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不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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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女不下堂-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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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内之事,怎敢讨赏?”说着,顿了顿又道:“间壁的大奶奶是个尖刻吝啬之人,少爷若无实在的好处到她手里,只怕她不会依从。”沈长予笑道:“你旧日的主人,你倒这样数落。”又道:“不妨事,你只管照我的话说去,她不会不依。”言罢,又交代了几句话,便将这惠香打发了出去。

    料理此事已毕,他心中畅快,吩咐人将账本取来,自家在书房中算账不提。

    再言自打沈氏离去,王丢儿回至房中,因被夏春朝挤兑了一场,赌气在床上躺着,连午饭也不曾吃。恰逢今日夏家各处铺子送账进来,夏员外带着长子夏恭言都在堂上同各处掌柜算账,无暇顾及后宅,自然也无人来理会。

    王丢儿在房中一觉睡至傍晚,睁眼一瞧已是日西时分,房中日光沉沉,她起身问了时辰,又道:“少爷回来过不曾?”金锁道:“少爷没进房来,只说今日事多,叫奶奶夜里不要等他,只怕还在书房歇。”王丢儿狠骂了几句“负心贼”,又因一日不曾进食,腹中饥饿,看看天色昏黄,只得起身梳妆,吩咐丫头拿饭进来。

    金锁打发了个小丫头去灶上,走来替王丢儿梳头,低声道:“奶奶,少爷没个分晓,你却得拿定了主意。姑娘今儿就说要写和离书了,若非老爷今日不得空,只怕这会子那书信已送到陆家去了。倘或姑娘当真同陆家和离了,这事儿可就没了转圜余地。再者,姑娘在咱家留的越久,这事儿越说不清楚。稍加时日,人敢说谁知这孩子是在哪儿怀上的。奶奶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王丢儿是个重利短智之人,听了金锁一番谗言,连忙点头称是,说道:“你这话当真不错,这事儿是不敢拖的。今儿天晚了,待明日一早起来,我就打发人到陆家说这事去。”说着,又皱眉道:“只怕陆家铁了心撵她走,不肯认怎好?”

    金锁笑道:“奶奶这是糊涂了,奶奶今儿当着沈家老太太的面还说这世上哪有不认自己种的男人,这会子就说这话了。我猜姑娘这次被赶回来,到底还是为着多年无子,今儿既然有了,他们家自然会来接人的。”王丢儿笑道:“你这话很是,我自家糊涂了。”

    夏春朝在房中静养,于王氏的盘算一无所知。

    吃了午饭,夏春朝在炕上坐着,吩咐两个丫头道:“把咱们带回来的几口箱子开了,仔细盘点盘点,看看到底有多少银两。打点出来,我有用的。”宝儿闻言,当即走去开箱子查看。珠儿却道:“姑娘算这些做什么?在陆家操劳了这些年,好容易回来,不说歇歇,又忙起来了。”

    夏春朝说道:“盘算下咱们手里的银钱,好打算以后的日子。”珠儿闻言,走到炕边,问道:“姑娘另有什么打算?老爷又不短了咱们衣食。”

    夏春朝叹气道:“你看看今儿的情形,咱们才回来几日,嫂子就声声气气的。这是咱们才回来,尚且不曾生出嫌隙。待稍加时日,还不闹得鸡飞狗跳的?嫂子那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寄人篱下,终究不是个长法。何况,咱们是回来投奔的,不是回来闹事的。都是一家人,何必弄出那些不痛快来。别人家的女儿,被休回来,无依无靠只好寄居娘家,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我既有钱,很不必这样。”


第82章 V后新章

    珠儿不解道:“我不明白,姑娘又不是外人,就是从陆家回来,也只是回自己家罢了。碍着谁的事了,凭什么就要搬出去?”

    夏春朝说道:“你不懂,世情如此,这嫁出去的女儿不同于没出阁的姑娘。嫂子的话,虽粗了些,却是这个理。父亲在时,或者还好。倘或哪一日父亲不在了,上有嫂子下有弟妹,我带着个孩子夹在中间,不荤不素的算怎样?没得惹气呢!这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日子,有什么滋味?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珠儿闻言,便也不再言语,走去同宝儿一道清点财物。

    正当此时,夏恭行忽从外头进来,走到炕前,向着夏春朝做了个揖,道:“姐姐,我早先同你说的话,你都忘了不成?这家里谁要赶你走,我第一个不答应!倘或嫂子有话,我去同父亲讲,不怕她还敢说些什么!”

    夏春朝浅浅一笑,不接这话,只说道:“你下学来家了,夫子今儿留了功课不曾?朝廷六月加开恩科,这课业上你可要着紧些。咱们夏家几代经商,好容易出了个读书人,你可不要辜负了。”夏恭言正色道:“姐姐不要岔了话!”

    夏春朝敛了笑意,淡淡说道:“我适才的话,你想必在门外都听了去。就是这么一番道理,你又何必再问?你如今尚未娶亲,自然不觉得什么。待将来有了娘子,就明白了。我听闻昨儿夜里,哥哥为着我的事,同嫂子狠狠口角了一场,还动了手。一家子亲戚,我何必当这个恶人。你也放心,我不是那娇柔无用的女流之辈,尽能养活的起我自己。就算离了夏家,也饿不死的。”

    夏恭言道:“姐姐能干,是姐姐的事情。但我不让姐姐走,母亲走的早,一向是姐姐看顾我。我一心想要回报,只是没个机会。如今姐姐好容易回来了,还没住上几日,就又要走么?我的事情,不用姐姐操心。倘或将来说亲,谁敢嫌弃姐姐,我还不要她呢!”他是个性急之人,越说越恼,情急之下,竟然道:“我不跟姐姐说了,我这就同父亲说去,只说姐姐要走。”话音未落,便风风火火的向外去了。

    珠儿走来说道:“三少爷还是这个脾气,听个风就是雨的。”夏春朝摇头道:“他也是这么大的人了,这脾气总也不改,叫人怎么放心的下。”

    夏恭言疾步走到堂上,也不管满堂的人正在议事,就望着夏东兴道:“父亲,姐姐要走,你知道么?”

    夏东兴乍闻此言,也吃了一惊,只碍着满堂上人,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去陪你姐姐,我待会儿过去。”夏恭言却不肯去,闹得夏东兴也急躁起来。

    堂上一众掌柜,这两日也陆续听闻了夏家姑娘的故事,都劝道:“老爷家事要紧,先去处置罢。我们明儿再来,也是一样的。”说着,便纷纷起身告辞。

    夏东兴无奈,只好遣人送他们出去,这才随儿子走到女儿房中,入内果然见女儿带来的几口箱子开着,各样物件散了一地。

    因着儿子搅扰了生意,夏东兴极为不悦,但当着女儿面前不好发作,又眼见这等情景,只当儿子所言属实,连忙问道:“春朝,你弟弟说你要走,可是真的?你要往哪儿去?”

    夏春朝见弟弟果然将父亲请来,下炕请他坐下,亲手捧茶过来,方才笑道:“父亲也不必焦急,且听我把话说完。”言罢,便将适才同珠儿所说道理又讲了一遍,说道:“父亲是过来人,想想可是这个道理?世人都说家和万事兴,倘或日日吵闹,是非不断,岂不是败家的根源。父亲也不必为难嫂子,我是做过儿媳妇的人,知道里面的苦楚。嫂子也有嫂子的难处,易地而处,也是难做。”

    夏东兴听了这番话,半日不言,好容易才叹道:“我这一世养了你们兄妹三个,属你是最有主意的。面上看着柔顺,骨子里极是倔强。我知道你拿定了的主意,任是旁人说破了天也不会改的。父亲如今也不拦你,只是你并没个落脚处,离了家又要往哪儿去?”

    夏春朝见父亲松口,微笑道:“父亲也不必焦虑,我也不是即刻就要走。我想着暂且还在家中住着,用我手里的钱去乡下置办些土地宅院。京城里地价昂贵,我索性也挪到乡下住去。乡下地方宽敞又清净,正好我生养孩子。我有了田地傍身,母子两个也不怕没了吃穿。乡下离城里也没几步路,我要看父亲,坐个车就来了,容易的很。父亲说好不好?”

    夏东兴又笑又叹道:“你的主意都拿定了,我还有什么好不好的?你既然想到乡下去住,咱们家在乡下也有田庄。你也不必再去买了,明儿我就叫里正来,分出十亩地给你们。你就在乡下的宅子里住,你的钱你还留着,将来孩子大了多的是用钱的地方。”夏春朝赶忙笑道:“父亲要是这般,就是没将我适才的话听进去。咱们家满共五十亩好田,父亲就要分我十亩,明儿叫哥哥嫂嫂听到了,心里怎么想呢?”夏东兴斥道:“我还没死呢,这家里的银钱土地怎么分,我还做的了主!”说着,又叹息道:“你娘在天有灵,知道这个情形,必定是要埋怨我的。”

    夏春朝听了这话,倒不好接口。父女两个,相对无言。

    夏恭言在旁听着,他搬来父亲,只为劝阻姐姐,不想父亲却顺了姐姐的意,心中主意一转,开口道:“姐姐要到乡下去住,孤身女子恐有不虞,不如我也跟了去,平日里也有个照应。何况,乡下地方清静,我去了正好温书,并不耽误。”夏春朝蹙眉道:“你跟了我到乡下去住,平日里怎么上学?乡下的私塾不比城里,岂不误了你的功课?”夏恭言道:“因着大考将近,夫子也不上新书了,每日只留了功课叫我们回来做。我跟着姐姐去了乡下,若功课中有疑问,来城里请教夫子便是。”说着,上前扭住夏春朝的胳臂,撒娇道:“姐姐倘或不依,我就不放姐姐去!”

    夏春朝听他所言有理,又拗不过他,只好答应,说道:“这么大的人了,眼看着就要有人来相看了,还撒娇,像什么样子呢!”

    夏东兴也道:“这般也好,放你一个到乡下去住,我也不放心,有你弟弟在,也算是个照应。”夏春朝见父亲放了话,便也不再执意,只说道:“你这样往来城里也是不便,大考将近,马虎不得。不如请位夫子,到乡下教授,也免了麻烦。”夏恭言莞尔道:“这倒不必,谭表哥学识出众,我同他一道研读,必定大有进益,也不必另外去请了。”

    夏春朝微微一怔,旋即想起夏恭言所提之人便是年头来进京投奔而来、与她题匾额的表亲。

    此人名叫谭永初,是夏东兴表姊之子。夏东兴这位表姐早年远嫁异乡,膝下育有两儿一女,这谭永初乃是长子。年里为进京赴考,投奔到表舅家中。夏家上下,皆以表少爷呼之。

    夏春朝想起此事,又问道:“一向乱着,我倒忘了问,自打回来没见过表哥,他不在咱家住了么?”夏东兴道:“三月里,永初说城里吵闹,不如乡下安静,就在乡下寻了个寓所,迁过去了。我留不住他,如今每月使人给他送些银米。”

    夏春朝点了点头,未再多言。

    正当此时,珠儿走来说道:“姑娘,都查点清楚了,不算姑娘的首饰,现银只一千两银子。咱们从陆家带来的那些东西,也不知值几个钱。”

    夏东兴听了这话,说道:“我记得你嫁去陆家时,只现银就陪了两千两银子,还有给你打的首饰妆奁,不往多里算,也有七八千两银子了。现下你回来,怎么就带回来这些?”一语未休,他已然猜出其内情形,叹气道:“陆家当真是瞎了眼睛,这样的好媳妇,提着灯笼也没处找去!倒可惜了这笔银子,只算肉包子打狗了。你开给他们的干货铺子,还给他们生着银子。”

    夏春朝微微一笑,说道:“父亲不必担心这个,我虽不喜与人争斗,却也不能白吃哑巴亏。干货行里的掌柜,可都是咱们家出去的人。”

    夏东兴听出她这言下之意,点头道:“你谨慎些,陆家不比当初,别惹官司上身才好。”夏春朝说道:“父亲不必忧虑,我自知分寸的。”

    父子三人在房里说了回话,眼看将到晚饭时候,夏东兴出去吃饭,夏恭言倒陪着姐姐一同吃了饭。

    当日,一夜无话。

    隔日起来,夏春朝吩咐宝儿开了箱子,将那日逼陆贾氏写下的借据与她,说道:“我怀着身子,不好出门颠簸。你拿着借据到铺子里,同你夏叔说,就说姑娘来讨债,他自然明白。”说着,略停了停,又道:“咱们走前,夏掌柜来对过一次帐,铺子里目下只有些散碎银两,还有两千两货银在银铺里存着。你告诉他,只说我的话,叫都取来,库里如今存着的像样的干货,也都给装上,好抵陆家的债。”珠儿一一答应下来,夏春朝便叫在家中传了两个精干健壮的家人跟车,打发了珠儿出门。

    上房里,王丢儿起床梳了头,还不知昨夜的故事,连忙也叫了一个心腹仆妇上来,吩咐道:“穿戴齐整了,去陆家走一趟,告诉他们姑娘有了两月身孕。”那妇人道:“奶奶倒也寻个由头,这不因不由的,我怎好去。姑娘跟他们家闹了一场,我过去,没得叫人打出来呢!”王丢儿便道:“去厨房包两盘新做的点心,只说我上拜他家老太太、太太。”说毕,又自袖里摸了一角银子出来。

    那妇人得了钱,这才去了。

    金锁送了早饭进来,说道:“听闻昨儿老爷正在堂上跟铺子里的几位管家大叔说话,三少爷忽然风风火火的闯进去,把老爷喊到姑娘房里去了。丢着满堂的客人,大眼瞪小眼,也不知为些什么事。”王丢儿撇嘴道:“那猴崽子历来这个脾气,想必又为他姐姐打抱什么不平。”说着,又狠啐了一口道:“我在家里,原本好好的。这个妖精才回来几日,便挑唆的家宅不和,合家大小都看我不顺眼,老爷也嗔少爷也骂。怪道她在夫家住不下去,原来就是个搅家精!我必得寻个法子,把她送走了才罢。不然,天长日久,这家里还有我存身的余地哩!”

    正讲话间,门上人忽然进来报道:“间壁沈家打发了惠香来给奶奶请安!”

    王丢儿一听此言,便如天上落下一般,慌忙道:“快传进来!”

    须臾,那惠香打扮的花枝招展,摇摇曳曳自外头进来,走到炕前望着上头端端正正的磕了几个头,嘴里说道:“沈家少爷打发小的来与奶奶请安,送盒时新点心与奶奶吃。”

    王丢儿笑的合不拢嘴,嘴里说道:“你们少爷倒这样客气,我不曾送什么过去,他倒送点心给我吃。”说着,连忙叫金锁扶她起来,地下安放杌子,令她坐着说话。

    这惠香原是王丢儿的陪房,自王丢儿嫁到夏家,这女子同沈家小厮来顺勾搭。事发之后,两家为脸面起见,将这妇人嫁给了来顺为妻。如今相见,主仆两个叙起旧日情谊,自然别有一番亲热。

    王丢儿打量了惠香几眼,看她穿戴不比往日,便笑道:“听闻你在沈家只做上灶的差事,怎么今儿倒打发了你过来说话?想必是出息了。”惠香笑回道:“只因少爷书房里缺了伺候的人,又都说我炖的好茶,所以叫了我过去服侍,倒也没有旁的。”说着,又问道:“听闻咱家姑娘回来了,奶奶可还好?”

    原来,这妇人甚有心机,不知王丢儿是个什么心思,暂且不提沈长予吩咐之事,只拿话来试探。

    王丢儿叹气道:“平白无故添了个小姑子,还有什么好不好?”一言未毕,又狠声道:“也不是小姑子,倒是尊姑奶奶。自打她回来,这一家子上下,就跟乌眼鸡似的,行动就看我不顺眼。我才说两句情理中的话,就要挨嗔。你少爷同我往昔那等要好,如今为着这妖精,也同我闹了几场。一家子,只显得我是个尖酸歹毒的。我满肚子委屈,也没处说理去。这得亏是婆婆不在了,还不将我打进赘字号里去呢!”

    惠香听了她这一通抱怨,甚是对港,便笑道:“奶奶也休烦恼,姑娘才来家,又是在夫家吃了委屈的,老爷少爷心疼些,也是世间常情。横竖姑娘在家也长不了,将来待她再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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