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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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桂令-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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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吕云醉射死了。”郁观音绝口不提自己引俟吕邻春跑到吕云醉箭头下的事,又引着金折桂、玉破禅、玉入禅道:“走,你们随我去我的部落里歇息。”
  “不,我们要回山寨,你原本在我们黑风寨,后来又跑了,这事无论如何,吕云醉都会怪到我们头上。”金折桂握着玉破禅的手,征求他的意思。
  玉破禅道:“我方才听见马叫声,应当是有马跑散了,咱们去找一找。”
  “哎,俟吕邻春死了,师姑,你怎不为他伤心一下?”玉入禅早先鄙夷俟吕邻春,此时不免有些同情他。
  郁观音冷笑道:“我的人死了几万,为他们伤心还不够,哪里顾得着俟吕邻春?”说罢,见有死马,就割了马肉,叫玉入禅烤着来吃,等吃了马肉,四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四处循着马叫声去找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了四匹跑散了的骏马,跟郁观音分手后,唯恐吕云醉先去找山寨麻烦,就夜以继日地向山寨奔去。
  等到了山寨里,金折桂见她跟玉入禅还好,玉破禅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就道:“等应付完了吕云醉,咱们就回中原去歇一歇。你要是积劳成疾……”连忙呸了一声。
  只见此时已经到了二月中旬,天上依旧飘着雪,只是雪花已经变小了许多。
  山寨里,众人见他们回来,先叫他们歇息,然后又叫寨子里准备酒菜,金折桂三人好好地吃了一餐,连着歇了两三日,才缓过劲来,就听人说吕云醉带着一千人围住了黑风寨。
  早料到他会如此,金折桂照旧叫人把他迎进来,却见吕云醉折损十几万人、杀了同胞兄弟后,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形容颓唐起来。
  “吕云醉……”金折桂开口。
  “我不姓吕,我是俟吕邻云。”吕云醉冷笑,“昔日我觉得你们中原富饶、经书子集众多,是我们塞外之人所望尘莫及的。如今看来,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这话对得很,你们中原人负起心来,比我们塞外人要狠。我且问你,郁观音,可是你放走的?”
  金折桂道:“郁观音生性狡黠,我们哪里能留得住她。况且,我们不愿意得罪你,也不愿意得罪她。”
  俟吕邻云冷笑一声,红着眼眶道:“那女人竟然、竟然有意引着他去送死……我且问你,有人说,我弟弟俟吕邻春带了两个中原人回宫,那两人可是你们的人?”扫了一眼金折桂屋子里,见她一旁摆着的针线筐里放着裁剪好的皮毛,心想她一直留在这里做针线,那进过柔然皇宫的应当不是她。
  金折桂故作茫然,“我们的人就算离开过,也过了两天就回来了。你不信,就叫你弟弟来看看。”
  俟吕邻云再三看金折桂,见她神情不似作伪,又想她小小年纪,就算逢场作戏,也不会装的那样真,不禁唉声叹气道:“我原不该把郁观音留在你这……我弟弟,他死在我手上了。可怜他一直对郁观音念念不忘,听她随口一句喜欢中原才子,就如痴如狂地要学中原话。没想到,竟然有人有意教他说‘杀尽柔然’这话。”见梁松、玉破禅等都在门外站着,屋子里只有金折桂、戚珑雪、严颂,不禁落泪咬牙道:“可恨你们中原人负心人太多……”
  金折桂心想翻翻史书就知道柔然人负心的时候也不少,但又觉这时候顺着俟吕邻春就是,听他口口声声要把骗俟吕邻春的人杀了,竟是因为折了十几万人、杀了俟吕邻春,把文城的那点子乱子全忘了,于是越发顺着他的意思说话,待见俟吕邻云因为失意痛哭流涕,就拿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话安慰他。
  俟吕邻云听金折桂的话句句熨帖,不觉心宽了许多,惭愧地拭去眼泪,起身道:“叨扰了,告辞。”拱了拱手,见金折桂与上次相比瘦削了一些,待要去摸她脸,见她避开,想起她方才的安慰,也不气恼,又向外去,才走了两步,见阿烈腰上缠着丝绦搓成的绳子,脸色猛然一变,回身再去看金折桂。
  金折桂原本见打发了俟吕邻云,长出了一口气,此时见他脸色大变地回过头来,心漏跳了一下,瞧见阿


☆、第120章中原化

  玉入禅也不知自己当初为什么直接把丝绦送给了阿烈;兴许是当时金折桂太过关心玉破禅;乃至于自己也急于找个人亲近?
  玉入禅额头豆大的汗珠滑下,口干舌燥地慢慢向后退后几步。
  “怎么了?”金折桂先主动开口问。
  俟吕邻云道:“这丝绦……山寨里;竟然会见到宫用的丝绦。”
  “御用的茶叶、胭脂、缎子,你要,我送你一些?”金折桂坦然道。
  俟吕邻云又道:“我弟弟的宫室里,有人扯了所有的穗子搓成绳子。”
  “这人有病吧,好好的丝绦不打成络子,干嘛搓成绳子?”金折桂失笑;心里也纳闷玉入禅没事搓绳子做什么。
  俟吕邻云再三看向阿烈的腰间,又回头将金折桂、戚珑雪周身上下打量一番;最后眯着眼睛道:“宫里有人见过那对男女;待我叫人来认一认。”
  金折桂只管点头;俟吕邻云见过玉入禅丢在宫中的绳子,此时看出了破绽,就眯着眼睛,静静地等金折桂因露出马脚流露出慌张。等了许久,金折桂只管点头,甚至自顾自地道:“我们黑风寨跟你们那些事没干系,你撵了那么多人来,我们只顾着找粮食就忙得够呛,哪里有功夫去皇宫里转悠。说到粮食,我拿着你送来的衣裳首饰跟你换粮食,你看行不行?”
  俟吕邻云看她此时还不露怯,心里越发坚定地认为汉人狡诈,待要动怒,转而又想柔然受挫,要防着慕容部落趁胜追击还来不及,哪里能因为黑风寨再树敌,中原人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既然已经找到了债主,冤有头债有主,自己日后只管来找金折桂报仇。原本想着金折桂若如传说中一般,倒是能成为他扫平草原的臂膀,如今又觉她太过锋利,竟是连他都会伤到。不管早先如何威逼利诱,他是真的对金折桂有两分真心,如今见到了俟吕邻春的下场,心想中原女人是没有真心的,这金折桂赫然就是第二个郁观音……心里百感交集,到最后,只是冷冷地看金折桂一眼,“你是最后一个,等我杀了郁观音,杀光慕容 ,就来找你。”将袍子一甩,迈步向山下去,走出几步,忽地一支冷箭飞来,待要动怒,又见那冷箭只是一根粗糙的树枝,望过去,那射箭的拓跋部落小儿年仅七岁,正满眼憎恨地瞪着他。
  俟吕邻云向那小儿迈步过去,见蒙战唯恐他伤到那小儿快速地把那小儿抱起。
  “你想杀我?等你长成了一个草原男子汉就来找我吧。我柔然大军死伤无数,军饷剩下不少。你们山寨要粮食,我叫人送一些来。”俟吕邻云忽地笑了,伸手摸了摸那挣扎着的小儿,眼神阴冷地又向山寨外去,原本战无不胜,他不把中原人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放在心上,如今吃了败仗,自然要想方设法将能安抚住的人安抚住,几年后,该老去的人老去,剩下的,谁也不会记得柔然人曾经杀他父兄的事,走出山寨,对自己的人发话道:“把粮食给他们留下,我们走。”上马之后,将难民们看了一看,带着人离开了山寨。
  山上,金折桂屋子前的平台上,玉入禅将手心里的汗擦在身上,对阿烈淡淡地说:“你看看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拿出来?快回屋子里去,以后没我的话,不得出来。”
  阿烈点了点头,原本当玉入禅要凶神恶煞地打她一通,此时见他只是神色略淡,心内不禁欢喜起来,略略转头看见了玉破禅,不禁有些恍惚,随后想,中原人以白净为美,玉破禅不如玉入禅白净,那当是不如玉破禅好看了,又看了玉入禅一眼,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玉老九,以后阿烈再出事,我就怪在你头上。”金折桂道。
  玉入禅赶紧问:“俟吕邻云到底是怎么了?他这是看出破绽还是没有?”若说没有,俟吕邻云又威胁了金折桂,若说有,俟吕邻云又留下了粮食。
  玉破禅道:“他是一定看出来了,只是,吃一堑长一智,他开始慢慢地活学活用,把在中原学的本事用出来。开始明白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了。”
  梁松、阿六异口同声道:“要是他当真学会了才好。”带着慕容宾、拓跋平沙、戚珑雪去检查俟吕邻云留下的粮食,免得粮食里藏了什么毒药,待检查过粮食没事,纷纷感慨万千地来跟金折桂说。
  金折桂一时也猜不到俟吕邻云是杀弟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还是要卧薪尝胆,于是懒得去猜测他的心思。
  过了三日,又有一群难民赶来,金折桂照旧叫人把他们安置在山寨外。
  一日,大雪彻底停下,明媚的阳光照耀下来,俟吕邻云派人送来粮食,过来的人个个愁容惨淡,一旦被难民骂了,立时骂回去,“你们的人就没有杀我们柔然人吗?”两边起了争执,对骂间,竟是一字一句满是血泪,说来说去,大家身上都背负着彼此的血海深仇,到最后,虽不是化干戈为玉帛,但两边的人也觉没意思。
  又过几日,俟吕邻云亲自送了粮食来,待送了粮食后,他们一行人不立时走,反而跟难民们攀谈起来。
  “你们的父兄被我们柔然人杀了,我们柔然人的父兄被慕容杀了,我的祖父被拓跋人杀了。说来说去,都是我们鲜卑人自相残杀。”俟吕邻云叹息,看金折桂等仔细检查了粮食才叫人把粮食收下,就道:“你们中原人就是狡诈,也只有你们会认为我们会在粮食上动手脚。”
  玉破禅听俟吕邻云在挑拨难民们,立时道:“我们虽狡诈,但也在保护他们。你虽看似坦率,但你把他们的父兄杀了。”
  “我们鲜卑人历来打打杀杀,但总是一家人,几次鲜卑人死的多的战争,都是因为你们中原人。”俟吕邻云说罢,心知斗嘴自己不是中原人的对手,干脆地就去寻其他人,找到那日对他射箭的小儿,就过去道:“你爹爹呢?”
  “被你们杀死了。”那小儿道。
  “那想来没人教你骑马射箭了,来,我来教你。”俟吕邻云抱起那小儿。
  玉破禅等人只当俟吕邻云心胸狭窄要报复,那小儿更是吓得挥舞手臂乱蹬腿脚。
  “俟吕邻云,你放下他。”玉破禅上前要去抢下那小儿,却见俟吕邻云抱着那小儿把他放在马上,又拿着弓箭瞄准天上的大雕,“我一箭射死了我弟弟,所以,我教你射箭头一件要紧的事,就是看清楚猎物到底是什么。”握着小儿的手一松,那箭矢立时向天上的大雕飞去,擦着大雕的脖颈落了下来。
  玉破禅松了一口气,心想俟吕邻云这会子才想起笼络人心,未免太晚了一些吧?忽地瞧见那小儿扭头神色尴尬地看俟吕邻云,又问:“你射死了你弟弟?”
  “是,我正在跟中原人打仗,我弟弟想救那个中原人,可那中原人有意引着我弟弟死在我的弓箭下。”俟吕邻云把郁观音说成中原人,又拍着那小儿的肩膀道,“我们鲜卑男儿要有担当,你虽没有父兄,但也要勤练骑射,不要跟中原人久了,也成了弱不禁风的人。”手在小儿肩膀上拍了拍,闻到一股肉香药香混下在一起的味道,转过头去,见金折桂端着一碗汤送到玉破禅跟前,轻声细气地对玉破禅说话,最后等玉破禅喝了汤立时又把药带给他蒙在眼睛上。
  俟吕邻云心里不由地气急,心知自己折损了那么多人,再提和亲的话金折桂也不会信了,又想莫非中原女子只会对中原男子真心吗?
  “你死心吧,小姐是不会喜欢你的。”那小儿嘲讽地对俟吕邻云说,挣扎着要从他的马上下来,回头见自己的阿娘族人无不恨不得将俟吕邻云扒皮拆骨,就觉得他再跟俟吕邻云紧紧地挨着就有些对不起阿娘族人。
  “来,我再教你射箭。”俟吕邻云毫不气馁地翻身上马,又揽着那小儿奔出几步,再次搭弓射箭。
  因俟吕邻云的人看着,又有金折桂等吩咐不得擅自跟俟吕邻云起冲突,于是那小儿的族人只能硬生生地忍着。
  玉破禅眼睛被蒙住,嘴里弥漫着金折桂方才熬汤的味道,虽方才那汤喝起来十分苦涩,但心想既然她肯为他洗手作羹汤,那就是她十分关心他了……“折桂,我眼睛见不得风,就叫我来教导人读书写字说话。俟吕邻云他竟然想用中原人、鲜卑人来离间我们,这事不能不留心。”又在金折桂耳边低声道:“叫鲜卑人说中原话写中原字,他们就跟我们中原人没甚差别,到时候,看俟吕邻云还怎么离间。”
  金折桂端着汤碗,看玉破禅频频舔唇,并不知道那是自己煎出来的汤味道苦涩的缘故,还当自己的汤叫玉破禅回味无穷,也低声道:“破八,你这憨面刁。”
  玉破禅一怔,随后道:“我只是看俟吕邻云教他们骑射,就想教他们说中原话写中原字。为了咱们的寨子,不能叫难民们反水。”
  “史书上记载,鲜卑最后会融入其他民族。”金折桂突兀地叹道。
  “哪本史书?你说的,莫不是《推背图》?”不然还不到最后,金折桂又从哪里能够知道最后?玉破禅疑惑地挨着金折桂,看不见人,越发清晰地闻到她身上的香气。
  “对,就是《推背图》。”金折桂见自己一句话说漏了嘴,心想幸亏有本《推背图》来圆谎,偷偷地去看玉破禅,见他并无异样,这才安心。
  金折桂哪里知道玉破禅自幼就见识到金折桂熟知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上至猪尿泡,下至炸弹,她都一清二楚,因此她随口一句话,玉破禅只管懂了其中的意思,也不去深究她哪里知道的,待听俟吕邻云带着小儿回来后,那小儿脱口就是一句“我们鲜卑人”,眼皮子跳了跳,琢磨着该叫金家的家兵们多跟难民们在一起,以往都是家兵们去学鲜卑话,如今,该叫他们引着难民们去学中原话,又想启蒙教材,自然要先从《三字经》开始,然后再教导《百家姓》……
  “记住,我们鲜卑人可是极擅骑射的,闲下来就要骑坐在马上,不要学那些汉人,成日读书把自己读的连抓老鼠的力气也没有。”
  远远的,俟吕邻云又抛出一句挑衅的话。金折桂将碗递给戚珑雪,然后看向坐在马上的俟吕邻云,伸手挠了挠额头,看俟吕邻云将弓箭送给那小儿,然后丝毫不畏惧那小儿对他背后放箭,就领着人快速地走了,立时对戚珑雪道:“叫所有咱们的人来,慕容宾、拓跋平沙也叫来。”转身向山寨里的空地去,见玉破禅一言不发地跟着她,就道:“破八,你说咱们是不是有点缺德?”
  玉破禅一头雾水道:“这有什么缺德的?”看金折桂有些恍惚,就要握着她的手给她打气,牵住了,就觉这手似乎大了一些,揉了揉手背,见那手背又是极软,只有掌心有些薄薄的茧子,又觉这就是金折桂的手,“魁星,星儿,阿桂……”忍不住在心里骂金家到底给金折桂起的什么鬼名字,竟然怎么喊都别扭。
  “破八、阿破、破儿、破哥哥?”严颂茫然地看着变着法子喊金折桂的玉破禅。
  玉破禅一怔,手上一用力,听见严颂的喊疼声,赶紧将他的手丢开,恼怒道:“严颂,你干嘛?折桂呢?”
  “她在前头走着呢。”严颂踮着脚搭着玉破禅的肩膀,好心建议道:“喊星儿,人家家里还有个小星星呢,是以,我觉得,喊桂妹妹极好。”
  玉破禅将严颂拂开,怒道:“严颂,你……”
  严颂道:“我看出你们是真心真意的了,我一定会帮你娶她的。”
  “……当真?”玉破禅狐疑地想严颂怎么想通了?莫非是因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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