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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夏春朝不曾想到,她的温柔贤惠换来的却是一纸休书。
夏春朝: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陆诚勇:娘子,连我一道拿去罢~
1V1
大团圆式结局
正式开始连载~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春朝,陆诚勇 ┃ 配角:司徒嫣然,沈长予 ┃ 其它:婆媳,带球跑,破镜重圆,宅斗
解签
昌顺十六年三月二十,宜入宅、嫁娶、开光、祈福、求嗣。
京郊西南二十里处,有一间大寺,名唤大德寺。此间寺庙早年间曾出过一位高僧,乃是皇室贵胄出身,生有宿慧,灵根深种,投身佛门修行数十载,卜卦命数、推演天象乃至求风求雨竟无不灵验,被皇帝亲封为护国圣元灵禅师。该僧圆寂之时,留有三颗舍利子为镇寺之宝。皇帝感念其护国之功,下旨为其塑造金身,供养于大德寺内。因有此故,这大德寺隐隐为京城寺庙之表率,香火极盛,每逢初一十五又或黄道吉日,来上香祈福之辈甚众。
这日既是祈福求嗣的大好日子,自清早起,大德寺门前便已人群如流,耄耋垂髫,红女白婆,填塞门户,更有些商贩挑担提篮来此做些买卖,真正是挥袖成云、摩肩接踵,人烟之盛,便是连每月十五城里出会,也不过如此。
这寺庙建的殿宇巍峨,宫墙高耸,里面禅房深邃,庭院宽广,普天佛祖并十八罗汉金身殿堂一应俱全,大殿外间更有一求签解问的所在,供些善男信女解惑除疑。
守摊的是一年老僧人,生的慈眉善目精神矍铄。因着大德寺香火旺盛,来求签之人亦也众多。自清晨至今,这老僧已看了许多粉衫红裙,白面翠眉。正当疲惫之际,忽闻一道娇脆女音响起:“烦请释初大师给解一解这签文。”
这老僧闻声抬眼,只见摊前立着一个才至及笄之龄的娇嫩少女。但看她穿着一件桃红绣百蝶穿花对襟夹衣,下头一条杨妃色素面绸缎裙子,鬓边簪着一朵瑞香花,打扮的娇娇俏俏,风流伶俐。再观她面目,见她生着一张小圆脸,皮色白净,一对眸子甚是灵动,倒是个熟识之人。
释初和尚见了这少女,浅浅一笑,说道:“女菩萨今日独个儿出来了。”那少女并不答话,只向他一笑,又回身点手招呼道:“嫂子,你倒快些!这里人好不拥挤,解了签文,咱们就走了。”
话音才落,便见一青春少妇携着一小丫鬟姗姗走来。 释初定睛看去,却见那少妇比这少女打扮却又不同,但看她穿着柳绿色素缎比甲,里头是葱白绫子夹衫儿,下头罩着一条宝蓝色万字不断头的拖泥裙,一头乌云也似的好头发挽着一个垂云髻,正面戴着一样银打就的松竹梅岁寒三友满池娇分心,斜插着一枚亦是银打的石榴花压鬓。生着一张鹅蛋脸面,双眸如水,琼鼻樱口,笔管般直缕的身材,虽周身装饰无多,穿戴素雅,却越发显着温柔沉静,气度端华。
释初见得此女,亦颔首微笑道:“原来陆施主也一道来了。”那少妇上前,向着老僧屈身作福,微笑道:“劳烦大师了。”话音才落,一旁的少女便将手中的签子递出。
原来这二女是姑嫂两个,家住京城竹柳街巷子里。
那少妇娘家本姓夏,其家中祖上原是农户出身,因其祖辈皆是勤恳精干之辈,传至如今这辈家财累积了无数,城中开有一间绸缎庄并一间生药材铺,乡下亦有庄院土地,乃是个勤俭殷实之家。其父姓夏,城中人皆呼之为员外。嫡妻张氏,三年前不幸殁了,遗下二子一女。长子名夏恭言,今年已二十有四,十七岁上娶了城里棺材铺掌柜女儿为妻,到如今尚不曾生育。次女便是这解签的少妇,因她生在春分那日清晨,便取了个闺名唤作春朝。三子名唤夏恭行,交新年才十四岁,尚在学中读书。
这夏春朝夫家姓陆,原是个书香仕宦门第,祖上也曾官至内阁。争奈子孙不济、纨绔败家,到如今其势早衰。传到当今这辈,陆家唯有兄弟二人,哥哥名唤陆焕成,育有一子一女。弟弟名叫陆炆立,膝下却养了两个儿子。这兄弟二人早年有些不卯,为些琐碎事宜口角了一场,便分了家。因其母陆贾氏由长房赡养,长房便也多得了几亩良田。这陆焕成早年同上文所述之夏员外颇为交好,便向其借得百十两银子,仰赖祖荫在京城步兵衙门里谋得一份主簿差事。
陆焕成膝下有一子一女,长子名叫陆诚勇,字达安。三岁那年同夏家定了娃娃亲,聘的便是这夏春朝。女儿便与她取了个小名曰红儿,家人皆以红姐呼之。
这陆诚勇十七岁上娶了夏春朝,他本是个极俊秀体贴之人,夏春朝又最是个温柔和顺的性情,故而这二人虽是盲婚哑嫁,婚后相处却倒十分和美。又因他读书不佳,却自幼习得一身好拳棒,其父陆焕成便趁职务之便,托人往军中替他轻轻谋了一缺。
原只说混个前程,却不料逢上西北兵乱,陆诚勇随军开拔西北平叛。到如今离乡已有五年,这夏春朝心中渴想,又无法可施,因思及这大德寺签文灵验,便趁着吉日携小姑出来上香求问。这陆家妇女皆是信佛之人,逢年过节必要往这大德寺送些香油银米,那陆贾氏又常在佛前上供,故而这陆家女眷同这寺里的僧人倒也相熟。
那释初听闻,便将签字接了过去,低头定睛一看,却见其上写着一溜大字曰:“意在闲中寻未来,故人千里自徘徊。天边雁足传消息,一点梅花春@|色回。”看罢,他微一沉吟,问道:“敢问施主求问何事?”夏春朝粉面微红,含笑轻声道:“问远人。”陆红姐更高声说道:“我嫂子就是想问问,我哥哥大约几时能回来。”
那释初闻言颔首,说道:“此签之意,为一切所望,皆有所得,只是尚需时机。施主只管耐心等候,日后必有佳音传来。”
夏春朝听这说辞,却如没说一般。正待再问,却见一波人流自大殿出来,四个才留头的青衣小厮在前开路,后面一众仆妇簇拥着一名妙龄少女款款下阶。那少女穿锦着缎,腕笼金环,显是富贵人家出身。只是头戴帷帽,不辨妍媸,那帷帽上亦镶珠嵌宝,华贵非常。一旁有个发挽双环的丫鬟,手持一把团扇,高举着替她遮阳。她身后一众仆妇,穿戴亦也不俗。
这起人下了台阶,那少女却驻足不前,向丫鬟吩咐了一句。登时便有两个青衣仆人走上前来,一阵推搡喝骂,将求签人群赶了开来。
夏春朝姑嫂二人因正立在摊前,不曾防备,便吃人推了一把。夏春朝今日穿了一双高低木底子绣鞋,便有些站不牢靠,被人这一推,险不栽倒,幸得丫头宝儿并陆红姐在旁扶了。那陆红姐性情最烈,就是一块爆碳,眼见嫂子被人欺凌,便张口骂道:“谁家使出来的奴才,这等粗野无礼!人家妇人在这里站着,也上来动手动脚!好在不曾跌着,倘或一时竟跌伤了,可要怎生是好?!都是在这里求签,你来了就要把人都撵开。天子脚下,怎的这样猖狂!”她骂了几句,因周遭人声鼎沸,那起仆人不曾听见,便也不来理会二人。
只听有人说道:“这是司徒侯爵家的小姐,司徒侯爵生了三儿两女,独独对这个最小的宠若珍宝。这司徒侯爵本是个世家子弟,今上亲政之时,又曾立下大功,可非小可人家。今儿想必是夫人有些不好,这小姐出来上香祈福的。大姑娘,你同这样的人家怄什么气?只是自惹不痛快罢了!”
陆红姐听了这几句,便觉有些气短。夏春朝又在旁说道:“妹妹,此处人多,咱们去罢。”陆红姐遂依她之言,二人扶持着去了。
待离了这地儿,陆红姐才又斥道:“既是这等人家出身,便该知些礼数,这样气焰熏天,放了家狗出来四处咬人,像什么样子!”夏春朝听了,不觉一笑,说道:“他们这样的人,是不讲道理的。我又不曾真个跌着,妹妹又何必生那个气去?妹妹还是这等的烈脾气,饶是母亲见天的说,仍是一丝儿也不见改。待明儿出了阁,丈夫怎样先不讲,公婆跟前可要挨罚的。”
陆红姐听见她说及亲事,不由面上泛红,忸怩道:“平日母亲噜苏也罢了,嫂子也来同我玩笑。我才不嫁人呢,就在家里,同嫂子作伴儿,岂不好?”夏春朝笑道:“这可是笑话了,普天下哪有姑娘老在家里的道理?你如今年纪也不算小了,年前便有人家使了媒人来说呢,只是不曾定下。然而婆婆倒跟我说起要替你置办嫁妆了呢。”
陆红姐听闻此语,却倒生出几分不忿来,半晌忽然说道:“母亲也是的,嫂子你没进门之前,她整日病痛,家事都七颠八倒。父亲那点子俸禄,哪里够一家子的衣食。田里的事情,没人懂得,逢年吃人打秋风,就凭着那起佃户甜言蜜语的瞒哄诓骗。得嫂子来了,家里诸般事务皆料理得清爽。这两年短三年长的,家里吃穿用度不消说,连田产土地也置办下好些。这日子好过了,就该安分度日。”
“谁知哥哥去年忽然封了个什么游骑将军,得哥哥做了那劳什子的官,可是了不得了。这一家子行事都端起架子来了,连着祖母都自封了老太君,母亲更凡事便把‘规矩’二字挂嘴边,对着嫂子你呼来喝去。清晨必要先去给她请安梳头穿衣,伺候她们吃了饭,自家才能吃饭。在她们跟前,大气也不敢出,叫我看着又是可气又是可笑的。如今看着我大了,要出钱备嫁妆了,又说什么同你商议。依我看,不是同嫂子商议,是要嫂子拿钱罢了!”
偶遇
夏春朝不防小姑忽然讲出这一番话来,垂首不言,半日方才笑道:“妹妹今儿是怎么了?倒发了这一通的牢骚。想必是平日里母亲拘管的严了。也是我不好,平白说这些有的没的,倒惹的妹妹不痛快。罢罢罢,咱们不说这个啦。妹妹且先陪我到梅柳街铺子里盘查盘查账目,待回来时咱们到和祥庄约上两斤点心回去。”陆家女眷皆喜甜食,这陆红姐尤其爱吃和祥庄的桃花芝麻糕。夏春朝因看这小姑适才动了气,故以此物哄她开心。
那陆红姐见她如此说来,也不好当街只顾数落长辈,只得说道:“嫂子是记挂着祖母并母亲都爱吃那家的水晶月饼,叫我托赖着占个光罢了。嫂子想做孝顺媳妇,直说便了,莫不是我还拦着不成?”这姑嫂二人平日里这般说笑惯了,夏春朝倒也不以为意,只吩咐丫头宝儿将车夫传来,便同陆红姐携手登车而去。
如今阳春三月,正值踏青时节,京郊游人如织,人流如潮,陆家马车行走不快,只得随众缓缓进城。因夏春朝欲往铺子里盘点账目,车夫得了吩咐,进的城门便直奔梅柳街而去。
原来,夏春朝自进过门以来,见夫家家计艰难,便同丈夫商议定了,将自家陪嫁拿出,折了本钱,置办了间干货铺子。她本是商户人家出身,看货盘账是自幼便会的,本性又极聪颖,写算皆精,打理铺子自是不费什么力气。雇来的那起伙计,见主家精明,自然不敢轻慢视之。夏员外疼惜女儿,从自家铺里选了一名老成精干之人荐来与她做掌柜。宣朝民风开化,男女之防并不如古时严苛,平民女子出来做些生理营生,亦是常情,世风并不以此为恶。时下又正逢太平盛世,四下歌舞升平,酒楼饭庄生意甚好,所需一应食材甚多,这陆家干货铺子生意越发好做。夏春朝过门不过两年功夫,便已替陆家置办下家业若干。
话休饶舌,且说陆家马车进得城来却车行甚快,转眼功夫已到梅柳街陆家铺子旁。
夏春朝的陪嫁丫头宝儿先行下车,转身搀了夏春朝、陆红姐姑嫂二人下来。
陆红姐下得车来,抬头只见一方朱红匾额入目,其上以隶体书着五个大字曰:“陆家干货行”。这陆红姐读过几日的书,也懂些品读字体书法,便说道:“这字写的真好,遒劲有力,似是名家手笔。以前不是这样的字,这匾额是新挂上的?”夏春朝答道:“年前我便嫌以前那块旧了些,年里经了风雪,更看不得了。恰巧我娘家有个远房亲戚进京赴考,暂且住在家里。因他写的一手好字,我便烦他写了这几个字,凿了新匾,趁着新年开张就挂了上去。妹妹少来铺里,自然不知了。”嘴里说着,一面就同陆红姐一道走进铺里。
陆家干货行生意甚好,客人往来络绎不绝,那铺中伙计正忙于招呼,称货结账,一时不曾看见这主仆三人。夏春朝也不以为意,径自走去寻掌柜说话。
那掌柜夏明正在柜后坐着写账,眼见东家进来,连忙丢了笔,起身恭恭敬敬做了个揖,说道:“奶奶今儿来走走?”言毕,方才又向陆红姐行礼道:“姑娘也来了。”一面又吩咐店伙倒茶上来。夏春朝见店中热乱,便忙止了,说道:“都不是外人,就不添这份乱了。今年开张也将满一季,我今儿来一则是看看账目;二来前儿听铺里张福报说,新来了一批广东花胶。如今市面上鱼目混珠的也太多,我来瞧瞧货色。”
那夏明闻言,忙将夏春朝请入账房,亲自把这一季以来的账本捧出,请夏春朝过目。夏春朝盘账甚是老道,一目十行之下,不过须臾功夫已将三月账簿看罢。当下点头说道:“这盈亏记载确是不错的,看这流水出入,这三月里倒是比年前生意还更好些。”又笑道:“还是你夏掌柜经营有方,打理得道之功。”
那夏明忙陪笑道:“奶奶谬赞了,都是奶奶日常的教诲,咱们铺里做买卖最重信义二字,绝无缺斤短两、以次充好之事。奶奶年前谈下的两位客商,送来的货色极好。奶奶又有先见之明,年前便吩咐我等囤货。果然年节之前,各家为办年货,将各处干货行购买一空。待过了年,运河一时不能开冻,南边的货过不来,别家的存货也都所剩不多。这各大酒楼饭庄要开门营业,却是一日也等不得的,见别处不好买,便都到咱们这儿来了,这生意自然是好了。那些老主顾们还说,咱们这里货好又充足,可靠的紧。”
夏春朝浅浅一笑,说道:“做买卖就是这等,不比别人心细些,如何能挣钱?”转而又问道:“我原先吩咐的,你们可都照办了?”夏明心知她所问为何,连忙回道:“小的们都记着奶奶的吩咐,并不敢坐地涨价。”
夏春朝颔首道:“如此便好,目下不过是京中货物一时短缺之故,那些酒楼饭庄可都是咱们的大主顾。若是咱们为一时之利,胡乱涨价,不免要叫人说咱们趁人之危、利欲熏心。这京里仅这干货铺子就有七家,还不算那些挑担上京来卖货的,如若开罪了这些人,可就是把生意往旁人手里推了。”夏明连忙称是,夏春朝又问了些琐事,便要去仓房看货。
那陆红姐不通此道,适才在这里听他二人讲了半日的生意经,已大感腻烦。眼见嫂子又要往仓房去,知晓一时半刻也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