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不从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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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家不从良-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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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显然,这覃姑在王府里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
  “女娃子你过来。”
  听这么一声招呼,苏青忙不迭跑了过去,一脸狗腿地应道:“覃姑何事?”
  覃姑指了指厨房道:“今天中午你来掌勺,今日两餐要把这些食材都给煮了。菜式品类都由你定,手脚利索些,要是过了膳点可是要挨板子的。”
  苏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觉得一片黑压压的菜筐将本来空旷的厨房挤了个满满当当,脸色顿时一沉。那么多全煮了?这王府里养的都是猪吗!
  然不待她抱怨,覃姑已经转身慢吞吞地走远了,悠悠地又是先前的话语:“要挨板子的。”
  一阵萧瑟的寒风吹过,苏青深深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厨房。
  在此以前,她的这一身厨艺一直以来都是以驯服男人的胃为准则,每一道菜都是为了精益求精,何曾这样大批量地生产过?这一时间手忙脚乱地却偏偏提不起速,顿时急得汗透淋漓。当晌午丫鬟们来取午膳时,早已经累趴在了灶台前。
  苏青精疲力尽地看着桌上的菜肴被一一端走,终于彻底松了口气。私藏的鸡肉不知道去了哪里,只能用余下的残羹冷炙填了填肚子,回屋子舒舒服服地洗上了一个澡。正准备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好好做个美梦,房门却又响了起来。
  说是敲门,其实透过门的缝隙就能很清楚地看清楚彼此的情形。苏青一抬头,瞥见外头站着的人一身侍女装扮,也不敢怠慢,忙跑去开了门:“这位姐姐是有何事?”
  侍女回道:“你就是淑姑娘吧?王爷传你去琴心院。”
  一听“王爷”两字,苏青所有的困意顿时消散了一大半。现在这个时间,估摸正在用午膳,顾渊忽然找她,该不是她做的菜式出了什么问题?一路走去,整个心里难免一阵忐忑。待渐渐走近,看着一路有些眼熟的景致,她才稍稍反应过来,这不正是步羡音住的地方吗?
  走近几步,遥遥传来一阵琴音。
  苏青凝神聆听了片刻,琴声清丽中带几分脱俗,可惜额外带了几分不食烟火的高远,反而仿佛始终隔了一层薄纱,无法透入人心。片刻间可以看到人影,一眼最先看到的是中央抚琴的白芷,宽袍广袖随风微摆,举手投足是雅士之风,微白地有些病态的面容间,神情如他的琴音一般疏远。
  左侧的桌旁坐了一人,正微偏着头,淡品佳酿。他的视线落在那道抚琴的身影上,指尖在桌上随着节拍轻轻地敲击着,阳光打上眉梢与侧颜的轮廓,难得渲染出了些许柔和。
  年华静好,苏青一时不由恍了神,下意识慢下了步子。
  身后忽然有只手在她肩上搭了一把,回头,只见步羡音微笑地看着她:“今日才知道,淑姑娘的厨艺原来也这么好。”苏青闻言一噎,正想委婉客套几句,又听他笑吟吟道:“只不过姑娘的刀工未免狠辣了点,刚上的那盆菜肴不知道是名为‘血肉模糊’呢,还应该叫做‘碎尸万段’?”
  他一笑而过,苏青却是愣地怵在了原地。
  琴音应声停下,白芷的视线遥遥落来,像极浅的风落过。
  步羡音站在顾渊旁边笑而不语。
  苏青低着头,视线不由掠过桌子上那盆骨肉难辨的糊东西,默默把头埋地更低了。就说刚才怎么就找不到了呢,怎么好死不死的偏偏就被送到这来了。她单纯是为了要报这只大花公鸡的扰梦之仇,特意让它死无全尸以泄心头之恨,谁知道这只鸡居然到死都不肯放过她。
  “如果厨子只需要比谁剁的肉末更细的话,让柳逸来就够了。至少他剁的肉泥里不至于会出现骨头。”顾渊饮下一杯酒,用筷子搅动着这盘肉糊糊,“只是不知道淑姑娘剁的这么得心应手,下刀子的时候想着的又是谁?”
  总觉得这些位高权重的总喜欢疑神疑鬼,连说话里都要时不时地探究,难免让人慎得慌。
  状似随意的一问,苏青不由缩了下脖子,面色真挚地道:“回王爷。鸡。奴家自始至终想着的只有那只鸡!”
  步羡音在旁边一声轻笑:“倒是没想到就一夜的功夫,淑姑娘竟跟后府的一只鸡住出了感情。”
  “……”苏青默默地瞥开头去,有些不想再继续这个关于“鸡”的诡异话题,清咳了一声道,“其实奴家的厨艺真的不错,除了这盘炖肉,王爷难道就没觉得其他菜肴美味可口,色香俱全?”
  一阵风过,带过几分淡淡的酒香。
  顾渊像看白痴一样地看了她一眼:“比宫中御厨如何?”
  差点忘了这位的身份。苏青被这么一噎反倒老脸一厚:“王爷吃惯了山珍海味,想必也早已厌了,指不定奴家的家常小菜反倒更合胃口。”
  “如果再有一次这样的家常小菜,本王保证,改天的饭桌上会摆上你的骨头。”顾渊轻轻地敲了敲盘子,凉薄地勾起了唇角。看了眼噤声不语的苏青,起身往外走去,丢下一句话来:“今夜晚膳做好后,直接送本王屋里来。”
  苏青看着那冷峻修长的身影渐渐离开视线,愣愣地还在琢磨这话里的意思。
  步羡音走过来将鸡肉糊搁到她手里,笑道:“要不是今日王爷留我房里用膳,还不知道王爷吃厌了那鲍参翅肚,如今居然真的想要换一换口味。这几天王爷食欲向来不佳,托了淑姑娘的福,中午倒是难得用了个好膳。”
  苏青终于理会过来了这话中的含义,神色变了数变,强行压下了已经涌到嘴边的粗话。要是觉得她的菜式对口就直说,有必要拿着那只死鸡阴阳怪气半天吗!她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步羡音一眼,毫无诚意地道:“那还真要谢过步公子邀王爷来院里用膳了。”
  步羡音淡淡一笑:“昨晚王爷恰巧留宿琴心院,这是淑姑娘自己的福分。”
  “留,宿?”苏青的嘴角微微一抽。这孤男寡男的,着实难以让人不浮想联翩。不对,这院里还有一个白芷!昨天晚上难不成……看着这张和苏莫如出一辙的脸,她实在感到有些不能接受脑海里不断涌出的画面。
  “啪”地一声,杯子摔在地上碎成万千,打断了她的臆想。
  白芷脸色难耐地看着步羡音,语调低沉:“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说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步羡音轻笑一声,也不顾白芷反对,拉上他的手就往屋里走去:“好了别闹,午膳过后该吃药了,错过了时辰可不好。”临到门口时,回头看来一眼,遥遥摆了摆手:“淑姑娘,恕不远送啊。”然后,苏青眼睁睁地看着白芷在挣扎无效后,就这样被强行拖进了屋去。
  她不由仰头看了看大好的天色,有些头疼:“果然不像是什么误会吧……”

☆、第7章 故知

  苏青在回来的路上,遥遥看到覃姑拄着那根拐杖在院子里晒太阳,便忍不住凑上去打了个招呼。
  覃姑连眼睛都没睁,淡淡地“嗯”了声显然没有多搭理她的意思。
  苏青在那腻了会,忍不住开口打探:“覃姑你在王府里住了这么久,可清楚王爷口味?”
  “你要给王爷备膳?”覃姑这才抬起眼来,见她连连点头,满脸褶皱微微一拧,就又闭上了眼去,语调慵懒,“要说我们王爷喜欢什么口味,该是,看他心情而定。”
  苏青:“……”
  得,还是要自己回去慢慢琢磨。
  苏青一转身进了厨房,到了傍晚时分才从一堆柴火里钻出来,忙里偷闲地去换了身衣服。夕阳渐落,丫鬟们陆续来厨房领后府九院的菜肴,她作了简单的装扮,也将晚膳给顾渊送去。
  经过几天的考量,苏青几乎已经放弃了从容貌上对顾渊进行攻克。很显然,这个男人对女人的长相丝毫没有兴趣,甚至对女人是否有兴趣也有待考量,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倒难得对自己的手艺有了些念想。与其执着要证实向来自恃的颜值,倒不如着手撩拨撩拨他的胃,要知道这也是抓住男人心的一大捷径。因此,今日给顾渊的晚膳是经过单独烹制的,可谓下足了功夫。
  苏青到门口时,恰好撞见了从屋里走出的两人。
  蔺影看到她后用鼻子冷冷地哼了一声,露出了与往日一样不屑一顾的神色。旁边的季峦脸色本来也不怎么好看,但吸了吸鼻尖后,忽然凑到了她带来的食盒旁边嗅了嗅:“女人,这里头装了什么,闻起来倒还挺香。”
  苏青深知这小屁孩的不好惹,微不可识地向身后护了护食,答道:“这是给王爷的晚膳。”
  季峦抬头看了眼苏青:“听说你来后府当厨娘了?那今天中午小爷府里的饭菜也是你做的?”
  苏青警惕地点了点头。
  季峦的眼睛亮了下,还想说什么,蔺影已经沉着一张脸拖起他就往外走去,语调显然不悦:“除了吃还知道什么,滚回去干正事!”
  季峦有想反抗,却被反手一把制住,如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一样被拎了出去。这一身力气就像被完全卸了去,在蔺影面前显得毫无招架之力。遥遥的,是忍无可忍的一声爆吼:“蔺影你给小爷我放手!信不信哪天爷我拆了你的屋子!”
  蔺影冷冷一笑:“你要敢拆我屋子,我就把你跟晏浮生的骨头全给拆了去喂狗。”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怕了,季峦居然真的就没了声响。
  不得不说,一物降一物。
  苏青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走远,稍稍静了静心神,轻敲了下门,道:“王爷,晚膳来了。”听顾渊说了声“进来”,才推门进屋。
  一张木案,上面两盏烛台,周围的书架上放满了年代久远的古籍,书香旖旎。顾渊正在案边看折子,旁侧的书简厚厚地叠地如一座小山,盖住了些许烛光,半面容颜忽明忽暗地愈发让人难以探究。他的神色浅淡,并没有因她的来到受到半点打扰。
  苏青本就善于察言观色,此时也不打扰,轻手轻脚地将饭菜从食盒里一一端出搁到桌上,见顾渊依旧是抿唇深思的模样,便退到一旁安静地候着。
  天色渐渐暗下,靠着墙壁感到微疲,忍不住有些犯困。苏青无意中一抬头,恰见顾渊起身,到了嘴边的哈欠顿时被她强咽了回去。依然是低首的恭敬姿态,只是有意往旁侧偏了几分,就让自己弧度好看的侧言恰到好处地露在了烛光之下。
  顾渊视线在她身上若有所思地掠过,举杯饮了一口,道:“这酒淡了些。”
  苏青道:“奴家为王爷备的晚膳,就是配这竹叶青最好。”
  顾渊道:“此话何解?”
  苏青俯身替顾渊又斟上一杯,纤指细如葱根,捏着酒杯递到他的面前,盈盈一指:“王爷不妨试试这盘‘潋滟芳菲’。”
  顾渊试吃了一口,再品清酒果然舒爽很多,终于朝她看来,意味不明地一笑:“有点意思。”
  苏青在他的注视下垂首,略显受宠若惊地应道:“午时听步公子说起王爷今日食欲不佳,奴家回去一想,应是饮酒过多所致,这才会斗胆一试。这些菜肴一可清润脾肺,二可惯饮清酒而避烈酒。王爷的身子本是长年累月疲累所致,奴家所制皆有药膳功效,若王爷能长期食用,那是更好不过了。”
  “这么一说,本王道是该让淑姑娘帮忙好好调理了。”顾渊的视线落在她有些局促的面容间,指尖轻敲着桌面,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唇角。一个惯于戴上各种面具的女人,有些时候,倒的确能让他产生几分兴趣。
  今日苏青的本意不过是想先引起此人的注意,见目的达成,便温顺地在旁侧敛眉收息,浅笑不语。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往往欲速则不达,在顾渊这种地位的男人身上更是如此。她可以感觉到一抹淡淡的视线在身上掠过,这样的探究下,粉黛微施的眉目显得愈发收敛。
  两相无言地吃完了饭,顾渊看着苏青将碗筷收拾干净,就在她告退离开的时候,忽然开口:“城西山上的那些贼匪,本王已经让蔺影带人去清剿干净了。”
  苏青刚迈出房门的步子微微一顿,回头恰好对上那抹深邃锐利的视线,眼帘一垂盖住了一闪而过的慌乱,脸上瞬间泛上一股解恨的释然,道:“谢王爷为奴家报仇雪恨!”款款欠身道谢,为显真实,还装腔作势地抬袖拭了拭干燥的眼角。
  “不客气。”顾渊语调平淡,“夜深了,淑姑娘如果惜命的话,晚上还是不要在后府到处走动为好。”
  最后一句话,仿似意味深长。
  苏青却有些心不在焉,毕恭毕敬地抱着食盒退了出去。
  刚走出院子,她满脸戚戚的神色就顷刻间一扫而空,痛心疾首地双手合十,朝着天上的月亮连连叩拜:“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城西的贼匪大哥,希望你们能早登极乐!小女子实在无意害你们性命,冤有头债有主,杀你们的是顾渊,要找就记得去找他,可千万别迁怒到我身上来……”
  话是这么说着,但毕竟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苏青俯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两个大礼,在冷风下缩了缩脖子,心有余悸地往回走去。
  清剿干净城西的贼匪。顾渊说得倒是轻描淡写,谁又知道这背后是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结结实实被斩杀的人没有八十也得有五十,这血淋淋的人命在他的嘴里说出,居然不过是一句毫无起伏“不客气”。
  这就是她需要去狠狠抛弃一次的男人,如果真的以这种方式替被他坑害过的人生生出口恶气的话,估计不管她跑到天涯海角都会被抓回来碎尸万段的吧?苏青简直要被自己这种舍己为人的伟大情怀给感动哭了。
  回茅屋的一路,苏青满脑子都是那些就义的贼匪,正在心中狂念阿弥陀佛,忽然从暗处蹿出一个黑色的人影来,没来得及回神已经有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架在了脖子上。冰冷的刀刃在寒夜里显得格外森然,让她不由更感凄凉。不会吧,报应来得这么快?
  这人的喘息声格外沉重,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语调也是低沉地泛着生冷:“你有两个选择,带我出去或是死在这。”
  换做平时,这俨然是要把人吓得花容失色的节奏,但话语一落入耳里,却让苏青不由有些愣神。
  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熟悉?
  一时半会她又不敢乱攀交情,便迟疑地扯了扯嘴角,试探地问:“这位壮士,你该不会是从姑射城来的吧?”
  抵在她脖子上的刀子闻言不由一松,男子沙哑的语调带上了几分惊诧:“你是谁?”
  是你个大头鬼啊!苏青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转过头去盯着蒙面下仅存的那双黑眸,一字一顿道:“有没有搞错!你们姑射城的人都是属狗的吗?老娘在哪里就跟到哪里,还有完没完了,棱仿?”
  “苏……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男子看清她的面容后身子一晃,刀脱力地掉落在了地上。
  “托你家少主的福,能让我留下的地方,除了能赚大把大把的钱之外,还会有其他的原因吗?”苏青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模样,忍不住拧起了眉。喘息得这样厉害,很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而既然能受这样重的伤,就表示他已经惊动到了王府里的那些守卫。
  想了片刻,苏青慢悠悠地抬起了一根手指,唇角的笑渐渐浓郁了起来:“看在你家少主的面子上算你便宜些,一万两银票救你一条命,可是划算?”
  眼前这个女人巧笑倩兮却黑心黑肺,棱仿只觉胸口一阵翻涌,生生吐出一口血来,眼前黑影盖过,就彻底昏了过去。
  苏青看了眼已经不省人事的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也算旧识一场,勉为其难就当他这是默认了这场交易吧。

☆、第8章 惊夜

  苏青把昏迷不醒的棱仿拖回了茅屋,奈何这间屋子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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