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我觉得这样蛮好的,可是偶尔内心又被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铺天盖地地堵住,让我有一种踹不上气的感觉。
寂寞如同一条做工粗糙的丝巾一样,在我的脖子上面缭绕,我以为我会像往常一样,先低头去哄他。可是没有,每当我想迈出这一步,我就想到魏敏在我和叶原野手足无措中变成了一堆白灰,而叶原野最后也在我手足无措中这样悲哀地死去。
这两件事扑腾在我的心里面,揪捅我我的内心,让我变得狠心与恶毒。
我再看到他,也不过是思考着如何赶紧回去吕家,如何在我们这一场心照不宣的较量中取得成功而已。
所以当郭蒙不识趣地挑起我的心绪,我也不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慢腾腾地说:“你那么不会聊天,很容易没朋友的。”
郭蒙听完我这句抱怨,嘀咕了一声,拿了车钥匙,和我一前一后地走了出门。
拿到报告的那一刻,我如同其他电视里面的狗血剧情一样,紧张得无以复加,最后不得不把那一份资料递给郭蒙,对他说:“要不,你帮我看吧。”
郭蒙毫不迟疑地接过去,打开随意地看了一眼之后,阴阳怪气地说:“恭喜你,吕小姐。”
我压抑住狂奔的心,把那份资料拿来一看,果然,上面写着我与吕正科的亲缘关系达到99。99999。
我把那份报告胡乱塞在包包里面,走出来的时候,郭蒙问我:“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怎么还不开心呢?”
然而我确实开心不起来。
自从拿到了那份出生证明之后,我就开始有点怀疑我这二十二年的人生,有多少事是真实的,有多少事是虚幻的。
我从小的认知是魏敏是我的亲祖母,那个我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叶楠是我亲爸,而叶原野肯定是我亲哥,有一段时间我还觉得我和他长得像。
而现在,铁一样的事实证明,原来我是那个叫吕正科的还算陌生的陌生人的女儿,哪怕他很有钱,他生活品味很高,吕家在深圳混得也很不错,可是却难以弥补我对后面的人生的错落的迷惘与失落。
直到郭蒙把车开上机河高速的时候,我都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世界里面不能自拔。
直到郭蒙忽然把车飙得飞快,在他在情急之中对我说:“叶秋葵,我们可能遇到大事了。”
我才一下子反应过来。
惊慌失措中,我朝窗外望去,可以看到两辆小型货车两面夹攻我们这辆车,他们似乎非常有默契,变道,双面夹击,无疑一下子就能让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们的意味。
我忽然想起了叶原野遭遇的那一场车祸,恐惧,愤怒,不甘开始层层地把我围绕住,可是我却依然不得不冷静地说:“郭蒙,他们的目标是我,你最快的速度是多少?不然你提速,超过他们之后,我跳车出去。”
转头看到了郭蒙的表情变得狰狞,但是他却依然狠狠地说:“叶秋葵,你以为在拍电影啊?坐好,我不管他们的目标是谁,反正我会带你安全到家!”
我还想说些什么,郭蒙却忽然大吼继续说:“叶秋葵,别他妈的想着干一些傻逼事,我开过赛车,我可以和他们赛跑。到了收费站那里,再算。”
说话间,我忽然发现我们的前面又出现了一辆小货车,他开得缓慢,让郭蒙不能被迫被他们三面夹攻。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窝在车里面,急得像热锅的蚂蚁一样,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这时,前面有两辆中型货车像是抛锚了一样,停在那里再也开不动了。那辆挡在我们前面的小货车一下子和我们一样,全数被堵在路上了。
中型货车的司机任后面的人如何按喇叭都好,愣是一动也不动了。
很快有人报了交警过来,交警的警车开到路肩那边,然后下车来抄牌,弄了老半天,通车之后那三辆与我们对着干的小货车忽然飞快地开走了。
郭蒙不以为然地开着车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后面的衣服上面全部是冷汗。
手心里面也全是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过了很久之后,我才问:“郭蒙,你说刚才是谁想要我们的命?”
郭蒙抿了抿嘴,慢腾腾地说:“我不知道,这是非常严重的指控,没有证据,我们不能乱说话。但是我想,是我的错,我应该阻止你铤而走险。”
他说完,自顾自地开着车,似乎是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我应该听从他的提醒的。”
却没有料到在桂芳园的门口遇到了十几天不见的关宇。
在郭蒙等着刷卡进去的时候,他就像一棵小白杨一样站在那里拍了拍我的车窗。他的脸映入我的眼帘里面,让我在劫后余生之后,忽然有一种还能活着真好的感觉。
郭蒙摇下了车窗,隔着我冷漠地说:“哟,难得关宇先生来到这边,不知道有什么事呢?”
关宇扫了我一眼之后,冷冰冰的语气说:“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纵容叶秋葵这个蠢货,终有一天会害死她?”
他就当着我的面喊我蠢货,一点也不懂得避嫌。
说完,他自动忽略掉我迷惑的眼神,而是继续冲我说:“叶秋葵,你下车,我再也不让你和这个傻逼在一起了。”
我早已经被那一场惊心动魄的谋杀行动吓得暂时还没缓过神来,可是却依然硬着头皮嘴硬说:“你凭什么?”
关宇一下子粗暴地拉开了我,把我拽下车之后,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就凭如果我不出手救你们,现在这个时候,你和郭蒙应该在被送往医院急救的路上!”
而沉默看着这一切的郭蒙,忽然难得认真地说:“到家里再说吧。”
我们三个人各怀心事,一前一后地跨进门,关上了门之后,郭蒙又带着我们直奔他的卧室里面,再一次关上了门。
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对关宇说:“坐吧。”
然而关宇却以提防的姿势站在门边,语气淡漠地说:“不坐,我说完事就走,不打扰你们的小日子。”
淡漠却带着一股不和我较劲就会死的醋劲。
可是,没有惊喜。 △≧△≧,
我早就知道了他的心意,他吃醋,大概不过是因为像他所说的那样,他未必很爱我,不过是他霸道地认为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在他的心里面,我不过是一个活生生的物件罢了。
胡思乱想的下场是,这让我的内心更是难受,只好不声不响地自顾自地坐到了郭蒙的对面,静默地听着关宇的下文。
关宇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郭蒙,然后一字一顿地说:“你们今天去医院取的那一份dna报告,最好别当真了,直接作废掉。”
我有点按耐不住了,腾一声站起来说:“为什么?理由呢?”
关宇忽然一个箭步地冲上来,居高临下地盯着我,慢吞吞地说:“理由就是,哪怕你的心不在我这边了,我也不想你就这样被别人弄死!这是我答应了你哥的事,我不想食言。”
他这番话,说得平静,却让我一下子感觉有一个惊雷在我的脑海里面砰的一声全部炸开,把我的思维全部炸得四分五裂。
我的语调都有点不自然了,可是我还是把那句话问了出口:“你知道做这一切的人是谁,对不对?”
107我是你的定时炸弹
关宇又像得了一种自动忽略掉我的病一样,绕过我走到一直毫无表情地看着我和他的郭蒙面前,对着他就说:“郭蒙,我再说最后一次,我和你说过,我用华南的项目和你交易的事情,如果你做不到,那么这个项目,我只能让它胎死腹中,而你,我会让你在董事会引咎辞职。”
郭蒙这才慢腾腾地站起来,对着关宇呵呵笑了笑,漫不经心般地说:“今天的事,是我疏忽,但是我不喜欢被威胁,尤其不喜欢在女人面前被人威胁。”
关宇却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你还是一意孤行,把叶秋葵那个蠢货陷入任何危险中,那么这些都不会是威胁,而是事实。”
他说完,转而对我说:“叶秋葵,把那份报告给我。”
说话间,他早已经伸手把我的包包拎过去,淡定从容地翻了那份报告出来,然后对我说:“我说过了,现在时机不对,我不会让你就此回去吕家的,而明天你也别去天坤上班了,更别想着用其他方式去接近吕正科,你的固执和臭脾气,要留着小命才有机会发泄出来。”
关宇的脚步声消失在外面,而我茫然若失,幽幽地问郭蒙:“你们刚才的对话,是什么意思?”
郭蒙的表情有点煞白,但是也还算从容,他慢腾腾地说:“叶秋葵,不好意思,其实我前段时间和关宇结成同盟了。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语气里面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抱歉,只有若有若无的恨意。
“是谁?”
“吕家。所有在当年参与了暗杀行动的人,都应该接受惩罚。”郭蒙说完,慢腾腾地说:“其实从林萧让你去帮她脱离吕正科,就是一个圈套了。那是吕家引你出来的一个手段,而林萧,我不能责怪她,她只能让这个的方式来获得解脱。我欠她的,所以我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如果你怪她,你就怪吧。”
我越听越迷惑,却不得不按耐着性子继续问:“你什么意思?”
郭蒙不屑地笑笑说:“叶秋葵,你以为吕正科他会很想你回到吕家吗?毫无疑问,在他的心里面,其实他是纠结的。因为他靠着孙倩的钱发的家,却在外面玩的时候不小心留下了一个种,他没办法,又或者他当初还太年轻没有那么心狠手辣,只好花点钱把你送走,而现在他的生意越做越大,早已经不需要受孙家的控制,但是如果被爆出来有一个私生女,你说说,对于吕家而言算不算丑闻?”
“你的意思是,我和叶原野毫无关系,他们一家不过是收留我而已?”
郭蒙收起了那些不屑,表情变得奇怪,他说:“这个关宇没告诉我,我不清楚。“
我哦了一声。
郭蒙不再说话,而是与我四目相对,欲言又止。
我失魂落魄地看了他一眼之后,甚至顾不上拿走自己的包包,就直接走出去,走到自己的卧室里面,关上了门。
头痛欲裂中,浮现了魏敏和叶原野的脸。
他们对我那么好,简直就好到骨子里面,他们怎么可能不会是我的亲人呢?
我很快沉浸在回忆里面不能自拨,直到郭蒙过来敲我的门说:“叶秋葵,你手机响了。”
我才撑着偏头痛去开门,拿起电话就按了接听。
手机那头却传来了吕正科的声音。
如果非要说有情绪,那肯定是那种不屑与轻视的情绪,他说:“叶秋葵,今天拿到dna报告了?证实自己是我的女儿了?很高兴还是很荣幸?”
语气里面貌似带着一种不可侵犯的神气。
我抬起眼帘,伸手捂住了话筒,低声对郭蒙说:“是吕正科。”
郭蒙却是一副早已经洞察天机的表情,对我说:“听他说什么。”
我应诺,沉住气对他说:“吕先生想说什么?”
吕正科轻视般地笑笑说:“称呼还不改?看来确实有点蠢。”
居高临下,还有一副我要高攀他的神气缭绕其中。
我也轻轻地笑了一下,装作毫不知情地说:“吕先生还是直说比较好,我确实蠢,你说的太含蓄,我听不懂的。”
吕正科终于变了一种语调,像是心不在焉地说:“出来见下吧,地址我发你手机上。”
这句话刚刚飘过来,电话已经突兀被挂掉,而我很快收到了一个地址,梅沙国际公馆808。
我把手机递给郭蒙说:“这个地方你知道吗?”
郭蒙看了看,迟疑了一下之后说:“我送你过去吧。”
在去的途中,郭蒙沉默了老半天之后,慢吞吞地说:“叶秋葵,等一下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吕正科有心脏病。”
我哦了一声,然后不再说话。而是打开手机,行尸走肉般地玩保卫萝卜。
吕正科在我们走进去的时候,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脸上有一种让我看不透的表情。
见到我,他的眉头微微舒开,然后又皱在一起,他用淡淡的目光扫了扫郭蒙,然后对我说:“我是应该叫你叶秋葵好呢,还是叫你吕洛允好呢?”
我自顾自地坐到他对面的沙发去,而郭蒙也挨着我坐下,我随意地拿起他放在桌子上的支票薄,漫不经心地说:“我觉得叶秋葵这个名字蛮好听的,而你大概也觉得这个名字不错,也觉得吕洛允这样大家闺秀的名字,不适合我这个粗鲁的屌丝。”
吕正科大概没听过屌丝这个词,表情微微一怔,但是很快笑了:“从郭蒙带你出来见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没想到命真大,还活着。”
我呵呵干笑了一声,针锋相对:“你是恨不得我死去,对吗?可惜啊,我真的是命大,到现在还好好活着。”
我原本应该对眼前这个男人毫无感情。我怕爸爸这两个字被我用在他的身上,都是侮辱了这两个字。可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眶忽然矫情地红了。
吕正科的表情再一次怔住,内心似乎纠结万分,他说:“命大是好事,我吕正科的女儿,再差劲也差劲不到哪里去,美中不足的是,太天真,太贪婪。”
这句话似乎蕴含了很大情绪,但是我却一下子失控地冲他吼:“吕正科,你丫丫的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我叶秋葵这一辈子只有两个亲人,一个叫魏敏,一个叫叶原野,我压根就没想过要和你相认,我会做那么多事,不过是因为我是个事儿精,我没事找抽,我脑残,我瞎胡闹,我想回去吕家,不过是想在这个无聊的日子里面,增加一点味道罢了!”
说完,我腾一声站起来,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眼前,你吕家的钱,留着给你的宝贝女儿吕澄和吕萝,她们会对你恭恭敬敬规规矩矩,你可以对着她们居高临下神气活现,但是别对我这样,我感到恶心。”
吕正科却一下子站起来,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拉住我的衣袖,急急匆匆地说:“叶秋葵,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反正很复杂,你要多少钱?随便写,我给你一笔钱,保证你以后的生活无忧。”
说完,他抓起了那一本刚才被我细细把玩的支票薄,往我的手里面塞。
我一把甩开了他塞过来的支票薄,盯着他,眼泪像被惊扰的烟雨般肆意倾泻:“吕正科,你知道吗?在我很小的时候,其实我就知道我在的家庭不完整,我在荷兰的街头讨生活的时候,看到很多游客拖家带口,很多和我一般大的小孩子有爸有妈,而我只有奶奶和一个哥。我其实也期待完整的生活,我其实没有那么强悍,可是这样的人生,这样的生活,把我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女土匪。我也想有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我也不想成为你觉得丢脸的理由,可是,我可以吗?”
吕正科被我这样一闹,完全手足无措站在那里,脸色有点发白。
而我咄咄逼人的性格在这一刻发挥得登峰造极,我继续说:“是不是觉得我简直就是你这样完美的人生里面一颗定时炸弹,所以你才想方设法让我显露原形?既然你那么怕我毁掉你完美的人生,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我还想说些什么,郭蒙已经拽住我的手腕,直接把我拽了出去,关上了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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