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拒绝,没有反抗,诚实的反应,没有一点掩饰。接下来的时间,这个人异乎寻常的乖巧与坦率,甚至让叶观澜觉得,和那个万花谷中冷眉冷眼的人没有一点联系。
可就在他浮在云端,快要忘乎所以的时候,手腕上突然袭来的剧痛剥夺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他的腕关节在一瞬间被错开,短暂的空白之后,剧痛接着袭来,叶观澜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翻了个身,接着,另一边手腕也喀的一声被错了位。
叶观澜痛的大喊出声,接着很快忍了下来,他咬着牙,额头沁着薄汗,眼睛依旧亮的惊人,错愕的看向骑在他身上的那个人。
花青瓷在笑。
他的眉眼生的温柔,笑起来也该是很美的,但是那薄唇上浮着的笑,怎么也没有传入眼里,微笑着的脸,依旧冷淡的眼神,看的久了,甚至让人觉得脊背发寒。
下一个瞬间,那苍白的手指就点在了叶观澜胸口,一阵钝痛之后,叶观澜喉头一甜,忍不住咳出声来,血花溅在他的前襟上,慢慢的染开一小片鲜艳的红斑。
叶观澜还在震惊之中,花青瓷却已经撕开了他的衣服,并且用布条把叶观澜已经脱臼的两只手绑在了床柱上。
“你要做什么?”叶观澜忍着痛,出口的声音有些许的颤抖。
花青瓷轻笑着,纤长的手指勾了下叶观澜的下巴。
“你不是说了吗,你看上我了。”原话奉还,学的惟妙惟肖的语气,包括那话语中换气的呼吸声,都让叶观澜感受到了莫名的巨大讽刺。
那双苍白色的手,毫不温柔的一件件的剥着叶观澜的衣服,直到一件都不剩,花青瓷才停住了那令人发冷的笑容,摸上了叶观澜的胸口,轻揉着刚才他点下去的部位,手劲不大,却出奇的疼,疼的叶观澜浑身发软一点力气也提不上来。花青瓷上下打量着叶观澜的身体,他的眼神一直是冷的,可眼睛却泛着波光朦朦胧胧,让人根本猜不透他真正的情绪。
“身材不错,”花青瓷一边摸一边评价道,接着大力的分开了叶观澜的腿,“不过,我还从来没在下面过,如何,你现在还想要上我吗?”
叶观澜这一生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害怕,可是,就算是害怕,却还是忍不住去看花青瓷的脸。那张令他见之不忘的惊艳面容,就算冷淡也依旧好看的眉目,那浮在唇边的若有若无的笑容,还有那一身随着人一同醒来的凛冽杀气,一切一切,都莫名的令他着迷。
接着他看见,花青瓷愣了下神,从他身上直起身,脸转向了窗的方向,若有所思。
“怎么了?”叶观澜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他被自己有些嘶哑的声音吓到了,更被他下意识的挽留吓到了……怎么回事,就算这个人长得再漂亮,自己也不可能喜欢让人压的啊!
花青瓷沉默了一会,突然挑了下眉毛,利落的下了床,动作丝毫没有留恋也没有拖泥带水。他站在床边,慢斯条理的穿起衣服,一件一件,穿的很缓慢也很认真,他满是旧伤痕的苍白躯体一层层的被包裹上,最后就连脖颈都被整齐的贴好。一丝不苟的让人心烦,而那慢斯条理的穿衣服方式,落在叶观澜眼里,莫名的就变成了一种别样的挑逗。
最后,他伸出手又勾了下叶观澜的下巴,脸上依旧冷冷淡淡,声音却隐约有些婉转。
“你挺有趣的,叶观澜是吧?以后若是有缘……再陪你玩。”
说罢便推门而去,只给叶观澜留下一室冷清,和那淡淡的药味。
叶观澜光着身子躺在床上,呆愣了很久,都没从之前的事故中缓过神来。他想要挣脱被绑缚的手腕,却因为手腕被卸而疼的使不上力,想要翻个身方便借力,胸口的钝痛却让他连呼吸都费力起来。
自己还从来没这么狼狈过,若不是那个人突然遇上了什么事似的匆匆离去,自己说不定还要搭上后面的第一次……叶观澜终于明白了自己究竟郁闷些什么,是啊,打不赢别人不可怕,受伤也不可怕,但是自己自以为绑了个受回来,却差点被人反捅,这就很糟糕了!
那个人……那个人……等等,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叶观澜大惊失色。
被折腾了这么一回,他甚至还没有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啊决斗!
花青瓷出了屋子便纵身上了屋顶,接着脚下发力,几个跳跃便翻过了数重院落。
花杀与谷洛书还在山庄之中到处溜达,却冷不防被提着后颈的衣领,几步便被带上了房顶。
“你们俩,约会呢?”
背后的声音温温软软的,却让谷洛书瞬间发了一身冷汗。
花杀则掩着嘴假咳了两声,声音有些虚的喊道:“哥。”
“还记得我是谁呐?”
背后的声音,虽然带着笑意的上扬,却冷的似乎喷出了寒气。谷洛书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也跟着花杀喊道,“哥,你听我解释,其实是师姐她……”
“嗯?”带着上扬的尾音。
谷洛书一个激灵,立刻背书一般大声开口,“我错了,我不该带着花杀来骚扰大哥,大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所向披靡一个打十还能抽空风花雪月绝对是我辈榜样,我不该自作主张的来打搅大哥的娱乐时间,请大哥看在师兄弟一场的面子上……”
“停。”
拎着两人后颈的手,掰过花杀与谷洛书的肩膀,将他们翻了个面儿。
冷淡的眉眼,冷淡的脸色,即便是对着亲兄弟,也没有丝毫和缓,那种标志性的冷淡,似乎已经嵌在了花青瓷的骨头里面。
“花枯哭……”花青瓷双手抱臂,眼睛看着万花谷的方向,若有所思。
花杀很清楚他大哥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往往是在压抑心中翻腾着的坏点子,也就不打搅,任他独自天人交战。花青瓷忙了几日没有好好休息,精神并不好,花杀观察着花青瓷,却发现他原本难看的脸色,似乎是舒缓了些,接着他的目光下移,很不巧的看见了那苍白色颈子上的红痕。
就算衣领再整齐,也没能遮住的新鲜的痕迹……花杀很清楚那道痕迹是怎么造成的。
“哥,”花杀开口唤道,“那人如何?”
没头没尾的问话,谷洛书在一边听的一头雾水。
而花青瓷听懂了。
他瞄了花杀一眼,扬起一抹笑容,“还不错。”
“你看起来兴致很好。”
“那人各方面都一般……”花青瓷眯着眼,又是一笑,“唯有胆识过人。”
花杀点了下头,“那倒确实不错,敢掳走你,胆量方面算是及格了,这回……”
“走。”花青瓷打断了弟弟的叙话,花杀也不再多说,兄弟俩几乎同时跃起,向着万花谷的方向急掠而去。
两人异常默契的问答与行动,落在后面一头雾水的谷洛书叹了一声,纵身追去。
“今晚吃什么?”花青瓷问道。
“四红汤怎么样?给你补补血。”
花青瓷皱了下眉,但也只有一瞬间,马上就恢复了原来的冷眉冷眼。
“不是肉就行。”
这个季节,黄鹂叫的特别婉转。
晴昼海一侧的树荫之下,依旧排着长长的队伍,只不过,平时只有一列,今日变成了两条长龙。
两张桌子,分别坐着花青瓷与花枯哭。花青瓷靠在椅子中眯着眼,而花枯哭坐在桌子上一脸炭色,身边蹲着个眼睛闪闪银甲红绫的英挺女将。
“下一个!”两个声音一同响起,花枯哭的声音怒气满满,把花青瓷的音量盖了过去。她怒而回头瞪了一眼花青瓷,却不想对方闭着眼靠在椅子中懒散异常,根本不痛不痒。
昨天究竟为什么突发善心要救他回来,为什么要突发善心帮忙料理排队的病号,为什么还要一时心软放旁边这只哈士奇进谷!花枯哭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就在花枯哭满腹怨气的时候,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她转过头,就看见了昨日那个绑走花青瓷的锦衣少爷,大剌剌出现,一身闪瞎眼的金黄色,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就这么直直的走过来……接着两手撑在了花青瓷坐着的那把木椅的扶手上,将他整个人圈住。
“你叫什么名字?”叶观澜问道。
花青瓷眼睛都懒得睁开,“花青瓷。”
叶观澜把这三个字在嘴里仔细的咀嚼了一遍,才道:“挺好听的,我喜欢你的名字。”
花青瓷突然睁开了眼,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叶观澜,眼神里似乎有很多信息,但都埋在了那朦朦胧胧的波光里。
“你真喜欢?”
“当然。”叶观澜答的非常干脆。
接着他看见花青瓷轻笑了一下,很浅的笑容,只在唇角停留了一下,却还是让他整个人都热起来了。该死,明明是一副凉薄到不行的面相,为什么就看不厌呢?
下一刻,他已经被推了开去,花青瓷从座椅中站起来,径直往花杀住的小屋走去。
“走。”清亮的声线,利落的短音,还有不着痕迹地勾了下叶观澜下巴的纤长手指。
叶观澜立马屁颠屁颠的追了上去。
只留下花枯哭一人,面对着又变成一条长龙的病号,和身畔眼睛闪亮的巨型犬……咬牙切齿的捂上了眼睛。
花杀住的小屋装饰的异常简单,小院里晒着众多药材,还有各种干货干果……院子正中的石灶上,花杀正在熬煮着什么,酸苦的气味飘散出来,他皱了皱眉,打开瓦罐,又往里加了点东西。
“在煮什么?”
花青瓷掩着鼻子推门走进院子。
“鱼干汤。”花杀头也不抬的回答。
“倒了算了,这股子味。”花青瓷嫌弃道。
花杀这才扁扁嘴,抬起头瞄了他哥一眼,刚想反驳什么,却听得花青瓷补了一句,“等等,别倒,留着用羊泡装了,可以当暗器使。”
花杀眉一横,就要开口,屋里却传来轰的一声,接着冒出滚滚黑烟……谷洛书拼命咳嗽着逃出屋子,一头一脸的黑灰,狼狈至极。
“师弟,你的方子好像不对啊,还是我又放错东西了……哎?!哥!咳!咳咳……”谷洛书一见着花青瓷,惊的倒吸一口气,咽进了不少黑烟,呛的话都说不利索。
叶观澜睁大了眼睛看着这狼藉的院子。
“叶观澜,给你介绍下,”花青瓷在院中堆药的矮桌边坐下,抬起那只白色的手,指向一旁的花杀,“我弟弟,花杀。”
苍白的手移了移,又指了指谷洛书,“我弟媳。”
叶观澜经不住抽了下嘴角,而谷洛书,有点内伤的摸了下心口。
花杀保持着烧火的姿势,手中的扇子没停下,只是抬眼打量了下叶观澜。那一眼就像是拿着针把人戳了个通透似的,叶观澜顿时明白了这俩人肯定是亲兄弟,那一水的冷眉冷眼,若不是亲兄弟,还真的学不来。
“就他?”花杀看向花青瓷。
花青瓷点了点头,“嗯,他说他喜欢我,所以我带来给你看看。”
花杀皱皱眉,又抬起头仔细的打量起叶观澜,看得叶观澜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喂,什么叫‘就他’啊?”叶观澜十分不满,“你那眼神什么意思?我很差劲吗?从二十四桥到三泉映月,谁不赞本少爷一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无视叶观澜的聒噪,花杀向花青瓷点了点头,“确实,胆识过人。”
叶观澜气结,紧接着听到花杀问他,“你有多喜欢我哥?”
叶观澜一时语塞,因为他还从来没思考过这种问题,他对花青瓷更多的是兴趣……可是怎么现在好像是在见家长谈终生了呢?
而花青瓷的声音打断了他难得的思索,并且让他再一次瞠目结舌。
“喜不喜欢什么的后面再说,先分上下。”花青瓷的语调平静的就好像在说晚饭的内容。
花杀挑了下眉,然后附耳过去,兄弟俩咬着耳朵说起了悄悄话。
叶观澜瞪大了眼睛一脸郁色,而谷洛书扶着额头坐在院角,整个人蒙进一团阴影里。
只见那冷眉冷眼的两兄弟小声商量了好一会儿,花杀转身进屋,片刻折回,扔给花青瓷一个密封完好的青花瓷瓶。
那是什么?叶观澜心里隐约觉得有些怪异。他想要从花青瓷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却冷不防的对上了花青瓷的眼睛,两人一个对视,花青瓷又勾起了唇角。
“这个东西,”花青瓷晃了晃手中的瓷瓶,然后将它稳稳地放在矮桌中心,“是我一个苗疆的友人送的,我一直寄存在弟弟这儿没有用过……功效很神奇,你猜猜看是什么?”
叶观澜不以为意,“苗疆……左不过就是些蛊吧。”
“对,是蛊,”花青瓷笑道,“功效很有意思,专治我们这种势均力敌难分上下的情况。”
“势均力敌?我好像……”我好像打不过你!叶观澜内心发虚。
花青瓷瞄了眼叶观澜后腰上的泰阿剑,“若是公平决斗,你用上那把剑,我们确实可以算是势均力敌。我是个很有风度的人,既然要决斗,我自然要挑选够格的对手。”
等等,决斗是怎么回事?叶观澜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弯。
花青瓷那只白色的手又搭上了桌面,纤长的手指指节曲起,一下下的轻扣着桌面,“这瓶东西服下后,效力持续三个月,这三个月中,如果我们发生了什么关系,药效就会延续一辈子,也就是说,要么一辈子在上,要么一辈子在下……否则蛊一发作,七窍流血而死。”
“什么——?!”叶观澜跳了起来,“这,这什么鬼药……”
“不是鬼,”花青瓷笑了笑,语气很是软糯,落在耳中麻麻痒痒的,“你不都猜出来了吗,是蛊,我和你各喝半瓶,倒计时就算是开始了,三个月不做点什么,那蛊自己就饿死了,没什么坏处。”
“那要是我或者你……中途找了别人呢?”
“七窍流血而死。”
“……用,用手呢?”
“七窍流血而死。”
“那要是做梦怎么办?!”叶观澜瞪大了眼睛。
花青瓷不禁大笑出声,笑得叶观澜发了痴似的盯着他看。那张始终冷冷淡淡的脸,第一次在叶观澜面前笑的如此灿烂,就连那眉眼间散不去的冷淡,似乎也被冲了开去。
“真要那样,也只能是你运气不好了。”花青瓷努力的收住了笑声,一挑眉,才笑开的眼睛波光点点,“怎么样,这样的决斗,敢不敢接?”
叶观澜有瞬间的犹豫。
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把持住啊!这是分分钟就要七窍流血而死的节奏啊!
可是下一个瞬间他看到对方一个嘲讽的眼神,那人眯起了眼睛,问他:“你不敢?”
叶观澜一瞬间热血上涌。
他一把抓过桌上的瓷瓶,深吸了一口气,大声的喊了出来。
“有什么不敢的!来啊!决斗——!!!”
作者有话要说:
☆、玉玦与阳春面
叶观澜的家在藏剑山庄,而藏剑山庄隔壁就是七秀坊。
虽然住的近,但叶观澜一次也没去过那个地方,并不是他不吃窝边草,而是因为曾经他途径扬州就要坐船去秀坊观光的时候,遇到了同门的叶小天。
在叶观澜心中,叶小天是个挺萌的师兄,会唱曲儿,会摆造型,会站在扬州小镇水道亭台之上,咿咿呀呀的唱渡情。身为一个从小在长辈们“切重剑啊!切轻剑啊!插香啊你!虎跑的时候腰要挺!你为什么不开云栖松!”等等的教诲中长大的藏剑弟子,会唱小曲着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这么有情调的小曲。
尽管如今的大唐几大搅基告白约会基地,万花谷晴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