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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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后-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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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来抓我的主人,穷苦百姓的靠山、救星和父亲,我能安静下来!是呀!您还会认得我……您滚不滚!”她对科曼热说。
    科曼热笑了起来,转身对布鲁塞尔说:
    “先生,请您叫这个女人闭上嘴,您跟我走。”
  “叫我闭上嘴,叫我,叫我吗!”娜内特说,“是呀!除非再换一个人来,我的国王的漂亮小鸟!您瞧着吧。”
   娜内特太太跑到窗口,打开窗子,用尖锐的声音大声叫起来,连圣母院广场那边都能听得见:
   “救人呀!有人抓我的主人啦!有人抓布鲁塞尔参事啦!救人呀!”
   “先生,”科曼热说,“请您马上表明一下态度,是服从国王还是打算抗拒国王?”
  “我服从,我服从,先生,”布鲁塞尔大声说道,同时想挣脱他的两个女儿的拥抱,并且用眼光制止他的总想不让他看到的儿子的行动。
    “眼前,”科曼热说,“您必须叫这个老太婆闭上嘴。”
  “哈哈!叫我老太婆!”娜内特说。
  于是她紧紧把住窗上的栏杆,叫得更响了。
   “救人呀!救人呀!来救布鲁塞尔老爷,他们要抓走他,因为他替百姓说话。来救他呀!”
  科曼热拦腰抱住了这个女仆,想把她从窗口拉开,可是就在这时候,从中二楼传出另外一个人的声音用尖嗓子叫道:
   “杀人啦!起火啦!抓凶手呀!有人害布鲁塞尔先生!有人杀布鲁塞尔先生了!”
  这是弗里凯的声音。娜内特太太感到有人支援,于是更加起劲了,和他一齐叫起来。
  在一些窗口出现了一些好奇的人的脑袋。不少人受到吸引,往街口跑,先是一个一个跑,后米是一小群一小群,最后汇合成为一大群。他们听到叫喊声,他们看到一辆四轮马车,可是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弗里凯从中二楼跳到马车顶上,叫道:
  “他们要抓布鲁塞尔先生!当兵的在马车里面,当官的在楼上。”
  人群都低声骂起来,向拉车的马走过去。原来待在街上的两名士兵上楼去帮助科曼热了,马车里的几名士兵打开车门,伸出了长矛。
  “你们看到他们了吗?”弗里凯说。“你们看到他们了吗?就在这儿。”
  车夫转过身来,抽了弗里凯一鞭子,弗里凯疼得直叫。
  “啊!该死的车夫!”弗里凯大声嚷道,“你也参加进来了?等着瞧吧!”
  他又回到了中二楼,把他能够找得到可以扔的东西一样样拼命地对准车夫丢下来。
  人群不顾土兵们的充满敌意的威胁,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威胁骂得更加凶了,离马车也更加近了。士兵用长矛猛刺,想赶退那些最愤怒的人。
  喧嚷声一直不停,越来越响,一条街已经容不下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看热闹的人。士兵们的那几支可怕的长矛在人群和马车中间原来还造成了一段空隙,现在也给许许多多人冲了过来。士兵们好像被一些活动的城墙推着向后退,就快要抵着轮毂和车壁板给压得粉碎了。那个下级警官一再高喊:“以国王的名义!”可是对那些叫人害怕的群众来说,丝毫不起作用,反而像更加激怒了他们。在他不断叫着“以国王的名义”的时候,忽然一个人骑马奔来,他看到穿军服的士兵受到这样粗暴的对待,就举起剑向混乱的人群冲去,想出人意料地去援救那几个士兵。
  这个骑马的人是一个年方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他气得睑色铁青。他下了马,和那几个士兵一样,背靠着马车的辕木,把他的马当作掩护,从马鞍两旁的皮枪套里拔出手枪,插在腰带上,然后开始挥剑刺杀,他身手不凡,完全像一个剑术熟练的人。
  在十分钟里,仅仅这一个年轻人就抵挡住了整个人群的进攻。
  后来,人们看见科曼热推着布鲁塞尔出来了。
    “砸碎马车!”百姓们喊道。
  “来救人呀!”那个老女仆叫着。
  “杀人啦!”弗里凯大叫,同时不停地把手边找得到的东西像雨点一样地往那几个士兵丢去。
  “以国王的名义,”科曼热叫道。
  “谁第一个走过来谁就没命!”拉乌尔叫道,他看到那些人逼近,便用剑尖对准一个打算向他扑过来的巨人似的大汉刺过去,那个人受了伤,哇哇直叫着向后退。
  拉乌尔从布卢瓦回来,他曾经答应过拉费尔伯爵,离开五天以后,要来看一看这场仪式。他走的是最能直接通向圣母院的街道。他走到科卡特里克斯街附近,潮水般的人引起他的注意。他听到“以国王的名义”的叫声,想起阿多斯说过的话.要效忠于国王”,就奔来为国王作战,国王的近卫军的士兵正在受到围攻。
  科曼热就像是把布鲁塞尔丢进马车里一样,然后也跟着上了马车。就在这时候,响起了一声火枪声,一颗子弹从上至下,穿过科曼热的帽子,打断了一个士兵的胳臂。科曼热抬起头来,看见在烟雾当中,三楼的窗口露出卢维埃尔的怕人的脸。
    “很好,先生,”科曼热说,“您以后会听到我的名字的。”
    “您也一样,先生,”卢维埃尔说,“我们瞧吧,看谁说话的声音响。”
    弗里凯和娜内特始终叫个不停卜叫喊声,枪声,加上火药味,是那样刺激人,叫人激动。
    “打死军官!打死他!”人群齐声吼着。大家都向前冲。
    “再过来一步,”利曼热放开车帘,让外面人能够看得见马车里面,同时他把剑抵住布鲁塞尔的胸口,叫道,“再过来一步,我就杀死这个犯人;我奉命带他走,活的死的都行,我会把死的带走,就是这样。”
    一声可怕的叫声响了起来。布鲁塞尔的妻子和女儿向群众伸出双手,恳求他们别再向前走。
    群众知道这个脸色发白、可是显得很坚决的人会说到做到,于是他们一面继续恐吓他,一面纷纷散开。
    科曼热叫那个受伤的士兵跟他上了车,又命令其余的士兵关上车门。
    “去王宫,”他对吓得半死不活的车夫说。
    车夫鞭打他的牲口,马车在人群中闯出一条大路,可是到了沿河的街道上,马车不得不停下来。马车给推倒了,几匹马也给带走,被闷死了。拉乌尔因为来不及再骑马,就走着用剑背驱赶四周的人,像士兵们用刀背乱打一样,可是后来他和士兵们对这种打法都感到厌烦了,他就索性用剑尖猛刺,这最后一着太厉害,只能激起群众更大的愤怒。在人群中已经能不时地看到火枪的枪管和长剑的剑身闪闪发亮。接着,响起几下枪声,当然枪是朝天开的,可是仍然同样震动人心。从许多窗口继续向下扔东西。那些喊叫声只有在暴动的日子才听得到,那一张张脸只有在流血的日子才看得到。各种声音乱成一片, 盖过这些声音的是叫喊声:“打死他们!打死士兵!把军官丢进塞纳河!”拉乌尔的帽子给打坏了,脸上都是血,他不仅觉得全身的力气将要用尽,而且觉得理智也快丧失了。他的眼睛望出去前面是一片淡红色的雾,透过这层雾他看到有许许多多胳臂向他伸过来,威胁他,如果他倒下去,它们就会把他抢走。科曼热在翻倒的马车里气得直扯头发。那几个士兵,每个人只顾得自己招架,哪儿还能来帮助别人。一切都完了,马车,马,士兵,仆人,也许还有犯人,眼看就要全给打成齑粉,正在这危急关头,突然响起了一个拉乌尔十分熟悉的声音,一把粗大的长剑高举着,在空中闪闪发光,人群立刻躲开,乱成一团,给打得东倒西躺,纷纷逃散。一个火枪队军官执剑左砍右刺,来到拉乌尔跟前,在他快倒下去的时候一把抱住了他。
  “见鬼!”那个军官叫道,“他们杀死他了吗?那好,他们该倒霉了!”
  他怒火万丈,浑身使劲地转过身来,那副威胁人的模样真是可怕,连那些最狂热的闹事的人也你推我挤地抢着逃命,有些人甚至滚进了塞纳河里。
   “达尔大尼央先生,”拉乌尔低声叫了一声。 
    “是的,见鬼,是我,看来幸好我来了,年轻的朋友。喂了你们上这儿来,”他踏着马蹬直起身子,高举起剑,又是叫喊,又做手势,要火枪手们过来,因为他骑得太快,他们跟不上。
  “喂,替我们把这些人全消灭光!举起火枪!拿好枪!准备!瞄准……”
    听到这几声口令,无数密集在一起的人立刻就东奔西逃,就像一座大山倒塌了一样,达尔大尼央禁不住放声大笑。
    “谢谢,达尔大尼央,”科曼热从翻倒的马车门露出半个身子说;“谢谢,我的年轻的贵族!您叫什么名字?我要禀告王后知道。”
  拉乌尔正要回答,达尔大尼央赶紧低下身子对着他的耳朵说:
    “您别出声,让我来回答。”
    接着,他向科曼热转过身来。
    “不要浪费时间了,科曼热,”他说,“如果您能够做到,就从马车里出来,去换一辆乘。”
    “可是哪一辆呢?”
    “见鬼,在新桥上碰见哪一辆就哪一辆,我想,那辆马车上的人一定会感到非常荣幸,因为能把他们的马车借出来为国王效劳。”
    “可是,”科曼热说,“我还是不明白。”
    “快走吧,否则五分钟后,所有的百姓就要拿着剑和火枪回来。您会被杀死,您的犯人会给救走。快走。瞧,那边正好过来一辆马车。”
    然后他又低下身子对拉乌尔轻声说:
  “千万不要说出您的名字。”
    年轻人惊奇地望着他。
    “那好,我去上车了,”科曼热说,“如果他们再回来,您就开枪。”
  “不行,不行,”达尔大尼央回答说,“相反,任何人都不许开枪.现在开一枪,明天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科曼热带了四名士兵和四名火枪手,向那辆马车奔过去。他叫马车上的人下车,把他们带到翻倒的马车旁边。
    可是,当他们要把布鲁塞尔从打碎的马车转移到那另一辆马车的时候,百姓们看到了他们叫做救星的这个人,都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叫喊声,又向马车冲上来。
    “快离开,”达尔大尼央说。“这十名火枪手护送您走,我留二十名来牵制百姓,快离开,一分钟也别耽搁了。来十个人跟科曼热先生走!”
    从队伍里出来十个人,围住那辆刚来的马车,然后奔驰而去。这辆马车一走,叫喊声更加响了,有一万多人拥向沿河的街道,塞满了新桥,邻近的街道也全挤满了人。
    响起了几下枪声。一名火枪手给打伤了。
    “向前进,”达尔大尼央叫起来,他再也忍不住了,直咬胡子。
    他领着手下的二十个人向人群冲过去。那些百姓一个个都吓得东倒西歪,只有一个人手上拿着火枪,一动不动地站着。
    “啊!”这个人说,“是你,你以前就想杀死他了!等着瞧吧!”
    他把火枪口对准向他飞快奔来的达尔大尼央。达尔大尼央低下身子,贴着马颈,那个年轻人开枪了,子弹打断了达尔大尼央帽子上的羽毛。
    暴躁的马撞到这个冒失的人身上,把他顶到墙跟前,这个唯一想阻栏住一场暴风雨的人倒在地上。
    达尔大尼央突然勒住了马,这时候,他的火枪手继续向前冲,他转过身来,对那个给他打倒在地的人高举起剑。
    “啊!先生,”拉乌尔在科卡特里克斯街见过这个年轻人,一眼就认出了他,于是说,“先生,饶了这个人吧,这是他的儿子。”
    达尔大尼央缩回他想举剑刺下去的胳臂。
    “啊!您是他的儿子,”他说,“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先生,我投降!”卢维埃尔把他的退出子弹的火枪向这个火枪队军官递过来,说道。
   “不!见鬼,您不要投降!相反,快逃走吧,越快越好,如果我抓住您,您就要给绞死。”
    年轻人不等别人再说一遍,立刻从马脖子底下钻过去,走到盖内戈街的转角就不见了。
    “说真心话,”达尔大尼央对拉乌尔说,“您阻止我刺下去,正是时候,否则他已经完蛋了,真的,等我以后知道他是谁,我一定会懊侮杀死他。”
    “啊!先生,”拉乌尔说,“请允许我先为这个可怜的小伙子向您道谢,然后,再为我自己向您道谢,先生,我也一样,您晚来一步,我就没命了。”
    “等一等,等一等,年轻人,说得太多会累的”
    他从马鞍旁的皮枪套里拿出一瓶满满的西班牙酒,说道:
  “喝两口下去。”
    拉乌尔喝了酒,又想再说几句感谢的话。
    “亲爱的,”达尔大尼央说,“我们以后再谈这个吧。”
    接着,他看到火枪手们将从新桥起一直到圣米歇尔河滨街的沿河街道上的人驱散后全都向回走,就举起剑,命令他们加快前进。
  火枪手们驱马快步赶到,就在这时候,从沿河街道的另一边,达尔大尼央交给科曼热作为护送队的那十个人也回来了。
  “喂!”达尔大尼央招呼那十个人,“又出了什么事吗?”
  “唉,先生,”那个中士说,“他们的马车又一次地给砸破了;这是一次真正的不幸。”
  达尔大尼央耸耸肩膀,说:
  “这是一些笨蛋,要挑选一辆马车,就应该挑选一辆牢固的。一辆要关住一位布鲁塞尔的马车应该能够坐得下一万个人。”
  “副队长,您有什么吩咐?”
  “您带领队伍回兵营去吧。”
  “您独自一个人回去吗?”
  “当然。您以为我需要人护送?”
  “可是……”
  “你们走吧。”
  火枪手们离开了,留下达尔大尼央和拉乌尔两个人。
  “现在您还疼吗?”达尔大尼央问道。
  “是的,先生,我的头很烫,沉得很。”
  “头上怎么样了?”达尔大尼央一面说,一面揭起他的帽子。“哎呀!受伤了。”
  “对,我想,我的头上给扔来的一只花盆打了一下。”
  “恶棍!”达尔大尼央说。“可是,您脚上有马刺,您是骑马来的吗?”
  “是的,不过我下马来保护科曼热先生,我的马给人拿走了。哈,瞧呀,就是这一匹。”
  果然,就在这时候拉乌尔的马奔过去了,上面骑着弗里凯,他一面驱马快奔,一面挥动着他那顶四色软帽,嘴里喊道:
  “布鲁塞尔!布鲁塞尔!”
  “喂,站住,小家伙!”达尔大尼央叫道,“把马骑到这儿来。”
    弗里凯听得清清楚楚,可是他假装没有听见,想继续向前走。达尔大尼央一时很想去追小鬼弗里凯,但是他不愿意把拉乌尔一个人留在这儿;他只好从马鞍旁的皮枪套里拿出支手枪,装好子弹。弗里凯眼睛尖耳朵灵,他看到达尔大尼央在做什么,又听见上膛的声音;他立刻把马勒住。
    “啊,是您,军官先生,”他向达尔大尼央靠过来,大声说道,“我碰到了您真是太高兴了。”
    达尔大尼央仔细地看弗里凯.认出他就是百灵街上的那个小男孩。
    “啊!是你,小家伙,”他说,“过来。”
    “对,是我,军官先生,”弗里凯带着讨人喜欢的神情说。
  “改变行当了吗?你不再在教堂里做侍童了?你不再做小酒馆的小跑堂了?你怎么成了偷马贼啦?” 
  “哎!军官先生,怎么能这样说!”弗里凯叫着说,“我是在寻找一位贵族,他是这匹马的主人,一位英俊的骑士,像恺撒一样勇敢……”他装做第一次看到拉乌尔,“啊!可是我没有看错,”他继续说,“就是他,先生,您没有忘记那个小男孩吧,是不是?”
    拉乌尔把手伸到口袋里。
    “您想干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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