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寰淡然地看着墨灵月，就算她不开口他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何事？”他还是缓缓开口问道。
墨灵月恭敬地行了一礼：“奴婢……我……”她忽然开不了口，看着方如燕，她依偎在夜寰怀中，是那样得刺眼。
“我……”她决意要开口时忽然被人打断。
“啊——”方如燕脸色很是难看，脸色变得苍白，紧紧抓着夜寰的衣袖，“皇上……”
夜寰冷声吩咐婢女去请太医，墨灵月站在一边不知应该做些什么，但是看那个女人的样子，好像很痛苦。
“好痛……”方如燕抽泣着，瞬间泪流满面，梨花带雨，惹人怜爱，心疼。
墨灵月的步子有些沉重，出了殿，央华见大她出来，只是默默的看着。怎么说，好像还是有些不一样的，眼前的这个女子，好像更少笑了。
回到桃花苑，墨灵月躺在床上，眼眶有些泛红。
九一在门外看到墨灵月的样子，也猜到了些什么，其实早晚就要面对的。
凌傲天一行人入宫时已是午时，太阳正烈，夜榕护着怀中的孩子，以免他被烈日晒伤。凌傲天走在前面，步子很急，夜榕从未见过他走得这么匆忙。
夜寰见到凌傲天时，并无惊讶之色，仿佛料到了他要过来。
凌傲天在宫中见到上官莫问还是有些讶然的，失踪了那么久，原来是入了宫了？上官莫问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凌傲天，仿佛从来就不曾认识过。
墨灵月坐在树下，静静地看着地上掉了一地的粉色花瓣。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脚，她抬头望去，是他？
凌傲天脸上此时没有了以往的不羁的笑，只是静静地看着地上坐着的女子。
“你是？”墨灵月淡笑着问道。
“不记得了吗？丑丫头。”凌傲天蹲下身坐到她旁边，“他们都说你死了，我就想，若是连你……”
“我不认识你。”墨灵月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站起身想要离开。
“墨灵月。”凌傲天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有些犹豫，“不要说你不记得，我知道你一直都记得，你骗不了我的，我比他们都要了解你，你爱吃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小爷都一清二楚，你的眼睛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你的一举一动我都……”
墨灵月怔怔地看着凌傲天，眼中透着些异样的光。
“你不了解我。”她淡淡地说着转身就走。凌傲天想要去追她，被忽然出现的红衣男子拦住。
“走开。”凌傲天冷声说道。上官莫问摇了摇头，表示他不会让开。
“你现在算什么？”凌傲天大声说着，“上官莫问，就算你是我师傅又能如何，我不会再把她交给你的。滚开。”
红衣男子淡然地看着盛怒中的凌傲天，并未说话，再者，他也不能说话。
夜榕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刚才的那个女子是谁，竟让凌傲天这么生气吗？师傅，难道这个红衣男子是他的师傅？怎么从未听说过？
发现了夜榕的存在，凌傲天冷静下来。
“走吧。”就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墨灵月见到眼前的男子时，第一反应就是绕路避开。夜寰却好像是特意来找她似的，拦住了她的去路。
“皇上这是做什么？”墨灵月终于忍无可忍，沉声问道。
“做什么么？朕也想要问你。”夜寰看着她，极为冷静，“所以，你该回答朕，为什么要进宫？”
墨灵月刚要开口回答，夜寰却先开了口。“朕要听实话。”他眼中满是冷意。
“皇上要听实话，到底什么事实话，如果知道什么是实话，又何必来问我？”墨灵月不满地回答道。
“凌傲天都知道你就是你，又何必在朕面前演戏？你知道朕没有什么耐性。”
墨灵月咬了下唇，清冷的眸子望着地面。“皇上已经得到了天下。这便是我想说的。”
她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开。
“墨灵月，你始终不愿说实话么？”夜寰轻笑着，“究竟在你心中，什么是你否认不了的？”
墨灵月停住脚步，冷笑着。缓缓开口道。
☆、第三十七章
周小岛刚来到柳镇的时候只有八岁，可是看起来比六岁的王晴还矮。
那是初夏时节，北方的天气仍有些微凉，王晴老早就被母亲叫醒，闭着眼睛穿完衣服，摇头晃脑的吃完饭。
周丽云那时候还年轻漂亮，她拍拍刚读学前班的王晴说：“今天和你舅妈家的哥哥一起去读书，带着他，不要让别人欺负哥哥啊。”
王晴迷蒙着小眼睛：“舅妈家哪里有哥哥？妈妈骗人。”
周丽云好笑的告诉王晴：“你舅妈家有个小哥哥，叫周小岛，我昨天去你舅舅家看见的，你要和你小岛哥哥好好玩。”
那时候的王晴头发短短的，皮肤黑黑的瘦瘦的，动作又敏捷，像一只小猴子，她在班里的外号就是猴子。王晴无所谓，她觉得猴子很可爱，猴子喜欢吃桃子，自己也喜欢吃桃子，再说班里还有兔子，狗子，母鸡。
王晴听到妈妈的话背起书包就跑。舅舅家和自己家都在镇上，离着只有一里多地，她以风一样的速度跑到舅妈家。舅妈家已经吃完早饭了，一个小男孩背着书包在外屋坐着，瘦瘦的看起来很乖的样子。舅舅不在家，舅妈拿着扫帚扫院子。
看到王晴跑进来，舅妈笑着说：“晴晴今天可真早，这是你小岛哥，他读二年级，以后你俩一起去上学啊。”王晴走到小男孩跟前：“你叫什么？我叫晴晴。”小男孩还是没讲话，也不看王晴。王晴有点生气，因为他不理自己。
舅妈看出来周小岛有点害羞：“晴晴，哥哥第一次见你有点不好意思了，以后就好啦，还有小岛哥哥普通话说的不太好，你不能笑话他啊。”
舅妈又走到东屋拿出两个大苹果：“给，你俩每人一个，路上吃，快去上学吧，不要迟到。”王晴看到苹果好开心，忘记了周小岛不和她讲话的事情，开心的和周小岛一起去上学了。
后来的很多年王晴都记得那一天，六岁的王晴认识了八岁的周小岛。
周小岛不喜欢讲话，可能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大家听不懂他奇怪的口音，他怕人家笑话他。这个孩子长得就像个害羞文静的小姑娘。
欺软怕硬是小孩子的一个习惯，父母们也觉得小孩子打架没什么，淘的出好的。因为周小岛是新来的，镇子里很多孩子开始欺负他，有人叫他小南蛮子，有人叫他拖油瓶。后来有孩子开始打他，一面破鼓万人捶，很多孩子无缘无故的都会打他。
他从来不反抗，王晴总是因为他和别人打架，王晴记得舅妈和周丽云告诉自己要保护小岛哥哥。于是经常王晴因为周小岛打的一身泥，镇子里的孩子就说，王晴有个小媳妇，名叫周小岛，周小岛下小狗，下了一筐零一篓。
每到这个时候，王晴气的不行，周小岛只是泯泯嘴唇，不说一句话。周小岛其实心里也很气，可是他记得自己离开家的时候，后妈说自己要是回去，她就把自己卖了。周小岛不想走，他不想惹事，他不想回到那个遥远的南方的小村子。那里到县城要走很多山路，在那里不能上学。
其实周小岛根本不是读二年级，他根本没有上过学校，后妈怎么会让自己上学呢？可是他不能讲，上课他要努力的记，努力的听别人讲话，来柳镇这么久，其实他已经能听懂别人讲话了，只是说不好。
周小岛羡慕王晴，虽然她看出来王晴家里也很穷，可是有很多人疼爱他，而自己只是个拖油瓶，别的孩子欺负自己自己不敢还手，周小岛嫉妒王晴。
后来周丽云知道了，带着两个孩子挨家挨户找家长。孩子们知道不能再欺负他们了，可是后来镇里的孩子统一战线集体孤立王晴和周小岛。那时候连大人都知道周小岛是王晴的小媳妇。
王晴小时候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可是现在年龄大了，性格反而柔和许多。成长注定需要妥协，王晴不屑于做很多事，可是她还是做了，因为她长大了。
舅妈睡的时间比醒的多，王晴会在舅妈醒来的时候给她讲些笑话逗她开心。现在王晴甚至不能想象舅妈会是记忆中那个年轻的女人。我们总觉得自己不会老，二十岁信誓旦旦的说活到四十岁就要去自杀，可是四十岁我们有了更多牵绊，我们不想走，就这样，每个美丽的女人都开始变老。
病房的另外两个床位住着一个老奶奶和一个中年女人。各有各的家人陪伴，整个病房吵闹中带着温馨。
下午6点，周小岛来了，带了一份病人餐和一份和盛斋的饺子，周小岛记得王晴最爱吃饺子。
周小岛换了一身衣服，是蓝色牛仔配黑色羽绒服，配上他那短短的板寸头挺拔而又精神。周小岛想事情的时候喜欢眯着眼睛，他还是不善于讲话。
“听说你在t城的设计院？哪个设计院？我这几年也不少去t城。”
“佳恒，知道吗？广州路那边，我刚去没几年，嘿嘿。”
“恩，我对t城倒是比较了解，你们老总是李玉泉？”
“恩恩，李总是我们老总，不过我们不常见，我平时单纯做结构，李总负责业务比较多，是张德兵张工带我比较多。”
周小岛点点头，摸了摸兜，大概想抽烟，又把手放下了。
王晴觉得有点尴尬：“这么多年没见，你都去哪了？”
空气瞬间变得稀薄，没有人会去责怪周小岛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家，也没人敢问询周小岛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吃了多少苦，一个17岁的少年，怎样变成了一个30岁的男人，但是所有人都想知道过程。
“去了深圳，后来又去了厦门，然后觉得自己还是想家，这几年就转回来了。总想着离家近点，有事还可以及时知道，我放心不下我妈，也放不下……这次我妈就是建兵想法告诉我的，幸好回来啦。”
周小岛照顾舅妈喝完粥，帮她擦洗后舅妈睡着了。王晴也收拾好了用过的一次性餐盒，准备走的时候带走。看着一切弄好便站起来告别：“我走了，明早再过来看望舅妈，有事打我电话，把我号存下吧。”
周小岛拿出手机拨了过去：“我的，记一下吧。我送你回去。”
王晴还要推辞：“不用，舅妈这里离不开你。”
周小岛和临床老太太的儿子说了两句话拿着羽绒服走了过来：“没事，我送你，现在没公交了，不安全。”王晴看着窗外，的确，天黑了。
两个人走在马路上，马路上连出租车都没有几辆，雪下了一天，只有主干道被环卫工人清扫了出来，其他地方也都撒着厚厚的盐，马路上的车很少，舅舅估计明天也过不来了，这么大的雪，镇上的班车不会通的。
漫天的雪花中，周小岛看着到自己肩膀高度的王晴咪了咪眼睛，那只小猴子长大了，变成了一只天鹅。小时候张牙舞爪保护自己的王晴，原来也成为了这么温柔优雅的女人。
王晴在周小岛身边有点紧张，僵着身子往前走，这个毛病自从王晴青春期之后就开始了，显得一点没有猴子的灵动。
周小岛看着身边的女孩，冷？嗯，默默的把自己的围巾给王晴围上。“晴晴，你和张然怎么样了？”
张然？王晴有点懵，自己什么时候和张然有关系了？自从张然高中毕业出国，两个人就不太联系了，好像之前听说张然谈了一个洋妞打算结婚，不过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第三十八章
周小岛不喜欢讲话，只喜欢读书，从二年级的倒数第一到五年级的正数第一。那时候小学只有五年级，中学有初四。那个时候班级第一就是班长，班长就是最厉害的，班长后面有很多小尾巴。那个时候放学也没有作业，自从周小岛成为了班长，王晴就不和他一起走了。
王晴喜欢玩，周小岛喜欢学习，王晴不到天黑不回家，周小岛每次都只能跟着她。后来的后来周小岛就成了周丽云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每次挨揍王晴都喜欢哭着抱怨周小岛，为什么你要考第一？
二年级王立国和周丽云一起出去打工，王晴被寄放在舅妈家里。那一年多是王晴最幸福的日子了，舅妈温柔，舅舅一般也不在家，王晴就成为了真正的猴子，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张然是新来的镇长的儿子，那时候张然和王晴同班，两个人谁也不服谁。张然经常约王晴打架，好几次王晴把张然摁倒在地上，当时张然因为他爸的原因，当之无愧的成为镇里的孩子王，连比他大几岁的孩子都听他的话，只有王晴不怕他。
有一次，镇长骑着自行车经过，看到一个小姑娘骑在自己儿子身上，自己平时那个小霸王似的儿子被控制在地上。于是笑了，对儿子喊道：“和人家小丫头打架，回家给我等着。”张然小时候最怕他爸，王晴当然也怕镇长，两个人于是一起撒丫子跑到山上不敢回家。
后来还是周小岛带着舅妈和镇长两家人找到这两个离家出走的熊孩子。
从那以后两个人也结成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后来两个人从小学到高中一直一个学校，关系特别铁。直到高中毕业张然出国，投奔了美帝，两个人才慢慢不联系。但是如果问张然和王晴两个人的关系，那无疑都会回答最铁的铁子。
张然高三的时候，成绩太差了，国内的大学实在考不上。那时候张然的已经升官到了市里的老爸决定给张然出国镀镀金，哪想到张然被美帝的纸醉金迷给迷住，一去不还了。那时候王晴也没有手机，出了国两个人就断了联系，以后的以后张然就生活在镇里人的嘴里。
听说张然毕业了，听说去了什么投行，听说要娶洋妞了。
王晴躺在床上也没理解周小岛最后的话。王晴如果和张然有什么也不会各走各路，高中就在一起了。睡觉，你以为谁都和你周小岛一样，高中就早恋，还让人家大了肚子？呸，你以为谁都和陈岚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一样，哼，你走了人家就嫁了镇里的富家子，人家现在儿女双全，谁还记得你周小岛这个小南蛮子。
只有我还记得你而已。
梦里，王晴觉得自己在一团雾里，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穿，后来自己又在半空里飞，前面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也是光溜溜的，他抱着自己，狠狠的掐着自己的腰，一团火在王晴背后烧到前胸，好热啊，醒来后发现原来是一场春梦。
王晴认为自己哪怕不结婚也必须找个男朋友正正经经的谈场恋爱了，没有爱情的滋润自己这朵鲜花只能慢慢的枯萎。
刚进单位的时候，单位里的不少小伙子都喵上了自己，说自己是院花也不为过。后来小伙子们发现这院花性格太高冷了，不会喜欢自己这种俗人吧。后来觉得院花也没什么好的，这样的女人不适合做老婆，只适合做情人。再后来她肯定是别人小三，人家等着傍大款呢，怎么会看得上咱？
也有一个坚持不懈的，经常送早餐送零食送个花什么的，可是后来慢慢竟然成为王晴身边女同事的男朋友。婚礼上一定要求王晴做伴娘，没有王晴，就没有人家的真爱。
前前后后，加上高中同学大学同学，王晴当过5次伴娘，而且新娘特别要求王晴还得打扮丑点不能掩盖自己主角的风采。据说做伴娘不能超过三次，否则于自己的婚姻有碍。估计王晴嫁不出去了。王晴想过30岁还没遇到合适的，王晴就送自己一场蜜月旅行，一定要去最想去的巴厘岛玩一圈，平时王晴从来舍不得这钱，过日子都扣扣搜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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