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尘殇似乎是觉得很开心,笑了笑:“你最好是起来收拾一下自己。”
亦苒儿被他笑得有些心虚,身子不动声色地往床角缩了缩,心想这人是故意的,知道自己一见他笑就没辄,还故意笑得这么开心。
墨尘殇并不知道自己的笑对她有如此大的感染力,只是一见到她犯迷糊的样子,心情就格外舒畅。就像现在,无辜地睁着一对亮晶晶的眸子,红晕未褪尽的小脸又染上些许迷茫……看到这里,他忽然低下头,对准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大笑着掀布走了出去,走时还不忘提醒一句:“不要乱跑。”
亦苒儿看着墨尘殇渐行渐远的背影,揉了揉鼻子,又是一声“阿……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华丽丽的开始了,这一卷可能有些长,因为需要揭露的事情还蛮多的。
老规矩,先收藏后打分,更新有保证
☆、棋逢对手
亦苒儿在床上扭扭捏捏一直挨到天黑,后来因为实在受不了床上这股子奇怪的胭脂味,才爬起来用了一点点饭。
一出帐篷,果然,丛琴安静地守候在一旁。
见到亦苒儿出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后从容不迫地开始收拾帐篷里的一切。
亦苒儿吩咐丛琴做的第一件事是替她找一处小帐篷,自然是离墨尘殇这主帐越远越好。用她的话讲,绝不能呆在这里,被他吃了又吃,到最后连骨头都不剩。
丛琴显然没预料到亦苒儿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小小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按照原来的计划,她是要随殿下一起出关的。殿下却将她留在了军营,说是照顾亦苒儿。虽然殿下嘴上没说,她却大概能猜到,殿下是害怕亦苒儿不辞而别。
其实,就连丛琴自己也以为,亦苒儿要做的第一件事定是想方设法逃跑。
只是,亦苒儿本人倒是没想那么远。她只是不知道如何来面对墨尘殇,本来以为再无交际的两个人,就这样有了最亲密的关系。至少,得给她一点点青黄相接的时间吧。
三日后,亦苒儿从墨尘殇的主营帐搬出,住进旁边一处明显只能称为一次性帐篷的临时小营帐里。还很不满地嘟了嘟嘴,离得近也就算了,但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如果将墨尘殇那个豪华富丽的将军帐比作一栋房子的话,她这处就更像是主人家闲来无事盖的一间小狗窝。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入自己的狗窝,亦苒儿还是窝在这狗窝里呆了整整三日才出去。当然,她不会真叫自己的窝为狗窝,而是给她取了一个佛法十足的名字:“净土。”
意思不言而语。
一出帐篷,巡逻而过的将士们无一不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亦苒儿。
亦苒儿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淡蓝色长裙。阳光下,将士身上的银色盔甲灼得她眼睛生痛,手中的长矛更是恍得她心里阵阵发虚,自古军营便是女子的禁地……
丛琴正好从墨尘殇的营帐里走出,见到亦苒儿这副表情,又看了看四周巡逻的将士与手中的长矛,瞬间就明白了。
“亦姑娘若是闷得慌,军营中四周是可以随意走动的。”
大概是得了墨尘殇的吩咐,丛琴一直唤亦苒儿为姑娘,虽然礼仪依旧同宫中一样周道。
亦苒儿看了一眼同样一身女子装扮的丛琴,皱了皱眉,或许在这架空王朝,规矩并没有那么完善吧。这才放心大胆地往转过身往另一边走去。
时已黄昏,残阳如血,大片大片洒在军中数千个白色帐篷上,为他们渡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远远看去,竟有种人间烟火的错觉。
远处黄沙堆积,空气里带着夏天特别的燥动,却不热。亦苒儿一边抬头看被夕阳染红的大半边天,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凹凸不平地黄沙上,热热的黄沙,透过薄薄的绣花鞋底直低脚心,让她第一次深刻意识这是塞外的边关。
仰头走路的亦苒儿与迎面一名低头想心思的紫衣女子撞了个正着。
两人皆朝身后的黄沙摔去,摔了个底朝天。
亦苒儿因上次伤好后多出的一股奇怪之力,整个人立马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见被自己撞倒的是一位柔弱的女子,篮子散在一边,黑色的药材洒了一脸,空气里带着一股淡淡的却异常熟悉的药香味。
“姑娘,你没事吧?”亦苒儿扶起地上紫衣女子,一边不好意思地道歉。“不好意思,我刚……”声音嘎然而止,刘海下一对黑色眸子骤然睁大。
眼前这女子眉目如画,双瞳剪水,以前总是带着淡淡愁思的额头被一层薄薄的刘海遮住,整个人看起来灵动不少。玉颊微瘦,肌胜白雪,以前就显得不怎么真实的五官如今更是罩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让人产生一种如梦似幻的错觉。整个人由里到外散发着一股淡淡且好闻的药香,正是宫中死去已久的丛棋。
太诡异了。亦苒儿整个人不由自主倒退几步,夕阳的余辉下,小脸煞白如雪,引衬出身后大片大片的更加阳光灿烂。
丛棋抬起头,见到亦苒儿这副表情,如水双眸中看不出任何起伏。弯下腰,不动声色地洒落一地的药材一点一点拾进一旁的篮子里。睑着的双目上,弯曲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亦苒儿愣了半响。抬了抬头,太阳似个火球悬挂在西方,眼看就要掉下去了,苍穹大片大片被染成火红。又狠狠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前的丛棋还在。试探着一步一步靠近,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是丛棋?”
蹲在地上的丛棋听到这句话,抬起来,清秀的双颊看不出任何表情。对着亦苒儿微笑点头。笑颜中已经没有了几个月前的苦涉,委屈与或者不服。有的只是淡然,大度,或是迷茫。然后低下头继续拾起地上的药材。
不奇怪!不奇怪!!!亦苒儿提醒自己,轻轻拍了拍上下跳动不安的胸口。她不就是被墨尘殇宣布暴死却依旧活得好好的一个例子吗?可是,眼前这人,她明明有亲眼见到她口吐鲜血啊?而且还因慕容暄的话,心里好长一段时间过意不去。
“你没有死?你怎么会没有死的?你竟然没有死?”想到这里,亦苒儿一脸激动地拉住丛棋的手,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一连三个没有死,将丛棋原本就有些白的脸问得更加煞白。手上的动作轻轻挣了挣:“姑娘,我并不认识你。”说完,贝齿轻咬下唇,瘦削的脸上更显楚楚可怜。
“你……你不认识我?”亦苒儿惊讶地张大了嘴,再次仔细瞧了瞧眼前这张脸。这样柔和的五官确实是丛棋的,而且她刚刚自己不也承认了吗?
“姑娘,你弄疼我了。”丛棋再次挣了挣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话里竟然带着几分柔弱与说不出的委屈。
亦苒儿有些萌了。没错,眼前这女子的长相确实是有一张与从棋一模一样的脸,连身上自带的药香都一模一样,可她们说话的口气却全然迥异。
丛棋的话中总是带着一股不自知的锐刺或是不屑,而眼前这紫衣女子说话却全然一副楚楚可怜样,话里更是带着几分让人怜爱的柔弱。而且,她的打扮与丛棋在宫中的装束也有很大的差别……
亦苒儿手中的动作微微松了松,秀气的眉头紧紧纠结成一团。张了张嘴,正准备再问些什么。背后却突然传来一股凌利的掌风,并伴随着一声爆喝:“你在干嘛?”
亦苒儿只感觉背部传来一阵疼痛,被迫松开丛棋的手,整个人再次倒入了燥热的黄沙之中。
火红的太阳已经掉入山脚,残留一抹残阳斜斜穿透山脚,亦苒儿下意识伸出手挡了挡刺眼的光芒。抬头,眼前站着一位身影高大的男子,一身银色盔甲,帽下满是络腮胡子的脸正关心地扶起地上的丛棋:“你没事吧。”黄昏下,两人相拥的身影带给她一种如诗如画的美感。正是她在落府时无意间撞见的澄发男子。
“你在干嘛?”澄影安顿好丛棋,转过脸质问地上的亦苒儿。然后顿了顿,又道:“怎么会是你?你不是落府里面的人吗?怎么会来军营的?”显然,澄影并不知道亦苒儿的来历。
这人不但长得像李奎,力气也不相上下,刚刚那一掌已经害她吃了不少黄沙。听到这句质问,亦苒儿并不理,只是吃力地撑起手想从地上爬起来。
下一秒,澄影手中的长矛已经低在了她的胸口,怒喝:“说,你到军营来是何目的?”
丛棋安静地站在一旁,路过的风吹起她紫色的裙角,一副置身局外的模样。
亦苒儿被迫跪在地上,眼角瞥了一眼胸前的银色长矛,矛头在夕阳余辉的照耀下发着灿烂夺目的寒光,脑海不由自主浮出上次在碧谭受的那一剑,小脸越发煞白起来。抬头,看了一眼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澄影。“我……”
话未说完,身子突然一轻。整个人被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抱住,一股淡淡的龙涎香直袭鼻翼,耳边传来兵器落地的声音。
亦苒儿转过头。坚硬的下巴,紧抿的薄唇,迷离的双眸射出寒星般的光芒,直指一旁的澄影,脸色明显不悦。正是刚从关外回来的墨尘殇。身上依旧是离开那天的银色盔甲,红色披风。
澄影看了一眼掉在一边的长矛,举在空中的手抖了抖,立即跪下了身子:“殿下。”
身后的丛棋也跟着诚惶诚恐地跪下了身子,至始至终都不曾看过墨尘殇一眼。
“澄影,她是苒美人”后面追赶过来的丛琴一看到这副场景,以这三人之间的关系,也大概猜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一声低诉,提醒了澄影。
听到澄影二字,亦苒儿自墨尘殇怀中抬起头,下意识打量了一眼对面那个似李奎般魁梧的大叔。七大暗影难道不应该个个都是绝世美男吗?譬如紫影,譬如黄影,又譬如红影……怎么会还有一位年近三十,满脸络腮胡子,身似李奎的将军呢?看来,她对另外几个没有见着的暗影也不能抱太大希望才是。
对面的澄影听到“苒美人”三个字时,跪在地上的身子明显一恍,竟然不顾礼仪抬起了头,直直盯着亦苒儿的脸,眸中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探视或者惊慌。
墨尘殇只有一句:“她是亦姑娘”然后,抱着亦苒儿回了帐篷。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新,前面有些地方需要修改,后天接着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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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与千寻
墨尘殇将亦苒儿扛回主帐,一路无话。
刚刚回到帐篷,见她并没有如自己所叮嘱的那般乖乖呆在营帐里等他回来,甚至连同她的生活用品也一道不见了。他脑海里浮出的第一个是想法自然而然是她逃跑了。
他甚至来不及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在乎一个人是否留在自己身边,甚至连曾经的“冉冉”都不曾如此在乎过……人已经匆匆出了营帐。远远地,便瞧见她瘦小的身子跪在一大片黄色的沙砾中,澄影手中的长矛正低在她的胸口……
“刚刚那是丛棋?”身后的亦苒儿抵不住心里的好奇问了一句,打断了墨尘殇的深思。
墨尘殇已经褪下了沉重的银色盔甲,只留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隐约可见里面健壮的肌肉。
站在门口的亦苒儿不自觉地移开了眼神,有些手足无措。
墨尘殇倒是没有注意亦苒儿的异样,取下头上沉重的将军帽,应了一句:“她失忆了。”
亦苒儿睁大了双眸:“失忆了?”
墨尘殇将将军帽放在一旁的架子上,解释:“她在宫中是诈死,目的是先将她运到边关。”毕竟,古往今来,还没有那个王上出征名正言顺将美人一同带上。顿了顿又道:“还有,顺便救了你一命。”
这是墨尘殇说出口的。当然,还有未出口的是,运送丛棋到边关的途中不知哪个环节出了些差错。导致丛棋自边关醒来后再不记得墨尘殇这三个字,整个人也犹如换了一个人似的,除了一身医术,与从前的齐美人简直判若两人。又因为醒来的第一眼见到的是澄影,所以,对他格外依恋。
亦苒儿没再继续追问,看了一眼似乎是因为疲倦躺在床上闭目休息的墨尘殇,有种冲动想为他揉揉太阳穴,或是脱掉脚上的长靴。颇扭捏了一会儿,最后只是讪讪然回到了自已那方净土。
墨尘殇白天忙于打探边关地形,晚间还要同澄影商量作战计划到深夜。一场大战近在眼前,不允许他分出多余的时间去欺负卷缩在一方净土的亦苒儿。只是,偶尔,在劳累了一天后,会去那方净土瞧上一眼熟睡的她,然后再回军营休息,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纵然宫中那场变故,已过去数月,但亦苒儿对丛棋到底还是心存了愧疚的。这下重逢于边关,一有时间便找些理由往药营跑,帮她晒晒药材,翻翻医书。而丛棋呢?却如重生般,将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见亦苒儿对自己好,自是懂得投桃报李的,没有李,一些简单的医术还是会报一些的。
如此,这一静一动,关系飙升得厉害。
终于,墨尘殇有些不满了。他不满的是,她每天去丛棋所在的药营时,大摇大摆经过他的主帐,然后假装不经意地往里面窥探窥探,却没有一次踏进去过。
一把将营帐外鬼头鬼脸的亦苒儿拽进来:“你在看什么?”闻到她满身的药香时,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亦苒儿脸上是被人抓住现形的尴尬。她真的只是因为好奇他与澄影这两个大男人独自呆到深夜都干了些什么,顺便也想知道知道为什么自她到了军营,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不主动找她“麻烦”……
“你陪我去一处地方吧。”见亦苒儿徒自发呆,墨尘殇突然想起一件事,拉着亦苒儿出了军营,直奔马房。
马房时,两人还发生了一点不大不小的争执。
亦苒儿拽着一匹黑色的小马表示要自己独骑一匹马,眼神不时瞄瞄墨尘殇身后的白色俊马,神色有些不安。
墨尘殇自是不同意,他可不知道她那副揉弱的身子骨还会骑马……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亦苒儿骑着黑色的小马围着马场转了一圈,然后回到墨尘殇面前,一脸的自豪,仿佛在说:怎么样,现在可以放心我自己骑一匹马了吧。
墨尘殇俊脸微黑,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二话不说将亦苒儿从马上拽下来,然后丢在自己马上,“驾”的一声出了军营。
“墨大叔,你说话不算数。”亦苒儿被他搂在怀中,鼻翼间充蚀着他身上淡淡的却好闻的龙涎香味,小脸又有些不争气地红了。幸好,是背对着他的。
“我只不信你会骑马,并没同意你骑我的马。”墨尘殇坐在后边,悠哉游哉开口,还特意加重了“我的”二字。
初秋,大朵大朵的白云悠然散步于广阔无垠的苍穹,姿势优雅而孤寂。云朵下,墨尘殇着一件藏青色的长袍,三千青丝一部分高高束起,其余部分自然垂下,随着塞外的风轻轻扬起。褪下将军服的他,少了一股让人诚服的霸气,多了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英气。
亦苒儿只简单着了一件白色的长衫,鬓发松松挽成,不施一点薄黛的脸颊带着一种睡眼腥松的美,不安分地在他怀中动了动身子,极其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反正我说不过你。”
“知道就好。”
“你……”亦苒儿转过头,一张小脸愤愤然。
“嗯……”墨尘殇歪了歪头,似乎在等待她的下一句。
看到他这副好整以待的模样,亦苒儿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神,悄悄咽了咽口水:“你要带我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
这不是废话吗?亦苒儿觉得墨尘殇简直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