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
“去休息。”莫冉折不由分说地将花荼兮的细腰一揽,带着她就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去睡车里,羡鱼都收拾好了。”
花荼兮对此倒是没有异议,莫冉折的车辇又宽敞又舒服,比这里又冷又硬的床板好多了。
她到底是被他养得娇气了。
只是这个放在她腰间的手掌…好烫…薄薄的布料似乎根本挡不住那炽热的温度。
花荼兮动了动,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被莫冉折扣得更紧了。
立在车旁的羡鱼远远地一个劲在朝花荼兮招手,看见她平安无事,悬了好几日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姑娘…。”她迎上去,包了一包泪。
花荼兮趁机从莫冉折怀里钻出来,上前几步给了羡鱼一个拥抱,搂住她就不放了。
咦,这么热情!?
羡鱼一愣,她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主上。依旧是风情明月的脸庞,但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却沉了又沉。
羡鱼冷汗涔涔,殊不知做鸵鸟埋沙状的花荼兮只是想借她遮挡住自己的面红耳赤罢了。
她才不要给莫冉折看见!
自己这两日瞧见他动不动就会脸红,丢人!
好在莫冉折没多久就收回了目光,跟羡鱼交代道:“好好照顾。”说罢他眼睫轻垂,目光在小姑娘头顶的发旋上流连了一圈,轻轻笑道:“好梦”。
花荼兮在他走出老远才抬起头,看着他楚楚谡谡的背影,心底有什么明晰的答案破土而出。
嗯,再等等。
等她想好了,就去告诉他。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好了,下章告白!
☆、第六十七章 我喜欢你
花荼兮一番洗漱,几乎沾着柔软的枕头就要睡过去。
羡鱼端着碗汤还在不死心的扯她起来:“姑娘你吃点东西再睡吧,瞧瞧您,怎么又瘦了。。。不吃饭的话好歹把药喝了吧,仔细又受风寒了。。。”
嘴里絮絮叨叨个不停。
“羡鱼,”花荼兮突然睁开眼,拥着被子半撑起身子道:“有没有镜子?”
“镜子?”羡鱼有些呆滞。
“嗯,我想照镜子。”
羡鱼哦了一声,愣愣地从荷包里掏出自己用的小镜子递给她。
花荼兮接过,顿了顿,才举起来。
暖黄的烛火映在小小的铜镜里,折射出对她而言有依然些刺目的光,刺得她一时间有些恍惚,甚至眼眶都有些湿润。
花荼兮轻轻阖上双眸,再睁开,如此反复了两次,才真正适应了。
她一眼不眨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是她这大半年来,第一次看得这样清楚。像是终于走出了云雾缭绕的仙山,世间万物又重新归于眼中。
花荼兮看了半响,突然挑眉夸赞道:“好像比以前好看些了。”
羡鱼忍不住道:“您以前就好看的紧!”更别提如今被人娇养着了。
花荼兮满意地放下镜子,抬头问:“没有莫冉折,你们如何进来的?黑水镇不是封了吗?听说还有前头还有迷阵压着。”
羡鱼听了老实回答:“主上把他的相印给了我们,黑水镇外头有守镇的人,他看了爷的相印,就带着我们进来了。”
花荼兮一听就笑了:“哟,他居然连相印都解下来了,那可是不能离身的东西。”
羡鱼心想那可不都是因为你么?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花荼兮似乎想起来什么,连神情都极不自然了一瞬:“羡鱼,我问你,你家主上是不是有很多人喜欢?”
羡鱼心里一个激灵,心想这要是回答不好可就出事了,千年基业毁于一旦啊。于是她斟酌片刻,很有技巧地反问:“姑娘不是也有很多人喜欢吗?”
谁知花荼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哦,你是说那些姑娘吗?”
“…”羡鱼顿时接不上话了。这是什么走向?!
“那能一样吗?”花荼兮白了她一眼。
“您确定您…分得清这里头的差别?”羡鱼到现在都怀疑传说中男女通吃的小将军其实是根本分不清男女之情。
花荼兮没想到被一个小丫头鄙视了,顿时气结:“我怎么分不清!我虽然讨姑娘们喜欢了些,但我是个女的呀,本质上跟她们是一样的!可莫冉折他却是个男的,若是随随便便招惹了姑娘们,那便是要娶回家的!”她顿了顿,看羡鱼的眼神有些不对头:“难不成他还招男人喜欢?”
羡鱼捂着心口后退几步才堪堪站稳。她半天才反应过来,冲过去捂花荼兮的嘴:“哎哟我的小祖宗,您胡说八道什么呢!”
花荼兮怒目。
羡鱼看着她的表情,却是突然灵光一闪,摸到了什么。她眨眨眼,笃定道:“我明白了,姑娘你一定是吃醋了。”
“吃什么?”花荼兮声调陡然一高。
羡鱼却抿唇笑了:“刚刚您问我相爷是不是有很多姑娘喜欢,答案那是一定的。京城里未嫁的高门小姐们,从城西一直排队到了城北,可都虎视眈眈着想要嫁进相府呢!”
——
羡鱼从车辇上下来,就被小跑过来的临渊拉住:“主上等你过去回话呢。”
“哦。”羡鱼木木地应了声,刚要迈步,却察觉身旁有人步步生风地越过她,便朝莫冉折走去。
“你的相印。”那男子说着,掷出莹莹一块玉石。
莫冉折正在拨弄药材,头也不抬,扬手接住。
羡鱼定睛一瞧,才发现这人便是方才领他们进来黑水镇的那个男子。主上能放心让他们把相印交给他,想来与他的交情应该不错。
正这么想着,就见他不紧不慢地踱到莫冉折跟前,竟是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下令封黑水镇的时候,一定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从那悬崖峭壁上,攀檐走壁地进来。”
莫冉折不置可否,眉目都没动一下。
那男子笑了声,继续道:“先前从火堆里抱着人冲出来的那个,就是屠兮?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莫冉折这才有了反应,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你在这里很寂寞?”
“。。。”
“怎么废话这么多?”
那男子摸摸鼻子,这才讪讪道:“若我知道她便是屠兮,也不会袖手旁观了,一定会出手救她的。”
“她不需要你救。”
“。。。”
莫冉折不再理他,朝着一边神游天外的陆逊时道:“你过来。”
“我?”陆逊时愣愣地指着自己,片刻不敢耽搁地跑了过去。
“嗯。”莫冉折将一碗黑漆漆的药汁推到他面前:“把这药拿去给季了喝了。你看着他喝。”
陆逊时也不敢多问,云里雾里地端着药走了。
待他走出一段距离,先前被莫冉折碰了一鼻子灰的男子又忍不住开了口:“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那个姓季的,神色阴翳,虎视眈眈,怎么看都一副要来抢人的模样。
莫冉折对上他促狭的视线,嗓音如夜风般清凉:“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任何事,会抢占她的时间,分散她的注意。”
那男子听了一哽,所以这是让人早点好早点滚么。。。
正啧啧感叹,谁知又听莫冉折道:“更何况,区区一个季了,我还不放在眼里。”
——
花荼兮心里有事,睡得不好,一个梦连着一个梦,还间断着醒了好几次,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才有了倦意,眯了一小会。可也就是一小会儿的时间,就被车门外陆逊时的大嗓门给唤醒了。
“将军,快起床,用早膳了!”
花荼兮烦躁地翻了一个身,继续睡。
陆逊时等了一会儿,不见有动静,不依不饶地喊:“将军,太阳晒屁股啦!晒—屁—股—啦!”
花荼兮额角一抽,抄起脑后的枕头就砸了出去。
陆逊时一个灵活的闪身,轻轻松松地避开了。他对着车里哇哇直叫:“将军,你是要砸死我嘛?”
他有些兴奋。昨日面对花荼兮他还有些恍惚不确定,然而经过一夜的沉淀,心中的喜悦简直要满溢而出。
花荼兮被吵得睡意全无,抹了把脸,不情不愿地起了。
用搁在小案上的水洗漱完毕,简单地把头发绾成一个髻,花荼兮随便往肩上搭了一件衣服就下了车,睡眼惺忪地朝着陆逊时道:“你怎么起这么早。”
陆逊时像只大狗一样赶紧蹭过去:“我没睡好。一个人睡,没安全感。”
花荼兮白了他一眼:“矫情。”
陆逊时却很是受用:“我就喜欢将军骂我矫情。来来来,吃早膳了,都是你爱吃的。”
“哟,这么贴心。”花荼兮弯了弯唇角,拢着袖心情颇好地跟在他后头。
然而没走几步,花荼兮突然脚步一顿,笑容也凝固在脸上。
她看见了什么?
几步开外,莫冉折和季了竟然坐在同一张桌上,正面无表情地用着早膳!
放在以前,她是断不会在意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这两人凑在一块,她却是最别扭的一个!
陆逊时不明白她花荼兮僵硬个什么劲,很是殷勤地按着她坐到了他二人中间,自己则绕道她对面坐下,催促道:“不知道将军喜欢哪种吃食,就都上了,快吃快吃。”
花荼兮抿了抿唇,到底忍住没说什么。她接过陆逊时递来的筷子,这才把视线移到了桌上。
——好家伙,满满一大桌子吃的,边边角角都堆满了,就快要放不下了。
香喷喷,热乎乎的。
花荼兮觉得有些饿了。
她做事一向专注,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情况下,竟然对着这么堆看着眼花缭乱的吃食一眼不眨地挑了起来,以至于根本没瞧见投过来的两道目光。
看了很是一会儿,花荼兮似乎终于找到个中意的。小小的一盅,里头是蒸得香香甜甜的酥酪,颜色嫩黄,看上去很有食欲。
就这个罢。
花荼兮换了把小勺,舀了一口就往嘴里送去,旁边的莫冉折却突然将筷子一搁。
动静并不大,却让花荼兮生生打了个激灵,一口香滑梗在喉咙口,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旁边的陆逊时见此哦了一声:“还是季将军了解您的口味。”
花荼兮一懵。
还未来得及想明白,陆逊时又十分贴心地解释:“您还没起的时候,早膳便已经摆好了。季将军见桌上尽是青菜小粥这样的东西,便道将军您不爱吃这些,于是问羡鱼姑娘借了东西,亲手给您蒸了碗酥酪。”
花荼兮这才察觉口中这个甜淡适中的味道。。。的确很熟悉。
陆逊时还跟个二傻子似的补充道:“想当年行军打仗的时候,将军胃口不好,就只肯吃季将军亲手做的吃食呢。”
“闭嘴!”花荼兮恨不得一脑门戳爆他,这孩子是专门寻过来坑她的吗?
陆逊时吓了一跳,面对呲牙咧嘴的花荼兮很是不解。
“别欺负他了。”倒是一旁的莫冉折不冷不热地开了口:“一个人的口味如何,的确是很难改变的事。”他朝身后一招手,命令道:“临渊,把这些都拿去分给大家吧。”
他指的这些,是除了那碗酥酪之外的所有东西。
季了见此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对着他冷笑 :“只是一碗酥酪罢了,大人未免太小气了些。”
莫冉折也笑,少了平日里风清骨峻的模样,显得有些阴冷:“季将军便当我是小气罢。觊觎二字,你可知如何写?”
季了面色顿变,猛地站起身,衣袖带翻了一片碗碟。
花荼兮忍了又忍,忍不住了。
她抬眸,平静地看了二人一眼:“怎么着,还让不让人吃了?”
气氛顿时无比僵硬。
正待此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噗,这大清早的,看的一场话本里才有的好戏。不如全给我吧,我全爱吃。”
花荼兮眉头一拧,看向来人。只见那男子面露笑意,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有着七分探究三分戏谑,就是没有认真。
她端详了片刻,笃定道:“我见过你。”
“哦?”那男子明显不信。
花荼兮瞧着他,慢慢道:“你叫燕京。前年秋天,莫易从西楚边境回来的当日,就领着你进宫了,我们在玉衡宫外的阶梯上打过照面。你穿着便服,下巴那里用纱布裹着,还记得吗?”
名唤燕京的男子明显震惊了,这么久远的事情,她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他当下便肃了面容,行了一个男子的礼:“在下燕京,见过屠兮将军。”
花荼兮摆摆手:“别乱喊了,我早就不是什么将军了,这样的口误会让我很为难啊少年。”
燕京忍不住笑了,他没接话,却是遥遥看了莫冉折一眼,那神情,端得是似感似叹。
——
一个早上就在这意外的插曲中勉强安然度过了,接下来几人皆是很忙。
花荼兮有心想找莫冉折说话,一晃眼却连他人影都瞧不见了。她问过羡鱼,得知他在给一个重病的人诊治,便没有前去去打扰。只是她有话要跟他说,憋在心里头难受,期间又来来回回找了他几趟,在瞧见那个芝兰玉树的背影后,又顿住了脚步。
花荼兮暗叹一声,这种瞻前顾后进退维谷的滋味,还是第一次尝到啊。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天色眼看着就要擦黑了。
花荼兮念及莫冉折忙了一天没有吃东西,便去给他端了一碗汤。谁知再回来时,就瞧见了非常辣眼的一幕。
只见心存爱慕的小鹿姑娘不知什么时候挨到了莫冉折身旁,她指了指他的袖子,似乎说了什么,然后就想伸手帮他去挽起来。
而做这个动作,势必会手碰手胳膊碰胳膊,变得极为亲近。
花荼兮想也没想,几步走了过去,把碗往小鹿手里一塞道:“这个你拿着。”然后便伸手拉上了莫冉折的衣袖:“这个我来。”
说罢她便笨手笨脚地帮莫冉折挽着袖子,也不知身后的人是不是故意的,这短短片刻,她的后背都抵上了他的胸膛好几次了!
她面不改色地收回手,正儿八经道:“小鹿姑娘不要介意,莫大夫他有洁癖。”
小鹿:“…。”
而从头至尾,莫冉折都眉目含笑地看着她。
花荼兮自然无法忽视身后两道灼灼的目光,她回转过身:“你忙完了吗?我来找你,是有非常严肃的事情要问你。”
莫冉折垂眸看她,眼里似荡漾着三月春水,温柔缱绻,但说出来的话可就没那么动听了:“躲了我两日,终于良心发现了肯好好与我说话了? ”
夜幕低垂,两人的视线旁若无人地胶着,落在一旁的小鹿姑娘眼里,怎么看怎么都是含情脉脉。
小鹿姑娘面皮薄,寻了个理由便尬尴地跑了。
没了碍事的人,花荼兮定定看着他,开门见山地问:“你知道我能看见了吧?”
莫冉折嗓音低哑地应了。
“季了说,你手里有能直我眼睛的药,却一直藏着掖着。为何迟迟不给我?”
莫冉折低头,对上一双水光澄澄,明灿潋滟的双眸,里头清澈地倒影出他的身影。
他笑了笑,缓而温和道:“我治好了你眼睛,你一定就跑了。离开白水荡,离开我身边,跑得远远的。”
花荼兮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
花荼兮沉默了好一会儿。
然后她上前一步,黑珠子般的眼眸璀璨明亮,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会的,我不会离开的。我觉得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送做堆了。。。默默垂泪。。。
这么惨淡的数据下,我竟然还写了这么多,怎么办,被自己的执着感动了〒_〒
☆、第六十八章 酥酥甜甜
第六十八章
“我觉得我喜欢你。”
花荼兮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带着笑的。她定定地看着莫冉折,晶亮的眼里倒映着满天星子和他的身影,正闪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