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萧问秋慕:“孝沅殿下意下如何?”
秋慕半开玩笑道:“意儿今日可是要跟你学骑马,你来决定吧。”
南萧便用马鞭一指西面说道:“就朝这里出发。”
三匹马很快朝着西边失去,秋意虽然只有七岁,马已经骑得很好,他一直领先,时不时回头笑着父亲和姨父。
这才转过头,远远到一个人躺在路边。秋意赶忙勒住降生,秋慕和南萧也都同时停住。秋慕叫南萧和秋意呆在一起,自己下马走过去查。
他要南萧和秋意在一起,不是要姨父保护外甥,而是要外甥保护姨父。毕竟秋意现在的武功也算是很厉害了。路边突然出现一个人,总要有所防备。
走过去,才发现不过是个普通的村民,他的左脚像是被捕兽夹夹过,几个可怕的窟窿差点弄断他的脚踝,还在汩汩冒着血。
秋慕赶忙撕了自己的袍子给他包上,那边南萧和秋意也已经过来,站在一边皱眉着。
秋慕扶起那个人,南萧拧了水囊,那人喝了口水,精神了不少。
“你是谁?怎么躺在路边。”
那人虚弱得说道:“我是虎头山的村民,开了柴火来这里想给家里的女人换块布做件衣裳,结果走小路中了捕兽夹,使劲浑身力气才摆脱了那夹子,爬到这里就再也没有力气了。”
“虎头山在哪儿?我们送你回去吧。”
南萧心中一笑,可表面却显得谨慎:“殿……姐夫,这样子好吗?”
秋慕笑道:“没什么不好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意儿,你说呢?”
秋意当然点头,于是秋慕将那人与他绑在一起,三匹马在那村民的引路下,朝着虎头山前进。
很快,他们到了。村民们跑出来抬走了那人,村长表示感谢,请三位到家里歇一歇,喝口水。于是三人跟着村长进入这里最好的但也同样简陋的屋子里。
村长的妻子给他们倒了水,村长又再次表示感谢。村长妻子端着水盆进入了内屋,时不时发出哗啦啦的水声,像是拧抹布的声音。
“孩儿他爹,这人又发烧了。”村长妻子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村长站起来,显得很着急:“怎么又发烧了?”
“我他是快不行了了。”
村长走入了里屋,三个人好奇也跟进去。只见村长坐在炕边,炕上躺着一个人,村长挡住了那人的脸。
“村长,这个人怎么了?”
村长过来,摇了摇头,叹息说道:“都二十多年了,我们几个村民出去砍柴发现了他,浑身上下惨不忍睹,还以为他死了。走进一检查,才发现还有口气。这就给抬了回来。他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我见他那么可怜,就想着收留他,能过多久算多久。大半年前,他彻底昏迷了,只能靠米汤维持,身子越来越差,怕是活不久。”
三人面面相觑,村长这个时候站起来,他们也清楚了那人的脸。南萧和秋意都没什么反应,而秋慕则像是遭受了五雷轰顶一般愣在那里。
“姐夫,你怎么了?”南萧发现他的异常,赶忙询问。秋意更是担心的摇着爸爸的胳膊。可秋慕全无直觉,良久,他才一步步走到了床边。
南萧眯眼着秋慕,他知道端木诗瑶这样安排一定有原因,可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快要死了的人,跟秋慕有什么渊源?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秋慕却突然跪在地上,两只手不停捋着那人的乱翻和胡须,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颗颗低落下来。
南萧赶忙过去,扶着他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他……他是谁?”
秋慕并没有马上回答南萧,而是摸着那人干涸嘴唇上被针缝过的疤痕,抖着声音问村长:“你们是在二十多年前发现他的?”
“是呀。”村长也显得很吃惊,回答的声音都是板板的。
“他的嘴上,是不是被线缝着,身上都是用过刑的重伤?”
“没错,他当时的样子可吓人了。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秋意这个时候也忍不住问道:“爹,你认识他吗?”
秋慕的声音,怎样的颤抖:“意儿,他就是你的爷爷,是我的父亲。”
☆、613番外 :我来保护你
百里安正在张罗着给外孙女们做小衣服,一针一线绣得很仔细。偶然放下针线,向远方,小四就要就来了,她的心情也格外的好。
小欢子跑过来:“娘娘,孝沅殿下来了……”
百里安回过神,微微皱眉问道:“来就来吧,你怎么这个表情?”
“殿下怪怪的,眼睛通红,像是哭过。”
百里安一下子紧张起来,她第一反应就是担心端木诗瑶出事了,不然秋慕这样稳重的孩子怎么会哭?
“快叫殿下进来。”
百里安放下手中的伙计,百合赶忙给收拾好。秋慕快步走过来,站在百里安面前,那清秀的眉毛紧皱着,一双红眼睛不只是悲痛还是激动得着她。
百里安站起来,紧盯着他的眼睛,焦急得问道:“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说话呀。”
秋慕又突然跪在地上,百里安更是吓了一跳,又蹲下来按着他的肩膀:“秋慕你说话呀,诗瑶怎么了?”
秋慕摇着头:“不是诗瑶……母后……妈妈……”
他喊着小时候对百里安的称呼,而后仰抬起眼,那样的悲切:“父亲还活着……”
“你这孩子在说什么?你父皇不是一直……”百里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而后睁圆了眼睛:“你是说……秋玄!”
“是,妈妈,是秋玄爸爸,他还活着,可他现在快要死了……”
“秋慕你慢点说。”百里安扶着他起来,与他一起坐在回廊边。秋慕将在虎头山发现秋玄的事说了一遍,那样温柔坚强的孩子,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百里安捂着胸口,秋慕又说道:“南萧留在那里照情况,父亲现在病得很严重,请母后下令太医跟过去,给父亲一。”
百里安站起来,对百合说道:“你派人去太医院,叫上最好的几个太医到宫门口等着,去给我拿件斗笠,我也要去。”
百合赶忙说道:“这件事应该跟陛下说一声。”
“还得跟他解释,还得听他号令,我们没那么多时间。等我们离开后,叫小欢子去告诉一声就行。”
百里安这样对皇帝,换做其他女人早就玩完了,可端木苍兰地百里安,真是放纵到了一定程度。
百里安和秋慕带上太医和卫队,直接去了虎头山。南萧和秋意守在那里,见他们来了赶忙迎出来。
南萧说道:“情况很不好,太医赶紧进去。”
太医们赶忙跑进去,百里安他们紧随其后。不大的屋子挤满了人,百里安多么想一秋玄,可太医们正在诊断治疗,她只有等在外面。
秋意抱着她,她便轻抚着他的发丝。南萧站在一边,皱眉着百里安的表情。他终于明白端木诗瑶此举的用意了。
这个秋玄,好像是雪国以前的大学士,他一定跟雪国皇后有什么,不然雪国的这位皇后为何如此激动,亲自前来?一定是,秋慕不就被她收养了吗?他们一定有关系,而且端木苍兰绝对会吃味。
这下子,有好戏了。
太医终于出来了,百里安着急得站起来:“怎么样?”
“内脏几乎损坏得差不多了,就算能救过来,也是个废人。不能动弹,不能说话,寿命也不会超过两年。”
百里安捂着嘴,缓缓走入了屋中。秋慕正坐在炕边,仰起头着百里安着炕上男人的震惊和心痛。
这是秋玄,虽然他紧闭着双眼,已经憔悴着不成样子了,可还是得出他的轮廓,不是秋玄是谁?
百里安的眼泪,犹如决堤的洪水,根本不在乎这假秋玄脏兮兮的身子,她一下子扑过去,将他抱在怀中。
“秋玄,我来了,我找到你了,以后,我来照顾你……”
眼泪,一颗一颗滴落在秋玄的脸上,秋慕低下头,紧握双拳也抑制自己的悲痛。南萧站在门口,应该是喜悦和幸灾乐祸的,可眼着百里安与假秋玄这般的重逢场面,他的心情却犹如五味杂陈。
自从爱上了端木诗璘,他就变得矛盾起来,不再冷血,不再只想着报仇。掺杂了人类的情感之后,他感觉到自己变得如何懦弱。
哭了一会儿,首席太医走了进来:“娘娘,这里条件太差,秋大人需要静养,所以得将他送到别处去。”
百里安擦了一把眼泪站起来,了一眼众人,转过头向秋慕:“就将你的父亲送去城北乐安公主府,那是你媳妇的府宅,算是你们的孝心。”
秋慕点了点头:“父皇那里……”
百里安微微皱眉:“我去跟他说。”
侍卫们小心翼翼将假秋玄抬上马车,缓缓驶离虎头山。百里安命人给了村民们很多钱,感谢他们救了秋玄,只有一干人等这才离开。
回到皇都,早有侍卫通知了端木诗瑶,她已经等在这里并安排好了一切。随后假秋玄被抬入公主府,太医奴仆围在四周,片刻也不离人。
已近深夜,秋慕两口子留下来,南萧送百里安回到宫里。端木苍兰就坐在月鸾殿睡房中等着她。
百里安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他着她,表情淡然,百里安不出他的喜怒哀乐。可他一定很不爽。
“我将秋玄接回到公主府休养,太医说他活不过两年……”
“你就那么确定他是秋玄吗?”
“没错,虽然他昏迷着,也憔悴了好多,可我还是能认得出来。”
端木苍兰拍了拍身边,百里安便坐下:“我知道你不高兴,可那是一条命,当年是我害他如此,现在终于有机会补偿了。就是你不高兴,也请你体谅我的心情。”
端木苍兰转过头,眯着眼睛说道:“秋玄的尸首被投到了猎场,被野兽吃进了肚子里,怎么能出现在虎头山?”
百里安睁圆了眼睛:“你听谁说的?”
“吕升哲调查过。”
“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你怀着孩子,我不想你过度悲伤。”
百里安一下子站起来,紧握双拳瞪着端木苍兰:“你这个可恶的男人,什么担心我过度伤心?你分明就是想利用我对秋玄的期望将我留在皇都!不过我告诉你,秋玄活着,他活着!不管你说什么,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百里安说完,怒气冲冲的进了内屋,再也不出来了。
☆、614番外 :一刻也不能容忍
端木苍兰皱眉着百里安进入内屋,重重躺在床上,自己也站起来,离开了月鸾殿。走了一半的路,他便气得挥手打了一处石像,那雕像便粉身碎骨了。
奴才们都把头垂得低低的,端木苍兰着那雕像。石头的碎块刺伤了他的手,鲜血徐徐流出,可奴才们都不干提醒他包扎,他也好像感觉不到。
半天,端木苍兰对身后的铁身体太监说道:“叫吕升哲去御房。”
说完,又继续走。到了御房,太监们才敢提醒他手伤了,几个宫女给他消毒包扎,不多时,吕升哲过来了。
端木苍兰遣退屋中的奴才,吕升哲的目光瞥了一眼他手上缠着的绷带,而后才行礼。
端木苍兰因为还在发火,语气不善说道:“全力调查,摸清楚那个秋玄的底。”
吕升哲躬了躬身:“现在全部人手都在调查户部尚。”
“调回来……”端木苍兰说了这三个字便顿住了,吕升哲原本是恭敬得听,皇帝没了下文,他这才抬起头,奇怪得唤道:“陛下?”
端木苍兰眯着眼睛,继续说道:“调回来查秋玄,去办吧。”
“是。”
吕升哲离开后,一个小太监端来了茶点,这是他第一次在皇帝身边当差,可以一皇帝的模样。可才抬了眼,一见皇帝那样的表情,惊得他差点掉了手上的东西,赶忙放下,一溜烟离开了。
端木苍兰想到了一件事,这个秋玄突然出现,会不会与调查一事有关?那些人会不会就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才将这个秋玄推到百里安的面前?
很有可能。但他,他还是会抽调人手调查这个假秋玄,因为他无法忍受百里安对其他男人流出如此心疼的表情。一刻也无法忍受。
在御房坐了一夜,天还没亮,太监在门外说道:“陛下,孝沅殿下来了。”
端木苍兰睁开眼睛缓缓说道:“请殿下进来吧。”
门,打开了。端木苍兰着秋慕进来,他的眼睛红红的,一脸的苍白憔悴。进来后,他跪在中间,声音有些沙哑说道:“父皇。”
“起来吧。”
秋慕站起来,端木苍兰着儿子如此,心疼起来。虽然是样子,却是感情最深的一个。
“你父亲他还好吧?”
“是。”
“嗯,你昨夜一夜未眠吧?不用上早朝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不用,儿臣不困……父皇,对不起。”
端木苍兰笑了一笑:“你在说什么?他养了你四年,就是你的父亲。你是儿子,救他是天经地义的,没有对不起谁。”
“父皇能这样说,儿臣心里好过多了。”
“只是,你能肯定他就是你的父亲吗?除了容貌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证明?”
秋慕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已经猜到端木苍兰会起疑,毕竟二十多年,突然出现,的确很奇怪。可,身为儿子,他宁愿相信他是真的。
“父亲一直昏迷,而且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无论是性格还是身体都会发生变化,已经无法辨认。”
“是呀,这么多年,很多都变了。可你,真得想不起来一丝一毫可以确认的线索吗?”
“是,儿臣当时还太小,的确记不得什么。”
奴才进来问道:“陛下,早朝时间快到了,陛下何时换衣梳洗?”
秋慕愣了一下:“父皇一直没有休息?”
“我们都一样。叫奴才们进来吧。”
秋慕站在一边,着奴才们侍候端木苍兰梳洗穿着,他始终微蹙眉头。之后,父子两个一起朝正阳大殿走去。
“你母后一大早过去了吧?”
“是。”
沉默了一会儿。
“父皇,无论父亲在与不在,您永远都是儿臣心目中最伟大的父亲,是儿臣最尊敬的父皇。想来母后也是这样,您是她最爱的男人,对父亲,她更多是一份自责。”
端木苍兰没有说话,心中却想着秋慕你懂什么?当初若不是秋玄死了,百里安还会爱他吗?
早朝之后,端木苍兰就又叫来了吕升哲,询问调查结果。吕升哲说已经审问过虎头山每一个村民,村民们异口同声的供词并无可疑。
端木苍兰皱眉着他:“当初,是你告诉朕,秋玄的尸首被野兽吃光了对吗?”
黝黑汉子一般的吕升哲,冒出了汗:“是,的确是这样。”
“好,你继续去查吧。”
其实当时吕升哲也是听闻之后过来禀报的,并非真得亲眼所见。这件事其实一直是个迷,只不过死的可能性很大而已。
端木苍兰苦笑一声,二十多年,就是相爱也有十几年了。可为什么,他们的爱情这么脆弱?为什么他还会这般担心?他以为,他们坚如磐石的一对,可现在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陛下果然调走了调查的人手,趁现在,我们赶紧清楚隐患吧。——
南萧将消息发出后,去了睡房。女儿们都在,端木诗璘正在穿衣服。
他扬了扬眉:“要出门吗?”
端木诗璘转过头说道:“你今天回来真早。是呀,我去一趟城北公主府,姐姐在哪里,我去秋大人。”
“你又不认得他,去做什么?”
“可他是孝沅哥哥的生父呀,何况虽然没见过,却知道他。他可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对母后也很好。”
南萧微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