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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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日-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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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芯不再问我那个女生是谁,我也确实不记得是谁,我记性不好,别人背一遍就会的书我得背一学期,甚至背一年。我是标标准准的理科生,只对逻辑关系记忆好,基本上都是“A是B的什么,B是C的什么,因此A和C是什么关系”。我只记得我喝大了,那个女生很白,很净,笑起来很甜,很美,胸很大,像蒲扇,像月亮,所以我情不自禁,我做了坏事。
  这些逻辑对于女生是不管用的,她们只对A、B、C分别是谁感兴趣。我心智尚未完全成熟的时候,刘大芒就跟我说:“男人和女人是两种生物,男人喜欢逻辑上的美,比如游戏里双杀、三杀、四杀、五杀,这些逻辑式的东西能给男人带来最直接的快感。而女人喜欢感官上的美,比如百合、牡丹、玫瑰,能让她们沉醉不能自拔。逻辑偏于理性,感官偏于感性,所以女人对理性的东西很少感兴趣。”直至今日,我完全同意刘大芒的观点,竹芯并不关心我所知道的这些逻辑。
  外面的风声很大,雨声也很大,火车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去来之间鸣笛不止,隔壁男女的哼唧声时有时无,灯光依旧暗淡,依旧酒红色,气氛分外情。色。
  竹芯的胸像含苞待放睡莲,精致而又饱满,感觉里面有美如画的五彩斑斓。
  “你的胸很美。”我说。
  “可是很小。”竹芯说。
  “但是很美。”
  我把竹芯的乳罩解开。我单手解开乳罩只需要一秒,虽然在此之前我并没有解过任何一个乳罩,可是我天生手巧。我的手不大,但五根指头灵活,能一分钟做成七十二般手势变化,我妈说我以后一定会在手上出人头地。
  竹芯乳。房小巧滚圆,里面是水和脂肪,也像月亮,像两个天晴地远的圆月。月光普照大地,大地一片暧昧。
  “我这是第一次。”竹芯说。
  “这是我有意识的第一次。”我不甘示弱。
  竹芯的内裤也没了,我和竹芯光溜溜地躺在被窝里,生疏地互相抚摸。我了解女人身上所有的器官,以及所有痒痒肉可能存在的地方,可是真到了床上,我就像是身怀绝世神功的段誉,不知如何使用,常常弄巧成拙。
  “你不是做过吗?”竹芯问我。
  “我那次意识混乱,完全不记得怎么做了。”我说。
  竹芯叹了一口气,好似武学泰斗看到不成器的徒弟一般。
  我努力回忆岛国电影里的镜头,以及上一次残存模糊的画面,可是我是理科生,又只擅长逻辑思维,形象思维太差了,根本记不起来,把整体气氛搞得乱七八糟,搞得乱七八糟的情。色。
  我急中生智,想起当年看过的《金。瓶。梅》、《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北回归线》、《南回归线》、《素。女。经》还有孙思邈的房中术。我似乎找到了灵感。
  我按照书上说的,踏踏实实,一步不敢走错,仿佛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最后走火入魔,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竹芯的脸依然酒红,我有些分不清是发烧的红,还是情。色的红,或者两者相互作用的红。
  “吻我。”竹芯说。
  我平时大话连篇,口舌利索,但一到嘴对嘴,舌碰舌的场合,我就露了怯,我的嘴太笨了。竹芯又气又恼,抱住我的头,扶住我的脸,熟练而又深沉地吻了下去。我常常怀疑她是不是练过,她总是气急败坏地对我说:“我要是练过,你就没有小鸡鸡。”所以我只能相信,她没练过。有些能力是天生的,有些人含着金钥匙出生,天生会做生意;有些人抓着笔出生,天生能写出好文章;有些人放着屁出生,天生放屁又响又臭。竹芯应该是含着奶嘴出生的,天生擅长接吻。
  我忍不住想,我是带着什么出生的呢?我思考半天,恍然大悟,我是带着异性出生的。
  竹芯身上的粉色的汗珠细密,出得很勤快,似乎整个身体都在行使驱邪外出的功能,我能想象到她第二天早上无病一身轻,活蹦乱跳的样子。
  “我准备好了。”竹芯的左手放在耻骨联合附近,挡住她身下的林间小路,似乎口是心非,又像是欲拒还迎。
  我掀开竹芯的左手,轻易地将道路打开,小路上香草美人,佳木成荫。可我望着竹芯的下身,无从下手。
  我认真读过的第一本系统的专科医学就是《妇产科学》,我很清楚女人下。体的结构分为大阴。唇、小。阴。唇、阴。阜、前庭旁腺等等这些东西,我也知道尿。道。口在阴。道。口上方。可是我毕竟只在书上看过,而且书上的图都是仰卧,双腿抬起弯曲的截石位,我从来没见过真正的女人下。体长什么模样。我觉得我就是赵括,只能纸上谈兵,终究要被白起坑杀几十万大军。我突然明白了那些在临床上把输尿管看成输精管给一并结扎了的师兄们的苦衷,没见过实物啊。
  我一脸愁苦地看着竹芯,竹芯看着我,我知道她懂我眼中的郁闷。
  她表现出少有的坚毅果敢,她身子退到后面,仰卧,双腿抬高弯曲,她在我眼前摆出了个截石位。我第一次看到真实的截石位,心中激动,内心翻江倒海,似乎今日见到截石位,明朝就能给国家领导人看病。
  我辨认仔细,小心翼翼,争取分毫不差。之后我在医院实习,转到妇科时,整个科室主治以下,我做妇科检查,天下无敌手,多半是在当时打好的基础。
  就在我仔细观摩竹芯的外生殖器的时候,竹芯颤颤巍巍地跟我说:“别看了,很羞的。那里不好看。”
  我听得到竹芯话中之意,说白了就是赶紧的,别磨蹭。
  我像彭德怀一样,横刀立马,像赵子龙一样,挺枪而出。我闻到空谷里幽幽兰花香。十二对脑神经,第一条就是嗅神经,嗅神经和性密切相关,所以那些卖香水的,从生理学角度上说,都是皮条客。不过这些皮条客的伎俩高超,能说会道,搬弄是非,所以比那些传统的皮条客要高级很多,他们皮条拉得好,香水卖得多,纳税多了,国家还会给他们颁发“先进商铺”。有知识有文化实在是很必要的,它能让流氓变成风流才子,能让嫖客变成多情才俊。
  毕业之后,石韦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想要改善生产模式,或者拓宽生意范围。他问我:“远志,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做香水生意,而且要做有文化有内涵有底蕴的香水生意。”我说。
  竹芯沉闷一声,口水在喉间箜咚一声,有气无力地下了肚里。我明显得感觉到前方的那层结缔组织。
  妇产科老师跟我们说,那层膜就是一层结缔组织,呈环状,中间有小口。处。女。膜缺损呢,就是环状的膜裂了一块,每一次性。交都会对其造成损坏,都会裂一块,裂得少的,可以通过修补术把补上,裂得多了,就补不上了,所以网上说的东莞妓。女修补处。女。膜,都是不符合科学的,都是不可信的。
  学医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把一些实际淫。荡的东西说得看似光明正大,看似掷地有声,说得科学化和合理化。我们科室聚会的时候总会用医学术语讲黄色笑话,以显示自己又接地气又高大上。
  我像捅牛皮制的窗户纸一样捅破那层结缔组织,我想到初中时候学得桃花源记里有一段是这样写的“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我觉得我到了桃花源,我看到了良田美池桑竹,那里土地平旷,屋舍俨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西方美学经常在感性(感官)和理性上争论,推崇理性的基本上是古典主义,推崇感性的基本上是浪漫主义。古典主义热衷于意象,浪漫主义热衷于意志。我发现感性和理性都是需要的,感性都让我得到快感,刺激我下身充血站立,理性能让我思考和品尝其中妙处,两者都可以有美,都不可或缺。因此我在想,难道西方近代以前的大哲们都没有正常的性生活?不然不会发现不了啊,那些大哲们的脑子可比我要更加充满智慧啊。
  虽然我的体育成绩不好,但我依然身姿矫健,我觉得我威武雄壮,我觉得我变成了草原上的骑手,我能驾着骏马驰骋,我能一马平川,我能万马奔腾。
  小时候,我幻想过自己如果有一匹小马驹,小马驹不需要太高大,能载得了我和木槿就足够。我可以骑着小马驹,从雨花台奔到鸡鸣寺,再奔到紫金山,看日升日落,看山下树叶摇曳,看山下人头闪烁。我骑着小马驹,小马驹看着我,我很快乐。
  我前头火热,感觉有事情要发生,我知道我的精子将要喷涌而出,竹芯觉察到异样,身体向上,盆骨也随之向上,我感到下。体微凉,有种淡淡的忧伤,随即银瓶乍破水浆迸。
  我看着竹芯酒红色的脸庞,她看着我赤身裸体的腱子肉,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复习

  考试临近,除了肿瘤课以外,精神病、儿科、耳鼻咽喉科等等都是闭卷考试,该复习还是得复习,该抢占最好的自习座位还是得抢占,该在自习室里睡觉打鼾还是得睡觉打鼾。
  这世上没什么不得不做,因为就算不做,又不会死,而且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大喇嘛仓央嘉措说“世间里,除了死生,还有什么,不是闲事。”所以就算是死了,也只是做了件有意义的事。商陆把世上所有的事分为“该做的”、“该不做的”还有“不该做的”,这三种事都可以做,也都可以不做。比如考试前应该复习,这是该做的,但不做也没什么关系,我们这个年级了,挂科比考九十八。九十九还难;比如吃食堂,这就是该不做的,但最终还是做了,我们除了大便稀溏,眼圈泛黑以外,似乎也没扯到生死;再比如考试作弊,这就是不该做的,可是我们还是偶尔作弊,几乎没被抓住,那些被抓住了的也没上狗头铡伺候,直接收了试卷,按当时写完的题目算分,大部分都低分飘过了。
  商陆说:“我觉得人世间,有很多成了文却没什么用的规定,归根到底还是得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们男生没几个想真正把医学学得底朝天,清清楚楚的。一部分人认为本硕连读,出来就是硕士,找工作简单或者出国留学简单,以赤松为代表;一部分人认为医生是铁饭碗,不管什么年代,都有人生病,生了病都得看医生,生活有保障,并且他们都不想当大名医,大专家,当个小大夫就做够,以我为代表;一部分人压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进了医学专业,痛苦不堪,在迷茫和失望中挣扎,有的挣扎出来了,明了自己要走的路,有的挣扎得自己没了力气,开始浑浑噩噩,前者以商陆为代表,后者以石韦和芜荑为代表。真正想学医,学懂医学透医的,一般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大多脑袋巨大,眼镜片巨厚,衣服巨肥,屁股巨方,上身如柳絮纷飞,下盘如芦苇摇晃,他们都是这个国家未来的栋梁,都是以后带领我们国家繁荣富强,发达强盛的人才。他们的存在是为了证明努力和回报是呈正相关的,理想和奋斗也是成正相关的,凤凰是可以统领百鸟的,丑小鸭也是可以变成天鹅的。
  我就是个俗人,我没想过自己要当大名医、大专家,我只想当个小大夫,治病救人按部就班,不需要花费多少脑细胞,不需要下班之后还登知网查最新研究报告。医生和别的职业一样,不想当顶好的医生,是可以凭经验办事,不深入研究的,但是和别的职业一样,医学的发展总是靠少数殚精竭虑的,志向远大的医生和研究人员,我们这些普通人都是小苍鱼,顺着潮流,被潮水推到该去的地方。
  考试前的教室里天天都是满座,平时上课的时候一人还能独占两人座,考前自习的时候,连两人占一人桌的都有。教室的灯基本上都是两根灯管绑在一个铁盖子下面,基本上两根灯管只能亮一个,书看久了眼睛会疼。桌子和椅子的高度不符合人体功能学,桌子偏矮,凳子偏高,都硬实得要命,坐久了腰酸背痛。
  教室里有超出教室负荷的人,把本身就稀薄的空气给压榨得更加稀薄,于是温度上来了,气压下去了,教室像人间炼狱。炼狱里有人在发奋看书,有人被热地酣眠不醒,有人抓耳挠腮,有人在看闲书,但都汗流浃背。
  “学校怎么就不装个空调呢?”商陆自言自语,继续看他的英文原著,这本书连名字都是英文的,我完全看不懂了。
  我也在看闲书。考试周最难捱,考试不难,没有挂科的顾虑,但周围充满了认真学习的气氛,人终归是群居性动物,我也不得不认真学习。我每天自习八个小时,其中两个小时看教科书,两个小时玩手机,四个小时看闲书。考试周是我看闲书效率最高的时候,脑筋转得极快,文思泉涌,书中思想结构我都看得清晰而流利。
  苍耳子坐在教室前面,整个教室里唯一的大风扇下面,风扇在上面吹,她的头发在下面飘,她不扎辫子,不盘头发,任头发肆意散开,披在肩上,似乎这样能遮掩她不小的脸。
  她的三无男友不在旁边,她的三无男友工作不详,但绝对不是学生,不是能看懂主动脉,主动脉弓,冠状动脉这些东西的人。苍耳子的旁边是整个教室里唯一的空座,没人想也没人敢坐她旁边,尽管她波涛汹涌,但这都是用来远观的,坐近了没用,反而能透过她披散的头发看到她的大脸,影响了整体的美感。
  “远志,要不我们去网吧?”商陆跟我说。
  商陆很少玩游戏,极少的几次都是在考试周里无所事事,又无可奈何的时候。
  我也不想在教室里待着,教室里太过闷热,教科书太过枯燥,凳子太硬,灯光太瞎。
  “走。”我随声应诺。
  网吧在教学楼和宿舍之间,各相距三百米,上面黑底红字,写的巨大的四个字“聚源网吧”。除了第一次去网吧的,没有几个人会通过仔细品味网吧的名字来揣测网吧内部环境,去网吧的大多都抽烟喝酒烫头,大多都不注重外在的名字。他们在游戏里经常把“王老吉”写成“汪老鸡”,大家都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名字只是个代号,和α、β差不多。
  考试周的网吧里人很少,老油味很淡,烟味很稀薄,电脑主机的塑料味占绝大部分。
  现在还在网吧里的学生大多分为两种,一种是不担心挂科,并且不在意分数的,一种是放任形骸,自知无药可救的。网吧里的游戏分为两种,单机游戏和网络游戏,玩单机游戏多半玩使命召唤或者极品飞车,玩网络游戏的多半玩英雄联盟。
  “玩什么?”我说。
  “老样子。”商陆说。
  他的意思是还玩反恐精英2,简称CS2,那是一款第一人称射击的网络游戏,基本上是枪林弹雨,基本上是打打杀杀,但没有血肉模糊,并不真实,要是战场上真如游戏里一样,死人遗容英朗,风姿卓越,初上战场的士兵绝对不会对杀人感到畏惧。
  我们是医学生,不喜欢打打杀杀,从来不玩拿枪扫射,我们只玩一种模式,只玩躲猫猫。这个模式里一半人是抓人的,一半人是藏身的,藏身的会变成各式各样的道具,比如冰箱、汽车、打印机、猫、狗、梨子,诸如此类,然后根据地图条件找个合适的地方躲起来,三分钟随机转换一次变身,然后继续藏起来,五分钟之后只要有一个藏身者没被发现并且击杀,那就是藏身者赢了。抓人者的规则就简单许多,发现藏身者,用枪打死。
  我和商陆总是一个在藏身者阵营,一个在抓人者阵营,互不相犯,藏身者若是死了,就给对方报点,帮助对方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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