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到那些图后兴奋不已,找来了不少武将和工部匠人进行了研究。传说中的诸葛连弩可以连续发射十矢,已堪称神器,可那也仅仅是连续发射,若是按着玉莹的图纸,此弩则能够同时发射多矢,那杀伤性无异于多倍的增加!整个军队的战斗力无疑也有了巨大的提升!……
所以,此刻已有不少人认出来了,这箭头就是工部研究了许久都未能成功的那种箭矢!亲眼看见这纸上才有的装备,这装备造成的伤害,可不是更令人信服了许多?
沈默云记得,崔奕横跟她形容过那玩意。说是箭头尖细锋利,只要推送力足够,深入皮肉三分绰绰有余。而那箭头的霸道还体现在只要受到阻力,便会自行生出倒钩,若是打入内脏器官,那杀伤力可就不止一丁半点了……
此刻不少武将都在咋舌,感叹南军竟研制出了如此霸道兵刃。大周与南军一对比,顿时有了劣势。
而早已明了玉莹身份和太后谋划的沈默云自是明白,这箭头完全只是个道具罢了,既配合了太后的毒计,还打压了大周朝臣的气势,加深他们心中的恐惧,从而加速太子上位计划的推进。
那刘太医很适时上前给钱统领看伤。
“钱统领这伤不太好啊!……”
随后,刘太医一拍大腿,开始与钱某一搭一唱。
“这伤口在第一时间耽误了治疗,伤口感染,若想痊愈只怕很难!这位置也不好,正好在肩胛下方。钱统领难道这几日与人打斗了?怎么伤口还有被撕裂的态势?”
“可不是打斗了!差点被人弄死在荒野之地出不来!”他凿凿的视线盯住了陈老,言外之意显而易见。
长公主哼声道。
“钱统领不是回京送密信来了吗?怎么还能提前未卜先知,知晓咱们会对你所言有所怀疑,因而将这箭头如宝贝般藏于身上以作证物吗?你这千里迢迢将箭头带来朝堂,当真是辛苦了!”
“哼!长公主休得乱泼脏水!将箭头带回这是皇上之命!带这箭头回京,一是要命工部加紧研制,看咱们可能仿造出同类弓弩或是有所突破,二是……其实话已至此,在下就直言了!
这枚箭头正是打入皇上体内的那一枚!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仅仅是伤在了肩胛,御医便断定很难痊愈。可圣上是伤在了腹腔,情况比下官更要严重许多!尤其是,你们仔细看看箭头,那尖刺发黑,上边淬了剧毒!事实上,这正是在下回京最重要的一个目的。”
他故意停下,随后一字一顿。
“皇上身中剧毒!此刻全靠军医每日治标不治本的简单清毒!若是短时间内还配不出解药,只怕……”
……
第一三二五章 阵营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满堂沸腾!
皇上不止是重伤,还中毒了?剧毒?军医治不了?若是配不出解药,那就如何?已经到了如此境地?
主持朝局的侍总管早就吓得双腿发软,连连命人将殿门关上,唯恐风声外传,更有御前侍卫亲自把守了大门,不让任何人进出内殿。
就连陈老和长公主的心头都闪过一丝不安。
虽然明知这所谓的“箭头”“中毒”之说多是对方的手段,可太后既然动手了,太后既然有能力在皇帝的亲卫里安插自己人,那她会不会为了掌权而对皇上不测?她是要自己上位?帮着恒亲王上位?还是什么?若是皇上真的身受重伤,中了剧毒呢?他们又当如何应对?
不知对方盘算的两人对视,同时显出几分不安焦躁。
而太后在林雅茹的搀扶下靠近了长公主与陈老,压低了声音。
“你们以为关上门就能锁住风声?”
老妖婆微微勾动唇角。“不妨告诉你们,风声已经传出去了!咱们早朝的这会儿,满京城里已经沸沸扬扬传开了!连老百姓都知晓,咱们的皇上受了重伤,只怕是要不行了!外边有些乱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太后娘娘!皇上在外征战,时时刻刻大局为上,您这个做娘的可不能在身后插他一刀,您……”相劝自是无用,但陈老却想试探一二。
“闭嘴!你个老秃驴!”太后咬牙切齿的狰狞这才让长公主两人发现之前始终奄奄一息的老妖实际的中气究竟有多足。
“你这老头都退下去数十年了,还回来做什么!你若不横插一脚,哀家何至于今日这般难堪!老秃驴,你可比谁都精明,好好看清楚形势,按着此刻发展下去,哀家有的是法子将你陈家这世代名声都毁了!你可考虑清楚了,若是你识相,哀家便点到为止,若不然,你陈家就毁了!”
陈老自是将处境看得分明,将太后的所指听得真切。
此刻的他已经被钱统领往“国贼”这一耻辱柱上钉了,对方能拿出一个两个的证据,必定还有后续足以让他和陈家都身败名裂的准备!
然而他到底是百官之首,内阁之长,鉴于他多少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尚且还得到了最后一次投靠的机会,他若不从,只怕连着家族一起,就都要被毁了!
“你究竟要做什么!”长公主忍不住发声。
“别急!你马上就知道了!”太后阴笑一声。
“那你呢?”长公主目光一凛,面对林雅茹,“你早就投靠了她?你就是这么错付皇上的?你就这么辜负了皇上对你的信任?”
“长公主言重了!”林雅茹行了一礼。“能得皇上的看重和信任是臣妾的荣光,臣妾岂会辜负皇上的错爱!皇上交代给臣妾的任务,臣妾可都做到了!”
林雅茹边说边笑,还冲着长公主猖狂地眨了眨眼睛……
刘太医正跪地研究着那箭头,刚有侍拿来了一只乾清宫饲养的翠鸟,又撒了两颗小米到箭头上,此刻才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那啄了小米吃的翠鸟已经翻了肚皮,瞪着一双小眼珠,双脚抽搐,明显命不久矣……
这一幕,看得一众朝臣更是心慌意乱。
而此刻,钱统领再次义愤填膺又正气凛然了一把。
“看见这毒物的可怕了吧?若是可以,下官多想替圣上受那一箭!可那一发毒箭偏偏伤了圣上!若不是军医手边带了不少好药,若不是皇上往日身强体壮,若不是老天庇佑,皇上只怕……然而,若不能对症解毒,只怕皇上很难再拖延下去……
正因如此,本统领才亲自跑这一趟!正因如此,本统领才不分昼夜地从南地跑回,连千里马都跑死了!正因如此,本统领才偷摸入京唯恐叫人发现端倪!正因如此,本统领第一个要找的便是陈阁老!
下官的原意是连内阁也不惊动,一切由陈老出面暗中进行,只有如此神不知鬼不觉,才能有完全保密的可能!毕竟,万一走漏一丁半点的风声,咱们大周便要被人趁火打劫了!
然,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谁能料想朱景炽尚未动手,咱们朝廷内部便有人坐不住了!原本几日前这毒箭便该秘密交到太医院的!原本几日前,朝中便该商量好应对!此刻呢?皇上危在旦夕!可这陈宏才身居高位却狼子野心,置皇上与社稷安危于不顾!若是皇上有什么闪失,你这老秃驴可担待得起?
本统领有罪,不但惊动了病重的太后她老人家,还将这事闹上了朝堂!此刻满朝文武皆知这一秘密,想来这事也兜不住了!”
钱统领咬着下唇,唇破血流而浑然不知。此刻的他再次跪拜而下。
“下官不知内阁和长公主可否可靠,但请太后娘娘做主,太子做主,各位大员做主,赶紧将命御医们配出解药,赶紧做出应对和决策,赶紧以定军心!否则若被朱景炽那反贼洞悉皇上的伤情,只怕是有国破家亡的危机啊!”
这一刻,以恒亲王和郑家为首的一部分官员齐刷刷跪地,表示钱统领所言有理。情势危急,刻不容缓!但请太后与太子赶紧做出决策!
一部分朝臣素来以陈老马首是瞻,此刻纷纷将视线投去陈老身上。
而更多人则是在窃窃私语,犹豫徘徊,显然他们的最后决心还是很难下。太子虽名为监国,到底只是个小毛孩,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太后与陈老这对立的两方里,只要这一表态,那立场就定了下来。万一站错了边,说不定就后患无穷了……
所以,大部分精明的朝臣都选择后退两步,自成一个“懵懂无知”的观望阵营。
而贤妃,则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与太后说了几句,随后低调退了下去……
刚刚与她说完话后,长公主就一直暗暗注意着她,此刻见她却是慢慢退去了角落,走进了西面那扇紫檀木屏风后边。
……
第一三二六章 密报
当林雅茹带着宫人出现屏风后时,崔奕平几人并不意外。
很明显,她是来代替太后作检视的!
“怎么样?药效发作了?”
“娘娘放心,一切无虞!”太后的女官点头示意。“太后娘娘可以随时请人过来了!”
此刻不比之前,这会儿的朝上正是众人七嘴八舌之际,所以她们这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并不会引人注意。
林雅茹先上前拍了拍太妃的手,展露了一个招牌笑容。
她又上来看了沈默云一眼。
“郡主很热吗?怎么流这么多汗?”
沈默云深看了她一眼。是热啊!怎么办?朝上局势如此揪心地“热烈”,她又身披这般厚实的斗篷,能不热吗?她的鬓发早就湿了,又不能伸手擦汗,自然只能干着急。
林雅茹笑了起来,“郡主这是热?还是冒冷汗啊?可惜啊,只能眼睁睁看着干着急呢!这知晓全盘,却有心无力又无可奈何的滋味如何啊?”
她语带讥讽,引得几人一声笑。
“你我姐妹一场,你可别热坏了,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了!”林雅茹给沈默云解开斗篷,扔去了她的身上。随后眉一抬,嫣然一笑,走去了崔奕平的身边。
“怎么没精打采的?”她说的是崔奕平。
“明知故问!”崔奕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和疲倦。“还不是因为你!原本还能睡上一个时辰的,结果就睡了两刻钟……”
“透支了?”
崔奕平哼了一声。
“敢打趣小爷,晚些时候要你好看!”
两人毫不避讳的打趣露骨直白,却又有些莫名其妙。
太妃气得胸闷气急,而沈默云则是后颈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林雅茹疯了!
崔奕平这货有多渣,她那么个通透人儿怎么会看不出来?
怪不得,怪不得刚大半夜的,崔奕平这厮伸着懒腰从她正屋出来!当时沈默云以为他二人只是商量今日的谋划,却不想……
这事有多久了?是皇上走了之后发生的吗?
他们这会儿有胆子当着太后女官的面**,说明太后也是知晓他们这事的!太后还是默许的!
这未免太古怪了!林雅茹不是随便之人,里边究竟有什么缘故!
是了!
这才是为何崔奕平与林雅茹的丫鬟那么熟悉,竟敢当众对其调戏的原因!
这才是当时这么多人看着他的言语下流,毛手毛脚,却无一人表现出惊讶,更无人上前制止的缘故。
因为崔奕平已成了咸福宫的“常客”!
而这么一想,沈默云脑中又勾起了一桩回忆。
当日在她与玉莹下了那个对赌之后,玉莹设计崔奕横未成,反倒被崔奕平得偿所愿。而崔奕平为了玉莹身上那个可笑的鸿远侯爵位,竟然将计就计将其睡了。
之后沈默云入宫跟林雅茹打探为何玉莹会成了皇妃时,林雅茹在听闻崔奕平与玉莹的关系后,竟然古古怪怪地命正在插梅的宫女将手中那一堆,连梅带瓶一齐扔了出去……
当时她还说:天下男子果然没几个靠得住的!当时沈默云以为她指的是皇帝,难道是指崔奕平?
这后宫里,看来自己不知之事当真不少……
这会儿,陈老据理力争,长公主义正辞严,他们和内阁诸臣一起表示并不相信钱统领所言。钱统领再言之凿凿,可毕竟只一言之词,又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如此大闹朝堂分明狼子野心……
而钱统领自然不服,在朝上又是哭嚎又是毒誓,一时间,场面就这么僵持住了。
然而,随着大殿外的奏报,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有前线密报到了。
正经的八百里加急密件送入了殿中。
陈老和长公主均是想要上前接件,然而他二人被恒亲王一众人等拦住了。
这帮人多是武将勋贵,身强力壮,一字排开就如一堵墙,长公主一行人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可能占到半点便宜。
还有不少官员出来表态,认为经过钱统领的指证后,这会儿的内阁或是长公主并不可信!
那么……
最后,某位中立的大臣站出来说,这会儿的密件由太子来拆封才是正理,由太子第一个过目才最合适。
这一建议也获得了那些观望中的众大人的一致同意。太子是监国,此刻唯有他的出面才能闭上所有人的口。
于是,所有的目光顿时移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并没有怯场。
他大步上前,拿下密件。
他一甩袖子,瞥了众人一眼,将密函带去了上位龙椅前的地台上。
他天生的龙子气场加上几分强装后,倒颇有几分帝王架势。
众人全都噤了声,等着太子打开封印。
陈老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喊:“太子殿下稍等!”
然而,太子手上的动作非但未停,反而加快了!
众人很惊讶陈老的失态,他老人家竟然已经冲到了地台下边。
而太子却是已将密函完全打开后,才后知后觉抬头看向陈阁老。
“陈阁老有何指教?”
四目相对,陈阁老已经了然于心。
他晚了一步。
这个时间段来了密报,或许虽有些巧合却还并不离谱。
恒亲王众人出来阻止他拿取密函,或许他也能够理解。
但当稚嫩的太子突然变得老练又有城府,他突然从太子身上看到了太后的影子。他顿时明白这帮人的真正意图,正是在太子身上!
那么,他们是在帮太子争取到这封所谓的密函!
如此看来,这密函是有问题的!
既然钱统领可以作假,送件人自然也可以作假,密函同样也能试着以假乱真!
但有一样假不了!
那就是密函上加盖的火漆印。
火漆印防盗防伪,御驾亲征后,所有的八百里加急文书又换用了新的印戳,更复杂,更严密!
别的都能造假,可那印戳却不可能!
当陈老试着喊停太子想要一观火漆以辨真假时,太子的手速告诉他,太子有问题!刹那间,他便明白了那帮贼人的意图。
他看着太子,那孩子眼里已经有了**和仇恨。很显然,太后对太子的洗脑很成功,太子已将他视作了登基路上的第一块大石。
……
第一三二七章 谈判
陈老注定是要失望了。
别说是辨别,他连火漆是什么样的都没能瞧见!
他只看见太子略带挑衅地从侍手中接过一把匕首,迅速划开了密函封口,随后刻意装作不经意地用匕首一刮蹭,瞬间完全毁掉了那红色火漆的原来面目。
随着太子刻意地将手一抖,无数蜡屑从空中跌落,太子的意图也跟着显山露水了起来。
陈老心中不由哀叹了一声。
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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