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治好了病,隔天就有可能带来十个,后天就有可能是二十个,名声就待这么积累,活生生的例子才更加可信。
慢慢地归济堂就打出了名声,若说一开始是奔着玄因大师招牌来的,那后来纯粹是奔着医馆的坐堂大夫来的。
人大夫医术好啊,虽然诊治手法奇怪了些,不同常理了些,甚至可怕了些,可真能治病,就是那些疑难杂症什么的都有治好的。
人不可貌相,不能因为人家大夫年轻,或者还有位是女的就歧视,英雄应当不问出处,关键是能治病。
你别看那白纱遮面的大夫是女的,那手可狠着呢,一把下去,脱臼的关节就给你复了位,心也老硬了,喷一脸血都不带眨眼的,还吩咐那年轻的孙郎中继续。
这样的女人你见过么?
白纱女神医,也慢慢传开了。
不露真面,很多人都在猜测,是不是长的太丑的缘故,本朝虽说是男尊女卑,可也没限制女性抛头露面,大街上,不管是少女,还是妇女,皆到处可见。
一时间众说纷纭。
至于白纱女神医宝春,对此是一无所知,除了看诊,传授那几个孩子医术外,大部分时间都在恶补中医。
医馆开业也有一个多月了,孟掌柜清算账本,越算脸上的笑容越大,连褶子都被笑成了花。
可见这一个月的收益应该不差了,店里赚的越多,相应的他也分到的越多。
宝春给他的可是份子,你说他能不高兴,能不玩着命干么。
孟掌柜算好了分成,拿着账本银票去会客厅找宝春。
宝春正在那里看书,孟掌柜走进来说,“小姐,这是这个月的账本,你看看。”
宝春放下书,接过翻了翻,就又递了回去,“行啊,这头开的不错。”
“可不是,过去一年赚的钱都没这一个月多,跟做梦似的,我老孟都不敢相信。”孟掌柜笑道,看宝春的眼神充满了敬佩和崇拜,“这银票是现在给你,还是放在账上?”
宝春一听,刚拿起的书,又给放下了,看着孟掌柜想了想,“我是这样想的,这银票先不动,都购成药材……”
“小姐,开业前,药材我备的足足的,足够半年用的。”老孟插话。
宝春摆手,“不够,尤其是那些防疫的药材,账面上的钱全购成这些药材。”停顿了下,扭头看向孟掌柜,“哦,对了,你和孙郎中要是急用钱,可以先拿去。”
孟掌柜忙摆手,“不急,不急,我家老婆子在这做个饭都有钱拿,我儿子跟他们一起学医,吃住在这儿也有工钱,不花什么钱,您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只是,防疫?现在天平盛世的……”
“开业前那些难民你不记得了?”宝春说。
老孟点头,“记得,可也就没几个,再太平盛世的年头,他也不缺流亡乞讨的。”
“你看到的那些都是九死一生混进来的,没进来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据说那边的雨季就没停过,灾情一直在蔓延,看吧,药材价格肯定涨上去。”宝春看见孙郎中过来,便问,“老孙你说呢?”
孙郎中拿起茶壶,倒了杯水,喝完看着宝春,“我只负责看病,经营管理方面是你这个东家的事,对了,我那钱也不用。”
说完,扭头走了。
这可真够光棍的,宝春扭脸对老孟说:“购药材时,谨记,悄悄的,别让人看出什么。”
“这个我知道。”老孟瞬间领会。
“这上面的钱先用了,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再筹些钱,越多越好,老孟,咱们赚大钱的机会来了。”宝春看着窗外。
老孟想说什么,又给咽了回去。
当天回到将军府,宝春便找上了将军爹,“父亲,借我点钱吧。”倒了杯茶,讨好地端到将军爹面前。
将军接过茶,喝了口,“没钱用了?要多少?”
“越多越好。”宝春说。
将军一听,拉抽屉的手停住了,“你要干什么?”
“我刚瞅准一个赚钱的买卖,稳赚不赔,就是缺本钱,您先借我些本钱,到时说不定能给你翻一番。”宝春眼巴巴瞅着将军爹。
将军也瞅着她,心里复杂极了,人家小姐谈的都是花啊草啊,琴棋书画什么的,他闺女一张口就是买卖,赚钱,让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给宝春的那两间铺子,给完就忘却脑后了,更不记得在什么地儿,要是让他知道给改成了医馆不知会怎么想。
看着闺女,将军语重心长了,“不是父亲迂腐,这做买卖吧,它是不容易的,不像鸡生崽,投下了本钱就能赚钱的,也不是懂的多就不会赔的……”
宝春点头,“父亲说的很对,不过,这次有高人指点,错不了。”
看她如此认真,又提到什么高人,将军不忍拒绝闺女,从抽屉里,拿出银票,“就这些了。”
宝春拿起数了数,居然有一万两之多,看将军爹那肉疼的表情,想来也是人家全部的私房了。
在将军爹悠悠的眼神注视下,宝春将银票揣了起来,拍拍将军的肩膀,忽悠道,“放心,一定还给您,而且还不止这些,那世外高人都说了,我这经商能力虽然一般,可架不住我这运气好……”
将军爹有气无力地说,“闺女啊,父亲再也拿不出更多的钱给你当学费了。”那意思就是赔完就赶紧撒手吧,别来找爹借钱了,爹已经没私房钱可给你了。
知道宝春缺钱,黑胖小子也拿出自己的小金库给了宝春。
掂着便宜弟弟的小金库,宝春心里感觉老对不起周姨娘了,让她隐隐有种抢了别人儿子的错觉。
第二天去医馆,宝春给了老孟一沓银票,老孟入了账,笑了笑说:“这肯定是将军给的。”
“还有黑小子的。”宝春有种罪恶感,居然连人家孩子的零用钱都征用上了。
“小姐,我这儿还有呢,不多不少,刚好一万。”老孟凑过来说。
“你那来那么多钱?”宝春端着茶杯看他。
“一个多年的兄弟,处理了家业,刚从外地回来,听说我用钱,就先拿来给我用了,他暂时还没想好做什么,等需要的时候再还给他,只是要给些利息。”老孟说。
“那感情好,咱们这正需要钱呢,你放心,利息绝亏不了他。”宝春大喜道。
中午,休息时分,老孟进来,说外面有人找她。
“什么人?”宝春从书上抬头。
“说是旧识,我看他气度不凡,也没敢直接将人打发了。”老孟看着她。
旧识?那会是谁?
宝春心中一凛,除了老孟,孙郎中,和医馆里那几个孩子外,可没人识得她,他们更是不会往外透露……
蒙上纱巾,宝春让老孟领人进来。
当看清来人,宝春愣住了,他怎么来京城了?
“我一听说归济堂的女神医看病的手法,就猜到是你,果真如此。”徐文邵笑道。
宝春取下纱巾,“我自认为是瞒天过海,天衣无缝,岂不知在徐大人眼里,不过是雕虫小计,那能瞒过您的法眼,快快请坐。”扭头冲老孟吩咐,“让子奇泡壶好茶来,就用我上次拿来的茶叶。”
“哎。”老孟应声去了里间。
“实在没想到能这么快就见到大人,看样子徐大人这是高升了,那可要恭喜了。”宝春笑着拱手。
“原本就是到下面历练两年,前不久两年任期已满,便回京述职。”徐大人说,“只是不想,姑娘也回了京城,这可真是可喜可贺。”
“徐大人真以为我这是幸事?我倒宁愿在偏远小镇呆着,治治病,赚些小钱,自得其乐,你看看我现在,为生计不得不有个营生,有个营生,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四处受制,活得真心累。”宝春诉苦。
徐大人笑笑,“我察觉姑娘身上有易于常人的生存活力,在小镇能够如鱼得水,在这儿应该也不会差了。”
“嗨,大人这是取笑我呢,不过,我脸皮厚,就借大人吉言了。”宝春说。
说话间,茶上来了。
徐文邵看看上茶的那个清秀少年,想了想对宝春说,“若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之前呆在你门口的那个乞丐吧?”
宝春点头,“徐大人记性真好,的确是他们,我来京城,不想他们也跟了来,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心太软了,不忍他们饿死街头,便开了这家医馆,让他们帮忙,顺便学点医术,也好以后有个吃饭的本事……”
徐文邵腹诽,你这心还叫软?那要再硬该成什么样了。
“……只是不想,这几个孩子各个不错,勤奋好学,又能吃苦,这才多长时间,都快能上手了,就说这郑子奇,对数字极为敏感,算账算的快着呢,人也有眼色,老孟可喜欢他了,平常办事干什么的也会带着他,现在都已经能帮老孟不少忙了,还有一个叫丁文心的,别看瘦弱,书读的好啊……”宝春说起来那几个孩子滔滔不绝。
徐文邵说,“我看每个孩子在你眼里都有长处。”
宝春笑了笑,“可不是么,的确如此,他们不比那些大家族里的孩子差,只是没那个条件挖掘,就此埋没了而已。”
徐文邵愣了下,思量这女人的话。
“不说这些了。”宝春看向徐文邵,“徐大人这次登门莫不是有什么事?”
徐文邵放下杯子,冲宝春拱手,“这次的确是有求于姑娘,我母亲疾病缠身十多年了,一直在用药,只是不想,前段时间回来,我发现她老人家的病似乎越来越重了,晚上几乎都不能入睡,老是喘不过气了……家里也给请了太医院的御医,只是效果并不明显,听说了白纱女神医的事,我这才冒昧登门一试……”
“原来是这样。”宝春想了想说,“我先跟大人去看看,至于怎么样,要见了老夫人才好有定夺。”
徐文邵大喜,连忙起身,“马车已在外面候着,姑娘若准备妥当,现在就可以动身。”
宝春点头,“行。”喊来老孟吩咐了几句,便上了徐文邵的马车。
马车直接驶进了大门,宝春下了马车,眼神四处一扫,心里嘀咕开了,好家伙,这徐大人家比自己住的将军府都要阔绰嘛,这么大而精致的府宅,打死她都不信,会是一个小小知县置办得起的。
果不其然,紧接着就从那徐大人的话里探知,他老爹是朝中大员,他徐家更是京城望族,典型的大家子弟。
由此,宝春是更加谨慎了,朝老夫人的院子去的途中,她欲言又止瞅了徐文邵一眼又一眼。
徐文邵被她瞅的发毛,只得停下承诺,“姑娘放心,我徐某发誓,断不会将姑娘身份告知于他人。”
宝春连忙打呵呵,“大人能如此为我设身处地着想,我非常感动,大人放心,老夫人的病,我定会竭尽所能。”
徐大人心里气极反笑,这女人,病还没看呢,就先不动声色地威胁上了,这可真是……
也怪不得徐文邵着急,老夫人的病看起来的确很重,喘的剧烈,大有一口气上不来的感觉。
简单问了病史,宝春便上前施针,待一遍针施完,衣服已经湿透,但好在那老夫人喘的轻了。
收完针,宝春随徐文邵来到外间。
“我母亲怎么样?”徐大人满脸着急。
宝春先喝了杯水才说:“老夫人这病,我想很多大夫都告诉过你们,哮喘。”
这病在现代都没有人敢说能彻底根治,更别说是医疗极其落后的这里了。
“这病首先是要养着,主要细节等会我会列给你,其次,就是控制急性发作,定期针灸,并配合药物……”宝春说。
“真就治不好了。”徐大人嘀咕了句,随即又说,“这样已经很好了。”
宝春看他一眼,“只要控制的好,老人家照样无碍长寿,你担心什么。”
徐大人点头,“姑娘说的是啊,人老了,身体那还能没个这疼那痒的,是我太过于强求不知足了,姑娘的针灸的确是出神入化,就连太医院的御医施针都不能这么立竿见影。”
眼光扫到宝春湿透的衣衫,他又忙说:“我让人准备了午饭,还请姑娘去隔壁梳洗下,内人已准备好了衣服。”
过一个时辰,还要再施遍针,走是不能走,衣服全湿透了,穿着很不舒服,宝春就想去隔壁房间换件衣服也行。
宝春梳洗换衣服的时候,徐大人的夫人去张罗饭菜了,嘱咐她完事后让丫鬟领她去饭厅。
等她收拾好出来,没瞅见丫鬟,便晃了出去。
路盲的她,这一晃就给晃到了后花园。
后花园竟然还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有两人正对池子里的锦鳞指指点点,似乎在商讨着整上来几条吃什么的。
只是越听这声音,越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慎重起见,宝春抬脚就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猛地响起一声野兽的低吼,紧接着,窜出一庞然大物,瞬间扑向宝春。
宝春大骇,下意识躲闪,并释放精神意识力阻挡,可那庞大之物的凶猛太过于惊人,停滞了下,再次低吼往前扑。
只听“噗通”一声,宝春便被推倒在了池子里,那庞然大物也紧跟而至。
不管是仰泳,还是俯泳,甚至是狗刨,宝春统统不会,整个一旱鸭子。
旱鸭子到了水里,只会扑腾。
头刚扑腾出来,又被那庞然大物的两只前爪,给按了进去,宝春气的直骂娘。
这次终于看清楚它是何物了,竟然是头猛虎,在太阳光,水波粼粼的映衬下,金光闪闪,气势磅礴,犹如战神。
天杀的,这是从哪个林子里跑来的大猫,她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就偏偏逮着她了。
根本来不及喊救命,就又被那大猫给按进了水里,水是没少喝,扑腾也没少打。
那大猫在池子里,也不吃她,也不咬她,就是看见她扑腾出水面,就再给拍进水里。
宝春吐出一口水,“猫大爷,你到底想干什么?救命啊!”
没等喊完,又进了水里,扑腾。
池边那两人,不,应该说三个人,亭子里还斜坐着一个,竟然没一个人上前帮忙,冷眼旁观着。
宝春扑腾的精疲力尽,再也没了力气。
只听岸边有人喊了声“阿战。”就见那大猫一甩身上的水滴,嗖地跳到了亭子里,蹲到了斜坐的那人身旁。
宝春有气无力又喊了声救命。
池边的一人说,“这么浅的水竟然能淹死人,今天也算是长见识了。”
四肢犹在扑腾的宝春一听,猛地站了起来,往下一看,奶奶的,这池子的水竟然还不到她腰深,那她到底在水里扑腾个什么劲,脸是红了又红,无知真是可怕啊,回头这游泳,不吃不喝也要给它学会,太坑爹了。
不对,始作俑者,根本就是那头大猫,要不是它,她怎会掉到池子里喝水?
宝春又狂吐了几口水,这才仔细打量上面那几人,这一打量不要紧,竟然都是熟人,简直巧的不能再巧。
猎场活埋的那几位。
再看亭中,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指抚摸着大猫的那人,顿时悟了,顿时火冒三丈了。
腾腾地爬上岸,带着满身的水,满身的火气,奔到了那人跟前,怒指着那坏胚,魔头,“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这算什么,有种你就杀了我,让这大猫吃了我,虐人取乐的把戏,我没心情陪你玩这个,你还是找别人吧……你当我愿意砸到你,我宁愿去死,要不是我出手,你以为你能好的那么快……”
那人额角的青筋直跳,瞳孔收缩,脸阴沉的可怕,手掌下的大猫也在呜呜低吼。
察觉到的宝春吞咽了口水,没胆地赶紧转换语气,“你看,你埋也埋了,淹也淹了,我都死过两次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再大的怨气差不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