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你别说了，求你别再说了！我扶你起来，我们快点出去再说。”
他却对她说：“锦、瑟、对、不、起……”
那是莫纤尘说的最后五个字，他看着她，右手抓住她，对她说：锦瑟，对不起。
对不起。其实，也没有什么对不起。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背负的使命，他的使命是复国，所以，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都只能一条路走到底。曾经也牺牲过很多人，曾经也伤害过很多人。手中有太多人的血，也有太多太多的罪。
这样的结局，也是情有可原的吧。他早已想到自己的下场。
但是看到拂儿就这样死去，他还是觉得无力招架了。看着最重要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这种滋味，幸好，是他尝过一次。否则，如果自己死在拂儿之前，恐怕会更让他无法安心吧。
拂儿，天上地下，下一世，我们不要再分开了。
我对得起国家，对得起自己的使命，就只能对不起我的心，对不起我的情，对不起我的意愿。也许死亡才是一种解脱，在这个，没有拂儿的世界，何必一人独活。
对不起，辜负了你一片好心，你特地来救我，可是，我真的，不愿意再活了。活在那个没有拂儿的世界，一生一世被仇恨和复国捆绑，从未有一刻做过真正的自己。
累了，倦了。死了，才是另一种幸福吧。
我可以再见到我的拂儿，可以选择自己真正的想要选择的事。此生，唯我我命，可以由我来选，结束，或者继续。
即使只是化作一颗流星，即使会一瞬间陨落也好。愿我死去，再不会有人重蹈覆辙，一生只受宿命捆绑。愿所有人都可以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
“师傅？师傅？”锦瑟不断叫他。
可是，他说完那句话之后，便再也没有醒来。
章节目录 427。魂飞魄散20
“他已经去了。”幽月公子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有人任命，有人欲逆天改命。可悲，可叹，可怜，可惜，无可奈何……
锦瑟听到幽月公子说这句话，下意识地捂住唇，许久都没有发出声音。
莫纤尘终于还是未能得救。
锦瑟只带回了他的骨灰。她记得他临终的遗言，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她带走他的骨灰前往晴雨楼，才发现这里早已变成了灰烬。物是人非，原来是如此凄凉景象。记忆中，不久之前，她还曾经来过这晴雨楼，为了筝儿与人争执，意气风发地闯关，和拂儿面对面聊天，拜莫纤尘为师，被雪流觞所救……
一切都好像才刚刚发生过。可是……这里却早已经变成废墟一座。
果然美好的总是易逝的。如今，筝儿也已经长大，拂儿也早已逝去，莫纤尘挫骨扬灰，雪流觞不知所踪，夜千魅原形毕露……
纵使晴雨楼依旧辉煌，一切也不可能恢复到从前了。
原来，曾经经历过那么多美好，只是当时并不觉得特别罢了。
锦瑟将莫纤尘的骨灰，一点点，洒在那块空地。
她想起他们初次遇见，他们各种心怀鬼胎，可是，何尝不也快乐幸福。
莫纤尘和拂儿，明明可以是一双羡煞旁人的爱侣，却最终因为背负了自己的复国使命而双双葬身火海……
骨灰洒进，风卷残云。锦瑟眼中一片寂静，仿佛看透了世间沧桑，淡淡说道：“师傅，走好……”
离开这喧嚣的世界，逃开这自己无法掌控的命运，或许对他们来说才是一种解脱，新的起点。
而她，也终将踏上另一番土壤，开拓自己的天地。
爱恨情仇，人若逝去，都将不复存在，人人短短数十年，能知道自己的未来想要去何方，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容颜易逝，岁月也如此短暂，何必在意这些弹指一挥间就会随自己消失的爱恨情仇。
此时此刻，夜千魅，不管我们曾经那些，是你在演戏还是动了真心。不管我们以后，是陌路还是敌人。我想，我已经释然了。
生命如此短暂，我恨你又能如何，爱你又能如何。
曾经，我爱过你，如今我会离开你，比永远更远。
如你铁石心肠，我也不会再为你回心转意。
从此，我们天涯两端，永不相见，永不想念。
永别，七王府。
永别了，七王爷。
永别了，曾是锦妃的那岁月。
那一场奢华的美丽的梦，梦中的人，全部各自珍重。
我欲离去，后会无期。
做完要做的事情。幽月公子已经策划好了带锦瑟逃亡的路线。
可是，事情比想象的更糟。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夜千魅居然会在城门口杀凝渊国的百姓。
城门之上，红衣少年，妖娆绝美，胜过世间所有繁华。
眼神却如此狠戾，下手却毫无分寸。
“端木锦瑟，本王一言九鼎。我数十声，你若不出现，那么，我便杀一人。再数十声，你还不出现，我便杀两人。再数十声，你还不出现，便杀四人。以此类推。”
这种戏码，她不是没有见过。
可是，这一次，不是脱衣服那么简单了。
是真的杀人啊！
章节目录 428。与君绝1
锦瑟站在人群中，仿佛不敢相信，那满身戾气的少年，是她曾经刻画在心尖的秘密。
只愿与你无声道别，从此我们各自安好。为何你却不肯放手，拿别人性命咄咄相逼。
夜千魅，你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笑得仿佛能将人溺毙，倾城绝代的那个你，为我奋不顾身的你，吃醋的你，容忍我无理取闹的你，包容我的一切任性的你。
那个人，其实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在我眼中那个幻影，被后来的你，一点点斩断，磨灭。
你总是可以将我逼退到绝境，你明明可以让我在绝处逢生，却为何总是偏偏让我万劫不复！
我已决定去往远方，为何你依旧苦苦纠缠。为何你牵绊我，总是这样极端。
你已经毁了我们的爱情，为何，还要毁掉我们形同陌路的可能。
是否在你我之间，必须有一个人选择成全对方，才可以真正地让这个故事圆满？
我想要离开，你执意不放，我不是你不知道你有多么残忍冷淡，偏执狂妄。
所以，是不是，只有我停下我的脚步，真正地，成全你，你才会，结束这一场杀戮。
你明明知道我讨厌杀戮，可是为偏偏，让我踏在这一条血路之上，无路可走。
你是真的，从来没有爱过我吧……
也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才是爱。
锦瑟缓缓闭上眼睛，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就快要被痛苦挤爆，她的血管仿佛被撕裂了。
那城门之上，夜千魅冰冷地数着数字，他数到十，环儿便出手，杀一人！
锦瑟的身体猛然震了震，纵使不爱他，也不希望，他的手中染满太多的鲜血，他已经将他在她心中最美好的形象毁得片甲不留，她不愿意纵使回忆，也只能伴随着血流成河的凄凉场景。
他总是知道她的，知道她见不得有人为她而死，所以她决定上前。
幽月公子皱了皱眉，阻止她向前，“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锦瑟不肯，这里有这么多人，她不出现，他就都会杀死
她怎么能就这样离开。
明明知道这不过只是夜千魅引她出现的戏码，明明知道现在不走，等一下就更加难以离开。可是，她硬是不肯走，幽月却是没办法的。
“十、九、八、七……”
台上被绑着的两个人，看到一个同伴已经死去，开始瑟瑟发抖，十声过后，他们也一刀毙命。
台下的人议论纷纷，有害怕，有惊恐，也有看好戏。
但是人们眼中的惊恐无所遁形，鲜血染红了城门。
夜千魅冰冷开口，“这一次，要杀八个人了。”
看到前面死去了那么多人，那八个人早就吓死的吓死，吓晕的吓晕，留下的几个人，哭天抢地，“九公主啊！姑奶奶啊！你不是我们凝渊国的国主了吗？求求你，现身吧！我不要死……不要死啊……”
锦瑟听着那哀嚎，双手死死握紧。
每一个字都好像利刃，一刀刀地刺进她的心口。
原来，是这样。
他送给她凝渊国。
居然是这样……
以往还曾天真的想，会不会是因为害怕她被人欺负。
多荒唐。
居然只是为了，让她在逃走的时候，他有威胁她回来的筹码。
是啊。
他一言九鼎。
他说过不动墨染月浅筝儿都迟尉，他就不动。
可是，他却没有答应过不动凝渊国的百姓！
这就是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她没有软肋，他便为她制造软肋。她没有牵挂，他就为她制造牵挂！
他只需要轻轻动动嘴，数数数，就可以陷她于不仁不义。
章节目录 429。与君绝2
她曾经以为，即使只是演戏，也许可能不小心入戏……是她太天真了。一个可以将所有人玩弄股掌而不被任何人知道的天才，怎么会让自己犯那种低级错误。爱情？算了吧。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少女了，她看过了生离死别，也看透了爱情，看透了尘世。每个人都不过只是一颗微小的尘埃，风吹便会消失，为何偏偏，他非要逆风而行。
如果说还有生气懊恼，应该是他让她的前路，染满鲜血吧。
鲜血染红了天空，凝渊国的百姓陷入极度恐慌，这个貌若天仙的男人比恶魔还要恐怖，比罗刹还要无情，他说杀人，就会杀人，绝对不会手软，也不见他皱眉！
反正这个世界都只是他的玩偶，他冷漠地倒数，数的那么轻松，叫人绝望震惊。
一排排尸体齐刷刷地倒在城门之上，死前的哀嚎惨绝人寰。
城下的百姓终于也开始不忍。
“端木锦瑟，你出来！你这个贱女人，你出来！”
“百姓就不是人吗？”
“凭什么用那么多人的性命换你一个人的？”
“你还要逃到哪里去？你出来！你出来！”
躁动一起，大家就疯了一样地附和。这样的时刻终于还是来了。锦瑟觉得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她要上前阻止他！
“你不要理他们，不要去！”幽月公子警告已经无法再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的锦瑟。
“他们纵使与我毫不相干，可毕竟，这凝渊国，如今我是挂名的国主。”
纵使，她不是什么凝渊九公主，她不过只是二十一世纪一个因为偷古玉而不小心穿越的神偷，看到这幅场景，看到这么多人因为自己而死去……也不可能无动于衷的吧！
夜千魅，他明知道，她讨厌鲜血。却故意，用鲜血，染红了她的眼，染红了她的路……她的一生！
是啊，她已经注定无法选择！
既然，他不可能给他依傍，为她开路，也不会为她退让。
那么，就让她来成全他吧！
如果说，他们之间非要有一个人选择成全另一个人，才可以圆满收场，那么，他不能，就让她来吧……
她愿意成全他，成全他要的一切！
想到这里，锦瑟突然大声喊道：“我就在这里！我就在这里！我就在这里！我就是端木锦瑟，我在这里！”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幽月公子想要捂住她的唇，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夜千魅已经看到了她。
她果然没死。
果然没死！
他就知道，她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死的！
他大喜过望，笑了一下。
她却冰冷相对，全身戒备。
军队立刻围赌了她，将她包围在人群中间。
突然。
有人向她扔了一个鸡蛋，咒骂她胆小无能。“就是你，就是你这个什么公主，害得我一家十口人被斩杀在城门之上，他们没有犯过任何错啊，他们没有犯过任何错啊……”
她吃痛，感觉着鸡蛋在她额头碎掉，又哗啦啦流下来。
鸡蛋，也本来有可能破壳而出，孵出鸡的啊。
它本身也是有可能变成一条生命的啊。
是吗？
就算她没杀过人，但是双手已经满是鲜血了吗？
“你还我儿子，还我女儿，还我丈夫，还我，还我一家十口人的性命！”
夜千魅的眼神一凛，射箭，正中扔鸡蛋的大婶的心口，她当场毙命。她的眼睛瞪得极大，仿佛死不瞑目！
章节目录 430。与君绝3
众人瞬间鸦雀无声，想要对她扔东西的人也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动。
锦瑟心中掠过一抹难言的疼痛。
他没救了，他从来就不曾将人当做人看。在他的眼里，他们更像是玩具，他想要怎样摆布，就会怎样摆布。是啊，没有人能忤逆得了他，谁也逃不过他的掌心，逃不过他的算计。
死亡，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也许只需要一秒，就可以毙命，就好像刚才那个朝着她扔鸡蛋的大婶一样。
如果她知道，扔个鸡蛋就会死去，她还会这样做吧。
是所有人都没有将后果考虑得太严重，总是天真的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去，所以才会那么任性吧。
是啊，她也没有想到，即使布置好了逃亡计划，终究也还是掉入夜千魅的掌心。
但是，已经不重要了！
锦瑟没有去看那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妇人，也没有去看众人眼中深深的惶恐。既然她选择了出现，就已经做好了面对的打算。
锦瑟望着远处的城墙，望着城墙上绝色俊美的男人。她曾经以为她是天神，原来也不过只是她一心将罗刹美化成天使罢了。
“你要我做什么，死吗？好，我现在就死给你看。”锦瑟说着，抽出旁边也跟着吓得胆战心惊的侍卫身上的佩剑，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本王不许你死！”夜千魅大吃一惊，连忙大声地喊道。
“很好。”锦瑟看向他，平静地问道：“那么，你要我做什么才肯放过这些无辜的百姓。”
他的回答很简单，“你回来。”
听起来多么美好动听，要是不知情的话，一定会觉得，这句话动听极了。她终于有些明白，那些曾经死在夜千魅手中的女人，死前的那一抹震撼。她们一直在温柔甜蜜里沉溺，又怎么会想到，他会在背后狠狠将上一军。
在别人最甜蜜的时候让那人死去，是他最爱做的事情么？
对待别人如此冷酷无情的人，又怎么可能突然对一个人好到出奇，从小就在利用和背叛里挣扎长大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突然爱上一个人，爱的不能自己。
是啊，是她将自己看得太特别了，是她以为，自己特别而已。其实，在他心里，生命里，他和那些经过他生命的女人没有任何区别。
那么，夜千魅，我成全你的选择。这样，就可以让一切收场了。我倦了，累了，厌了。我想要的从来只是平凡而已，我做不了什么担负天下大任的九公主。
我看过那一生背负使命不能选择的人坎坷的命运，我也不愿意重蹈覆辙，做一个不能选择的可怜之人。
所以，我选择成全你。
夜千魅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你回来，我只要你回来。
没错。
“我听到了。”锦瑟冷笑了一声，“我的身上，那个胎记，是开启白龙萃的钥匙，对不对？你用尽各种办法要我回来，就是帮你开启它，对不对？好，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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