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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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邪-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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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几是搏命。
  梵迦看着场上倒下的一圈,一笑,抿了口香茶,对落华道:“落华姑娘,我们陪他跳一曲去。”
  落华站起来:“我给二位伴曲助兴,请!”第 21 章
    
  一曲又起,鼓声渐渐被陡然横插的笛声取代,那曲子悠远清雅,却不像开始的鼓声那样疲软无力,夫墨舞在场中,听得一笑;抬眼一看,面前已换人,那黑袍人换做眼前无双的天咎宫主,白衣胜雪,貌美如花,身姿翩跹若惊鸿,身形如影一样虚渺,他急忙跟上她的步伐。
  旁人看着,只觉那是世间最美最配的两人,身姿如此的轻盈曼妙,或并列一起举手抬足,状若亲昵;或一触而分飘飞两头;或缠绵共舞招数一致,宛若双生;或双剑对恃你追我赶……众人只觉得眼花,耳边又是令人听之忘俗的天外仙音,各自看着,仿佛坠入世间最沉最醇的美梦里,连伤者也不觉痛,各自看得忘了神时了魂……  
  再美的舞也有完时,一曲终罢。  
  落华双手握着长笛,还和吹时的姿势一样,怔怔站着,有些呆了;夫墨气定神闲地舒口气,负手看梵迦;梵迦舞罢站定,良久不曾回身,许久才轻声道:“真没想到,我的美梦竟能成真!”回头一笑:“我愿足矣。”  
    
  那日夫墨落华自回房休息,梵迦站在城中最高处,俯览山下大地,一片惆怅样子。那个姿势一夜未变,直到天色初开,大地回醒。  
  “宫主。”一人跪趴在她身后地上,红衣黑袍,声音却是女声。
  “起来罢。”梵迦踮脚站在窗边,微微招手,“过来。”
  那女子弯腰走到她身侧。  
  “今天看见他了吧。”梵迦笑着,“怎么样?他。”  
  “公子是极好的罢,蓝北不太知。”女子道,“不过宫主……”
  “你们长得倒有几分像……”梵迦看着她的脸,“你或许不是个美丽女子,生得高了,长得像男儿……不过我一直重用你,如今你知道是为什么了。”
  “是。”蓝北垂头说,“可是宫主您是圣地上地位最高的人,不能动凡心的……”
  “我知道,这一生就要在这里,终老终死……”梵迦这样说着,更是惆怅,似乎连周围空气里,都是淡淡的无奈气味。  
  “他住几日就走,再见面又不知是何时。”梵迦离开大窗,手慢慢抚着身上华丽的衣衫,慢慢脱下来,蓝北走过去想替她更衣,被她挥手拒绝,“下去吧,我自己来。”
  那薄纱一样、风起即飞的衣衫,一层层慢慢脱下,又慢慢细细地叠好压平,再放进一只精致木匣里。旁边床头的托盘里,才是平时要穿的衣服,灰色的粗布衣衫。即使是宫主,也是需要苦修的。
  她裸身走到那灰衣边,看了半晌,叹口气,取来穿上了。
    
  落华先起,推门出去时,外面走廊间站着两个使女,灰衣道袍,青带束发,听见咯吱门响,便笑着回头:“落华姑娘醒了?”  
  落华是过目不忘的记忆,记得这两人昨日就站在自己身后,那时白衣红带,娇艳可爱,怎么一夜之后变得这么快?不由微谔。  
  这时夫墨那边的门也推开,红衣黑袍的少年走出来,见了两个使女,脸上也没见半点奇怪,看了眼落华一点头,自己往走廊另一头去了。  
    
  再见梵迦也是一样,昨夜那天仙一样华贵的女子,也是灰衣道袍,头发往后梳得油亮,那美丽依旧,气质却截然不同了,一下内敛光华,面上带了些慈悲的神色。见到落华,她双手合十,一笑道:“落华姑娘。”
  落华看见她拇指间缠着两转佛莲子,灰白色格子道袍外挂着一串长长的佛珠,完全是个出家人模样。她不由喃喃:“宫主……”再回头看那宽大高雄的乾坤殿,无不是素净颜色,哪里还有红色白色那鲜艳的颜色?好象昨日那场盛宴剑舞就只是场梦……
  有昨夜的莲花几枝,还插在高大的花瓶里,梵迦领着一群灰衣小道姑走过时,几片微枯的硕大花瓣被插身而过的衣风扫落,在地上打了个旋儿才停住。
  “天咎宫原来是这样的么?”落华看着,想起自己那屋前的河,离屋不远处的连天湖泊,不禁叹了口气。
  虽然这样失落了一会,但昨夜里被那宫主的天姿美仪浇灭的心思,慢慢又起了小火花,渐渐又生得旺了。
  开始还带了点自怜自艾,为自己为宫主,如今又心霁了,面上微微露出微笑来。
  ############  
  九雅被同屋那人推醒了,忙忙地坐直,又站起来,抱着小花仙等她说话。
  那人四五十岁,额上皱纹不少眼角也有很深的鱼尾纹,不说话时十分严肃刻板的样子。九雅不由在心里泛起害怕来。  
  “多大了?”  
  “十四。”九雅规规矩矩地说。  
  “什么名字?”  
  “九雅。”
  那人看了她一眼,拿指掐了一下,点个头:“恩,不错啊,是个好命的。名字取得好,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我等你一起去找几本书。”  
  九雅很想说点什么,咽了口口水,看看那刻板的脸,最后还是乖乖依她的话做了。外面其实才蒙蒙亮,九雅找不到热水,急得心烦,最后还是早起的一个道姑问起,告诉她这里都是用冷水洗。
  她飞快洗了一下,换上衣服,捆上头发,嗖地一下就成为几千道姑之一了。一片灰衣女尼里,要找出小小的她来,那还真是难得很。  
  然后她就跟着那位法号丰水的大师一起去了,穿过幽长狭窄的石板长巷,走过跨河的石桥,远远就看见一座灰色石塔,尖顶方形,十分有气势。  
  九雅肩膀上坐着小百合,十分向往地望着那尖塔,感叹道:“啊,那是传说里的丘塔吧,天下三大书库之一。”
  九雅问她:“你怎么知道呢?”  
  小百合道:“我们花仙知道的东西都说自然传承的,一缕风,一片飘落的落叶都会告诉我许多故事。”她一指城中散漫种着的一些古老大树,“它们会告诉我这里的事。”
  “哇,”九雅羡慕地看着它,“要是我有这个本事就好了。”
  “你是人啊,我们都想当人。”小百合说。  
  正说着,就来到那高塔前,不由自主就闭上嘴巴,看那年代久远历史悠久的古老建筑。“好大啊。”九雅叹着。她们站在塔前,不自主地就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进去吧。”丰水推着九雅,带她进去。那里高大的厚重木门开着,阳光从门窗里照进来,也只能照亮周围的一圈,那最中间的塔腹还点着一盏盏的风灯。来往的灰衣道姑们有老有少,个个表情虔诚肃穆,不发一语,各自找到书便匆匆离开。  
  九雅被那种安静的忙碌同化了一点,跟在丰水身后,垂着脑袋进去,很快就被塞了本书在怀里,她很想说点什么表示自己不想要或者是为什么要给这样一本书?但是周围太安静,只有沙沙翻书声、衣料摩擦声、行走时的脚步声……一番话就生生噎在喉咙眼里,说不出来了。


第 22 章
    
  “这个书我要看啊?”九雅出来后问,很不情愿地说,“我其实很想找昨天带我来的那位师傅,请问要怎么去找呢?”  
  丰水道:“你的事我知道。我就是上面安排来指导你的,还是宫主亲自吩咐下来的。”
  “啊?”九雅急急地扯上她的衣袍,“那我要找夫墨,我要换个地方。”
  丰水拉下她的手,道:“我不知道怎么找。不过换地方的话还是劝你算了,宫主亲自交代的事底下人不敢懈怠,你住的地方就是最好的了。”她推着九雅走了几步,“我们回去吧,你多看些书,别这样一惊一乍的,不好看。”  
  九雅哪里肯回去,左右顾望,只想跑掉,却不知道这四面八方的路,到底要走哪一条才是,鼓起勇气又说:“我想找夫墨去。”  
  “夫墨是谁?”丰水问。  
  “他带我来的,我不想待在这儿了,想去找他。”
  丰水站住,似笑非笑看她,半晌摇摇头,拉起她:“走吧,这话你再别说第二遍。”
  九雅要去扯她的手,坚决不肯多走一步,嘴里嚷着:“不要,我就要找夫墨。”
  “啪……”
  九雅捂着脸半晌没回过神,一看丰水,那表情倒比九雅气愤百倍,一指远处巍峨的巨殿:“这是什么地方?天咎宫!岂容你满嘴胡言?你能进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她打人的响声惊动路边走过的几人,俱回头看她:“丰水道人,何事?”
  丰水道:“无事。这是舍下新带的弟子。”  
  众人看了看九雅,点点头各自走了。  
  九雅开始被她气势所撼,回神时气得直抖,被赶出罗家时受的侮辱好象一起就涌上脑门,她一声尖叫,把手里的书往丰水身上一丢,转身就跑。  
  “你站住。”丰水先拾起书,才几步跟上去追。她不同于九雅,步伐精妙,一步就滑出老远。九雅才跑没几步,刚拐了一个弯,肩上一沉,回头一看:丰水那张老脸已贴到眼前。
    
  “哼。”
  九雅被拽进屋里,立刻手脚并用滚到角落深处,一双眼睛两包眼泪,只是嘴巴闭得紧几难道,再不敢说要找夫墨离开的话。  
  “啪。”书被掷到眼前,九雅忙边抹眼泪边捡起来抱好。
  “哼,给我先把书背顺。”  
  九雅抽噎着,看了她一眼,翻开第一页。一看见一列列的字,眼泪又模糊了眼睛,又看看丰水,依旧是一副死脸,忙低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认起来。  
  哭完了,九雅一边翻书一边在肚子里乱骂丰水。
  “我饿了。”小百合从衣服里探出脑袋,按着肚子说。
  “没吃的。”九雅还在难过呢,一按她的小脑袋把她挤回去了。
  这事后两天,丰水竟真的来抽背九雅,把九雅给噎死,结结巴巴半晌,抠脑袋抓眉毛,最后又被吼了一顿。  
  有这么凶的道姑吗?九雅翻着书想,好象以前看见尼姑庵里的道姑个个都是慈眉善目的。怎么会有丰水这样的人呢?她想不通。她的心思一半的一半都没用在书上,天天想着怎么去找夫墨,怎么见了他诉苦,怎么跟他回来趾高气昂地教训丰水一顿……
  小百合才吃了东西,也被关得有点怏,坐在九雅肩膀上发呆。九雅总感觉它没有以前那个小东西那么有灵气,是个得过且过的,天天扳着手指算秋天什么时候到,然后悲伤地看着九雅,一副我欲乘风去的忧郁模样。  
  九雅每次看见它这样就赶紧丢到肩膀去,让她自己哀伤去。  
    
  夫墨在梵迦的琴室转悠,说好了走前替她挑盏好琴。这些琴是从各地献上的,良莠不齐,梵迦要管的事太多,一直没来得及试音。  
  夫墨一盏一盏地取下来,侧耳听它们的声音,遇见好的,就拨几句调子,差的就弃之不顾;才试几盏,他一皱眉,看看门边道:“梵迦?”  
  门被推开,绿衣的落华款款进来:“宫主如此忙,哪里会有闲情听你调琴?是我。”
  “落华姑娘。”夫墨依旧去拨琴弦,不再理她。
  “我在想,”落华坐到一盏琴前,曲手托腮微笑,“大哥要有一日能对谁真正的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夫墨手未停,却勾唇笑了一笑。  
  “这天咎宫好大,我以前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落华一指宽阔的琴室,“就是放琴的地方都这样大。”
  夫墨道:“地方这样大,又不经常来,东西这么多,也没什么用的。”又道,“落华姑娘住的地方足矣。”  
  “是么?”落华立即笑了,“大哥可有婚约?”
  夫墨怔了一下,摇摇头。  
  “那大哥可有喜欢的女子?”  
  夫墨又摇摇头。  
  “哦。”落华笑道,“难道天咎宫主也不算?”
  夫墨很不想回答这些问题,不过看在是落华问起,还是面无表情地摇摇头,继续低头调琴。
  “大哥离开这里,要去哪里?”  
  夫墨在肚子里叹口气,想了想斟酌语气:“这个,我也没有确切计划。落华姑娘,你曾说想周游天下,看看荷湖之外的天地。从这里以后,我们该分道扬镳了。”
  落华微微一怔,刚才问得兴起的问题忽然就停住,她懵然点头:“也是,毕竟我不能出来太久,多则两年,少则一年,还是要回去的。”  
  夫墨笑笑:“我给你弹首曲子吧。”  
  曲声悠悠,颇见惆怅。似有劲风从他指下泻出,满室凉意。


第 23 章
    
  九雅抱膝叹着:这可怎么办呢?竟有这样霸道的地方,竟有这么霸道的道姑,逼良为娼!好好地硬要让人当尼姑。小百合在她肩膀上也在叹息,昨天出门在小院里转了一圈,外面花虽好,却已见颓态,间或看见几片凋落的花瓣,令她无限惆怅忧伤,不过遇着九雅心情也差,想和她说几句,每次才开个头就被她几句话堵回来。  
  一人一花仙的声声叹息,别人是不这样看了。丰水就很不满意她的进度慢,不过也拿她无可奈何。这两天她脸皮见涨,怎么说都不理不睬。她也很头疼啊。
  宫主特地吩咐下来的,要好好带着这人上路,没想到这人口出狂言不说,还消极怠工。丰水在天咎宫中苦修十二年,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轻易就能让她动气。甚至有一次,盯得不太紧,才出去一会就让这小姑娘溜出院去,结果没找到方向在巷子里自己迷了路,还是被道友送回来的。
  九雅敲着下巴,又一次问小百合:“真的没问题?你可要问清楚啊。”
  小百合使劲点着脑袋:“没错,我问了好几朵花,还问过外面院子的叶子,它们说的完全一样,到时我们就那样走,肯定找得到乾坤殿。”  
  九雅抓着小百合亲她额头,假哭:“我就靠你啦。”  
  然后九雅就和小花仙算起丰水出门的时间,要找个空子钻才行。她每天要出去三次领饭、出去两次喝水、中间一般要出去和道友一起交流一次……还有几次小的时间,九雅就不考虑了。
  “呼……呼……”九雅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心突突地跳着,一见丰水像往日一样出去领午饭,就假装安心背书的样子。等她出去一小会,应该下楼了,赶紧摸到门边,慢慢融进领饭人的队伍,跟着下楼……然后就看小百合指的路了,据说是最近最快的……
    
  夫墨和梵迦说过第二天走,把选好的抱朴琴给她。
  “我也知道,你总要走的,留的话也不过多一天两天……我就不留你了。”梵迦摆手让使女拿来一只香包,“这是这几年下面人送的,都是些花仙的精元,我绣了个荷包,可避百毒……知道你也不怕毒,不过总是个心意……”  
  夫墨伸手接过,不禁就想起小九雅来,忽然生了再见她一面的心,不知道那个小花仙死的时候他会不会难过?当时吃了小花仙后,自己也有点后悔……
  “想什么呢?”梵迦笑问,“我是方外之人,日子沉闷清苦,若你想起我万一,就来这青山看看我。下次我们还舞一曲,如何?”  
  夫墨想起她白衣飘飘的样子,她快乐开朗的脸,偶尔真实一露的性子,便点头:“好。”
  两人这边正说着,慢慢就踱到殿外宽阔的平台,看阳光照耀下的青青草地,便看见大殿前有人在推搡,两个使女正拖着谁往外赶。  
  夫墨见了便微微垂眼,只当未见。倒是梵迦受不得谁这样大胆包天,竟在偏殿也敢胡来,脸色一沉,向十步外的使女喝道:“把那不懂规矩的拖下去,到了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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