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逗孩子的奶娘赶忙说道：“回娘娘的话，二殿下一直都是这样。太医来瞧过也说没事，可能二殿下的性子就是如此沉静。”
百里安看着怀中漂亮得不得了的孩子，性格如此吗？想到她怀着他时，他也是那般的安静。若不是肚子一天天鼓起来，她真是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可这孩子，也绝对不是傻瓜。虽然不哭不闹，可那双大眼睛却灵活地转动着，还是对四周的一切很感兴趣的样子。这孩子不得了呀，如此小就这般深沉，将来长大了，还不知道会成为怎样的人物。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床边的秋慕早已是迫不及待了，揪着百里安的裙子，一个劲儿地要看孩子。百里安便将孩子放回到床上，他赶忙翘着脚，双手托着下巴，倚在床边，好好地看着床上的小家伙。
那小家伙，也同时移动了目光，注视着眼前这个也很漂亮的大哥哥。
“真好看，长得像娘娘，尤其是这双眼睛，真是与娘娘的一模一样呢。喂，我是你哥哥，叫哥哥。”
百里安笑着说道：“他才两个月大，还不会叫人呢。”
“那他什么时候能叫我一声哥哥呀？”
“不会很久的。”
秋慕撅着嘴，逗弄着玄瑞：“小玄瑞，快快长大，咱们一起保护妈妈。”
端木玄瑞突然伸出小手，呀呀地说着什么，秋慕赶忙将自己的小手也伸过去，握住了端木玄瑞更小的手：“你是在跟哥哥拉勾勾吗？哈哈哈，好，咱们拉勾勾，就这么说定了。”
百里安坐在床边，看着这两个孩子。他们的小手拉在一起的那一瞬间，她的心，仿佛被阳光照耀着，那如同曾经穿着湛蓝色官袍、有着一对可爱虎牙的男人，站在皇宫门口冲她微笑时带来的感觉。
秋玄，谢谢你赐给了我慕儿，有了他，我的生命中有了颜色，再也不是灰暗的了。
离开光明殿，百里安拉着秋慕的手朝着御书房走去。
“娘娘，我们去哪儿？”
“我们去找父皇那里。”
“去做什么？”
“父皇封你当了王爷，你总要去谢恩吧。”
“是这样呀，太好了，我们去找父皇了。”
百里安心中轻声叹息，年幼的秋慕一定觉得端木苍兰是好人吧？
可他，对他的父亲见死不救，还有可能与他的外公有什么内幕。端木苍兰非但不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危险的人物。
可现在，秋慕喜欢他最重要。
来到御书房，端木苍兰正在批阅早朝的奏折。百里安领着秋慕进来，一同跪下行礼。
“儿臣感谢父皇再造之恩，一定不负父皇的期望，成为雪国栋梁之才，更要孝敬父皇，尽儿子的本分。”
端木苍兰放下奏折，眉头维扬：“你这嘴巴倒是挺甜的，是安嫔教你这么说的？”
“不是安嫔娘娘教的，是儿臣真心喜爱父皇才有感而发。”
“不愧是大学士调教的孩子，说话就是不一样。来，到朕这里来，让朕看看你。”
秋慕赶忙跑过去，站在龙案前，规规矩矩地模样。端木苍兰打量了他一番，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你跟你的父亲倒很像，不知道性子也是不是一样。”
百里安站在一旁皱了眉头，端木苍兰指的是肖将军吗？
“不过突然多了这么个儿子，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你也要孝敬你的安嫔娘娘，是她坚持要抚养你，朕才破例册封你为王爷。”
“是，父皇，儿臣也会好好孝敬娘的。”
百里安这时在后面说道：“皇上忙，臣妾和孝沅殿下就不多打扰了，这就跪安。”
百里安带着秋慕跪下行礼，而后站起来。端木苍兰看了她一眼，而后垂下眼继续看着桌上的奏折。
“晚饭后，去小楼等我。”
百里安柔柔地答道：“是，臣妾遵命。”
握着秋慕的手走出来，百里安脸上甜美的笑容也逐渐消失。秋慕却一蹦一跳的，今天对他来说，真是好多开心的事。
先是与妈妈重逢，又见到了妈妈的儿子，而后又见了皇帝爸爸。他真是个幸福的孩子，父亲在天之灵，也一定为他高兴吧。
156 下一个就是你，由梦庭
握着秋慕的手，急急地往回走。 开始还很开心的秋慕，逐渐跟不上百里安的脚步，有些奇怪地问道：“娘娘为什么走得这么急？”
“你肚子不饿吗？我们赶紧回去吃好东西。”
她冲着他，绽放了最美的笑容。秋慕当真，撅着嘴说道：“男子汉才不会为吃食着急。不过娘肚子饿了，儿臣还是愿意陪着娘快些回去的。”
这孩子，百里安笑了起来，而后握着秋慕的手，又加快了脚步。
玄瑞在光明殿，二十名近身侍从昼夜守护，所以安全暂且没有问题。可秋慕，秋慕只能靠她了，她不愿他离开住的地方，因为在这可怕的后宫，随时都能遇到哪些心怀叵测的女子们，她已经接受不了再一次失去骨肉的痛苦了。
回到院子，奴才们纷纷端上早饭。她转了这么一圈下来，也不过才到卯时刚过。
桌子上摆放了两碟糕点、六碟小菜，还有香喷喷的莲子粥。百里安虽然说肚子饿了，却只喝了几碗粥，倒是秋慕，一口气将桌子上的饭食一扫而光。
百里安看他的吃相，不由得笑出来。可之后，她又很快皱眉，眼神中不免多了怜惜。
这些日子，他在哪儿？都过得怎样的生活？她甚至都不敢问。她不想知道。
“吃饱了吗？”她拿出手帕给他擦拭嘴角，秋慕揉着肚子，很满足地点头。
他跑到院子里看书去了，在秋玄的手中长大，再怎样的侠骨，也改不掉大学是父亲培养他的习惯。
百里安远远地看着他，小欢子走了过来：“娘娘，您叫奴才呀？”
“小欢子，从今天起，你不用侍奉我了……”
小欢子一听这话，一下子跪在地上，猛地磕着头，因为着急几乎带着哭腔：“奴才做错了什么，主子说一声，奴才就是掉脑袋也要给改过来，求主子别不要奴才了。”
“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你这奴才，怎么都不听我把话说完？”
小欢子眨巴眨巴眼睛，这才舒了一口气，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站起来说道：“吓死奴才了，还以为主子不要奴才了。”
百里安笑着说道：“掉脑袋也要改过来？脑袋都掉了，还怎么改呢？”
小欢子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主子就别取笑奴才了。”
百里安又笑了几声，这才严肃起来：“小欢子，我是想要你跟在慕儿的身边，寸步不离。你是会拳脚的，也能保护他。”
“主子怕有人加害孝沅殿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由你跟着，我才能安心。”
小欢子跪在地上说道：“奴才知道了，奴才就算粉身碎骨也要保护殿下平安无事。”
百里安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她的心真的充满了感激。好歹，她身边还有他们，她还不至于孤军奋战。
百里安再次看着秋慕，他看得那般仔细，有时候还会将书放在身后，背诵几段上面的内容。
秋玄九岁就拿下了国考第一，这个孩子不是他亲生的，他的喜好并不是读书。秋玄说过，希望能给他找个武功高强的老师，教他习武，将来成为他亲生父亲那样的将军。原本她是想找刀神，可现在是不可能了。
找谁呢？这宫里她能相信谁呢？
百里安皱着眉头，思量了良久，慢慢，嘴角有了笑意，那紧皱的眉头也终于舒缓开来了。
一波接一波的噩耗，她忘记了许多事许多人。现在，她想起来了。天底下还有谁比他更适合当慕儿的师父？
“小欢子，你去一趟宁贵人那里，拖她帮我查一个人的下落。”
“娘娘要查谁？”
百里安微微一笑：“多中。”
多中，不但武功高强，官位显赫，他还是秋玄的朋友。他当了秋慕的师父后，不但可以教他武功，还会照料他的安全。
只是回来后一直未见到这位将军，不知道他被安排去了哪儿。
百里安走回屋子，从首饰盒中拿出了那两个泥人。
泥人已经有些地方裂口，颜色也脱落了许多。百里安的眼神变得悲凉，眼中的泥人恍惚是以前的模样，鲜艳而可爱，她身边站着秋玄和莫凝天，一边好奇她为什么要买泥人，一边为她付钱买单。
那个时候秋玄，还没有那么多烦恼。那个时候的莫凝天，也还是好人一枚。那个时候的自己，虽然也有苦恼，多半时候却也是欢乐的。
那个时候，她的肚子里有了两个孩子。
百里安将泥人搂在怀中，仿佛搂着她的一双儿女。
诗瑶、玄煜，你们在那个世界见了面吗？那个时候，可有秋玄叔叔照顾你们？
一定是的，你们一定是在一起的。你们都那么纯洁，那么可爱，不懂得害人，却都被人害死。在那个世界里安息吧，能在一起，我也安心了。
她将泥人放回了首饰盒中，眼眸由温情变得凌厉。
徐小贤疯癫而死，端木若泽暴怒而亡，莫凝天下落不明，现在，该轮到你了，由梦庭！
“娘娘，这是新做好的杏仁羹，听青雨姐姐说娘娘最爱吃了。”
百里安的眼神瞬间变回了以往的柔和，她转过身笑看着百合：“我不饿，你拿下去跟青雨分着吃了吧。”
百合赶忙说道：“那可不行，这是专门给主子做的。主子一天就吃那么点东西，还说不饿，可不要成神仙了？主子，吃点吧，奴婢真得很担心。”
“端过去吧。”
百合赶忙将杏仁羹端到外屋圆桌上放好，百里安走过去，轻轻地舀了一勺，放入口中。
她，早已经不喜欢吃杏仁了。原本的自己就不爱吃，是这个身子似乎很喜欢杏仁。后来生了两个孩子后，她对杏仁的喜好终于回归了正常。
可既然百合那么期盼，她还是吃点吧。
吃着，她瞥了一眼一旁的奴才。这个百合，逐渐跟她熟络起来，也好像青雨那样贴心了。
是个好姑娘，只可惜是端木苍兰的眼线，有很多事情不能让她知道，很多时候还要在她面前演戏。
“娘娘叫小欢子去伺候殿下，也是担心殿下的安危吧？”
百里安放下勺子，轻叹一声说道：“你也知道这宫里多少人看我不顺眼，我受点苦没什么，我只是担心我的孩子们。唉，这样日日担惊受怕，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157 内功，天启派的绝学
百里安从这一天起，开始缝制那件银白色的衣裳。
晌午刚过，青雨过来，那边韩欣蝶已经查出了多中的去向。
也是，她哥哥是大学士，只要找人去问一问，他哥哥知道的话，她也能立马得知了。
“多中将军已经被调去了福州守将。”
百里安拿起茶碗轻啐一口。好，他还在做官就好办。遇到好时机，将他调回皇城。
晚饭后，她去了御花园。那两个太监已经在等她了。
跟着他们进入假山尽管，行走在枫叶林中。百里安已经不会再忐忑，踩着脚下松软的叶子，她看着前面那两个从不多言多语的奴才。
甚至，不知道他们叫什么，而且除非她要来假山，不然也鲜少能看到他们两个。百里安甚至觉得，这两个太监也如同这枫叶林中的小楼，仿佛，并不存在一般。
走入小楼中，百里安转身对两个太监说道：“我已经沐浴妥当，两位公公不必伺候了。”
两名太监躬身称是，退出了小楼。百里安走到一侧的书架前，她抬头望着。上一次看到的书籍，也是看不懂的一些词语，不知道是不是武功秘籍。
她垫脚拿下另外一册，翻开来看。才看了几个字，便有了兴趣。
这本，像是谁写下的随笔，自己清秀明快，却也能在笔画间看见力道。百里安身为一名考古系的高材生，对于古文也是有所研究，能写得如此字迹并被端木苍兰收藏在此的，这个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一楼灯火昏暗，她便拿着这随笔上了二楼。
二楼墙边，多放了一张矮桌，上面摆放着茶点，似乎是为她准备的。百里安便坐在桌边，倒了一碗清茶，一边抿着，一边借着树形宫灯的光亮，看了起来：
——今日，我收了徒弟。我终于收了徒弟，在这孤寂的诛神峰上，有了陪伴的人。少迟很聪明，而且很用功。想不到来自皇族的他，也可以如此认真地学习。这令我很高兴。
他是有天赋的人，加上他的勤奋，我想，他会成长为天启派最厉害的掌门人。——
百里安看到这里，不由得兴致大增，看样子，这是某位天启派掌门的随笔。原来天启派的住址是在诛神峰上，听着名字就很酷，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端木苍兰因为要当皇帝，所以得住在这里，不晓得现在的诛神峰，可是已经荒凉了。
她继续看，原本是一天一记，甚至一天几记，可在这之后就变成了三两天一记，看样子这位写随笔的人将精力都放在了调教徒弟的身上。
——少迟的剑法学得十分熟练，可他内功的修炼却出了问题。我最担心的事发生了，他无法修炼天启派的内功。天启派的内功，独特之极，现在没有了胥禹的帮助，只能凭借一人之力，这就需要天赋，而有此天赋的人，世上难寻。当年师父也是在花甲之年才找到了我，我成为掌门之后，就一直在寻找继承人。原本，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看样子我错了。该怎么办？如此聪明的孩子都无法修炼天启派的内功，难道天启派最精妙的内功要在我这一代失传了吗？——
百里安唏嘘不已。因为充满神话色彩的天机宝剑，所以世人最赞叹的还是天启派的剑法。可这么看来，天启派的绝学却是内功心法。而且能学的，是要有独特天赋的人。只是，胥禹是什么？人名？不太像。应该是什么有助于修炼内功的宝贝。天启派哪一代掌门丢了那个宝贝，所以找徒弟也就吃力起来，所以天启派才是一脉单传。
——今天我带着少迟去阿一那里做客，他的家中还有一名少年，与少迟一样，也是皇族，也是天资卓越。他与少迟很谈得来，我跟阿一说话的时候，他们一直在崖边聊天。阿一告诉我，他是个多聪明的孩子，他的资质比他的脸蛋还要漂亮。阿一打算收他为徒。我想到了我的天启派，我与阿一讨价还价，希望这孩子先跟着我，倘若他能修炼天启派的内功，那就是一大幸事。阿一虽不情愿，可他也明白天启派的独特，最终还是答应了。我带着他与少迟一起回去，指点了他一夜，没想到他真得能修炼。我真是太高兴了，我终于找到了继承人，端木苍兰，就是我天启派下一任的掌门。原本……——
“你在看什么？”
手中的书，本人抽出来，百里安因为看得太专注了，都不知道有人过来。她吓了一跳，转过头，就看到端木苍兰已经坐在她身旁，看了一眼夺过来的书。
“噢，是我师父的随笔。”
他重新放到桌上，那本书已经合上了。百里安身子前倾，她可是充满了兴致。
“我也刚刚看到你出现，原来你的那位师哥，叫少迟呀。”
端木苍兰嗯了一声，将她抱在怀中，亲吻她的额头，她却还是想着书里的事，好奇地问道：“他也是皇族，是哪国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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