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可不能多嘴,所以,他就看戏吧!
……
而这会儿,长宁伯府湖边也开始有渐大的动静生出。
才一小会儿功夫,那湖边又多了不少船。
粗粗一点,他们总共已有二三十条中小型船只下水了。即便每条船只载二十人,那也已经够几百人了,这还不算那一整排的竹筏和后续可能正在运来的船只!
所有人深抽了一口气,朱景炽这一出发,虽也是为了阻挡朱广恒,可更多的目的只为全力攻岛啊!
这会儿,只见已经列队的南军正分作几路开始登船。
他们的行动应该很快就要开始了。
“点好他们的船只,他们上船的总人数,每条船大致上了多少人……重中之重,是从那些人里尽量找到朱景炽!看他上的哪一条船!”
“是!”
从山峰往南看去,几乎大半个长宁伯府都尽收眼底。可朱景炽弄来的船只虽不大,却都是带了舱的豪船。
这会儿若不早早瞧清楚那厮上了哪条船,那一会儿他们登船,进舱,出发后,再要从那些大同小异的船舱里将人找出来,就如雾里看花了。
刚刚工部侍郎派人来传消息,说是投石机已经做好三台,开始进行调试了。还有几台也都在最后的加固工作中,半个时辰应该就能完成。
沈默云以前从书上见过种武器。
大石被投射出去,那份力道,可不是一般木船能承受的!若是他们提早看出朱景炽的所在,接连将大石砸过去……即便没法砸死砸伤那厮,怎么也够其喝上一壶!
就凭这一可能,她也希望能尽早将那厮找出来。
而南军的准备果然充分。
他们知晓进攻湖心岛的过程中,射箭将是守方最佳的攻击手段。
所以他们每条船的船头处都竖起了两块巨大的盾牌。
至于那些竹筏,在南军们正纠结于选择岸边的铁皮还是门板时,他们的指挥很坚定地指向了木板。
若用铁板,一会儿利箭射来还是掉落湖中,就今日这风向,最终还是回到了湖心岛!对他们来说,这犯了几次的错误可不能再犯了……
而另一边,朱广恒的船队距离北崖也就不到三十丈了。
谈判的地点,沈默云他们早已经精挑细选好了。
北崖从崖顶往下半丈处,有一块外凸的平石。
此时此刻,聂太后被笑言穗儿她们一下就扔到了那块孤零零伸在了半空的平石上。
她又一次开始了惨叫。
“你们疯了!怎可将哀家置于此处!快放哀家上去!”聂太后的腿再一次软了。她紧紧贴住了身后的崖石,一动不敢动。
“您上来了还怎么谈?朱广恒见不着您的人,这谈判肯定进行不了!而咱们可不敢暴露在朱广恒和他的人面前,万一到时候成了活靶子可怎么好?所以啊,最好的法子就是您,一个人,出现在他的眼前。
您大可放心,这石块长宽各半丈,您只要不在那蹦,只要不脚滑,绝对不可能掉下去的!”
此刻沈默云等人所站的位置正是太后所在崖石正上方的位置。
这处他们已经提早搬来了一块大石,正好可以挡住他们的人,即便对方有箭雨偷袭来也不怕。
而这大石上还有不少风侵水穿留下的漏孔,正好能让他们看到下方湖面以及太后的一举一动。
“那哀家也不要在这儿!哀家要上去!”太后的声音都在颤动,她往下看了一眼,便头晕眼花,手脚发麻。
这离深渊只一步的平石,她可待不下去。
可怜这位于下方的平石位置特殊,太后踮起了脚尖才刚刚够到峰顶的地面。
这个半丈多的落差,一般的卫兵想要腾身而上都不易,更不提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后了。
“我们重新找地方不行吗?哀家恐高,这里我怕!怕会掉下去!”老妖婆的自称一直在变,再抬脸时,竟已泪流满面。
崖顶众人无语,只能放下了一根绳子。
“实在怕就抓着绳子吧!来不及换地方了!就这里最合适!您忍忍就过去了!看,他们船队在过来了。”
老妖婆闻言赶紧双手拽紧草绳。
她一打眼瞧去,真的,那船队越来越近,再有十几息,就要到她跟前了!
太后深呼吸了一口,尽量让整个人镇定了下来。
她是真的怕!
以前不知道怕高,可刚刚被推出去那一下,已经让她充分领教。她不愿这么跌下去!绝不!
她双手拽紧那绳子,直接在腰上紧紧缠了两圈,随后打了个死结,这才松了一小口气。
可即便如此,她也只松开了一只手。
从沈默云他们所在的那个位置,可以轻易看见那草绳还在微微颤动着……
施定忠站在沈默云身边,他是真的越来越好奇了,憋了许久,还是忍不住轻声开了口,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问了句。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再看一会儿,说不定有惊喜!”
……
第一四二七章 搜索
太后身处绝境,却依旧意欲满满。
她之所以松开了一只抓绳的手,只为迫不及待将刚刚从侍女那儿要来的一块鲜红的帕子摇起来。
她这么临风一甩,自是显目不已,为船队进一步明确了方向。
在与湖心岛只剩了十几丈之距时,船队停了下来,朱广恒也从那中型龙船里出来了!
一身黑甲的他抬起了头,身边的侍卫提盾拉弓,在他的身边围了一大圈,纷纷将注意力往峰顶方向而来。
看到完好无损,只面色略显苍白,姿态稍微狼狈的太后,朱广恒明显一松。
他头戴铁胄,倒是看不清面色如何。
可不知是因为毒性渐重,还是由于这委曲求全的谈判,他整个人发散出的气韵却还是比之前弱了许多。
“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一切可还妥当?”他提气开口。声音虽清晰,却带了些疲惫。
“妥当!妥当!”相对朱广恒,太后显得殷勤热络了许多,将头点得很频繁,声音也无比飞扬。
生平第一次,她是这般地看重朱广恒,迫切期待他的到来。此时的朱广恒,对她来说是天黑前的最后一丝光明,她必须要抓住了!
“恒亲王辛苦了!哀家有愧,给亲王添乱了。这份情,哀家一定感念在心,没齿不忘!还请亲王过来说话!哀家有话与你相谈!”
朱广恒的船队已经停了下来。
对他们来说,这个位置已经很危险了。湖心岛众人居高临下,万一向他们发动猛攻,他们绝对有来无回!
而此刻的位置,是经过了他们盘算的!若是发现不对还能赶紧掉头,这已经是安全前提下最冒险的间距了!
陈老的声音很适时传了出来。
“恒亲王不用过虑!老夫可以拿几十年声誉做保证,一定不会做出小人勾当!谈判就是谈判,只要不是您先行拔刀,我等也一定不会先出箭!”
而此刻的沈默云则一直在打量朱广恒的身后。
她没瞧见聂琰。
这个时候,聂琰不会不到场的!他这个奸细,对朱景炽的用处可大了!即便他自己再不愿冒风险,也不得不隐在这帮人之中。
“富贵险中求”是聂家人毕生的教条,这种时候,他一定在!
沈默云的算计很精确。
陈老话音刚落,便见有人从旁边的小船跳上了那龙船。
可不正是聂琰吗?
沈默云忍不住多瞧了那小船两眼。他放着舒适的大龙船不待,而选择了风大危险的小船……
这自然不是因为他给朱广恒下了毒,遭了记恨而被赶去了小船,也不是因为他在长宁伯府搞砸了任务而惹恼了朱广恒!
而是……他另有盘算!
此刻,朱广恒刚要顺着陈老的话开口,便见聂琰抢在了那之前。
那厮明显很激动,他的劝阻声不小,风里传来了“有诈”,“谨慎”等字眼。
呵呵,纵然听不清,也能猜到他在说什么!
聂琰这厮,在“挟持二皇子坐山观虎斗,以图发动最后一击”的计划彻底落空后,自是唯有继续依附于朱景炽。
此时此刻,朱景炽是绝对不愿他们这两方进行和谈的!所以此刻聂琰的任务自然多半就是用尽一切可能来阻止和谈的进行!或许,聂琰小算盘打空后,已经将朱广恒身中剧毒的消息也卖给了朱景炽不一定!
不论如何,他都必定是此次和谈的破坏者!……
施定忠看得分明,沈默云与陈老有一个对视,两人均是带了些意味深长的笑。
他更凌乱了。
他们分明早知聂琰的一肚子坏水脏水,为何还纵容其上蹿下跳,搞得鸡犬不宁?怎么?聂琰阻止和谈是值得高兴之事?
动脑不是他的强项,百思不得其解间,他真想来碗二锅头……
太后不高兴了。
“聂琰,你胡言乱语什么!你给哀家一边去!哀家是以太后的身份在说话,自是一言九鼎!何来耍诈之说!恒亲王,哀家向你保证,就只是和谈!绝对不会伤害你们!”
太后可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至亲已经反水,此刻用的正是命令的口气。她当然也注意不到,这样的口吻显然也不是聂琰喜欢的!
她将口吻稍微放轻。
“恒亲王,你不是有性命攸关之事要找哀家吗?你不过来些,哀家怎么跟你说?”
太后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
可聂琰却阴着脸哼了一声,阴阳怪气来了句:
“太后,您头上是不是少了些什么?”
朱广恒刚刚抬起手,想要示意船队前行,可此时那打开的手指却不得不握了起来……
在太后被掳走后,朱广恒已经就解药之事逼问过了聂琰。
当时的聂琰也是懵了。他也不曾料想,一颗小小的解药,竟会成了联军所有计划成败的关键。
可事实那道毒虽是他亲手送到了朱广恒的嘴边,但他对于那毒还真就没有多少了解……
夜半时分,太后突然密诏他入宫,他只是亲眼看见太后从一个精致的锦盒里拿出了两颗药。红色的是毒药,黑色是解药。
“这毒,世间只这一颗解药!这可是哀家私藏了多年的秘药,到底还是用上了!”这是当时太后的原话。
然后,他从太后那接过了红色药丸,而那黑色药丸……他亲眼看着太后将其装到了带有机关的那支凤簪上。
“待到事成后拿解药给他时,但愿他看在哀家一直将这他亲手奉送的凤簪贴身戴着的情份上,可以消消气!”
当时聂琰还甚觉好笑地赌气说了句:“那个蠢货,干嘛还给他解药!”
“你可别轻举妄动!有他在,聂家每年能从东北多挣多少银子!何况他身后还有高丽人呢!”
“放心!我胡说呢……”
……
当几个时辰前,朱广恒跳着脚,拿刀架在聂琰脖子上逼问解药时,聂琰半点没犹豫。
当时他已经生出了任由三方恶斗之心,于是毫不避讳便将他脑中回忆出的那一幕,包括解药在太后头上凤簪的讯息,一股脑抖给了朱广恒。
此时此刻,经聂琰这么一提醒,朱广恒的视线马上在太后的脑袋上搜索了起来……
第一四二八章 解药
没有!没有那根金簪!
可朱广恒记得很清楚!早朝太后出现时,头上的确是戴了自己赠送的那根凤簪!可此刻已经没了!
难道……
“太后娘娘,您的凤簪呢?”朱广恒眸子顿时现出了寒光。这女子能背叛他一次,自然也会有第二次!莫非……
“王爷,看见了吧?这是陷阱!”
见朱广恒一迟疑,聂琰的底气顿时上来了。
“太后娘娘必定已经被他们控制了!咱们绝对不能上前!您可不能拿兄弟们的性命玩火!内阁那帮狐狸都是老奸巨猾的,他们的应承能信吗?与其在这浪费时间,咱们不如赶紧掉头,集结人手,迅速攻下湖心岛!”
可聂太后是什么人!
她虽只听到聂琰的只言片语,可这厮的表情和动作太过反常,一下便引起了她的怀疑。
聂琰为何连续两次挡住朱广恒?他不想要和谈?不愿救下自己?他明知朱广恒距离毒发时间已经不远了!他要做什么!
“聂琰,你给哀家闭嘴!你什么居心!给哀家滚远些!滚!”
太后咆哮了起来,连脚都不自觉往外冲出去了一步。若不是脚下近乎悬空,她真想冲出去狠狠扇上那畜生几十个巴掌!
这个白眼狼!
她一生精明,虽还未曾想到聂琰已经叛变投靠了朱景炽,却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将变成弃子。
“王爷!您说的凤簪,可是这个?”
太后赶紧从前襟里掏了掏,小心翼翼取出了凤头金簪。
“呼”
朱广恒提在了半空许久的一口气终于放了下来。
凤簪在!在呢!在就好!
不是丢了,而是被珍而重之地藏了起来!
聂氏手里握着的可不正是他送出那根簪子?
那凤阙九天的造型是他亲手所画,凤头的机关是他亲自找工匠打造,代表旭日的红宝是他亲自在南洋商人那儿所购,凤尾七颗东珠更是他亲手挑选,他一眼就瞧出来了!绝对不错!这是他的簪子,他的解药,他的性命啊!
还是聂氏仔细,她落入敌手,知晓这金簪事关重大,定是怕这招摇的凤簪被小人盯上,所以小心翼翼藏在了衣裳里。毕竟这些人胆子再大,也不敢搜她的凤体。
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吧?
此刻朱广恒经聂氏这么一提醒,也是瞪了聂琰一眼。这家伙不对劲啊!他与聂氏可是一个姓的,按着常理,此刻他应该比自己更急着将聂氏救出才是!
朱广恒也不是笨蛋,他一个眼色,几个亲兵顿时在他身边一字排开,一下将聂琰挤出去老远……
聂琰还欲多言,可对他起疑的朱广恒却再不愿多给他一个眼神。
而隔了数十丈的朱广恒自然看不清,太后的手和唇正在微微抖动着。他们也看不见,其实聂氏手握的凤簪根本是断开的两截:凤头和簪体,而她的手除了握住上下两截,更是充当了“连接”的作用。
他们更看不出,其实那凤头早已畸形,聂氏只是将凤头完好的侧面露了出来……
施定忠轻轻啧了两下,看来他不知道的事儿还真不少。
这凤簪,竟然早就回了太后手上?
他们竟然还有办法让太后合作着演起了戏来?
关键是,自己一直在这待着,他们这是何时与太后进行的密谋?难道是太后主动自觉这么做的?不会吧?
……
两个时辰前,沈默云找到凤簪,发现里边端倪,初步判定内里的黑色粉末是朱广恒的解药后,当即便算到两方反贼必会合作。于是她当即定下了前往长宁伯府将人回撤,以及找到朱广恒谈判的计划。
当时沈默云特意去找了太后一趟。
一是为了探话,以判定这东西究竟是否真乃解药。
二来朱广恒若真中毒,她想知道这是什么毒,可有其他解药,毒发多长时间,毒性如何。
三么,若里边之物真是解药……就这么被毁(虽然已经被毁),还是太可惜了。怎么也得想法子试着用上一用。
当时沈默云料定,若这真是解药,若解药在太后手上,那朱广恒一定会向自己讨要解药!
所以这解药用好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