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曦顿了顿，看着她问：“夜婉，你恨我吗？”
夜婉看着他，没说话，也没摇头。
她的人生轨迹，确实是被他一手改变了。如果郑烨没有被迫出国，如果她没有进入ST，如果他没有利用任佳佳陷害她、击垮她，现在的她一定会是另外一个样子，或者跟郑烨在一起恩恩爱爱，或者成为一个平凡的上班族朝九晚五，再或者，现在已经是个著名歌手，全国巡演一次又一次的开……
但是，哪有那么多如果。
夜婉笑了。都是经历，都是考验，都是必须的，谁也躲不掉。
郑烨没有等她的答案，自顾自的开始说。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在学校门口，看见你和我哥在一起，两个人互相打闹着出去约会，我那时候就想，如果我哥能跟你走到最后，其实也算不错。”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神色有些恍惚。
夜婉侧着头，她跟郑烨经常约会，她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次。但每一次约会，他们都很开心，这是真的。
“后来看你们开始受人关注，渐渐也有了粉丝和后援团，我也替你们感到高兴，”郑曦顿了顿，嘴角微勾，“那时候我还加过你们的粉丝群，很热闹。”
郑曦闭了闭眼，又继续道。
“但是后来，我不得已，只能送他出国，这是为了保他的命。但我没想到的是，你会去参加海选，成为歌手，”郑曦叹了口气，“你不是那种相当明星的人，你没有太高的理想抱负，也没有想过要成为多有名的明星。你不适合那个圈子。”
“所以，你后来设计那一出戏，就是为了雪藏我？”夜婉抛出疑惑。
郑曦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叹息。
“我刚开始是想帮你，给你最好的资源，让你成为ST一姐。但是后来……”郑曦说到这，忍不住咳嗽，“但是后来我发现，你渐渐成名，让郑烨按捺不住的想要回国，他越急躁，我越担忧，他那时候回来无异于送死。所以……”
“所以，你要让我消失在大众面前。”
郑曦没再说话，算是默认。
夜婉笑了。这就能说得通了，刚入圈时候的一帆风顺，以及一年前那突如其来的诬陷。她一直不明白郑总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一个是自己的亲哥哥，一个是无足轻重的女歌手，孰轻孰重，几乎连考虑都不用。
夜婉牵了牵嘴角，却挤不出一个笑来。
“是我对不起你。”郑曦张口，声音很虚。
夜婉看他：“我能理解你的选择。”但就是觉得，有些叹息。
郑总侧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夜婉低着头，大概是刚刚这些信息太让人震惊，她一直没抬头。这也让他松了口气。
他仔仔细细的看着她，从眉眼，到唇角，一点一点，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哪怕是眉角的痣他都收在眼底。那目光，珍惜到有些贪恋。
夜婉不知道，她在ST训练时的每个晚上，当整栋大楼的灯都熄灭，只有总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与她的练习室交相辉映。她也从没发现，练习室的窗外，偶尔会有一个人影，驻足看她跳一支舞后，默默离开。
那是他的爱，从未表露，却一直都在。
如果夜婉知道，那她一定会再一次感叹，造化弄人。但他不会让她知道。
病房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孟醒。
孟醒没有跟郑曦说话，两个人只是目光交汇，然后很快别过。当然，他没有放过郑曦唇边的藏得很深的一缕笑。孟醒明白那个眼神，郑曦现在已经心满意足了。这让孟醒想到之前，他们谈判的时候，他问郑曦，他要怎么才能相信他。郑曦说，我爱她。
那是他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承认自己的感情，却永远不能让当事人知道。
孟醒拉着夜婉离开。剩下的时间，要留给郑烨。
郑曦的样子在夜婉脑海里停留，久久不散。
孟醒拉着上了车，往回走的路上，一路无话。
下了车夜婉才发现，两人没去新房子，而是回了两人相遇时的那栋公寓楼。
事件平息，媒体也知道两人不会回来，慢慢的就都散了。公寓楼下黑灯瞎火的，只有路灯浅薄的光。
孟醒拉着夜婉走到楼梯口。
夜婉看他：“怎么来这了？”
孟醒看她一眼，上前一步，在她跟前蹲下，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后背：“上来。”
夜婉：“背我上去？”
孟醒笑：“上来。”
夜婉挪过去，趴在他背上。
这是第三次了，他背着她上楼。第一次，她喝醉了，没太多印象；第二次，是刚在一起没多久的时候，甜蜜又羞涩；第三次，就是现在。
夜婉胳膊圈住他颈脖，放在他胸口，来回荡啊。
“孟醒，我有点难过。”
“恩。为郑烨，还是为郑曦？”
“都有吧。”
“郑烨他继承了郑氏，以后会忙起来，但也不是无法可解，等公司回到正轨，他可以把公司交给职业经理人管理，自己继续唱歌——”
“就像肖大哥那样？”
孟醒轻笑：“对。至于郑曦……”
“恩？”
“他这一生没有太多追求，唯一的念想，就是郑烨了，现在这样的结果，也未尝不好。”孟醒说到这，顿了顿，“至于他另一个牵挂……”
夜婉歪过脑袋看他：“另一个牵挂？是谁？”
孟醒笑着摇了摇头，决定不告诉她。
两个人进了房间，从厨房里找到之前的余粮，果然又是面条。打了两个鸡蛋，捞起来，用酱料拌着吃，香气扑鼻。
孟醒看着坐在桌边吃面条的夜婉，黑色的眸子渐深。
其实，他还有些嫉妒郑曦，陪在她身边时间最长的，其实是他。
夜婉吸了口面，抬头，看向孟醒：“不来吃吗？”
孟醒心中一动，走过去，捏着她下巴，轻轻吻下去。酱料的味道荡漾在舌尖。
不过以后，她的身边一直有他。这也足够了。
☆、第55章 任佳佳
第五十五章任佳佳
孟醒的专辑很快上架了。
签名版不多，放在网站的预售货架里，听商家说刚放出来不到一小时就全没了，问孟醒愿不愿意再签一些。孟醒拒绝了。倒不是怕麻烦，而是担心签的多了，网上有人炒价，反而不好。
后来的事夜婉没太关注，隐隐听二月和千音在群里提过几次，好像销量不错的样子。
除去这个，倒是另一件事占据了夜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大学时候Dark Light出道，是跟经纪公司签了约的。后来郑烨消失，乐队很快分崩离析，出唱片的事情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大概是看见了夜婉重新成为热门话题，之前的经纪人又前来联系，想给Dark Light办一场演唱会。
看见信息的时候，夜婉心情有些复杂。当初的Dark Light只不过是个小乐队，有一批粉丝，但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还留存于几个人的心头？
经纪人大概看出她的犹豫，最后没有强求她立刻做决定，只说给她时间，让她好好考虑。
“想什么呢？”孟醒走过来。
夜婉回头，看见他把手机随手放在桌上。
“有活动吗？”夜婉把手递给他，很快被他握在手心里。
夏天已经到了，屋子里开着空调，倒不觉得热，只是被他把玩的手指除了一层细密的汗。
孟醒：“漫展，就在本市。”
夜婉“嗯”了一声。
孟醒：“想去吗？”
夜婉仰头看他。
“千音，阿御他们都会去，还有Key，”孟醒说到这顿了一下，“肖然也去。”
夜婉笑了一下：“想我去？”
孟醒目光沉了沉，看着她。
这几天夜婉一直躲在家里不愿意出门，借口说是怕被外面的粉丝发现，再一不小心上个头条什么的。其实哪里瞒得过他？
孟醒低头看着她。他能感觉到，她现在心底的那几分厌世。从一年前被陷害后受万人唾弃，到误会解开后重新被所有人宠爱，这样大起大落后的唏嘘，不在暴风眼中心，谁也体会不到。
夜婉轻笑，仰着头看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温柔流转：“好，去。”
……
随着时代的发展，二次元影响力渐渐扩大，连漫展都有了相应的调整。
比如这次，主办方邀请来的嘉宾里不仅有二次元各领域的大神，还有不少影星歌星。
郑烨也来了。
荔枝远远的看到郑烨，惊讶的问了一下工作人员，才知道他今天是受朋友邀请过来参观的，可能以后会和ST有合作。
夜婉还在后台。
荔枝看了眼郑烨，赶紧去后台陪着夜婉了。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她可不想夜婉出来的时候跟郑烨撞上。
今天夜婉是作为歌手来的，跟孟醒一起，也算是给他的新专辑做宣传。
舞台跟直播平台有合作，为了效果，给每个人换上了汉服。夜婉挑了件白底绣蓝色的对襟，汉服的料子轻柔，随着她的动作摆动，显出几分灵动的美。
荔枝走过去，把桌上的发簪插到她的发髻上，水绿色的簪子，在等下反着光。
“真好看。”荔枝笑着说。
孟醒抬步进来。他穿了身玄色的袍子，袖口衣角都用金色绣了暗纹，看上去像古代的某个富家公子哥儿，五官精致，偏偏目光深沉，只一眼，就有安定人心的作用。
荔枝忍不住在旁边发花痴。
夜婉看见他，侧过身子，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孟醒笑着走过来，掩去了刚刚那一瞬间的惊艳，托着她的手，仔细的打量了一眼：“这造型不错。”
夜婉笑：“谢谢夸奖。”
孟醒：“换成红色一定更好看。”
夜婉张了张嘴，明白了什么，仰头看他，眼睛里有柔情蜜意，快溢出来。
荔枝站在旁边，看了眼门口想进又不敢进的工作人员，清了清喉咙。
夜婉脸一红，侧头看过去。孟醒也看过去。两个人一坐一站，动作倒是默契，看得门口的人一愣，倒有些不好意思。
“可以准备上场了，下一个就到了。”
夜婉站起来。汉服很长，刚好到她鞋面。孟醒看了一眼，怕她等下上舞台的时候会绊倒，大手便把她的小手一直握着，紧紧的。
舞台上，主持人说了两句就退到了一边。歌曲的前奏响起，成了两人上台的背景乐。
工作人员把话筒递到两人手上，一边唱，一边上台。
孟醒刚出现在台上，下面的欢呼声就已经潮水般掀了起来，几乎盖住伴奏音。
下面很多人举着手机摄像的，混着舞台的灯光一起，照在两个人身上。
夜婉侧头看向孟醒，唇边挂着浅浅的笑。不是第一次跟他同台，却是第一次这么轻松自在的享受这个舞台。没有一年前的目的，也没有一年后的压力，唯一的情感就是唱歌，唱好歌。
孟醒像是有所感，侧头看向她。黑色的眸子在灯光的照耀下，好看得像宝石。
然后孟醒开口，唱的是他之前唱过的那首，小桥流水一般的情歌：
“青水池塘白云飘，扁舟荡漾云中摇，拥你入怀抱，哼着那儿时的小调……”
夜婉看着孟醒，十指相扣，眼神像是胶在一起。
台下的欢呼声，音乐声，好像都是铺垫，都是背景，只有眼前的人是鲜活的，是世界的中心，是彼此的中心。
一曲结束，主持人上来的时候，带着惊叹。粉丝们呼唤着两个人的名字，还有两个人的CP粉，举着的手机屏幕上放着大写的话题的“肆九”的字样。夜婉看到的时候，朝那边绽开一个好看的笑脸。
一首歌唱完，主持人上台，少不得又要拿两人的关系开玩笑。有了上次的经验，夜婉从容应对，现场氛围倒真算得上是不错。直到——
“……我们都知道，九九之前也是歌手，之前一直因为被大家误解所以在唱歌方面走得很辛苦。那么接下来，夜婉有什么打算吗？”主持人这么问。
大概是因为提到了夜婉之前那段经历，这也是夜婉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被人问到这方面，所以现场很快安静下来。荔枝站在台下，紧张的看着夜婉。连她都不知道夜婉会怎么回答。
而和荔枝站在舞台对角线上的另一个人，也静静地看着舞台，一瞬不瞬。郑烨。
夜婉轻轻笑了一下：“我很喜欢唱歌，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一直喜欢下去。唱歌的时候很开心，会觉得很自由，整个人都特别轻松。我曾经答应我的粉丝，只要她们喜欢，我会一直唱下去。我会遵守这个约定。”
主持人笑着又说了几句，突然话锋一转：“听说今天夜婉所在的公司，ST的总裁也在这里。可以请他上台跟我们说两句吗？我可听说新总裁是个大帅哥呢！”
台下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夜婉和孟醒对视一眼，事先并没有提到这个环节。难道是主办方临时加的？
一个人影从台下慢慢走到舞台侧面，从暗处慢慢走到光线下，步伐沉稳，嘴唇轻抿，看不出情绪。
是郑烨。
夜婉目光落在男人脸上。从上次在医院分开，已经半个月没见了。夜婉听到他的很多消息，从别人口中。郑氏的总裁，新官上任三把火，快速放弃了郑氏旗下的几家一直亏损的公司，又带着几个从国外请回来的高层掌握了郑氏的大局，还掌着某元老的经济犯罪的证据，告上法庭，让对方直接从公司高层掉进了牢狱的漩涡里。雷厉风行，毫不手软。
夜婉看着眼前的郑烨，把思绪往回收了收。
郑烨站在舞台上，黑色的衣服衬得他整个人都比往常沉静了许多，看上去倒是没有多大变化，眉眼依然英俊，只是少了先前的锐气，更加内敛了。
他接过话筒，看了眼主持人，这才对着台下：“好久不见，最近太忙了。”
台下有不少也是ZY的粉丝，立刻欢呼起来。
主持人眼见这场面，立刻笑了：“郑总看看，这都是你的死忠粉哪！”
郑烨牵了牵唇角，没说话。
主持人：“郑总现在日理万机，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时间开演唱会？这是很多粉丝拜托我一定要问的，我可帮你们问了啊！”最后一句是对着台下说的。
郑烨：“如果有时间，应该会有。”
主持人：“那郑总最近的安排是什么，方便给我们广大粉丝透露一下吗？”
郑烨：“ST近期会剧版一期选秀节目，有意向的可以关注一下。”
主持人惊呼一声：“哇哦！我这样的可以参加吗？”
郑烨：“可以，海选大概在下个月。”
“那我一定要去试试！”主持人笑着看夜婉，“这样我还有可能成为夜婉的同门后辈呢！”
话一说完，几个人都笑了。
欢笑间，舞台的光悄悄暗了暗，让台上几个说话的人更加安逸。
荔枝站在台下，按住心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不安。她抬头四处看了看，到处都是人头，期待的看向舞台的粉丝们，并没有什么不同。那为什么……
等等！
荔枝眼神一掠，又飞快的转回去，去追刚刚一闪而过的那个人影，找了一圈，却没有结果。她看错了？
舞台上的几个人还在聊天，氛围刚好。主持人技巧高超，让几位在台上的人都不受冷落，郑总公司的宣传，孟醒的专辑，还有夜婉未来的发展，面面俱到，让台上的几位舒服，也让台下的粉丝看的津津有味。
突然，一个人影从舞台正前方趴了上去，直接冲向几个人中间的夜婉。
夜婉此时被郑烨和主持人夹在中间，跟孟醒隔着一个主持人。
那人冲上台，几个人纷纷后退，主持人倒退的过程中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