海夜叉?
“你放心,即便是你死了,”他贴在她额头低语,“哪怕是去阴曹地府,我也不会放过你。”他忽地侧头聆听,片刻低头,“我该走了。”
容萧猛然抓住他衣服:“姬顼?”
“我走后,你稍待片刻再出去。我已让一辆车在西宫门等候,白冠自会接应你,离开后别再回头,回返秦国去好好做你的长公主便是。皇甫晋此人,恐怕是打了主意要借我的力,与天宫作对,你暂且不用管他,他要替你做事,只答应了。从今后,无论听闻与我有关的何种消息,你只当不知,更不许你再贸然行动,时机到了,我自会来寻你。这天下间的事,你若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只是记得好生保住自己性命,否则若有什么,你便等着我亲自来动手将你薄皮剔骨,”他抬指描绘着她的眉眼,“可听清楚了?”
容萧唇角勾了笑,抽口气:“好。”
“你放心,”他在她额头落下亲吻,“我断不会叫你等我五年十年、千年百年”他突然一顿,随后在她手上一握,急急道,“我走了。”就此敛去气息,容萧只觉得身前一凉,下意识地伸手,前方却已空无一物。
“姬”她一个字卡在胸口,闷得早已蓄积的眼泪刷地留了下来,紧紧闭上眼,却挤不散心里的惶惑,可是来之前的无数不确定,却在他寥寥数语之后,烟消云散。她慢慢抬手,抚在另一手腕并不陌生的玉镯上它曾经突如其来地出现在她手腕,又突如其来地消失,现在,再一次地,他亲手将它交付,像是某种承诺,也是没有言明的安抚。
他怪她没有相信他,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她不是不信,只是因为怯懦强逼着自己不敢信。他与她的距离,又怎么可能因为她一句相信就变得不存在。可是手握着慢慢带上体温的玉镯,她靠往身后的石壁,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事情,总要走到最后,才能知道结尾。
呆站了许久,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外头传来几声异动,她惊醒,屏息,却听见混进宫前几人约定的暗号想起,于是匆忙抬袖抹去脸上泪痕,吸口气,转身走了出去。柔和的光线下,她藏身的假山狭缝,从外头看几乎不能发现,而相隔数米之外的地方,便是直贯花园的小道。一段时间之前,她曾在那里与小宫女分手,曾在那里仿佛到了世界末日一样的绝望。不知不觉,看着延伸向远处的道路,她站得呆住,忽然,从小道一头闪过来一个人影,站定在她面前,目光自她脸上移到藏在手下的手腕。
“……这位九殿下哄女人的手段倒是不错。”
容萧抬头看一眼,眼神还有些恍惚。皇甫叹口气:“走罢,我方才替你家九殿下阻了一下那位貌美如花的七公主,还有那帮盯他梢的尾巴,使了些法术,过不久宫里的高手回过神来,可就麻烦了。”引着她朝着偏僻地方往西边遁去。
西宫门外,一辆天宫马车停在阴影中,白冠从车厢露出半个脑袋,狠命朝他们招手。
“原来你遇见的熟人是这么回事?”皇甫上车时,丢了一句过去,“这也有期瞒的必要?”
白冠将有些木然的容萧一把拖进车厢,瞧了瞧她的脸色,有嗖地窜过去执了缰绳,随后弯身开始好言好语地哄那拉车的天马迈步上路。马儿没有哄好,却惹得车里的容萧噗嗤一声笑出来,白冠一时无暇理她,倒是皇甫看她一眼,扯起了嘴角:“我当你要十天半月才能回过神来。”
容萧低头看着腕上龙玉镯,栩栩如生好似玉质的真龙盘绕。
“传闻天宫九殿下向来不近女色,即便是至亲近友,也常常不假辞色,对你,倒是的确用心。”皇甫淡淡道。
容萧抬眼:“你这样说,不怕我更加对他死心塌地?”
“他再如何对你用心,我之前劝你的种种仍是事实。何况一时用心,不是一世用心,你这条路若要走下去,可还长的很。”皇甫靠在车壁上,合上了眼,一手微抬,指间一点寒芒倏地射出去,击打在天马后臀,马儿嘶叫一声,前足提起,随即撒开四蹄奔跑起来。白冠措不及防,差点仰翻过来,急急坐稳控着缰绳,回首骂个不停。
马车离开西宫门外的干道,转向奔驰了一会儿,眼看着皇宫隐约的轮廓渐渐抛在脚下。容萧惊起,叫了声:“青莲!”
“放心罢,”白冠摆摆手,“早叫她出去了。她一条小鲤鱼,在哪里都不显眼,你要操心,不如许个愿别叫巡海的夜叉查着了我们,到时候又惹出什么事来,老夫可不愿在这海里憋成个水猴子。”
眼看着快要接近外城,白冠将他们叫下车,让天马自己拖着车厢沿着来路返回。
“即便被人拦住,也只会当它自己走失了。”
三人藏了行迹。一刻也不停留,径直离开了海城。
刚刚离开海面,盘旋在天空的圆方伴着清啸落下来,停在容萧肩头欢快地呜叫。容萧侧首,轻轻抚着它头顶柔软的羽毛,目光所及之处,殷乙慢慢自山崖之后起身,朝这边看着,脸上露出微笑。
“回吧,”白冠伸个懒腰,“这么折腾一气,也该踏实个一年半载了。我就说你何必听风就是雨,那小祖宗又岂是个任人拿捏的角色?只可惜了那千娇百媚的公主,平白替人做了嫁衣裳。海皇那老头到头来可要空欢喜一场了,哈哈”笑声未息,他忽地转头望想海面,塌了肩膀,“怎么还是将那怪物引来了?这一路太顺,总觉得慌,原来等在这里。”
皇甫将容萧往身后一带:“太朱鸟在上头飞来飞去这许久时间,巡海夜叉若是不来瞧瞧,也未免离奇。”
他们说这话,海面上渐渐起了漩涡,越来越大,一个身影自漩涡中心一点点浮上来,身形巨大无比,一对三叉戟握在手中,面容如同过年过节时百姓贴在门上的哼哈二将那般狰狞。
“哪里来的宵小,”巨人开口,声音如雷。“还不与爷爷报上名来!”
白冠叹气:“每回都是这一套,也不嫌烦。”
那巨人目光朝向他,冷哼一声:“原来是你这老猴,不好好在你山中呆着,跑来这里作甚?啊,我差点忘了,如今你主子还在我宫中饮酒,不过你若是趁此机会想要混进宫中去,却是白日做梦。”
白冠又叹口气,低头嘀咕一句:“这怪物啥都好,脑子实在有些呆,难怪本事不小,却偏偏做个巡海几百年也不见升迁。”转头朝容萧扬扬下巴,“先去重卫那边歇着,我同小道童去与他斗上一场做个样子。”
皇甫眼一斜,抓了容萧便往崖上掠去:“为何还要我去?老猴你如今难道连巡海也打不过?”
白冠恨得牙痒,呜呀呀一声叫喊,朝着巡海便扑了过去:“老夫真正的自作孽”
片刻之间,海上掀来滔天巨浪,皇甫拉着容萧一退再退,最后索性下山朝着内陆上了路。
一路慢悠悠走着,仿佛赏景。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白冠自天上追来,还没落地便朝着皇甫挥来一阵罡风。皇甫掠起躲开,立在高树梢头笑眯眯看他:“你倒是快。”
白冠倒也不再动手,直直落下地来,侧倒摊成个打字:“可累死老夫!”容萧垂首看着他,被他瞪回来,“小混蛋没良心,跟着那欺师灭祖的小畜生越发学坏了”忽又抬身仔细看看,“什么时候又变回丫头来了?”
容萧垂头看看自己,又抬手摸摸额头,平静无比:“老猴不是说那夜叉脑子不好使,稍微糊弄一下也就罢了。动静闹得太大,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麻烦不说,恐怕还会坏了九殿下的事。”
“你这时候到知道拿这话敷衍人了?”白冠冷哼,“瞧你那眼里欢喜得藏也藏不住的蠢样,莫不是那小祖宗又给了什么甜头吃下去,东西南北都不分了。”
皇甫在一旁点头:“同感。”
容萧皱眉转身,拉了殷乙,唤来圆方变身,骑上鸟背头也不回就走。
白冠慢腾腾从地上爬起来,瞪着腾空而去的巨鸟:“过河拆桥的白眼狼。”侧首看一眼皇甫,“老夫是不知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不过若有什么坏心,可别指望着能得善终。轩辕山上没一个是能敷衍的,你最好别高估了自家本事。”说完腾身跃上高空而去。
皇甫笑笑:“多谢老神仙提醒了。”跟着腾身而起,消失在半空。
第一百四十七章 理想化的设想
十月中,秦国以宣武军为前锋,起兵攻齐,已惩戒齐国辽东侯遣刺客暗杀秦帝。北魏以盟约,出兵助秦,短短一月之间,齐国西、北数座城池败归秦魏。齐帝奉出巨资,又斩辽东侯以表诚恳,书请南梁为说客,请求秦魏罢兵。南梁遂于北境一座名为赤甸的边城设宴,约请四国遣派使者齐聚一堂,商讨罢战求和一事。
国宴未开,容萧却接到南梁花绾的私贴约她见面。
“那公主一肚子花花绕绕,”得知消息时,白冠正摊在容萧旁边的躺椅上,抱了不知哪里顺来的烧鸡在啃,“你小心上了她的当,总归你是要灭四国一统天下的,理她作甚?”
理是绝对不情愿理的,可是那公主手下如今也渐渐汇集了三界强手,若是翻脸开打,年长日久的纠缠,却是容萧和贺宣不愿见到的结果。
何况,容萧终究还抱着一点幻想,暗自企盼四国能够不战而盟,以联邦的形式,先缺德初步意义上的联合,再在以后的漫长时间里,改革过渡,建立联邦国家,直到最后真正实现统一。这些想法,在她一边思考一边表述出来之后,贺宣初时惊讶,深思数日后便开始召集人员闭门谋划,反倒使得容萧对这位身在“古代”的政客更加敬佩。
因此而颇受影响的人,还有皇甫晋。虽然并没有表露是否支持和接受容萧这个观点,但似乎在无意中听闻之后,为他本有的一些想法,开启了相对的另一道门户。容萧不知道这道“门”究竟开向哪个方向,会好,或是会更坏,但此后皇甫晋看她的眼光,倒是事实迸射出越发有兴趣的神色来。
不管怎样,此刻能做的,仍然还是武力为主的强行联合。
……
正午,阳光很好,驱散了风里的凉意,照在脸上,甚至有些灼烧的热度。秦、齐两军前线,静寂如死地,偶尔一阵风来,卷动地上尘土,才牵出几分生机。西南百米之外一处废弃已久的古城遗址,残败的一段城墙下,容萧坐在墙角阴影里,半眯了眼,看着不远处沙土中一株枯树残枝。殷乙静静站在她身侧,圆方硕大的身躯,在另一边空地里蹦蹦跳跳追逐着什么,时时震得地上碎石轻颤。几步之外,聂青斜靠着城墙站着,双手环胸微闭着眼养神,看上去好似睡着了一般。白冠蹲在城墙上,牢骚满腹
“那公主脑子好用得很,你倒不怕她暗中布置了人手,设个陷阱让你跳。”
“她布置人手,”容萧抬手拨开被风吹来挡住眼的鬓发,目光移向一个突然从泥土中冒了下头,又赶紧往回缩的小妖那边,“你布置的难道还少?是谁弄了无数徒子徒孙装神弄鬼?”
“你当我愿意?”白冠张口吼回来,“老夫若不小心些,等你这疯丫头破个皮、开个口,到头来吃苦的难道不是老夫?”
“知道啦知道啦,”容萧一手在腕上龙玉随意摆弄,“如今我好生生活着,全托了老祖宗您的功。”
“你是我祖宗!”白冠吼着,忽地住口,手上一把白光撒出去,周围原本那些悉悉索索的动静立刻消失,空气瞬间凝固。圆方跳了一半的动作骤然停下,仰首一声长啸,振翅飞上半空,缓缓盘旋。
“这死鸟”白冠噗噗吐着嘴里的沙土,嚷骂不停。容萧揭开他替她挡了风沙的袍袖,笑着说声:“谢谢啦。”他哼一声,缩肩冷着脸走开。容萧看着他别扭模样,忍不住呵呵笑出声。片刻,一只凤头雁落在城墙上,朝这边轻鸣一声。容萧皱起眉头,起身朝着东边看去。
没多久,远处视线尽头,渐渐出现一队人马,马蹄阵阵,丝毫不显凌乱。马上骑士通身玄黄,就连脸,也遮的严严实实,远远看来,倒显得与天地连城了一色。
“一,二……”白冠伸指点着数,“十八。听闻那公主身边最得力便是这十八铁卫,片刻不离身,不过”他嘻嘻一笑,“统共也就十八个人,我瞧你今日恐怕是被人当猴耍了呸呸呸……”
“可不止十八个!”人参娃娃忽然从土里冒出来,脚下还踩着个小妖的脑袋,“我们在底下可交手好几回了,是吧?”那小妖跟着点头,兴奋的不行。“我们再去!”一声喊,人参娃娃转眼又缩回地下去。
“雪生!”容萧忙唤。
“姑姑?”人参娃娃又冒出头来。
“围而不打。”
“是。”人参娃娃丧气,也没劲头了,朝下头说了声“听见没”,一个纵身跃出来,盘腿坐在容萧身旁的砖石上,“倒霉,早知道别出来。”
容萧忍了笑,看着越来越靠近的骑队。旁边殷乙忽而抬手一指:“中间那人是那公主时时带在身边的先生。”
“宗典?”容萧凝目。算起来,以凡人之身,修炼到如此强悍地步,她认识的,一个是皇甫晋,一个便是花绾身边这位“先生”,而究竟他强到哪种水准,至今还不能确认,就算如不得皇甫晋,恐怕也差之不远。
说话间,骑队近在眼前,隔着数十米距离勒马止步。中间的骑士露出斗篷下的面容,果真就是宗典。他翻身下马,朝着容萧抱拳行礼:“长公主殿下金安。在下梁国宗典,受我国特使差遣,前来迎接殿下。”
“司徒大人,说好的地方,怎么忽然又改了?”容萧面无表情。
宗典欠身:“我家公主在前方驿站备好茶点,恭请殿下赏脸小坐。”他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眼底的桀骜却是没有掩藏,“公主说了,此处人多眼杂,许多女儿家的体己话不能说得畅快。”
“说来说去,自然是怪我身边带多了人?”容萧扯扯嘴角,忽然一声唿哨,上空圆方卷着风沙落下来。白冠咋呼呼的嚷骂声里,她跃上圆方背脊,就要腾空。
“殿下这是何意?”宗典伸手一栏。
容萧看着他:“我来见南梁公主,她不来,我自然就回去。”
“长公主殿下,”宗典道,“我家公主在前方驿站恭候,遣我等先行前来迎接。”
容萧低头,淡淡道:“回去告诉花绾,我没心思跟她玩君贵臣贱那一套。有什么话,只管来说完了事,这么折腾,没得费我时间!”语声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