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骑了马,牵着出来了。青色末浓的下裳,裙带和领巾,在风中飘着,看着很有意思。名叫丰前的采女乃是医师重雅的妻子,她穿着蒲桃染的锦绮的缚脚裤,'有点特别的样子,'山井大纳言笑着说道:
“重雅是许可使用禁色的哪。”
大家都乘了车,排作一列,这时候中宫的御舆乃出发了。看了'女院的行列'觉得很漂亮。可是同这又不能相比。朝阳明朗的照着,舆上的葱花宝珠显得非常辉煌,车帷的色泽也更是鲜艳。御舆四角的纤拉着,车帷微微的动摇,看着这情形真是非常兴奋,连头发都直竖起来,觉得并不是什么假话,以后头发稀薄的人,或者要以此为口实吧。'说自从头发直竖之后这就不行了。'看了出惊,还是说不尽,简直可以说是庄严了;想到自己怎么会在这样的人旁边供职,也就觉得是了不起了。御舆过去之后,卸下来放在架子上的车子,再驾好了牛,跟着御舆前进,这时候心里的偷快真是难以言语形容的。
其二瞻仰法会
到了积善寺,在大门的地方奏起高丽和唐土的音乐,还有狮子拍犬的舞,笙的音与大鼓的声,听得出了神,觉得这是到什么佛国来了么,听着音乐仿佛是升到天空上去的样子了。走进门内,有种种颜色织锦的帐幕,帘子青青的挂着,四面围着帷幕,觉得这简直不像平常人世了。车子拉近中宫的看台的时候,这里也是刚才的那两位站着,说道:
“请早点下来吧。”在乘车的时候,还是那么害羞,现在更是明亮,在大庭广众之中,'自然更是迟疑了。'大纳言是堂堂端整而且非常潇洒的姿态,将下袭的衣裙拖得很长,显得地方都狭窄了,揭起车帘来说道:
“请快点下来。”添了假发,整理好好的头发,在唐衣里边鼓得高高的,却已恐怕弄得不成样子,而且连毛发的黑黄颜色也都看得清楚,真很是讨厌,不能立即下来。'大纳言'又说道:
“请先从后边坐着的人下来吧。”那人也是同样的意思吧,便说道:
“请你站开一点儿。这样惶恐得很哪。”大纳言笑着说道:
“又是害羞了。”便走到原来的地方去了。好容易我们都下了车,又来到近旁;说道:
“中宫说,瞒过了致孝他们,叫他们下车来吧。所以我是这么的'在车边等候,'真是不会体谅人的意思。”便帮助我们下了车,带到中宫的面前来了。中宫那样的说,她的意思实在是很可感谢的。
到了御前,有先下车的女官在观览方便的地方,八个人在一块儿。中宫是在大约一尺多,二尺高的板廊上面。大纳言说道:
“不叫人家看见,将'少纳言'她们带到这里来了。”中宫问道:
“在哪里呢?”说着到几帐的这边来了。还是穿着普通的唐衣,已经是非常的漂亮,再加上红色的打衣,尤其是美丽。里边是唐缕的柳色御袿,蒲桃染的五重衣服,赤色的唐衣,白地印花的唐土的罗纱,和印有金银泥的细画的下裳,重叠的穿着,其色泽的艳丽,简直无可比喻。中宫问道:
“你们看我的样子怎么样呢?”我回答道:
“非常的好。”要用言语来形容,其实也只是极平常的话罢了。中宫又说道:
“等待得很久吧。那是因为中宫大夫,在那陪伴着女院时所穿的衬衣,给人家看见过,现在再穿同样的衣服,觉得不大好,所以叫缝置别一套衬衣,因此迟了。那才真是爱漂亮呢。”说着笑了。
这时天气晴朗,更显得姿容的漂亮异于平时,头发在额上卷起,插着钗子的地方,显明的看得出分界,略为偏一点儿,这姿容的美丽真是说不尽的。
三尺的几帐一双,交错的安放着,作为与女官们的间隔,在这后边横放着一张坐席,铺在板廊上面,有关白公的叔父兵卫督忠君的女儿中纳言君和富小路右大臣的孙女宰相君两个人,'在中宫旁边'坐着观看。
中宫四边看了一下,说道:
“宰相你到那边,大家所在的地方去看去吧。”宰相君了解中宫的意思,便说道:
“这里也很可以容得三个人看吧。”中宫说道:
“那么好吧。”就把我叫了上去。其他在下边的女官们笑说道:
“这好像许可升殿的小舍人的那样子哩。”别的人又说道:
“那是为的叫人发笑,所以这样做的吧?”又一个人说道:
“那有如跟马的小使吧!”人家这样的说冷话,便因为我到上边去看法事,是很有面子的事呵。我自己讲这话,有点近于自己吹嘘,又使得上头的人给人看轻,把我无样无聊的人那么看得起,让世间去讲闲话,很对不起上边,实在很是惶恐。但是这乃是事实,所以也是没有法子。总之,这在自己实是过分的事情了。
女院的看台和别的各人的看台,四面看来都是很好的眺望。关白公首先到了女院的看台那里去,随后再到这边来。同来的有大纳言等两位,还有三位中将在近卫的卫所,背着弓箭武器,样子非常相配。此外殿上人,四位五位的官员,有许多人陪伴着。
关白公走进来的时候,女官们全部直至御匣殿,都穿着唐衣和下裳,关白夫人在裳的上边,独穿着小袿。关自公看了说道:
“这简直同绘画里的模样一般哪。自此以后,不要说今日顶好了也罢。三四君两位,来给中宫脱去那御裳吧。因为这里的主君,乃是中宫嘛。在看台的前面,设了近卫的阵,这决不是寻常的事情呀。”说着高兴得流下泪来。看着的人也都像是要落下泪来的样子,这也是难怪的。关白公看见我穿的樱花五重唐衣,说道:
“法衣刚才缺少一领,急忙中很是着急,拿这借用了岂不是好。但是这或者倒是用法衣裁成的,那也说不定吧。”这样的说,这回使得大家都笑了。大纳言坐在稍为远一点的地方,但是听到了这话,说道:
“那或是借的清僧都的衣服吧?”这一句话,也是很有意
思的。
所说的僧都穿着赤色的罗的衣服,外加紫色的架装,极淡的紫色的衬衣和缚脚裤,头剃光得青青的,像是地藏菩萨的样子,混杂在女官们中间走着,煞是好玩的事。大家笑着说道:
“僧都在僧纲中威仪具足,但是在女官队里,很不雅观呀。”
有人从父亲大纳言那里,带了松君来了。穿了蒲桃染织物的直衣,深色的绫的打过的内衣,和红梅的织物等,照例有四位五位的许多人陪待着。有女宫来抱到看台里去了,随后不晓得有什么不如意的事,便大声哭叫起来,这也使得更加添了一番热闹。
法事开始了,把一切经装人红的莲花里,一朵花里一卷经,由僧俗,公卿,殿上人,地下的六位,其他无论何人,都捧着走过去,实在非常尊严。随后是大行道,导师走来,举行回向,稍为等待舞乐就开始了。整天的观看着;眼睛也疲劳了,很觉得苦。天皇的御使五位藏人到来了。在看台前边架起胡床来,坐着的样子,的确显得很是像样的。
其三盛会之后
到了夜里,式部丞则理到来了,传谕道:
“天皇的旨意,叫中宫今晚就进宫去,并令则理陪去。”因此他自己也便不回去了。中宫说道:
“可是也得先回二条宫去。”虽是这样说,又有藏人弁来到,对于关白公也有书信劝驾。中宫乃说道:
“那么就遵谕办理吧。”便进宫去了。
从女院的看台方面,也有信来,引用古歌《千贺的盐灶》的话,'对于不能会面的事;表示遗憾,'还送来很好的水果等物,这边也有回赠的东西,这实在是很漂亮的。
法会完了,女院回去了,女院供职的人和一半的公卿都奉陪了同去。女官们的从者也不知道中宫已经进宫去了,还以为是回二条宫里,便都往那边去,无论哪样等候,仍不见主人们的到来,夜已经很深了。进宫去了的女官们心想从者们会得拿直宿用衣类来的吧,可是等着也并不见到来。穿着新的衣裳,身上也不服帖,天气又寒冷,喃喃的生着气,可是没有什么用处。第二天早上,从者们来了,对他们说道:
“为什么这样的不留心的呢?”说的辩解的话也是很有道理的。
法会的第二天,下起雨来了,关白公说道:
“这样就很可以证明我前世的善根了。你以为是怎么样呢?”这样的对中宫说,可见他是怎么的安心满意了。
二四三可尊重的东西
可尊重的东西是,《九条锡杖经》念佛的回向文。
二四四歌谣
歌谣是,杉树立着的门。神乐歌也很有意思的。今样节奏很长而有曲折的。又风俗歌唱得很好的,'也有意思。'
二四五缚脚裤
缚脚裤是,浓紫色的。嫩绿色的。夏天是二蓝的。天气顶热的时候,蝉翼色的也是很凉爽的。
二四六狩衣
狩衣是,淡的香染的。白色的。帛纱的赤色的。松叶色的。青叶色的。樱色,柳色,又青的,和藤花色的。男人穿的,无论哪一样颜色都好。
二四七单衣
单衣是,白色的。正式服装的时候,还是穿红色的一重的衤日衣为佳,'虽说是白色的好,'可是穿了颜色发黄了的单衣,也实在不成样子。也很有穿练色的衣服的人,但单衣总是白色的,无论男女穿了都觉得像样。
二四八关于言语
把一句文字里的发音,读得错误,这是很不好的。只凭着一个字的发音,能使得这句话变成很是高雅的,或是很下流的,这是什么道理呢?在我这样想的人,可是自己本身,特别说话来得高雅,也未必然。这是凭了什么来判断,哪个是好,哪个是不好呢?但是这在别人这也罢了。不过我自己总是这么的想。'例如'说什么话,说“我要做什么事”,或者“要说什么”,往往将动词的那个指定助词略去,那就是不行的。若是写成文章,那是不行更不必说了。若是小说里用了这样不行的写法,作品本身就成为问题,连作者这人也要受到轻蔑了。'假如在抄写的时候,'旁边要注着“订正”,或者“原本如此”等文句,这是觉得很可惜的。有人把“一辆车子”说成“一个车子”的。至于将“求”字读若“认”字的,更是常见了。有些男子,'将这些怪话'故意的不加订正,说着好玩的,那并没有什么不好。独有当作平常言语,自己使用着的那些人,感觉着不满罢了。
二四九下袭
下袭是;冬天踯躅;练绢袭;苏枋袭。夏天二蓝;白袭。
二五○扇骨
扇骨是,青色'的扇面'用红的,紫色'的扇面'则用绿的。
二五一桧扇
桧扇是,没有什么花样的,或是中国画。
二五二神道
神道是,松之尾神社。八幡,此神是这国里的皇帝,所以极是伟大的。主上行幸的时候,乘坐了葱花辇前出,实在是壮观。大原野,贺茂神社,那更不必说了。稻荷,春日明神,也都觉得很可尊崇。佐保殿,就这名称也感觉得很有意思。在平野地方,有一座空屋在那里,问这是什么用的呢?答说,这是寄放神舆的所在,这也觉得很可尊敬。墙垣上爬着许多藤萝,红叶各种颜色的都有,想起纪贯之的“不能与秋天违抗”的歌来,深深有所感觉,好久的站在那里。分水的神也是很有意思的。
二五三崎
崎是,唐崎。伊加崎。三保崎。'都是有意思的。'
二五四屋
屋是,圆屋。四阿屋。
二○四驿
驿是,梨原驿。日暮驿。望月驿。野口驿。山驿,关于这驿曾经听说有过悲哀的事情,近时又有悲哀的事,前后联想起来,实在深受感动的。
二○五冈
冈是,船冈。片冈。鞆冈是小竹所生的山冈,所以很有意思。会谈冈。人见冈。
二○六社
社是,布留社。生回社。龙田社。花渊社。美久利社。杉树之社,'如古歌所说,'就以这为目标吧。万事如愿明神是很可尊信的,但是如果“单是听着人家的祈愿”,'那么也会有'叹息的日子的吧;给人这样的说;想来是很有意思的。蚁通明神,纪贯之的马生了病,说是犯了神怒的关系,贯之作歌奉献,于是就平复了,实在是有意思的。
其二蚁通明神缘起
这蚁通的名字是怎么样起来的呢?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事情,总之据说,在古时候,有一位皇帝,他只爱重那年轻的人们,把四十岁以上的人要全给杀了,所以都逃到外地远国去了,在都城里完全没有这样的老人了。其时有一个近卫中将,是当代顶有势力的人,思想也特别的贤明,他有着七十岁左右的双亲,老人们说:
“既然四十岁都有禁,何况'将近七十岁的人,'实在更是可怕了。”正在那里恐慌惊扰。但是中将是非常孝顺的人,他想道:
决不能让两亲住在远处;一天非见一回面不可。便偷偷的在每夜里将家里的土掘起来,在土窟中造一间房子,把他们藏在里边,每天去看望一次。对于朝廷和世间,只说是失踪了。其实是何必如此呢,老在家里住着的老人们,只装作不知道就是了。这真变成十分讨厌的世间了。老人原来不晓得是不是公卿。但是有着这中将的儿子,'可见并不是平常的人,'非常贤明,什么事情都知道。那个中将虽是年轻,却也很有才能,学问很深,皇帝也以他为当时第一有用的人。
当时唐土的皇帝常想设计骗这皇帝,袭取此国,来试验智慧,或设问答比赛。这一次,将一根木头,削的精光,大约二尺长,送了过去,说道:
“这木头哪一头是它的根,哪一头是树梢呢?”没有法子能够知道,皇帝十分忧虑,中将觉得他可怜,便到父亲那里,告诉他有这样这样的事,他父亲说道:
“这很不难,站在水流很快的河边,把木头横着投到水里去,回过来向着上游,流了下去的那一头是末梢。这样写了送去好了。”这样的教了,中将随即进宫,算作自己的意思,说道:
“我们且试了来看。”便率引了众人走到河边,将木头投入,将在前边的一头加上记号'算它是梢,'真是这样的。这回又将两条二尺长的同样的蛇送了来,说道:
“这蛇哪个是雄的,哪个是雌的呢?”这件事又是谁也都不知道。于是那中将照例的往问他的父亲,说道:
“把两条蛇并排的放着,用一根细嫩的树枝接近尾部去,其摆动着尾巴的便是雌的。”赶紧来到宫里,这样的做了,果然一匹不动,一匹摆动着尾巴,又做上了记号送去了。这以后过了很久,送来了一颗珠子,这颗珠子很小,其中有孔,凡有七曲,左右开口。说道:
“把这个穿上绳子。在我们国家,是谁都会做的。”这无论怎么工巧的人,也都没有办法了。上自许多公卿们,下至世间的一切人,都说:“不知道。”于是中将又去'找他的父亲,'说这样这样的一件事情,回答道:
“找两个大的蚂蚁来,在腰间系上了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