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自然也就歇了,朕便先放他回去吧!
平南王死得突然,南军残余势力都暂时被锁在了外城和京郊,应该是无暇去沈府找东西或找麻烦了。你那沈府安全理应是无虞的!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沈默云磕头谢恩,求请皇帝保重龙体后,便带着苏醒过来的笑言和穗儿连夜下了山。
至于渐渐苏醒的沈默晴,沈默云看着焦头烂额的皇帝,便主动请缨将这个“妹妹”还是依旧带回府去!皇帝看着沈默晴便心烦,自是满口应下。
下山的路被火把照得通明,三步一卫,五步一岗,却叫人心跳加速,不忍直视,只恨不得长了翅膀飞下山去。
路上尸首虽已被清理,不过那一滩滩的血迹,四散着断了半截的箭羽刀剑,
草丛偶尔孤零零的鞋子,衣裳碎布和手绢,大片大片被压垮的鲜花,满地的枝叶,凌乱的打斗现场……无一不在显露刚刚这一路所发生的血腥,叫人触目惊心不已……
山腰闻讯赶来马车的老钱已在等着。
他身手不错,人也机灵,倒是毫发未损。
回府的路上沈默云才真正感受到了局势的紧张。
外城范围内几乎都是正在排查的卫兵!冲下山的南军数百人都分散在了这外城范围***外城门都已关上,显然皇帝是要抓紧时间来个瓮中捉鳖了。
不过这外城多的是民居,房屋密集散乱,暗巷丛生,要找人只怕并不易。
他们一行人入内城走的是宣武门,这是此刻唯一能开启的城门,为的是安排调配兵马与出入万岁山之用。
宣武门前,足足站立了有上千名精神抖擞,正在巡视的官兵。马车在城门等了足足一刻钟,眼看一支上千人的禁军整装从城门出来,不知正前往何处巡守后,他们的马车才得以允许入城。
即便他们有禁军的护卫,手握皇帝的令牌,赴宴的金帖,在城门还是经过了三,四道的检视才得以入城,守备如何严密可想而知。
这架势还真是只怕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城了。
沈默云微舒一口气,这样甚好,第一时间掐断了逃脱南军的各条路线,将他们悉数抓拿归案只是时间问题,至少隐患会小了许多。
皇帝动作很快,一入内城,已是家家户户大门紧闭,青楼酒馆悉数打烊,大道上连个行人都不见!一队队巡视的卫兵步伐整齐划一,却如同踩在了人心窝上,不见半点安全感,反叫人心慌神乱。
沈府也不例外!大门还好,早就换成了皇帝之人把守。再往里走,便见那往日只两个婆子把守的二门此刻却是已经站了足足六人!
众人一见沈默云回来,顿时有了几分热泪盈眶,一围而上差点便要高兴地跳起脚来。
弘哥的说话声正从门房传了出来,沈默云便冲婆子们做了噤声状。她突然很想知道,若是自己不在了,这个府里又将如何运行。
“嬷嬷!这内院大门就全靠嬷嬷您顶着了!您劳苦功高,这番若是顺利挨过,他日弘哥儿必将全力报答嬷嬷今日忠义之恩!”
王婆子连道“使不得”。
“柯管事,同样的,前院就交给您了!若有对不住之处,还请柯管事海涵!”
沈默云悄悄走近,打帘看进了门房。
只见里边弘儿已换上了一套黑色劲装,正向着老柯鞠了一躬。
老柯却是老泪纵横,连连请着弘哥三思而行,却被弘哥一声打断,只道他心意已决,又言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他不能做那狼心狗肺之辈云云。
这会儿,见他又侧身冲着陈胜几人抱拳:“壮汉们!今日还要劳请壮士们与我沈默弘一起走上一遭!前途茫茫,弘儿无权要求壮士们以命相搏,但求壮士们心中留存恩义,能看在昔日长姐的情面上,与弘儿风雨同舟,荣辱与共!”
陈胜那帮人也不知都受了什么蛊惑,竟是一齐雄赳赳气昂昂应了声是。
“壮士们,咱们出发!”
弘哥尖着他强装镇定的小嗓子,一把打开了帘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九一八章 令牌
隔了帘子一听这帮人的打算,沈默云立马觉得自己这连夜赶回真是做得对极了!今晚自己若不回,指不定还要惹出什么乱子来!
气势汹汹拉帘而出的一群人迎面对上沈默云那幽幽的眸子,脸上表情均是精彩纷呈:错愕中带着惊喜,长舒中带着兴奋,随后一声声“大小姐回府了”的唿喊声开始响彻沈府上空……
王婆子上来拉着沈默云左观右看,热泪急下。陈胜几人哈哈大笑,老柯则开始感念上苍,直叹老天有眼。
沈默云笑着看向众人:“前途茫茫,为免诸位以命相搏,本小姐只能自己乖乖回来了!”随后,她笑意盈盈,掩下了眼中的万般无奈,失望和感慨,看向了弘哥。
而弘哥手中抓着的,是不知从哪弄来的一把短刀,此时力一泄,便直接掉去了地上。他整个人一松,腿一软,直接一屁股便要坐下去。幸得陈胜在身后给他托了一把,总算是给刚刚还意气风发的他保全了颜面。
果不出沈默云所料,这帮家伙听闻了万岁山上出了大事,参宴的宾客死的死,伤的伤,瞬间便急如热锅之蚁。一个时辰前,他们又亲眼瞧见一辆辆载了贵宾尸体的马车入了城。还有许多马车里传出的,不是低低的抽泣,便是呜唿哀哉的喊痛之音。
街道上处处充斥着各种传闻,所有人都慌了神。
老柯一见同样参宴,离沈府只一街相隔的丁夫人回府了,赶忙带了礼物去求见。丁夫人刚开始还讳莫如深,后来实在憋不住,嚎啕大哭着将宴席情形添油加醋加上了自己的臆想描绘了一番。
而问及沈默云时,那丁夫人只说,所有宾客因着怕被灭口,几乎是一起冲下了山。若是不出意外,县君应该也是在人群之中。
就这样,沈府众人一不小心便知晓了宴席上的七七八八。
一直到夜色渐渐浓重,他们依旧没能等到沈默云回府,各种猜测便开始滋生,就连下人们也终于都绷不住了。
毕竟这府里已经没了主心骨,沈沐被关押,二老爷分了家,老太太开不了口,姑奶奶被逐,夫人又挺了个大肚子……若是大小姐再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家可不就只剩孤儿老母了?到时候只怕他们这些奴才们也都没了指望。
不过倒是没想到这种时候,府中唯一的少爷挺身而出了,虽不太靠谱,但至少名正言顺!
按着他们的设想,大小姐逃离宴席下山之时,有可能是被南军掳去了,也有可能正在回家的路上!不管是哪种状况,都是危机四伏。
于是,弘哥便打算带着这府中的护卫队去相救。
“大小姐,咱们弘哥还真是了不得啊!小小年纪,面对危机,临危不乱,能主动站出来掌控全局,试图力挽狂澜!少年英雄,实乃我沈府福气啊!”陈胜毫不吝啬口中赞美,只可惜沈默云却不敢苟同。
弘哥被他夸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看向沈默云,这才发现长姐的脸上并未有半点夸赞之意,反而是有些紧,叫他莫名心慌起来。
“城门已落,皇上有令,所有人等准进不准出,你们要如何出城救我?”沈默云目光如炬,扫向了这群人。
他们“消息灵通”,不可能不知道已经戒严,更不可能会如无头苍蝇一般出去乱撞!
陈胜一介武夫,王婆子只一妇道人家,他两人也就罢了,可弘哥不是蠢材,必定已有所安排。
但听刚刚老柯言下之意,显然并不认同他们的计划!沈默云很好奇,他们究竟要怎么做!
弘哥支支吾吾:“总有办法的!姐姐不是县君吗?……”
弘哥袖子里的手不自然一动,沈默云一示意,笑言上前一撞,东西便拿到了手。
低头一看,找到的却是那枚几个月前崔奕横送来以备不时之需的长宁伯府令牌。
“你是要拿了长宁伯府的令牌出城寻我?”
这令牌可是一直在她屋里箱底锁着呢!
真是不错!
竟然到了弘哥的手中!
真是颇费苦心了!一下子想了这么远,连长公主都算计上了!
沈默云强舒一口气,按下了胸中难忍的火气。
“老柯!传令下去!沈府所有下人,除了二门值守的婆子,全部于两刻钟后到清风堂集合!全部!”
沈默云扭头便走,弘哥急急跟上,连连认错。
“错哪了?”
“不该自作主张……不该冲动行事……”弘哥喃喃自语。
沈默云头疼不已。
父亲不争气,姑奶奶时常来闹腾,老太太见她像仇人,姨娘个个不是善茬……她早就厌烦了为这些鸡毛蒜皮奔波操劳,时时要为一大群人善后,却还出力不讨好。
皇帝前一段又再次建议她可以脱离沈府,这一次,她倒也动了心。哪怕只是个单门独院的小屋子,只怕也比在这儿过得舒心。
所以她将姚氏,弘哥,欢姐都一一安排得妥妥当当,刚刚回府的路上她还在想,此时平南王已死,沈默晴的身份也不是秘密,库房的事交给皇帝就好了,自己是否可以功成身退了?
此刻看来,叫她操心之事还远远没完呢!
这个往常精明的弟弟,毕竟是阅不够,这一次,竟然轻易便叫人算计了!
她停下了步伐,一脸郑重。
“弘哥,你有情有义,放长姐在心上,长姐感激,都放在心里了!你今日有魄力,能临危不惧,确有担当,长姐欣慰!可你却用错了法子。
一错:你乃沈府长子,是此刻家中唯一的男子,你的任务应该是挑起担子保护家人,而不是感情用事只想着营救长姐!你明知此刻家中无人可当重任,你此刻一走,这一大家子怎么办?若是城中有南军混入,家中发生变故,你到时候可对得起这一大家子?
二错:你是我沈府现存唯一仅有的男儿了!你明知此去有危险,万一你发生什么,岂不是令得我沈府断子绝孙?你与我如何面对列祖列宗?你又怎么对得起你的姨娘?退一步讲,你还带走了陈胜他们,万一碰上南军,你又岂不是连累了他们这些无辜性命?
三错: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连长公主也拖下水去!我且问你,这枚令牌并不是你偷拿的,而是有人交给你的,是不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九一九章 接受
经过了严冬,本以为冰寒已经过去了,却不想春日的夜晚依旧寒凉如水。斗篷或许能挡萧萧冷风,可从心底沁出的那丝冷,才是真正叫人没法抵御,从汗毛孔到肌理,到骨血,无一幸免。
“给你令牌的,是我院中人吧?”沈默云早已十拿九稳,但心底还存了一丝侥幸。
弘哥低下了头,“是!”
“蕙心?”
弘哥颔首。
“那么,用长宁伯府令牌出城去找我的主意也是蕙心出给你的吧?”
“……是!”
“她是不是还建议你绕过了清风堂?绕过了姚氏?”
弘哥红了眼眶,欲要跪地却叫沈默云止了。
“长姐莫气,弘哥错了!长姐说的弘儿都懂!可……弘儿没法子了,只能铤而走险。弘儿知道,这个家缺不了长姐!少了谁也不能少了您!
有长姐的沈府才是有血有肉,有感情,有生命力的沈府!若是长姐没了,沈府必将死气沉沉,走入坟墓!今日的沈府虽然看似萧条,却比往年都要干净了!不止是人,还有心和气,这都是长姐的功劳。弘儿……救人心切,想着蕙心姐姐是长姐的知心人,总归不会害弘儿,这便……”
“好了!”
沈默云裹紧斗篷垂下眼睑,一句“知心人”叫她顿时心如针扎。没错,始作俑者是自己的知心人,弘哥外傅之年尚且未到,说到底就是个孩子,自己有何立场怪责他?
“弘儿,你是好的,只是用错了法子……信错了人!长姐不气你!去!去清风堂反省吧!跟夫人认错磕头吧!你今日之事绕过了她,这也是大错!她这继母不好当,此刻对你必定失望至极!我晚些再来罚你!”
“是!弘儿这就去!夜里凉,长姐快些回院子吧!”弘哥儿深鞠一躬,大步流星往清风堂而去……
“我差点冤枉了姚氏啊!听到他们的计划,我第一反应便是姚氏捣的鬼!我当时想着,定是他哄骗了弘哥出门,但凡出点岔子,她肚子的孩子便一下子金贵了起来。若是她运气好,她的儿子便是家主了!可到底是应了那句老话,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呵呵,这一次的鬼,竟是我的知心人!”
沈默云话语里的悲凉情绪四溢,几个丫头虽不明所以,却也跟着叹了口气。
“姑娘,蕙心姐姐看着忠厚,她为何要……要害弘哥?”几个丫头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饶是姚黄,也没有想明白里边的弯弯绕绕。
“她不是要害弘哥,她只是设计了弘哥,以此想要设计长公主,最终来设计我!”
“什么?”几个丫头几乎异口同声。
“因为她发现了我与崔奕横之事!她不愿意了!她不愿意我脱离了她的梦想!她万般无奈下,只能自己动手将我拉回她设想的轨道去!”
朝夕相处那么多年,蕙心肚子里那点小心思,沈默云自然一清二楚。
“就差一点点,她就成了!弘哥再聪明,却到底只是个孩童,怎能算得了人心?你们也看到了,今晚连只鸟都飞不出城,弘哥带着一群人怎会不引起注意?
只要他拿出了那枚令牌,蕙心都成了!风声这么紧,且不管他最终能不能出城,只要令牌一出,这事早晚都会惊动长公主!
这事最终还是要落到我的头上,说轻了是我用人不当,管不了家,看不好人。
说重了呢?还不是随意编排?
崔奕横要来给我防身的令牌为何到了我的弟弟手上?我弟弟哪里来的胆子?这令牌可是我给他的?他为何敢拿了公主府名头做幌子?是不是有人教唆?他出城真的只是找我?会不会有私通外贼的嫌疑?到时候会不会连累长宁伯府?会不会害了太妃娘娘?
他与我同父异母,又没有一起长大的情分,为何要冒这么大风险?弘哥儿此刻还在长宁伯府做陪读,岂不是吃里扒外,其心可诛?那我这个与他私交颇好的长姐又可有坏心?令牌在我手里已有四个月,那我可还用长宁伯府的令牌做过其他不当之事?……”
几个丫头都沉默着,各自感应到的,也都是背上泛来的阵阵凉意。姚黄搀着沈默云,自然知道她主子的手早已半点温度都没有。
“即便长公主宽厚,全然不追究,可大怒一场是在所难免!
长公主对我本就没多少好感,这事一出,若你们是长公主,设身处地,你们还会要我这居心叵测,连后宅都管不好的女子做弟媳吗?
众所周知长公主与崔奕横虽为表亲,可感情胜似血亲。崔奕横将来要承爵,我这名不副实,又无大树可靠的县君哪里能入得了她的眼?这事一出,更是给她下了决心,更是给了她出手斩断我二人情分的好机会!
崔奕横不在京城,我哪里能奈何得了她?我若是她,必定会拿下弘哥,以弘哥的前途,乃至性命来与我做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