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折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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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折花-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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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若是去过之后你还能坚持这个结论,那变是你赢,若是有丝毫动摇,你输。” 
  花荼兮拧眉看他,刚要问个清楚,却听他对着面前紧闭的车门问:“临渊,到了吗?”
  坐在外头正在驾车的临渊立刻回道:“到了,不过前面马车已经过不去了,主上您和姑娘怕是得走过去了。”
  “嗯,停下吧。”莫冉折嗓音低沉地应了声,伸手轻轻推开面前两扇厚重的梨花木门。
  此时天色渐晚,先前车里点着暖炉还感觉不到,如今没了遮挡,寒风立刻卷着小雪从席卷而至,呼啸着直冲面门。花荼兮被这突如其来的冷冻得心惊肉跳,立刻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她一把拉住要下车的莫冉折,脸色略显紧张:“要去哪儿?”
  莫冉折抽回自己被紧紧扯住的衣袖,眼里漆黑如墨:“我此番带着你出来,为的就是带你去见见那位害你丢了性命的人。方才你已有了答案,接下来孰奸孰忠,是黑是白,一切由你自己分辨。不过,”他话锋一转,声音笃定而淡漠:“这个赌,你输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突然想起来交代一句,花荼兮,中间那个是T、U,TU啊,不是茶水的茶!尼玛刚才居然自己都看走眼了吓了一跳(╯‵□′)╯︵┻━┻

  ☆、第八章 心孤意怯

  花荼兮晕晕乎乎地在车里坐着,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老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身上难受的厉害,脑子也糊涂,真要说哪里不对吧,又说不出来。耳边还时不时想起莫冉折那句笃定而又冷漠的结论,如魔音绕耳,更是缠得她想跑。
  花荼兮觉得这个救了她的人,实在是奇怪的很。不但脾气捉摸不定,性子凉薄又深沉。不多言,步步为营,攻守得当,让自己绕近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圈子。
  想起今日他一早便来敲她屋子的门,如寻常般遣人端来了早膳,然后不经意地问她:“我今日要出门就诊,你若愿意,我便带着你一起。”
  她听得他说这样的话,心里别提有多庆幸了。她能出去了,终于能不再闭目塞听,被束缚在一小方寸土之中。
  他如恩赐一般,圆了她日日夜夜的念想。
  可没想到,等待她的竟然是一场自己的葬礼。是不是他早有打算,只等今日要将她带到这一切面前?不管她愿不愿意。
  花荼兮甚至觉得,莫冉折从救了她的那一刻起,就是为了让她看到这些。
  只是她不明白,他到底图什么呢?
  “怎么还不下来?”
  车已停了半响,却不见里面的人有动静。
  莫冉折双手松松拢在袖子里,黛衣墨发眼眸点漆,清清冷冷地立于车旁,端得是一身仙风道骨,楚楚谡谡,引得来来往往的姑娘媳妇们都忍不住悄悄看几眼。
  花荼兮回神,循着他的声音看去:“我不去。”
  “为何?”
  “不想。”
  莫冉折气质清贵,眉目雅致,即使站在风雪里也没有半分不耐,声音依然缓和:“不去,就不知你是对是错,这赌约要如何赌?
  花荼兮哼了声:“莫冉折,你少框我。这赌约本身就很不合理。难道我会老实告诉你,自己对自己结论有所动摇吗?傻子吗?”
  莫冉折弯唇,声音笃定:“你做不到。”
  她扯了扯嘴角,笑他自负:“你凭什么这么确定。”
  莫冉折看她一眼:“近乡情怯,你不敢面对也是情有可原。”
  花荼兮这回笑不出来了,她张了张口想说出个所以然,却是半响也说不口。
  说什么?
  说自己本不知情,直到站到了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听到了锣鼓声天,流言四起她才后知后觉——原来,今天是自己的出殡之日啊。
  还是说该自豪地炫耀一番,这浩浩荡荡如此有心又风光的送葬队伍,竟是为了自己而操办的。
  嗬,简直荒唐。
  别说说什么了,她连自己该摆出个什么表情都不知道。
  近乡情怯,还真是说对了。她在真相面前畏手畏脚,可不就是这个理么?
  只是该来得总该回来,她又能龟缩到何时?
  花荼兮这么想着,脚步沉重地跳下车。衣袍一闪,人已经站到了莫冉折跟前:“你说要带我去见谁?”
  莫冉折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见她神色自然,才答:“宫中那位今日会亲自过来祭奠。”
  “…是吗,那还真是大排场。”花荼兮有些恍惚。说出来多少有些奇怪,当得知自己死了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
  先是不可置信,接着恼羞成怒,最后平静下来就只剩惶恐了吧?
  根本不敢上前,只是远远地看着,就已经没了什么力气。
  又来了。花荼兮的手不自觉地按上胸口,先前那一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浊气,如今又直直冲了上来,搅得胸口发疼。
  “前面,就该是那送葬队伍了吧。”花荼兮突然开口,眼里似有水汽氤氲。一句说完,又沉默片刻,再开口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你知道我与君年认识多久了吗?”
  莫冉折不语,等她继续说下去。
  “十几年了吧,他与我亲如兄妹,吃过一碗饭,穿过一身衣服,睡过一床被子,最狼狈的时候连水都是他嘴里过一遍再喂给我喝。我们这样相依为命过,他又怎么可能想要我的命?”花荼兮如同呓语般,声音从头至尾都没个起伏。
  “若心中没有疑虑,该是坦荡。你方才已经选择了信他。”
  花荼兮摇摇头,笑得比哭得还难看:“那是骗你的。”
  莫冉折站得久了,眉眼皆覆上了细雪。他闻言转向花荼兮,目光清冷,似是能将她看穿一般。
  花荼兮笑出一口白气:“我的确怀疑了。莫冉折,你知道我为何不想要去面对这个事实吗?这浩浩荡荡风光无二出的是我的殡,我怎么可能会不想去看个究竟?但是,我若是去了,岂不是承认自己已经死了?可我明明就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啊!这些年吃的苦流的血受得委屈,就换来了一口棺材?你说!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认了?!”
  花荼兮的语调,每说一字便颤抖上一分。此刻的她在飞雪的映衬下脸色已苍白得几近透明,整个人被寒风侵蚀地瑟瑟发抖,满身伤痕,心似滴血,早就没了当初那意气风发,笑容肆意的模样。 
  那样的表情实在太过令人不忍心,莫冉折看着她,眉间终于有了折痕。她本该在这如花似玉的年纪,待字闺中,过着锦衣玉食,不谙世事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饱经风霜,眼里眉间再不见天真烂漫。
  莫冉折转开视线:“算了,回去了。今天这一切,你就当没有看见过。”
  “不。”花荼兮站着不动。她的气息有些不稳,用几近咬牙切齿地语气道:“你说的对。我不能,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就算不再是将军了,那这个位置,也一定是我自己不要的。”
  莫冉折低眉看她,眼里墨色浓重。果然,人当是本性难移。即使没了那双眼睛,秉性也不曾有丝毫影响。
  莫冉折看了她片刻,突然开口:“你的眼睛,我会治好。”
  花荼兮心下一动,刚想说话,就感觉一个热乎乎的东西顺着他的手塞进了自己手中。
  她愣了愣:“手炉?”
  “天太冷,捂着。”莫冉折看着她怔愣的表情唇角微微扬起,这一笑就如冰雪消融,春意微漾。“本不想让给你,不过看在将军明事理好胆识的份上,权当奖赏给你了。”
  那手中的暖炉温度刚刚好,一点都不烫手,而是无比熨帖。源源不断流入掌心的暖意,突然就将花荼兮心里的沉重与不安突然扫了三分。
  “谁稀罕。”花荼兮嘴上不屑,却将手炉抱入怀里,身子顿时暖和不少,连带眼眶也烧得有些热。
  “既是决定要去了,那就该走了。”
  “去哪儿?”
  “祠堂。”
  “祠堂?”
  “是。前头忠孝祠,在下土前你的棺椁就放在那里供人祭奠。”
  “忠孝祠。”花荼兮口中喃喃重复了一遍,随即哼道:“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他们给我留了个好名声!”
  “到了那里再谢吧。”莫冉折执起她掩在袖中的手嘱咐:“跟好我。”
  花荼兮略略皱眉,莫冉折的声音就在耳边,他的气息染上耳廓,带着几缕药的微苦,将她包裹住。
  莫冉折走得很快,花荼兮脚下乱了几步才跟上。她呼吸急促,边喘边问:“要怎么进去?”
  既是皇帝要前来祭奠,那这祠堂周围必定会被严加把守,一个人都有难度,更别说两个人了。
  “自有办法。”
  莫冉折的声音从她前头传来,语气低沉,不急不缓。
  花荼兮只好默默地被他拉着走,再也没了声响。
  以为自己做了足够多的心理建设,但此刻依然觉得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即将带她奔赴刑场。
  躲不过,只好面对了。
  夕阳渐落,这一天竟然是那样漫长。花荼兮想,就算是纵横沙场,她也从没这般精疲力竭过。
  远处哒哒地马蹄声由远及近,声声都回响在她耳朵里,然后炸开。
  花荼兮伸手扶开被风雪吹至面上的发丝,唇角泛起一丝苦笑。
  终于,来了——
  吾皇。                        
作者有话要说:  (≧▽≦)/

  ☆、第九章 不速之客

  苏福伦站在朱红色的廷柱旁,盯着院里那零星几支红梅一眼不眨。都道冬景萧瑟,只怕今年更甚啊。
  他回首看了眼宫门紧闭的大殿,心里不住叹气。这里本就空旷,如今怕是更加清冷了。苏福伦收回目光,想起那个伏案疾书,比寒风中料峭的花更寂寞的身影,心下又是一叠声地哀叹。
  这个年,住定不好过啊。
  “公公。”
  耳边忽闻有人唤他,苏福伦一惊,急忙抬眼看过去。来人一身缟素,气质清贵。他不急不缓地行至他跟前,温声道:“陛下还在里面吗?”
  “季统领。”话一出口,苏福伦心里就咯噔一下,他垂下眼睛,随即改唤:“季将军。”
  季了神色不变,看了眼大门紧合的大殿道:“公公,时候到了,再拖下去,怕是要来不急了。”
  “这…”苏福伦犹豫片刻,解释道:“陛下身体不好,加之昨夜就没歇下过,奴才实在不敢进去打扰。季将军,如今您也是能在面前说陛下得上话的人了,要不,您进去劝劝,外头风雪这么大,还是不要让陛下亲自走一趟了吧。”
  “公公言重了。” 季了依旧噙着那抹温润的笑意:“在下早已劝过了,无奈人轻言微,陛下说什么也要亲自去祭奠。不过公公放心,陛下说完几句话便回去了,不会耽搁多久。”
  苏福伦低着头,一时再说不出什么,双脚却向生根似得挡在宫门外,不让他进去。季了神色淡淡地看着他,他虽没打算进去,却也不准备离开。
  “苏福伦,是季了来了吗?让他进来吧——”
  “公公,陛下传我,还请您让一让。”
  季了神色温润,苏福伦看了半天也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表情。他侧开身子,拖着不阴不阳的调子:“季将军,请吧。” 
  季了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他在殿前直直站着,并没有动作。直到里面又传来君年的声音:“苏福伦,你先下去替朕备车,朕一会儿就出来。”
  苏福伦晃了晃手中的拂尘,低眉顺眼道:“…诺。”
  季了目送苏福伦一步一晃着手中的拂尘走远,才慢慢推开面前两扇厚重的朱红木门。弗一推开,就感到殿内的空气里有刺骨的寒意。他扫了眼四周,偌大个殿连个人气都没有,暖炉也不点一个,怪不得竟是比外头还冷。
  他略抬眼,就看见君年正歪坐在榻上,面色苍白,眼底下青黑一片,眸中依稀可见几道血丝。
  “参见陛下。”
  君年“嗯”了一声,手中执着朱笔正在奏折上写个不停,却没开口让他起身。
  季了面无表情地安分跪着。
  “啪”得一声,一本折子扔在他面前。
  季了微微抬眼,正是自己参的那一本。
  君年的声音从上头传过来:“季了,你写得这些可有凭证?”
  “微臣不敢有丝毫造谣。” 季了眼眸无波,淡然地迎向他的视线:“虽无凭证,句句属实。”
  “是吗?”君年双眸如鹰般锐利地盯住他:“拿不出证据,却敢指控屠兮通敌叛国,你说,你的话朕又该信多少呢?”
  “那要看陛下您愿意信多少了。”
  君年静静看了他片刻,忽然笑了,他抬手从案上拿起一枚正正方方的兵符,抛给季了:“这是屠兮的兵符。你,可有胆量接下来?”
  季了伸手利落地接住,看着它有半响的静默。明明只是一枚小小的象征,攥在却是出人意料的有分量。他收拢掌心,神色淡漠地跪地叩首:“臣,定当尽微薄之力。”
  ——
  京城入冬已有一二月了,数九寒天,北风怒号。
  百姓们一到这时候便开始倦怠起来。进了腊岁,男人们都很少再出门,家家户户都准备了瘦肉肥鱼,蒸起年糕煮上腊八粥。
  本是人间烟火,一派祥和。
  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十里丧队,一片惨淡,沿途百姓跪了一地。
  君年心里烦躁,前头就该是忠孝祠了,这地方他统共就来过两次,上一次踏足是来祭奠上任老将军,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来了。他眼里晦暗难明,心中不适,大昭这个将军之位,难道还真是被诅咒了般?
  马车稍稍颠簸了下,君年左右一摇晃,更觉心中堵得慌,他伸手扣了扣车壁:“停”。
  轿子稳稳地落在地上,苏福伦小心翼翼地凑上去:“陛下有何吩咐?”
  “没多远了,朕走过去。”君年一撩帘子,不等左右反应过来,人已走出几米开外。
  “这…”苏福伦呆住了,手忙脚乱地拍下翻到自己脸上的车帘子,在后头尖着嗓子喊:“陛下!”
  “公公稍安勿燥。”跟在一旁的季了翻身下马,看着君年的背影道:“我随行左右,定会护陛下周全。”
  匍匐在地的百姓惊闻皇上下了轿,被九五之尊的王气压了压了,更是都吓得动也不敢动,头伏的更低了。四周围静得出奇。
  君年一路急行,脚下生风,没几步便站定忠孝祠敞开的大门外。他并不喜欢这地方,虽说祭奠的都是历代的有功之臣,可那四周阴气森森,冷得让人浑身都不舒服。
  他站了片刻才撩起衣袍,跨过门槛。忠孝祠外有片偌大的庭院,不说荒芜也是只有零星几点绿意。几颗不知名的草从斑驳的地砖里冒出来,才给这死气沉沉的地方频添了几丝生机。君年本是快步走过这片空地,但眼光似乎被什么牵扯住般,他突然站定,目光灼灼地看过去。谁知这一看便是突然浑身一颤,脚步就像突然被定格般,僵在了原地。
  那口乌沉的棺木就这样直直撞进他眼里。它就这样被横放在这荒凉的院子里,甚至连祠堂都没能够进去。四周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别说供奉的瓜果点心,就连一支香烛也不见踪影。
  君年看着它的目光又沉又亮。他调转脚步,一步一步走上前。它在这里搁了似乎段时间了,冬日惨淡的阳光照下来,连落在上面那层细细的灰看得清清楚楚。君年伸出一指,顺着那繁复的花纹缓缓描摹。
  “陛下。”季了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身后,抱拳躬身,极简单的动作却是说不出的潇洒:“陛下切莫哀思过盛,当以身体为重。”
  君年收回手,依然看着花荼兮的棺椁:“说来将军也算你的恩人,你是否也该朝着恩人跪一跪,好好磕几个头?”
  “诺。”季了面不改色地应声跪下,动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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