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折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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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折花-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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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让将军过来!”
  又是一阵起哄。
  另有些将士们没受到王虎口中的不平等待遇,正不明所以,却也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弄晕了头,没人敢站出来说话。
  舒檀看着面前就快要失控的军队,火急火燎地吼:“你们都给我闭嘴,一个个像什么样子!”话未说完,眼光瞥见不远处居然有人拔了刀,急忙喝止:“那边,举刀干什么,给老子放下!”
  “别对我们指手画脚,不就仗着自己军衔高嘛,指不定怎么换来的!”
  “哈哈,用身子换呗!”
  他冷眼看着,只觉得一阵阵寒气从心底哗哗的往外冒,冷得他浑身都在抖。骚动争吵的军队,几句不和便要兵戎相见的弟兄,好,真是好。
  王虎挑眉看着二人,还欲挑衅:“ 是你让开,还是要我等一齐冲上去要他好——” 
  “看”字还没说出口,王虎的声音却突然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惨叫。
  一道利风似刃破空而来,清脆的摩擦声让众人被冻木的耳朵一个激灵。王虎只觉得头顶热辣辣的,伸手一摸就感到了暖意,定睛一看居然是血糊了一掌。
  舒檀被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朝后头看去。
  季了正穿过雨幕风雪慢慢行来,他扣着染上血迹的长鞭,声音平静的没个起伏:“这一鞭是轻的,再张嘴下一鞭勾的就是你的舌头。”
  “紊乱军心者,斩。”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王虎,语气淡漠。
  王虎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蠕动着嘴巴想说话却是是不敢,生怕一开口舌头就没了。
  陆逊时一惊,急忙拦在前头,只怕晚一时这王虎就人头落地:“季统领,这样不太好吧。”
  “你可真是帮着将军。”
  迎上季了淡淡的目光,陆逊时只觉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委实难受的紧。
  “季统领,你不能杀他。”
  “我要做的事,没人拦得住。”
  陆逊时不知该说什么,却是牢牢地挡在王虎面前。他心下恼火,这季统领平时一向冷静自制,今儿不知怎么了,现在这种情况若是一刀砍了王虎,非但镇压不了只会添一把火,烧得军心更是散乱!
  军中嘈杂声更胜。正当两人僵持不下,突闻一道声音横插入耳:“你们在干什么?” 那音色如珠玉,清冷却又温润,低低沉沉包裹了丝丝柔和,竟是雌雄莫辩,众人皆是一愣。
  “将军!”
  陆逊时神经顿时一松,下马两步奔到屠兮身边:“您怎么过来了?”
  屠兮抹了把脸上的雪珠子,指指停滞不前的人马道:“我一个人在前头跑着,稍稍不留神,后面竟是半个人影也没了?你们这是,要造反?”
  陆逊时登时就急了,赶紧挠头解释:“不是的将军,那都是因为…”
  “行了。” 屠兮摆摆手,冷眼瞧着两人拔剑张弩的样子:“季统领,有话好好说,吓着我的兵就不好了。”
  季了没有做声。
  屠兮将眼光移至王虎身上,跳下马几步走了过去。王虎心里咯噔一下,还未来得及反应,一张放大的脸便凑了上来。他心里警铃大作,刚要有动作却被一把掼在了地上。
  屠兮盯着他道,语气肃杀:“给我跪好了。”
  王虎被按在雪地里,缩着身子一言不发。视线里晃进一角雪白的衣袍,他死死地盯住,真是高洁出尘的要命啊,太想一脚踩进泥里弄脏了。
  “你有何事不满?敢在军中造谣生事?” 
  一根冰凉的手指突然勾起他的下巴,王虎被迫抬起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粘在那张脸上:似笑非笑的唇、此时被冻成了极淡的樱粉色;挺翘的鼻,生的竟如姑娘般秀气;再往上就该是那双眼睛。他这才看清楚屠兮拢起的风帽遮住了他大半个脸,不,应该说是那张脸实在是小的过分,竟是连眼睛都被堪堪挡住,只留点点余光闪烁,却像带了钩子似的,勾人心魂。
  “说话!”屠兮最恨别人看着他一脸痴呆样,语气顿时就染上了嫌恶。
  “我…呃…”王虎被他冷不防地一吼,居然连自己要说的话都忘了,支吾老半天才回神道:“将军,不是小的闹事,是弟兄们实在都受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三千,我真的是勤快的~~~握拳

  ☆、第十五章 好梦不如旧(三)

  
  “受不住了?”屠兮挑眉,问得和颜悦色:“哪里受不住了?”
  王虎下巴被屠兮用力掐着,疼得说不出话来,偏听得他这么问,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将军别和他废话,直接捆起来扔后头。”舒檀心里还记恨着王虎的出言不逊,觉得这种人根本不用搭理。
  “不急,听听他想说什么。”屠兮却是很有耐心,他看向王虎:“不是要找我吗?我来了,说吧。”
  说罢便松开手,一副侧耳聆听的样子。
  王虎眼睛瞪得滚圆,脸不知是冻还是吓的又红又紫,方才还被季了抽了个血肉模糊,看起来还真像来地下爬出来索命的。他神情戒备地盯着屠兮,酝酿了半天正准备说话,却听他凉凉道:“三句话说清楚了,不然你这舌头也不用留着了。”
  王虎傻了,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他万分惊恐地偷瞟了眼屠兮,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一点开玩笑的意思有没有,连忙转开视线;接着下意识心虚地看了眼季了,可人根本连个正脸都不给他,复又低下了头。
  屠兮无声笑了笑,将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王虎继续懵着,准备好的长篇大论一时无用武之地,好像这事突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众目睽睽之下,他支吾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属下只是奇怪,将军在这林子里兜了半天,是不是迷道了…”
  那声音问到后头越来越小,似是很有些胆怯,却叫旁边的陆逊时蹙起了眉头。
  这个问题,好回答也不好回答。
  若是认了,也没什么。只是一军之将在领兵途中迷了道,这种事光想都觉得是个笑话,要是承认了威严何在?若是不认,更是弄得人心惶惶,行军打仗最重军心二字,在这鬼地方待了这么久将士们都有些慌,一旦和主将之间有丝毫不信任,都可能成为灭顶之灾。
  天色沉沉,雪夜将空气浸地愈发冰凉。屠兮抬眼看了看四周,火把晃得人脸一片模糊,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等他的回答。
  他半垂下眼睛,叹了一口气道:“说的不错,本将的确是迷路了。”
  那声音清澈有力,细听语气竟是还带着些委屈落寞。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傻眼了,陆逊时更是急得直扯他衣袖。王虎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这就认了?
  “王虎。”屠兮专注地看着他,语气说不出的欣慰:“想不到你竟是有胆指出来。这林子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复杂,说来惭愧,不过本将的确是在这林子里迷了道。”
  众人听得他爽快地应了,有些许惊讶,却是松了口气。风雪太大,一时迷了道有什么奇怪的?将军也是普通人啊,犯点错误又如何?
  “我本不欲说是担心影响了气势,却不知给弟兄们凭白添了这些有的没的猜疑,好在你及时提了出来,若是让一些心思不轨的人钻了空子,那就不好办了,你说是吗?”
  众将士又点点头,看向王虎的眼神反而多了几分怀疑。
  王虎心跳如雷,对上那一双笑吟吟眸子,冷汗刷地流了一脑门。他觉得自己的确挑出了事,可是好像又有什么不对。这屠兮怎么不照计划来?照他所想,大伙应该在这闹起来才是啊!几句话却是变成自己处心积虑,图谋不轨了。
  屠兮似不知他心中所想,继续道:“这样吧,既然你提了出来,那不如说说接下来该如何,本将洗耳恭听。”
  “啊?”王虎此时脑子里已经乱成一锅粥,自情况有变以来,他便不太能跟上屠兮的思路。他很想朝季了那里睇一眼,问问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哪怕季了给一个肯定眼神都能让他心神渐稳。可他偏又不敢,生怕露出了马脚。
  见屠兮一脸期待地瞅着自己,王虎只得强迫自个冷静下来,脑子开始飞速想对策。迷路…迷路啊…在深山老林里迷路,当然只有一种办法啊!想到这里,王虎眼里一道亮光闪过:“将军,不如咱们分头行动,分成几对人马分别找路。若是找到了,便烧火把以浓烟示意。这林子虽大,但好在树木不高,弟兄们一定看得见。这样一来,效率定比我们大队人马开会穿梭来的高。”
  屠兮微微侧头,认真听着。火光将那双眼睛淬的如刀锋般锐利,忽明忽暗。王虎一口气说完心里也没底,硬着头皮顶着他的视线,心在胸腔里通通的跳个不停。直到感觉自己脊背发麻,才听屠兮点头道称赞:“嗯,主意不错。”
  王虎刚松一口气,就听到陆逊时跳脚反对:“将军不可啊,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屠兮面上毫不在意:“无妨,有季统领和我一道走,放心吧。”
  陆逊时一愣,看向从方才起便一言不发的季了,有些迟疑地问:“季统领跟着你吗?”
  季了今天奇奇怪怪,魂不舍守,着实反常的很,陆逊时有些不放心。
  “嗯,还有你,王虎。你挑一对人马跟着我,今日你算有功。”
  王虎见屠兮指向自己,一块石头重重落了地,乐得眼睛鼻子都挤成了一堆,似是没想到这就成了。
  “其他人都听见了吗?你们按着平时的分组分成小队前去探路,一切听从陆逊时和舒檀二人地指示。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军法处置!清楚了么!”
  “是!”
  “可是…”陆逊时皱眉,可看着屠兮一脸此意已绝多说无益的表情,只好小声嘟囔。见他看过来,连忙十分可怜地皱了皱脸,表示不赞同。
  屠兮弯了弯唇角,眼前是一张极为年轻的脸,正值最好的年纪,黑白分明,未染风霜。他行至陆逊时身边,佯装生气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搞得本将像是去赴死一样。”
  陆逊时努努嘴:“将军就别开玩笑了,我这不是担心您嘛。”
  屠兮笑着叮嘱:“还有空担心我?队伍交到你手上,便要好好负起职责,可别给人看扁了去。”
  陆逊时重重点了点头。
  此时风雪更浓,烈风卷起衣袍,砸在护甲上,烈烈做响。屠兮一一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眼睛亮得吓人。他缓缓呵出一口白气,再无留恋地勒马转身,扬手,鞭落。
  “走吧。”
  陆逊时一直死死盯着那个身影,只见它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最后渐渐变成一个黑点。
  “将军…”他喃喃着,心跳地厉害。就像每次上战场看将军披着一身血回来,他想起来了,这种感觉是慌张。
  可是慌张什么呢?
  ——
  周围的地势越走越凶险。屠兮和季了之间只相隔一个马身,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季了盯着屠兮的背影,明明是个男子,却用纤细形容也不为过;此时衣袍翻飞,几乎将人完全盖住,整个人似是要乘风归去一般。
  手中马鞭一扬,季了几个纵身便与屠兮并驰。屠兮闻声偏首,两人视线堪堪撞上,那双墨玉般的眸子如古井无波,季了看了心头一跳。
  屠兮被冻得有些木,但头脑还算清醒。旁边的季了玉冠墨发,衣袍翩翩,除掉那一身碍事的软甲,依旧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屠兮心里嗤笑一声,真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王虎得用尽全力才能跟上二人,早就气喘如牛。他着实觉得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奇怪,自方才起他的视线便没有离开过屠兮与季了,一是屠兮毕竟威慑力依旧,他怕节外生枝不敢大意;二是怕错过了季了发出的命令。可是如今,命令呢?一句话一个手势或者是一个眼神都行啊,这般毫无动静是怎么回事?
  王虎一时有些懵,脑子里闪过二人先前的相处。这个季了,莫非是念着旧情下不了手?他越想越觉得可能,季了此时还能收手,可他却是没有退路了。王虎想着眼中闪过一抹阴狠,若是如此,那就别怪他自作主张了。他示意身后的人马慢下来,伸手从挂在马背上的箭筒中抽了一支箭,直直指向那背影。
  嗡——
  箭头狠狠地钉入树干,发出令人耳根发麻的颤音。
  屠兮身后就跟长了眼睛般,早在那箭刚离弦之际,便已偏了身子,箭头便擦着他的耳鬓呼啸而过。
  □□的马匹却是受惊昂头嘶鸣,四蹄打滑,在雪地里划出深深的痕迹。屠兮勒起缰绳控制方向,战马久经沙场,早已有了灵性,很快便冷静下来,陀着主人极漂亮地转了个身,身后扬起了大片雪。
  “就这么心急着送死?”他盯着几里之外那领头之人,一脸寒意。
  王虎当然没想自己一箭便能射中他,但屠兮周身散出的煞气像是丝丝缕缕般,能钻入人的皮肤,直教人背脊发凉。虽然害怕,但他并没有退意。手一挥,由他带过来的一队人马立刻围成个半弧,朝着那中间的一点齐齐拉弓。
  他命令道:“射!”
  雪光将屠兮的双眸映照的如刀锋般锐利,他抽出腰间精巧的玉凉剑,足尖在马背上轻轻一点,纵身而起,朝着王虎飞身而去。速度之快,让人觉得他才是那离弦之箭。
  周围的箭雨呼啸着而来,眼看着就要被射成筛子,屠兮突然出声喊道:
  “季了!”
  话音刚落,一条鞭子夹杂着利风,从屠兮面颊边略过,瞬间就打落了左侧方袭来的一排箭雨。一切不过是在电光石火间,那鞭子像是有生命般,先卷后勾,还没等那小兵反应,掌中的弓就已消失不见。
  收鞭,掌弓,搭箭,拉满。季了手势翻飞,他对着右弧连射而出,尖头对尖头,箭无虚发,生生截断。
  王虎惊恐地瞪着眼睛,似是根本无法接受刚才发生了什么,还来不及回神,只见屠兮已闪至眼前,近在咫尺地在他耳边低道:“你在看哪里?”
  “唔”。
  泛着银光的玉凉剑此时就像一纸催命符软软的抵在他的喉间。只消他一动,血贱三尺。
  

  ☆、第十六章 好梦不如旧(四)

  从头至尾,两人之间半句没有,却是配合默契,让人惊讶不已。
  “我还道这军队里的臭虫是谁,原来就是你啊。”屠兮用剑背拍着他的脸,摇头直叹气:“怎么找了个这么蠢的,一看就是坑还往里面跳,你师从何处?没教过你怎么当细作吗?要沉得住气你知道吗?”
  “你…。”王虎双目暴突,事到如今才知道上了屠兮的当。可如今令他震惊的已远远不止这点。他双目赤红地死盯着季了,表情狰狞不堪。
  “季了你什么意思!?你他妈到底站哪边?” 
  “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季了淡淡看着他。
  王虎气得浑身都在抖,却又不敢有太大动作,只好僵着身子怒道:“我们不早已达成共识了吗!你助我等一臂之力杀了屠兮,等事成之后我们主上必不会亏待你,如今我们难道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吗!”
  他们这一批细作蛰伏在屠兮的军队里已久,迟迟不动手的很大一个原因便是想拉拢季了。此人无论身手或是资质都与屠兮平分秋色,若是能为他们所用,杀了屠兮这一隐患,不日必定能踏平这大昭。
  这之前答应的好好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季了持弓端坐与马背上,脊背如松般挺直。他眉目雅致,气质温润,全然一副贵公子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可没那么好听了:“主上?你是说那个满脑肥肠的傻子吗?就凭他还想拉拢我?” 
  “你可别欺人太甚!先前那些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你可都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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