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她的床!
更不是她的幔帐和被褥!
……
第九九七章 新居
此刻的沈默云有一时间的怔愣!
她使劲将自己掐了一把,确定这不是做梦,也不是在山洞,而是确确实实在个陌生之地。
她身下躺着的,是紫檀木雕蔷薇花的拔步床,比她原本那床宽大精致又名贵!
她头顶挂着的,是双层的淡紫色烟罗纱,朦胧透光,流光溢彩,价值不菲。
她身上盖着的,是叫不上名字的丝褥,轻若无物,薄似蝉翼,柔软贴合。
总之第一眼看去,这份华贵都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她到底还是被王慈抓住带来了什么隐蔽之处?
沈默云惊跳下床,脚腕剧痛传来,她才想起自己伤了腿,只能一脸沮丧呆坐床边。
她发现自己的肩膀,左手和脚腕伤口都已经包扎过,就连手臂和后背也重新换了药。
而她身上着的是身簇新的中衣,剪裁尺寸刚刚好。
眼前的屋子是陌生的。
虽并不花哨,但布置和装饰都是掩不尽的贵气和精致。
强烈刺目的日光正穿透纱窗投射进来,显然暴风雨已经停了!天也亮了!
而听到屋里的响动,丫鬟们鱼贯进屋。
沈默云呆怔住了。
怎么,王慈连她的丫鬟也一起掳来了?
“姑娘!您醒了!”姚黄一脸惊喜。
“姑娘醒了,快去请刘御医!”夏桃感天谢地。
“姑娘,您吓死奴婢们了!”兰心哭得肝肠欲断。“您已经高烧昏睡整整三日了!今早才刚刚退烧!”
“这是哪?我在哪?”这是她最想知道的。
“哦,姑娘还不知道,这是皇上安排的宅子,在北城,说是赐给姑娘的新宅子!姑娘,您得救了!”
昏睡?京城?皇上?御医?得救?新宅子?
三日?她已经睡了三日!
两行泪水终于一挂而下!
她得救了!
她终于回来了!
她没有被绑走!
她忍不住笑了哭,哭着笑,喜极而泣,泪满衣襟。
她一开始便抱了赌一把的心思,后来以为必死无疑,再到后来的苦苦抗争,听天由命,老天到底待她不薄,不但没让她死,也没让她被掳走,终是将她完整无缺送了回来。
看主子如此动容,一屋子丫头也是与她一起抹起泪来。
兰心哭得稀里哗啦,姚黄热泪盈眶,珊瑚夏桃抹着眼角,就连笑言穗儿也背身擦泪……
好一番嘘寒问暖后,沈默云才开始打量起新环境。
窗明几净,一切崭新。见她醒来,丫头便开了窗。
窗外边鸟语花香,景致怡人,入目便是姹紫嫣红。
“皇上体恤姑娘,说沈府嘈杂,不利养伤,便委屈姑娘先搬来了这处!若是姑娘住不惯,待休养好了再搬回沈府。皇上说,姑娘受苦了,理应有个新开始!”
姚黄搬了引枕靠背,搀着沈默云靠坐了下来。
原来这处就是先前皇帝劝她搬离沈府,说给她准备的那个宅子。他有心了。虽只随意一瞥,也能看出这里的精巧华贵。
新开始?倒也不错!
“御医说了,姑娘需要静养。沈府人多事多,最近又牵扯到了怡蓉院,实在不利姑娘养病。奴婢们瞧着这处清静安宁,景致也好,的确适宜休养。所以,姑娘便安心在这先住下吧!”
“我爹他们呢?”
“还在沈府,皇上和姑娘不发话,他们自然只能在那住着。”姚黄却是压低了声音,“一会儿御医来了,姑娘还是再次昏睡了好。”
沈默云顿时了然。
这丫头脑子转得活络又细腻,定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个。
“皇上太后宣我入宫了?”
“是!想来皇上与太后都有不少疑问等着姑娘去解答。皇上体恤姑娘,自然没有顾虑。可太后却不会!奴婢想着,姑娘还是恢复好些再入宫不迟!
这院子倒是安全的,都是咱们琼华院带来之人。可刘御医是宫里人,奴婢怕他前脚一判定姑娘无恙,后脚太后那儿便会派人来请。”
“嗯,我知道了。”姚黄说得不错,她此刻这状态的确不适合入宫。三日过去,外边什么情势她还一无所知,施家那儿不知如何了,就这么贸贸然入宫岂不是送死吗!
兰心的哭声终于止了大半,此刻一抽一抽开始抹泪。
“姑娘,您被送回时浑身是血。脖子,脚腕,手掌都是伤,奴婢们给您换衣裳都惊到了,您身上全都是淤青和血痕,后背结痂的伤口也崩开了。再加上长时间泡了水,几道伤口有些化脓,都鼓了起来……总之,就是惨不忍睹!
御医说了,别的都还好,可接下来几日您这脚千万不能再动半步,否则可能会落下残疾,还有……您手臂和背上的伤肯定是要留疤了……姑娘,这可怎么办?”
兰心这几日明显没少哭,两只眼睛肿得似只桃,沈默云笑着安慰她几句,实际并不在意。
“我能回来已是大幸。跛子就跛子,留疤就留疤,能保住小命,能留住自由,能留在你们身边比什么都强!”
她摸了摸兰心的头。
“我怎么回来的?施定忠如何了?王慈可抓到了?那些南军如何了?施家可受了牵连?目前形势又如何?”
“姑娘,是郭将军找到了您!”
“哪个郭将军?”
“郭珏郭小将军!”
兰心此言一出,沈默云便蹙起了眉。
郭珏?他不是和崔奕横一起去了蜀北?他怎么回来了?
“那崔将军呢?他也回京了?”
“崔将军?没听说啊!”
兰心显然懵了。“崔将军应该还留在北疆吧!”
沈默云脑袋有些浑了。
兰心他们不知道崔奕横与郭珏明面去了北疆,实则是去蜀北盯人也就罢了,可为何郭珏回来了,崔奕横却没回来?
她莫名想到王慈当日说崔奕横将来再不是他的对手,自己将来必定也再看不上崔奕横的言论,叫她的心不受控制地慌乱跳动起来。
可她随即又被兰心的下一句转移了注意。
“姑娘,您吓死奴婢了!听说找到您时,您与那施定忠都晕倒在了血泊里,两人满身是血,姑娘您发着高烧,说着胡话,手还死命拽着一把刀不肯放……”
“等等!我说胡话了?我说什么了?”
“哦,郭将军让转达姑娘,他说姑娘晕了,既是胡话,说什么都当不得真。他说,姑娘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他自然也什么都不知道!”
……
第九九八章 经过
沈默云顿时舒了口气。
好个“什么都不知道”!那郭珏终于开窍,不似以前那般糊涂了。
他既然特意带了话来,便是要安自己的心。只要他认定了听到的那些都是“胡话”,便自然不会传出去。
当时山洞中的自己心心念念想着待施定忠醒来要告诫他,“二人什么都不知道”的那桩事,于是即便后来昏睡了过去,口中也未停念叨。
巧不巧,自己这胡话最后竟一不小心被郭珏和他的人听了去。
“你们可知施公子如何了?”
“听说施公子的状况比姑娘还要糟许多,除了皮外伤,还有不少内伤。总之情况很不好!到此刻也没醒来!”
沈默云不知该乐还是愁,没醒便还有串词的机会,她本该舒口气的,可她偏又担心其伤势。
当然,串词似乎也没法串,施家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若是贸贸然带话能不能传到施定忠耳边不说,只怕还要打草惊蛇,万一认定她二人有所图谋便更是不妥。
罢了,但愿他吉人天相,能捱过这一关。
“吴筱玉和我姑母呢?”
“哦,被扣去了顺天府!”
“兰心,你不是亲手给姑娘炖了猪肝小米粥吗?姑娘几日未用饭,你的手艺好……”
“是是是,差点忘了,姑娘稍待,奴婢这就去!”
姚黄看兰心一激动,说话东一耙子西一棍,没有条理又不清不楚,终于忍不住将她打发了出去,随后一点点按着情况的前后顺序将整理出的事件讲了一遍。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沈默云燃起的,是北军内部所用的信号弹!
当时的郭珏正带着一行三百多人的北军偷偷从蜀北赶回京城,一至南郊,便见那枚熟悉的信号弹在离了不远处的东北方向炸开,众人震惊不已。
虽不知发生何事,他们一行人还是快马往那信号所现之地赶去。
这支北军就这样一下子与那“波斯车队”以及他们刚刚接头的一支从五千人中分流出来的五百南军碰上了。
那五百南军早已换去了军装,与车队主流一样百姓装扮。
事实他们在信号弹出现后,已是守着车队紧赶慢赶,却没想到这么快便迎面碰上了这么一支军队。
他们顿时慌了神,不过一见来人只三百多之数,而自己一方有五百加上四百之众,共计将近千人。人数占了优,他们心下大定,便直接动起了手,打算正面出击突围。
郭珏原本还不知对方路数,正犹豫是否要上前查问一番。此刻对方一拔刀,反倒是给了他们对抗的理由。
对方大有问题!这分明是不打自招!
虽不知信号弹是何人所点,但可以确定,那枚信号绝对与这帮鬼鬼祟祟的家伙脱不开干系。
既然是北军信号,又叫他们北军碰上了这伙来路不正之人,这个残局自然要他们北军来收拾。
转眼间,两拨人便兵戎相向。
南军原本仗着人数优势以为可以即刻突围的,却很快发现对方个个精兵强将,并不容易轻取。
再加上这条道路宽度有限,并不适合两军交战,导致一时半会儿他们的优势根本体现不出,很难一下突围。
恶斗之中,通过口音和招数,郭珏基本判断出了对方的南军身份。于是他更是卯足了劲想要全力拿下对方。
两路人马就这样陷入了焦灼。
而同时,正如之前沈默云所猜测,南城门的驻军也跟着信号弹带了五百多人赶来了青峰山附近探查。
远远便闻前方恶战声,他们自是立马投入了战斗。
郭珏与那驻军统领打过几次照面,此刻两人一交流,又俘虏了对方两个兵卒一盘问,顿时恍然大悟!
对方着急突围定是有所图,而两边人数相当,郭珏两将自然不急,决定缠斗到底,将对方的突围拖入拉锯战。
因为京城附近的守军看到信号,听闻通报,自然会有源源不断的卫兵输送过来。对方自然很难全身而退。
他们的决定极为正确!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南军越发被动。
而不远处的北面这会儿也是马嘶声四起,原来是那广渠门守将顺利面圣,皇帝知道被骗后勃然大怒,即刻调来了五百禁军追击这帮南军,又拨了上千禁军也正在赶往此路。
如此一来,南军顿时腹背受敌。
眼看对方即将束手就擒,王慈出现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
整个京城,上上下下,从皇帝到百姓,无一人不知王慈被困沈府,插了翅膀也飞不出来。可原来王慈早已逃脱,此刻正带了他的人在突围。
即便此刻王慈状态很不好,摇摇晃晃,面色惨白,可他一出现,所有南军便如打了鸡血一般亢奋了起来,顿时难缠无比。
王慈就是王慈,当即便开始发号施令。
他用了人肉做盾牌,层层挡住了南北两边愈发缩小的包围。随后众人眼一花,雾气四起。很快有人辨别出,这是瘴气。是南方山林惯常出现的毒气烟雾。
这瘴气虽只维持了不到五息便被瓢泼大雨浇散,可待众兵士回神时,却发现原本呈现围剿之态的眼前空地,只剩下了不到寥寥无几的南军和几辆马车。
南军的主力包括王慈都不见了!准确地说,他们是在弓兵的掩护下直接骑马冲上了青峰山。
禁军们自然要追。
郭珏却很识相地退到了后方,将追剿和清理现场的任务留给了皇帝派来的精兵们。而他的北军则继续乖乖入京。
北军没有抢功,很是得了两路京兵的深深敬佩。
而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道,北军自然是打算从东城入京。
他们约摸走了半刻钟时间,突然发现右手边有几道马蹄印子直冲青峰山上……而这些马蹄印的边上,还留有星星点点的尚未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血珠子。
这就怪了!
这分明还很“新鲜”的马蹄印和鲜血来自何处?
刚刚的南军分明急躁无比,他们总不会是闲来无事上山去玩吧?能让他们“忙中偷闲”的,绝对不是等闲小事!
再联想到这一路都未曾找到燃放北军信号弹之人,郭珏一下子便起了疑。
他大手一挥便带人沿着马蹄印上了山。
果然行了不久,他便瞧见有黑烟从林子里冒出。
就这样,很顺利的,郭珏一下便发现了受了重伤的沈默云和施定忠……
第九九九章 收押
纵使禁军全力追捕,王慈还是跑了!
青峰山山脉连绵,王慈在山中声东击西,关门捉贼,欲擒故纵,暗度陈仓,玩得风生水起,到底还是被他金蝉脱壳,神不知鬼不觉便没了踪影。
包括后来接应而来的禁军足足两万人,也没能将王慈从青峰山中翻出来!
王慈再次从眼皮子底下逃走,皇帝很失望。
而沈默云最庆幸的,是那批财物王慈没能带走!
三箱子金条,六大箱子银锭,满满四大车的财宝,直接便充入了国库。
沈默云不知王慈是如何快速从迷药的效果中清醒过来的,也不知他们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脱困。但她很清楚,王慈既然已经脱了身,再想抓他便难于登天。
他既然从没打算在京城直接谋反,他既然就连朱广平等人都算计了进去,他既然早就各种布局同时严密进行,他怎么可能没有细细谋划这最关键逃亡的一步?
他既然早就将退路选在了这处,他自然已经设计了脱围的种种方案。所以,他绝对有十足把握返回南藩。
那些财物,丢了可以再挣,于他最多是放掉些血,绝对构不成本质的损伤,所以他弃车逃离乃明智之选。
而对沈默云来说,这笔财物能留下,则意味着更多。至少她这一次,可以光明正大摆脱太后的刁难,而她手中那张差了凤玺的圣旨也就成了真。
沈默云暗暗下了决心,这次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今后她绝对不能再给太后轻易拿捏自己的机会。
而以后的王慈,再不是王慈,只能是朱景炽了!
他一旦回到南藩,必将振臂一呼,麒麟化龙,翱翔九天。即便他只是条假龙。
而进攻北城门,当日吸引了皇帝大部分注意力的何英,到底果然只是朱景炽的诱饵。两万津兵被朱景炽利用得彻底!
何英是在攻城半个时辰后才发现上当的一二端倪。
他在北城苦苦支撑,却没有等到王慈的接应和支援。
而他布置在南城的眼线又传来消息,说是五千南军并未与他们同时午时三刻攻城,反而在半个时辰前已经开始南撤。而西南边也不曾传来十万南军有任何南上之意。
何英顿时明白自己的处境或许连马前卒都算不上,他连连想要撤退却已来不及。皇帝一支的精兵从后插上,将他们围在了城门外。
同时城门大开,又有两万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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