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又是用了什么样的人情才能叫这精明的太后能点头答应？
她们要如何将自己的身份摘掉？……
这一切早就不在沈默云预料范畴里了。她的脑子混沌不堪，半喜半虑，思索不开。
而太后则拿起了沈默云所抄的那沓经书。
“瞧瞧你这字儿，说心里话，比林雅茹半点不差！你这样的妙人儿就这么香消玉殒到底还是可惜了！所以，哀家打算扶你一把！”
沈默云明显一怔，可她眼里的疑虑还是大过惊喜，这一点叫太后心中感叹自己还是做了正确的选择。
这女子太缜密了，留不得身边！
“不过哀家觉得，有恩也得有报！你若沾了光得偿所愿，将来这有机会还是该回报一二的！云儿你觉得呢？”
一声云儿，如芒在背，终于叫沈默云清醒了大半！
条件来了！
天下到底没有白捡的便宜。
“你放心！哀家不会为难于你，哀家只要你答应，将来大周或是皇族有需要你之时，你能站出来，能尽一份力！你可能答应？”
这话完全是大理大义，谁能拒绝？可这话偏又空泛，一听就叫人不安！什么叫需要之时，怎么样算是需要？到底是大周，是皇族，还是太后的需要？尽力？怎么尽力？是到什么程度？包括性命？荣辱？人格？将来，又是什么时候？
这分明就是个坑，一个不能不跳的坑！
“民女答应！”
“很好！说话算数！哀家可不喜欢说假话的人，咱们一言九鼎，到时候云儿你可别想着推脱哦。若不然……”
太后故意顿了一顿……
“听说，你在金陵有个庄子？那庄上从管事到佃农，从老人到孩童，一共有六十三人！此外还有三条黑狗，两条黄狗，五只花猫！
你说，若是一夜间，那庄子遭了盗贼抢夺，又被一把火烧光，里边上上下下连人到畜生都被杀光，血流成河……那该是如何的人间惨剧哟！”
沈默云趴在地上微微颤动，秋心那吐血而亡的场景又在眼前浮现……这个太后果然可怕，竟然连她在金陵的点滴都早已经摸透！皇帝安置人进沈府是前日之事，那么看来，太后在自己夺得玉珏或是第一次入宫后便已经找人暗查了自己！
呵呵！可不是吗？她之前说，她只喜欢有漏洞与有把柄的人和事！而这些人事可不就是她沈默云的软肋？所以，她之前才故意引诱着明示暗示都要处置了自己，就是要找找自己的漏洞！
而自己真就求她饶过身边之人，傻乎乎地将把柄送到了这位太后的手上！所以，她便堂而皇之与自己谈起了条件……
“听说，你还有几间铺子？对了，还有一间点心铺？那帮你管着铺子的婆子姓什么？哀家想起来了，姓顾！是吧？他家一共是六口人！还有，你住的院子叫什么？琼什么？里边有大丫鬟……”
太后似笑非笑，将她的所知一点点抛出，慢慢欣赏着沈默云惊慌的神色。
“民女谨遵太后教诲，身为大周子女，自当为我大周朝效犬马之力！”
沈默云根本没得选！此时此刻，她只抱着一丝希望，但愿太后所言都只是恐吓，并不是实意！
她也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太后利用的！要劳烦她这般敲打自己！
“这样才对！这样才不负你将来的尊贵！这会儿哀家看你真是舒坦顺眼了许多！哟！你这孩子真是多礼，怎么还跪着？仔细膝盖快起来吧！一会儿大伙儿看着，还得以为是哀家故意为难你呢！”
沈默云跪了足足两刻钟，膝头早已麻木，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才慢慢起了身。
太后一脸慈笑，伸手在沈默云手上拍了一拍，这才惊唿了起来，“你这孩子，手怎么伤成了这样？快！带沈小姐下去好好服侍！”
她瞥了眼漏钟，“距离午宴还有两个时辰，你先下去好好饬一番，一会儿过来服侍哀家用早膳！”
“是！”
“一会儿便有命妇们一一来拜见了。今日你便跟着哀家吧！”
“是！”
……
这一次，沈默云是在一大群宫女的簇拥下回的之前那住所。
而之前还空空荡荡的屋子里，早就已有不少宫人在忙碌着。
姚黄一见完整无缺的沈默云大唿一口气迎了上来。
“姑娘一切可好？”
“没事！回去再说！”
一个个手捧雕花朱漆盘的侍女们正鱼贯而入，宫装华裳，珠宝首饰，胭脂水粉，一样无缺。
就连香茗茶点都已经端了上来……
又来了几个伺梳宫女，伺候沈默云重新净面梳头。
所有的宫人都垂眉顺目，小心翼翼，明显恭谨了许多！
沈默云只由着她们摆弄，将一件件繁复又华丽的衣裳加上了身……
这时，来人通传，陈太妃到了。
这一次，与昨日见面不同，太妃梨涡浅笑，一脸和煦。
“快给我瞧瞧！好个标致的美人！”太妃上前来亲手扶起了沈默云，“恭喜沈小姐心想事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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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五九章 风头
沈默云看向了陈太妃，她的笑虽不灿烂，但眉眼里的暖意却如十里春风般沁人心脾，叫沈默云心中刚刚因为太后胁迫产生的那些阴霾一扫而光！
太妃拉着她左看右看，目光灼灼，显然极为满意。
“云儿颜如渥丹，玉面淡拂，的确是个标致动人的！”
伺梳的宫女显然与太妃是熟悉的，这会儿笑到：“娘娘一说，奴婢倒是觉得，您与沈小姐的眉宇倒是有那么一两分的相像呢！”
而其余几位伺梳宫女也都连连点头。
沈默云心下微转，她们这是在恭维太妃？暗示自己与太妃像一家人？
不可能！
自己与崔奕横之事非同小可，牵涉朝局，所以即便是太后也是支开了所有人后才能与自己详谈！这些侍女不可能知晓这秘密！
难道，自己与太妃真的有相像之处？
那伺梳的宫女将铜镜举到两人跟前……
这样一看，就明白了。虽两人的眉眼各具特色，可偏偏眉目里流转的那股子淡然清傲却是如出一辙……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叫沈默云忍不住偷偷看向了陈太妃。
可太妃毕竟是浸淫深宫多年的老人，长长睫毛掩盖下的眸子漆深一片，将所有的思量和情绪都掩饰得干干净净……
“让我来看看，太后娘娘给你准备了哪些行头！”
太妃却是笑了起来，嘴角还露出了一丝嘲讽。
最后，她亲自从那几套备选的宫装中选了一件茜红撒虞美人花白狐毛镶边的华服出来示意了婢女……
那茜红过于艳丽，花色过于艳俗，沈默云实在不喜。可她刚要推辞，却被阻了。
“听我的！今日大好日子，自当得穿红色！你风采卓然，定配得上这颜色！”
太妃话中有话，不由分说便吩咐宫女伺候她将衣服穿上了身。
“沈小姐眉眼爽朗，自是浓妆艳抹皆相宜。你们便给她上个出挑的妆吧！”
“是！”
蜜水香膏醒肤，珠粉作养，香粉作底，桃粉加妆……沈默云心下叫苦，就这样被摆弄了许久，终于饬完毕。
众人皆是啧啧称好，连姚黄也赞不绝口。
沈默云看了眼铜镜里的美人，也是微微一怔。这是她第一次上如此厚重的妆，以前她从不在意妆容，这样一看，也怪道姑娘们最不吝于在妆品上的花销，今日这自己果然倒是有些人面桃花，艳若桃李的感觉出来了。
“我与沈小姐有话要说，你们先退下！”显然陈太妃在这慈宁宫还是有些话语权，那些侍女随即便告退着离去。
见一众人等走开，沈默云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娘娘！”
陈太妃受了她这一礼，随即便笑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了！私下里不用过于拘束了！我视横儿如亲生，他看重你，我自然是相信他的眼光，不会为难你的！”
陈太妃说着便从腕上退下了一只祖母绿的圆珠手串套到了沈默云手上。
“这是先帝赐下的，就算是见面礼了！我信得过横儿的眼光，他挑中的人，必定是出类拔萃的！”
太妃的坦白叫沈默云即便俏脸有厚重脂粉掩盖，也难免红了一红。
“今日太后会将你带在身边，那你便乖乖跟着。一会儿命妇们便来拜见太后了，你也好好叫她们瞧瞧你的风采！”
太妃压低了声音：“你记着，你暂时不是沈府的小姐，你是将来太妃的外甥媳妇，长公主的弟妹，是有爵位的夫人。你可别叫她们小瞧了去，她们对你的第一印象，便是将来对崔奕横夫人的第一印象，是永宁侯府和长宁伯府的脸面，明白吗？”
“是！”沈默云心下颤动。太妃这是认可自己了？就这么简单？是她信任崔奕横，便默认崔奕横的所以选择？还是崔奕横苦苦求来的？或是她真心对自己满意？
认定崔奕横之后，这个疑虑便一直萦绕沈默云的心头，她的忐忑今日竟这般简单便烟消云散，这种认同感几乎叫她潸然泪下，叫她忍不住周身血液都有些沸腾！
可太妃暖暖的手始终紧紧握着她，言语间对她的维护更是叫她心中暖流涌动，红了眼眶。
“呵呵！太后对你成见颇深，瞧瞧她准备的这几件衣裳！华丽精致是够了，颜色花型都是什么！
那青莲色的撒花宫装分明是要你淹没在人群里，湖蓝色的宝瓶宫装是要你看老十岁，那玫瑰色遍地金的宫装更是过分！那玫瑰色也艳丽过了头，配上那一片金灿灿简直是恶俗过了头！
就连你身上这件也是！这件倒是还算顺眼。可今日是上元宫宴，又是新年第一场宫宴，参加的姑娘夫人宫妃们谁不想穿得喜气洋洋，吉祥讨喜。我估摸着，众人至少有六cd是穿的这样类似的红色。正红不能穿，大伙儿只怕都是这样的茜红，银红，粉红，金红，酒红……
到时候，在一片红彤彤里谁还能找着你？还有你这宫装上的虞美人花样，这也忒俗气了！她看似拿来一堆衣裳让你选，实则还是要叫你穿上华裳也不像凤凰！她要你即便站在她身边，也终究是场笑话！她要你即便被捧去高处，也始终得不到众人的高看和青眼！
当然，也是要叫皇帝看清楚，即便你被抬举了，也依旧是平淡无奇，她要皇帝绝了对你的兴趣，也是为了更便于抬举她要荐给皇上的人！
不过，她即便算无遗漏，咱们云儿是什么人！即便她拿来清衣布袍，咱们也能穿出卓然风姿来！
她既然想要咱们淹没在一众美人中，咱们便选这红色！云儿！姨母有信心，咱们云儿即便穿上这红色，配上这虞美人，也照样能鹤立鸡群，脱颖而出！
云儿已经声名在外，今日之后，咱们要叫京城所有人都知晓沈默云的名号！”
太妃的话里有话，沈默云今日一懵再懵，到此刻她也就放弃了思索，只跟着连连点头，向着太妃表态，她今日一定会好好表现，定不叫其失望。
太妃欢欣，又仔细为她选了一副华丽丽的东珠头面，加了一支越了逾制的玉鸾步摇插到了她的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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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五九章 如意
太妃看了眼滴漏，距离太后早膳还有一刻钟，便与沈默云闲话家常了起来。
说话间，太妃知沈默云好奇，便将太后口中所谓的那个人情道了出来。
原来，正如外界所知，太后太妃系出名门，一道长大，感情颇深。两人是手帕交，打小便玩笑将来要嫁同一人。
后来也总算心想事成，太妃太后先后嫁入了皇子府为侧妃和正妃。太妃更是先一步为先帝生下了第一个孩子，也就是现在的长公主。
两年后，太妃太后又前后脚怀了身孕。
而那时，夺嫡之战也已经开始显露苗头，太祖爷子嗣颇多，你往往我，好不热闹。
内忧外患，加上皇子们竞争异常惨烈，几位皇子尔虞我诈，暗地里使出了浑身解数。
于是这原本的大喜事，竟然叫有心之人心存了嫉恨。要知道，子嗣越是昌盛的皇子总是要占些优势的！有人难免蠢蠢欲动。
当时在一次交锋中，先帝所在的皇子府失守了。
有贼人进了府，直闯后院。
当时有了身孕的太后作为皇子正妃自然成了对方的目标。
贼人找到主屋后，便给皇子妃灌下了一碗落胎药！
可他们哪里知晓，当时被她们灌下药的并不是太后，而是现在的太妃，当时的皇子侧妃陈氏！
而真正的皇子妃却在床底下瑟瑟发抖，躲过了一劫……
当日，太妃与太后在一起交流做小衣裳的经验，听闻府中有人硬闯后，太后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太妃还算淡定，先将太后藏入床底后，便想着要躲去衣柜里。
可衣柜的门刚刚打开，太妃一脚还未踏入，两个凶神恶煞的汉子便已闯入！
对方一看这个主屋里正急于躲避的孕妇，一身尊贵的打扮，便理所应当地摆了这个乌龙，将陈氏认作了皇子妃……
太妃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当着贼人之面，没有推脱和反咬，将错就错认了这桩祸事！
那药霸道至极，可怜太妃被灌下药后便再未能生育，可见贼人心思深，主意坏，分明是要叫皇子府内乱。毕竟太后所在的聂家是大族，她家的女儿若不能生产，先帝便要头疼一番了……
所以，当今的皇上就是这么阴差阳错被保了下来！
而太祖皇帝更因为这桩风波而对先帝心存怜惜，多了几分照顾……
从此，太妃便一心将当今皇帝当作了亲生儿子照顾，先帝也更加怜惜太妃。而太后与皇上都深知，若是没有太妃的大义，早就没有了当今皇帝的存在，所以多年来，皇帝也是从心底里敬重与孝顺着太妃……
原来如此！
沈默云没有想到，太后欠下的竟是这样一个大人情！所以，即便没有其他种种因素，只要太妃开口相求，不管是太后或皇帝，都要掂量着往昔的那份情谊！
太妃运气不好，当时境地，她指不指认太后，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一样保不住！与其将太后拖下水，还不如叫先帝，太后，当今皇帝都欠了她，保得一世的荣宠！
沈默云微微红了眼，太妃反倒是笑了笑：“这些命里都是有定数的！好云儿，你无需难过。倒是横儿，我将他视若亲生，可我这姨母身在宫闱，他表姐身在内宅，这些年想要照应他却有心无力，害得他在永宁侯府吃了不少苦。
太后觉得你过于缜密多思，可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如此这般，将来不管横儿承爵与否，有你在他身边，至少能为他挡去不少内宅祸事！你……好好待横儿！我便将横儿交到你手上了！”
太妃的手心很热，一下下拍着沈默云的手背，叫她心底也有热泉涌动。
“是！沈默云定不负娘娘所托！”
“嗯！时候不早了，咱们过去主殿吧！若是猜的不错，来用早膳的人必定不少！”
……
果然，一进主殿便瞧见了正在请安的林雅茹！
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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