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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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后-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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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是否始终能信任我?”
  这个声音使她不禁哆嗦了一下。
  “当然,先生,完全信任,”她说,“有话请说吧。”
  “王后能不能屈尊一下,依照我的意思行动?”
  “您说下去”
  “请陛下叫科曼热退出去,并且命令他和他手下的人待在营房里和马房里,千万别出来。”
   科曼热用嫉妒的眼光望了望达尔大尼央,所有的朝臣都是用这样的眼光看新出现的受宠的人。
  “您听见了没有,科曼热?”王后说。
  达尔大尼央向他走过去,他凭着他一向有的洞察力已经看出对方那充满不安的一眼。
  “科曼热先生,”他对他说,“请原谅我;我们两人都是王后的仆人,对不对?现在轮到我对她有用,请不要嫉妒我有这种幸运。”
  科曼热躬身行礼,然后走了出去。
  “好啦,”达尔大尼央心里想,“从此我又多了一个敌人!”
  “现在,”王后对达尔大尼央说,“应该怎么办?因为,您听,外面的声音不但没停下来,反而更响了。”
    “夫人,”达尔大尼央回答说,“百姓想见国王,他们应该见到他。”
  “怎么,让他们见到国王!在什么地方?在阳台上吗?”
  “不,不,夫人,是在这儿,在他的床上,国王睡着。”
  “啊!陛下,达尔大尼央先生说得非常有道理!”拉波特大声说道。
  王后想了一想,微笑起来,笑得就像那种习惯表里不一的女人。
  “说具体些吧,”她低声说道。
  “拉波特先生,”达尔大尼央说,“请您去隔着王宫的栅栏对百姓们宣布,他们的要求将会得到满足,五分钟以后,他们不但能看到国王,而且能看到他睡在床上。您再说一句,国王睡觉了,王后请大家保持安静,不要吵醒他。”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进来,是派三四个人作代表吧?”
  “夫人,是所有人。”
  “可是,他们会把我们拖到明天天亮的,您好好考虑考虑。”
  “我们留一刻钟就行了。我敢负全部责任,夫人;请相信我,我了解这些百姓,他们像大孩子一样,只需要哄哄他们。面对着睡着的国王,他们便无话可说,会像小绵羊那样胆怯温顺。”
  “去吧,拉波特,”王后说。
  小国王走到他的母亲跟前。
  “为什么要照这些人提的要求做呢?”他问。
    “必须这样,我的儿子,”奥地利安娜说。
   “可是,如果人家对我说,‘必须这样’,那么我还再算是国王吗?”
  王后一时无话回答。
  “陛下,”达尔大尼央说,“您允许我向您提一个问题吗?”
  路易十四转过身去,他对有人居然敢对他说话感到十分惊奇,王后紧握住小国王的手。
  “可以先生,”他说。
  “隆下是否记得,以前您在枫丹白露花园里或者在凡尔赛宫的院子里游玩的时候,忽然看见天空乌云密布,听到隆隆雷声?”
  “当然记得。”
    “那好!当时,虽然陛下非常想再玩下去,可是雷声却对您说:‘回去吧,陛下,必须这样。’”
  “不错,先生,而且别人还对我说,雷声是天主的声音。”
  ‘那好!陛下,”达尔大尼央说,“您听听百姓们发出的声音吧,您会明白,那和雷声几乎完全一样。”
  果然,在这时候.晚风送来一阵可怕的嘈杂声。
  突然,这些声音停止了。
  “陛下,瞧,”达尔大尼央说,“刚刚对百姓们说您睡了他们就不响了;您看得很清楚,您永远都是国王。”
  王后惊讶地望着这个古怪的人。他的非凡的勇敢连最英勇的人也不能相比,他的灵活乖巧的头脑可以赛过任何人。
  拉波特走了进来。
  “怎么样,拉波特?”王后问。
    “夫人,”他回答说,“达尔大尼央先生的预言实现了,他们就像中了魔法一样,平静了下来。宫门就都要打开,五分钟以后,他们就会来到这儿。”
  “拉波特,”王后说,“假使您能让您的一个儿子来代替国王,我们趁这段时间就可以离开了。”
  “如果陛下这样吩咐,”拉波特说,“我的几个儿子和我一样,一肠一都会为王后效劳。”
  “不行,”达尔大尼央说,“因为万一他们当中有一个人认得国王,看出了替换的把戏,那一切都完了。”
  “您说得对,先生.您始终想得有道理,”奥地利安娜说。“拉波特,服侍国王睡吧。”
  拉波特将穿着衣服的国王放到床上,按着又把被子一直盖到他的肩部
  王后俯下身子,亲了亲他的前额。
   “装做已经睡熟的样子,路易,”她说。
   “好,”国王说,“不过我不愿意这些人当中任何一个人碰我。”
  “陛下,有我在这儿,”达尔大尼央说,“我向您保证,如果有谁胆敢这样做,我就要他的命。”
  “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呢?”王后问,“因为我听见他们来了。”
  “拉波特先生,您去迎接他们,再一次地关照他们保持安静。夫人您等在门口,我待在国王的床边,准备为国王献出生命。”
  拉波特出去了,王后站在挂毯旁边.达尔大尼央藏到帷慢后面。
  接着,传来了许许多多人的低沉而又克制的脚步声;王后撩起挂毯,将一只手指放到嘴上,要大家轻一些。
  那些人一看到王后,立刻都必恭必敬地站住了。
  “进来.先生们,进来”王后说。
  百姓们开始犹豫起来,就像感到有些羞愧似的。他们原来以为会遭到抵抗,会被阻拦,不得不冲破栅栏门,打翻卫士;可是栅拦门自己打开了,不管怎样,国王的床边只有他的母亲一个人,没有别的卫士。
  走在前面的人支支吾吾地说了几句话,想向后退。
  “请进来,先生们,”拉波特说,“既然王后准许你们进来。”
  于是,其中一个胆子最大的,鼓足勇气跨进门里,踮着脚朝前走。其他的人看见他这样也都照着做了。房间里挤满了人,但是一片肃静,仿佛这些人是一些最顺从、最忠城的臣子一样。
    在门外,那些没法再进来的人一个个踮起脚朝里面望,只见前前后后都是脑袋。达尔大尼央在帷慢上拉开个洞,从洞里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认出了那第一个进来的人是布朗舍。
    “先生,”王后对布朗舍说,她知道这个人是这群人的头儿,“您想看国王,我愿意亲自让您看到他。走过来,看吧,您说我们像不像打算逃跑的人。”
    “当然不像,”布朗舍说,他受到这种出乎意料的厚待,有些吃惊。
    “您去对我的那些善良忠实的巴黎人说。”奥地利安娜带着微笑说,这种装出来的表情可骗不了达尔大尼央,“您看见国王躺在床上,而且睡着了,还有王后也正准备上床休息。”
    “我会去说的,夫人,那些和我一同来的人也都会去说的,不过……”
    “不过什么?”奥地利安娜说。
    “请陛下原谅,”布朗舍说,“不过,睡在龙张床上的真的是国王吗?”
    奥地利安娜不禁打了个寒颤。
    “如果在你们中间有谁认识国王的,”她说,“请他走近来看看,睡在那儿的是不是陛下本人。”
    一个全身裹着斗篷、连面孔也遮住的人走了过来,俯下身子,对着床上看。
  达尔大尼央一时里认为这个人存心不良,连忙握住剑,可是披斗篷的人弯腰的时候,露出了一部分脸,达尔大尼央认出了他是助理主教。
  “的确是国王本人,”这个人直起身子,说。“愿天主降福于国王陛下!”
    “是的,”那个头儿轻声说,“是的,愿天主降福于国王陛下!”
  所有在场的人进来的时候全都气势汹汹,现在由愤怒转为怜悯,他们也为小国王祝福。
  “现在,”布朗舍说,“我的朋友们,让我们感谢王后,然后退出去吧。”
  大家躬身行礼,一个个走出去,没有一点儿声音,就和进来时一样。布朗舍第一个进来,最后一个离开。
  王后留住了他。
  “您叫什么名字,我的朋友?”她问他。
  布朗舍转过身来,他对王后这样问他感到说不出的惊讶。
    “是的,”王后说,“今天晚上,我非常荣幸地接待了您,就像接待一位亲王一样,我希望知道您的名字。”
  “是的,”布朗舍心想,“像接待一位亲王一样接特我,谢谢!”
  达尔大尼央非常害怕,担心布朗舍像寓言中的乌鸦那样441,经受不住诱惑,说出自已的名字,而王后知道这个名字以后,就会知道布朗舍曾经做过他的仆人。
  “夫人,”布朗舍恭恭敬敬地回答说,“我叫迪洛里埃,愿为您效劳。”
    “谢谢,迪洛里埃先生,”王后说,“您是干什么的?”
  “我在布尔东内街开呢绒铺。”
  “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个,”王后说,“我亲爱的迪洛里埃先生,很感谢您,您以后会听到谈起我的。”
  “不坏,不坏,”达尔大尼央从帷幔后面走出来同时自言自语地说,“布朗舍老板确实不是一个傻子,看得出来,他受到过很好的培养。”
  这场古怪的戏里的几个不同的演员,面对面地愣了好一会儿,没有说一句话。王后站在门旁边,达尔大尼央还有半个身子没有露出来,国王一手支起上身,准备一听见那群人回来的声音就再躺下去,不过人声并没有越来越近,而是逐渐远去,最后完全消失了。
  王后喘了一口气,达尔大尼央擦了撅前倾上的汗珠,国王从床上滑下来,说道:
  “我们动身吧。”
  这时候拉波特回来了。
  “怎么样?”王后问。
  “好啦,夫人,”这个仆人说,“我跟着他们一直到栅栏门,他们对在外面的所有同伙的人说,他们见到了国王,王后还和他们说了话,因此,大家都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啊!这些混蛋!”王后低声地说,“他们以后要为他们的放肆付出昂贵的代价,这是我亲口这样肯定地说的。”
  然后,她朝达尔大尼央转过身来,说道,“先生,今天晚上您给了我在我一生中听到的最好的建议。  请再告诉我,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拉波特先生。”达尔大尼央说,“请给国王穿好衣服。”
  “我们可以走了吗?”王后问。
  “只要陛下愿意就可以,您只消从暗梯下去,便能在门口我到我。”
  “您走吧,先生,”王后说.“我随后就来。”
   达尔大尼央走下楼去,四轮马车停在指定的地方,那个火枪手坐在赶车的座位上。
  达尔大尼央拿起他关照贝尔奴安放在那个火枪手脚下的一包东西。我们都还记得,那是贡迪先生的车夫的帽子和斗篷。
  他披上这件斗篷,又戴上这顶帽子。
  那个火枪手跳下车来。
  “先生,”达尔大尼央说,“您去通知您的看管那个车夫的同伴,说他可以自由活动了。然后你们两人骑马去蒂克通街小山羊旅店去取我和杜·瓦隆先生的马,给它们装上鞍,套好马具.就像要上战场去一样,接着你们带着我们的马出巴黎,到王后林荫大道去。如果在王后林荫大道你们看不到一个人,你们就赶到圣日耳曼。这是为国王服务。”
  那个火枪乎举手碰帽檐行礼后,就去执行他刚接到的命令。
  达尔大尼央登上了赶车的座位。
  他腰带上有一对手枪,脚跟前有一把短筒火枪,身后有一把出鞘的剑。
  王后出来了,走在她后面的是国王和国王的弟弟安茹公爵。
    “助理主教先生的马车!”王后喊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
  “是的,夫人,”达尔大尼央说,“不过请大胆上车,是我驾车。”
  王后吃惊地叫了一声,上了马车。国王和国王的大弟弟跟在她后面也上了马车,坐在她的两旁。
   “上来,拉被特,”王后说。
  “怎么,夫人!”这个仆人说,“我跟王后和国王两位陛下同乘一辆马车?”
  “今天晚上顾不到什么宫廷礼仪了,最重要的是救国王。上车,拉波特!”
    拉波特照做了。
  “放下窗帘,”达尔大尼央说,“可是,先生,这不会引起别人怀疑吗?”王后问。
  “请陛下放心,”达尔大尼央说,“我已经准备好回答的话。”
  马车放下窗帘后,就沿着黎塞留街向前飞驰。到达城门的时候,那儿的守卫队长带了十一二个人走过来,他手上提着一盏灯。达尔大尼央招呼他走近马车。
  “您认得这是谁的马车吗?”他问那个军士。
  “不认得,”这个人回答说。
    “您看看纹章。”
    军士将灯移到车厢前照了照。
    “是助理主教先生的纹章!”他说。
  “别出声!他正在和盖梅内夫人谈情说爱呢。”
    军士笑了。
    “打开城门,”他说,“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他走到放下的窗帘前面,说:“大人,好好快括吧!”
    “冒失鬼!”达尔大尼央大声嚷道,“您会叫我丢掉饭碗的。”
    城门吱吱响起来,达尔大尼央看到门打开了,就使劲地用鞭子抽马,马急忙向前飞奔。
  五分钟以后,他们赶到了红衣主教的马车跟前。
  “末司革东,”达尔大尼央大声说道,“把陛下的马车的窗帘拉上来。”
  “是他,”波尔朵斯说。
   “而且在当车夫!”马萨林叫道。
  “还是以理主教的马车!”王后说。
  “Corpo di Dio442!达尔大尼央先生,”马萨林说,“您真是价值千金!”

'注'
439 苏格拉蒂娜是从苏格拉底这一名字变开来的。苏格拉底为古希腊著名哲学家。
440 慈悲谷修道院,1645年到1665年建成。
441 法国17世纪作家拉封丹有一篇寓言《乌鸦和狐狸》,说狐狸为了想吃乌鸦嘴中的干酪,吹捧乌鸦歌喉美妙,乌鸦一唱歌,干酪落下,被狐狸吃掉。
442 意大利文:啊。

第九章  达尔大尼央和波尔朵斯卖麦秆大赚其钱443

  马萨林打算立刻就去圣日耳曼,可是王后说她要等一些人,她约好他们在这儿会合的。不过,她请红衣主教坐拉波特原来坐的位子。红衣主教接受了邀请,换了马车。
  四处都在传说国王今天夜里会离开巴黎,这不是没有原因的。从傍晚六点钟起,就有十二三个人知道这次逃走的秘密。不管他们怎样守口如瓶,他们在下达命令的时候,事情不会不多少泄露出去一点点。此外,这些人谁都有一两个最关心的至亲好友。大家都相信王后离开巴黎,心中怀有一些可怕的复仇计划,于是又通知自己的亲戚朋友,就这样,王后出走的请息不胫而走,传遍了全城的大街小巷。
  跟在王后的马车后面最先来到的是大亲王先生的马车,车上坐着孔代先生,大亲王夫人,还有孀居的老亲王夫人。她们两人都是半夜里给唤醒的,现在还不明白是出了什么事。
  接着到的第二辆马车上坐的是奥尔良公爵先生,公爵夫人,大郡主,以及拉里维埃神父,这位神父是公爵不可分离的亲信和最知己的谋士。
  第三辆上面坐着隆格维尔先生和孔蒂亲王先生,他们一个是大亲王先生的姐夫,一个是大亲王先生的弟弟。他们下车后,走到国王和王后坐的马车跟前,向他们表示敬意。
  王后对这辆马车车厢里面望去因为车门是开着的,可是车上没有人了。
  “隆格维尔夫人在哪儿?”
  “真的,我的姐姐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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