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随后进来的谢即明和韩毅,老王爷忙拉住问,“你们干啥去了,小九抱的又是什么?”
“宝贝。”两人异口同声。
老王爷故意嗤了声,“两个臭小子,当我好哄?去赌石了吧?”
“瞒不过您老的火眼金睛。”谢即明嬉笑道。
“还宝贝?石头还没开呢,就确定里面一定有东西?”老王爷拿鼻子哼道,“花了多少银子?”
“那石头价值三十两,不过,没花九哥的钱,别人送的。”韩毅说。
老王爷哦了声,眨了眨眼,“我说呢,原来是别人送的,三十两的石头还亲手抱回来,那一定是沈家的丫头送得了。”
谢即明朝老王爷竖了个大拇指,“老王爷神机妙算,的确是安平公主送的,别说是一块石头了,那就是一棵树,九哥也会当成宝贝给扛回来,不在价值几何,而在送它的人。”
老王爷呵呵笑了笑,随即绷起了脸,“你这小子,背后奚落他,小心挨揍。”
谢即明冲老王爷眨了眨眼,“您老人家难道不想看那石头价值几何?”
老王爷瞪眼,“我看是你们想看吧,还是不要了,解出来要是什么都没有,他失望不说,连石头都没有了。”
韩毅说,“那可未必,老王爷你没去,不知道今天赌石时,多神,三十五万的石头愣是什么都没有,就那三十两的石头,小酒挑的,楞是给解出了这么大一块芙蓉种的。”
“芙蓉种的?真是小酒那孩子挑的?”老王爷急切问。
韩毅猛点头,“他娘抠门的很,捡最便宜的挑,小家伙一直说他运气好,没想到还真解涨了,把那太子和安阳公主气的够呛,白白损失了三十五万……”
“刘离和安阳也在?快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老王爷追问道。
紧接着,谢即明便把赌石场上的事,从头到尾给叙述了一遍。
老王爷听完,叹口气,“刘宸这两孩子,没养好,品行欠缺,完全没有一点皇家风范,一个心术不正,一个只知骄纵蛮横。”
“他们母亲姓邓,邓氏一族,向来嚣张跋扈,一直想把持朝政,有这样家族背景的母亲,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来。”谢即明说。
韩毅哼了声,“那可不咋地,照我说,就是那对母子坑了他们,真是解气。”
老王爷沉吟了片刻,“要真如你们所说,他们一早就知道那石头什么都没有?这怎么可能?”
谢即明皱着眉头,显然也是费解。
韩毅却说,“这有什么不可能,小家伙都说了,他运气好着呢,肯定一早就感觉到了。”
老王爷和谢即明没吭声,可那表情也不像是同意了韩毅的话。
半响后,老王爷才说,“说不定,那石头还真有货呢。”
谢即明似乎等这句话等了好久,忙接过话头,“老王爷,那咱还不赶紧去让九哥把石头解出来。”
“是啊。”老王爷猛然想到什么,瞪着这两小子,“混蛋孩子,拿我当枪使呢。”
“不敢,实在是九哥一旦发怒,唯有您老能压的住场。”谢即明不懈余力地吹捧。
老王爷骂了句猴崽子就领着两人去了小九的院子。
荣小九正盘坐在地毯上,滚着抱回来的那块石头,阿战横窝在旁,舔毛。
“她可真是特立独行,就没见过谁送礼物送石头的。”荣铮狠狠拨弄了下那块石头。
石头够圆,被他这么一拨弄,当下打起转来,没完没了。
无聊的阿战,来了兴致,这个好玩,看主子那样好像很嫌弃似的,刚好给他玩得了,痒痒了,可以拿来磨牙,磨爪子,无聊了,可以拿来当球滚。
昂起头,直起身,一双虎眼,盯着那石头,就要扒拉到自己这边来,只是,还没等它的虎爪碰到那石头呢,就发现石头不翼而飞了,抬头寻觅,就见那石头稳稳在主子盘着的双腿上。
阿战又趴了回去,拿鼻子哼了哼,主子真小气。
“阿战,你说我要不要解开它?”荣铮盯着那石头说,“不解吧,它就是一块破石头,一看到它,就让我想起,那女人对我,就像这石头一样,就值三十两,还真够廉价的,可要是解开,那可就从三十两降到零了……”
听着主子的絮叨,阿战仿佛感觉到了秋天,枯黄的叶子,一片片落下,满地都是枯叶,好不凄惨!
“小九。”外面响起了老王爷的声音。
荣铮忙把石头搁到桌上,想了想,又抱起放到地上,还往阿战的身边滚了滚。
阿战好高兴,正要去扒拉,却被主子警告地瞪了一眼。
这到底几个意思啊?!
荣铮起身,整整衣服,这才打开门,扫视老爹和老爹身后的谢即明和韩毅,“有事?”
老王爷说,“俺想你了。”
荣铮嘴角抽了抽,退后,让三人进来。
老王爷一进来,眼神就四处瞄,很快就发现了阿战身旁的石头,“这不是你刚才抱回来的么?”
荣铮恩了声,“给阿战的玩具。”
阿战好懵懂,给它的玩具,为啥阿战碰一下都不让?
“这好像是块原石吧?”老王爷抱起看了看,“说不定里面有翡翠呢,给阿战当玩具可糟蹋了。”
“一块破石头,能有什么翡翠?”荣铮说。
老王爷忙摇头,“那可说不定,只有解开了才知道,不如让我解开看看?”
荣铮下意识就想抢回来,手都快要伸出去了,可想到自己说过的话,又给生生地收了回去,“随便。”看那石头的眼神别提多复杂,多后悔了。
老王爷化拳为掌,劈向石头的中途,突然停住,抬头问儿子,“我可真解了?”
荣铮摆手,“婆婆妈妈,谁不让你解了。”
荣铮坐在桌边,拿起茶壶倒了几杯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眼角余光却是没离开过那石头。
谢即明和韩毅见老爷子不动,不由催促。
老王爷看了儿子一眼,一掌劈了下去。
嘎查一阵响,石块从旁碎裂,这力度拿捏的水平,可真够厉害的,只见石块碎裂在地,不见石粒飞溅。
这一掌不是从中间过的,而是打边上,老王爷下手前也是存了希望的,可扒拉掉碎石,切面上白白一片。
“没有。”韩毅说。
荣铮的心从嗓子眼落到了胸腔,可嘴上却无所谓地说,“就说没有,你们还非要解。”
谢即明说,“再来。”
老王爷看看儿子,又劈了一掌,这一掌是直打中心。
劈完,没敢看,还是韩毅蹲下身,抹掉碎石,看完,摇了摇头,“还是没有。”
荣铮哼了声,心却从胸腔沉到了谷底,“白费力气。”
屋内气氛陷入沉闷,连老王爷都迟疑起来,心想就此算了,还有小半块呢,还能给儿子留个念想。
谢即明干笑两声,“三十两银子,没有也很正常,三十五万两人家都还没有呢。”
韩毅看了一眼九哥,也僵硬地笑笑,“那可不咋地,不过,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这还有一小块呢,说不定意想不到的结果就在这里。”
老王爷和谢即明都没说话。
韩毅是个急性子,“要不,我来?”
老王爷瞅了儿子一眼,扭头瞪韩毅,“边去。”
老王爷掌劈了下去,荣铮却猛然站了起来,眼睛死死盯着那堆碎石。
韩毅忙凑前去看,“红的?”惊呼出声。
“红什么啊?”谢即明一把将人拉开,凑前,“老王爷,九哥,真的有,真的有,还是红的。”
老王爷也激动啊,拿起那石头,跟切豆腐似的,三下五除二就剥离出来一块鹅蛋大小的翡翠。
红的炽烈,红的热情,红的耀眼,犹如一团火,一朵玫瑰,盛开在老王爷的手里。
“他娘的,竟然掏出来一块红翡,这品质绝对的极品,沈家那丫头,那可真是个聚宝盆……”老王爷感叹不已。
谢即明和韩毅更是看的眼睛都不眨,处于震惊中无法醒来,突然眼前白影一闪,翡翠消失了。
三人抬头,就见荣小王爷正收起白练,揣走了刚出炉的极品翡翠,起身往门外走,“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你们自便。”
“臭小子,有你这样的么,老子辛辛苦苦解出来,还没看上一眼,你就抢走,你这个不孝子。”
“九哥太不仗义了,做人不能这么小气,看看又不会怎样。”
等他们追出去,人早就不见了。
三人面面相觑,脸上的震惊还没褪去。
宝春给荣小王爷的那块石头,是几块中最好的,独一无二的极品玉。
剩下几块也有翡翠,但档次上却远远不如,毕竟,就那一堆石头,你还想捡回多少好料,一堆里面能出一块极品就不错了。
若全部解开,那几块石头能卖不少钱,可是那样就太扎眼了,况且以后少不得还会去买石头,次数多了,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思来想去,唯有一个办法最稳妥,那就是自己开一家珠宝首饰店铺,有她提供翡翠,请个雕刻师傅做成成品,就不容易惹人怀疑了。
宝春正在房中盘算开珠宝首饰店的事,兰香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神情古怪。
“什么事?”宝春放下笔墨,收起桌上自己无意间的涂鸦,递给兰香,示意她丢在旁边的炭炉中烧掉。
兰香将纸张丢进去,任他们烧起熊熊火焰,燃成灰烬,这才起身走到自家小姐跟前,“大夫人院来人,让小姐赶紧过去,说是大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快要保不住了?”
宝春愣了下,“孩子?她有了身孕,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兰香说,“别说小姐不知道,将军府里估计没几人知道,我都没听下人传过,大概是才发现的。”
“走,去看看。”宝春边往外走,边吩咐兰香,“带着药箱。”
“小姐要去给她诊治?您忘了当初她是怎么串通太子对您的。”兰香很不情愿,反而觉得这是老天对她的报应。
宝春拍拍她的肩膀,“我又没老到痴呆,当然没忘,可这个时候若不去,那可是一顶大大的见死不救的帽子,那是沈家的骨肉,老太君会怎么看?有些事,来日方长,赶紧的。”
主仆二人来到大少奶奶的院子,不但大伯母田氏在,连老祖宗,二伯母郑氏都惊动了过来,想来情势严峻,不容乐观。
田氏看到宝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面前,“大伯母知道,之前对不住你,做了不少错事,伯母在这里给你磕头,给你赔礼了,求求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都是我不对,不要迁怒到无辜的孩子身上,一定要救救我的孙子,大伯母知道你医术好,只要你真心出手,一定能保住孩子的,你答应我。”
这一番做派,让宝春的脸迅速冷了下来,她这那是道歉,分明是要挟,保不住,就是她记仇了。
兰香放下箱子,就去拉她,“病人到了小姐面前,都是一样,一视同仁,大夫人赶紧起来。”
宝春也说,“大伯母快起来,你这不是折煞我么。”
“你答应,我才起来。”田氏跪在地上,抱着宝春的腿。
老太君黑脸起身,拿拐杖狠敲地面,“闹够没有,还不赶紧给我滚起来,你还有脸跪,这不都是你参合出来的好事,自己做出来的孽,跟孩子撒泼,枉你白活了几十年,生死有命,宝春又不是神仙,再说谁也没那个义务给你收拾烂摊子。”
田氏抹了把泪,期期艾艾地起身。
“去看看吧。”老太君叹了口气,对宝春说。
宝春应了声,进去了。
可进去没多大一会儿,就出来了。
一屋子的人都围了上来。
“怎么样?”老祖宗紧张问。
“孩子保住了?”田氏说。
宝春摇摇头,“已经掉了,时间应该不短了,大人还算好,我先给她处理了下,等里面收拾干净,一个时辰后,我再给她行遍针。”
田氏脸色惨白,目瞪口呆,“咋就没了,咋就没了呢?”
老祖宗也很伤心,坐下一个劲地叹气,沈家子嗣虽说不上单薄,可也说不上旺盛,人到了这个年纪,无非是希望子孙满堂,开枝散叶,现下孩子没了,她怎能不伤心。
田氏就一个劲地抹眼泪。
屋内气氛沉闷,凝滞,乌云压顶,让人透不气来。
而未出世就夭折的孩子他爹沈晋,怔楞地坐着,满脸的悲伤和懊恼。
宝春等会儿还要施针,没办法离开,就问二伯母是怎么回事,孩子怎么就无缘无故地掉了呢。
郑氏看看那沈晋和田氏,叹口气,拉着宝春来到了外间小厅。
兰香给两人倒了杯水,悄悄说,“进来时,我看见小红跪在门外。”
郑氏端起杯子,“她不跪行么,这事她可脱不了关系。”
宝春和兰香听了,相视一眼,啊了声。
兰香诧异地问,“这么说,是她让大少奶奶掉的孩子?她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具体如何咱们那知道,我这也只不过听她们说的,不过,小红那丫头的胆子近些是大了不少,后面有人帮她撑腰能不大么?”
谁帮她撑腰?大哥?
宝春顺着二伯母的目光,看到了里面小厅的田氏,有些疑惑,这大伯母不一向对大儿媳赞赏有加,常常挂在嘴边么?怎会去给一个丫头撑腰?
从二伯母的言谈中,宝春得知。
自从偷人一事传出后,沈晋就搭上了丫头小红。
这小红人长的妖媚不说,极会伺候男人,温香软语,让沈晋是流连忘返,夜夜春宵,使得王竹筠是独守空房,备受冷落。
其实,沈晋不仅仅是被小红的狐媚手段迷住,此外,也有故意冷落大少奶奶赌气的意味,偷人不管是真是假,这总是让男人极丢面子的事,岂有不在意的道理。
随后,就发生了月黯皇子被杀,事情明了,将军握有了实权,将军府走向了权利舞台,踏上了往日的风光。
而邓氏一族的势力被消弱,其中,王侍郎就是其中之一,被降了官职。
于是,眼皮子浅的田氏,再看王竹筠态度就有了变化。
过去因为她娘家的背景,她处处捧着,供着这儿媳,可现在,将军府有势了,王侍郎家也再不如从前了,再看这儿媳就挑剔起来,以前是仰着头看儿媳,现在是居高临下俯视了,那是咋看咋不顺眼。
尤其,之前她还对人家几近讨好,现在咸鱼翻身,就想把之前做婆婆的威严给加倍讨回来了。
得知儿子宠幸了小红,就想借着这丫头压那王竹筠一头,不但许诺抬她为姨娘,更是处处抬高小红,挤兑那王竹筠。
有了田氏的仰仗,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红不可避免就底气足了,胆子大了,谱儿也大了起来。
于是,今天在亭子里不知怎地,下人就看到那小红冲王竹筠嚷了几句,并上前推了一把,王竹筠当时就站在阶梯口,顺着阶梯就滚了下来。
等下人赶去,就见地上一大片的血,有经验的下人就察觉到了不对,分明是小产的迹象,问王竹筠她说不知有孩子。
郑氏说,“现下孩子没了,这小红别说抬为姨娘,命能保住就不错了。”
宝春知道,二伯母这不是危言耸听。
虽说大荣律法,规定杀人偿命,可对于大户人家那些死契的下人,是没多少人权的,凭主子任意打骂。
但凭宝春对王竹筠的了解,事情应该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王竹筠一个庶女,对后院的勾心斗角肯定不陌生,而且她本人更加不是一个单纯之人,怎能让一个丫环爬到头上欺负,还没了孩子?
里间传来老太君呵斥的声音,痛斥田氏不端,将家里搞的乌烟瘴气,更是大骂沈晋,娶妻一年不到就要纳妾,有损门风不说,更是闹腾的孩子也没了,有愧列祖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