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诧异不已,“阿家,您这是……”
陆昭君眼神阴狠地瞥了她一眼,冷笑道:“你自己干过什么,自己清楚。要么现在老实交代,说不定我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待会儿搜出东西来,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她稳了稳心神,仔细思忖了一阵子,最后仍然确认自己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更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婆母的事情。因此,她茫然了:“莫非其中有什么误会,阿家还是调查清楚才好。”
“你还装,我看你待会儿哭都来不及。”陆昭君的语气里充满了憎恶和轻蔑,脸上阴霾密布,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大约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屋里屋外被翻得狼藉一片,可是从里面陆续出来的人,都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仔细找过了?所有地方都翻查过了?”
“回主母的话,连房梁上都查过了,地板和墙壁都敲打过,夹壁也打开来了,并没有搜到您要找的东西。”
牧云听着众人的汇报,心中突然一悚,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暗暗叫苦。
陆昭君当然不肯就此罢休,她对旁边的一名小厮做了个手势。后者马上会意,跨步上前,一把揪住牧云的发髻,将她向前拖了几步。然后迫使她不得不仰起脸来,正对着陆昭君的视线。
“你把东西藏哪去了?说!”
“阿家要寻找什么东西,奴婢实在不知。”牧云的头皮被拽得生疼,勉强忍耐着,否认道。
135
135、“见缝插针” 。。。
她话音刚落,眼前就一阵疾风掠过,脸颊上挨了重重一巴掌。顿时,耳朵里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要肿起来了一样。
“再说一个‘不知道’,再说一个?”紧接着,又是一巴掌掴了过来。饶是如此,陆昭君似乎仍然觉得不够解恨,索性亲自动手,左右开弓,一连打了她五六记耳光,这才暂时告一段落。她两手叉腰,继续逼视着儿媳,问道:“现在还不知道吗?”
牧云只觉得满嘴腥甜,牙齿似乎也被打松动了,出于本能地想要伸手捂脸,却被后面的小厮拧住手腕,反剪双手,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按在地上,根本无法挣脱。
她忍着痛,将嘴巴里的血腥咽了下去,“阿家不给提示,奴婢愚钝,实在不知您要找的是什么。”
“上个月月初,世子来给你送过东西。现在东西在哪里,你给我老实交代,否则有都是苦头叫你消受。”
牧云干干脆脆地否认道:“回阿家的话,上个月月初,世子的确来找过我,不过只是叙叙闲话罢了,并没有交给奴婢任何东西。”
陆昭君冷笑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告诉你吧,已经有人看见世子交给你一个书画盒子,你还敢说没收到?”
这下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牧云不禁心中悚然了——那次两人明明是在墙角拐弯处说话,看看周围并没有人,赵源才将东西交给她的,想不到居然给人看见了。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赵汶的眼线,还是陆昭君自己的耳目?若是陆昭君当时就知道了,为何当时不来追究?哦,莫非赵源在画像上动的手脚,已经引发了足以令陆昭君恼羞成怒的严重后果?
越是如此,她便越是不能承认。陆昭君既然来找画卷,必然是想作为证据去向赵雍揭发的。赵源现在正当失宠,如履薄冰。若证据确凿了,难保这一次他不会被废。所以,她绝对不能交代出画卷的去向。
想到这里,她索性豁出去,绝口否认了。“奴婢的确没有收到世子给的任何东西,就算有人说看到了又能如何,要么是眼花,要么就是另有目的。阿家如果一定认为奴婢有收到东西,不妨继续寻找。”
“这么说来,你认为我是来诬陷你的了?我最后再给你个机会,老实交代,这就放了你,再把你儿子放回来。否则,你后悔也来不及。”陆昭君弯下腰来,狠狠地掐住她的下颌,一字一顿地问道:“世子的画像,你藏哪里去了?”
这么一会儿功夫,她的两颊就肿胀麻木,反而没有刚开始那么痛了。她深深吸了口气,坚决不肯承认,“没有,奴婢根本没见过世子的画像,还望阿家详查。”
“还在嘴硬,看来你是不想见你儿子了吧?”陆昭君的脸色越发阴狠了。
“奴婢卑微如蝼蚁,当然做不了主。不过小郎君是太原公的儿子,是大王的孙儿,想来阿家也不会伤害自己的亲孙儿吧。”
牧云虽然嘴角被打到裂出小口子来,说话也有点不方便了,不过神情还是泰然自若的。这种时候,她若是流露出任何焦急和担忧,处境只会对她更加不利。何况她很笃定地认为,陆昭君不敢对孝瓘下手的,毕竟一家之主是赵雍,不是她。
陆昭君怒极反笑,“好,好,你不承认也没关系,自有别人招认。”接着转头问跪在牧云身后的众侍女,“你们说说,世子的画像放到哪里去了?”
她们早已瘫软在地,吓得瑟瑟发抖,“奴婢等实在不知啊!”
她懒得逐一审讯,索性一挥手。立即,几名小厮一齐动手,动作粗暴地几下撕扯,很快将她们的裙子和裤子都剥了下去。同时,已经有人取了木棍过来。众女又是惊恐又是赧颜,只能拼命地往下拉着衣袂,希望能够遮住裸 露出来的下半身。
裸衣行杖,是对一个女人来说最大的羞辱,何况是尚未婚嫁的少女。几个侍女很快泪流满面了,苦苦哀求道:“主母饶命,主母饶命,奴婢实在不知啊……”
“还磨蹭什么,给我打,狠狠打,打到她们招认为止!”
几名小厮得令之后,并不拖延,立即举起手中的棍棒,对着几名侍女狠狠地打了下去。很快,随着木棍打落在身体上的闷响,她们经受不住,惨叫出声了。凄惨的呼痛声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凄厉。
陆昭君倒是面不改色,饶有兴致地观看了一阵,然后令小厮将牧云拉到跟前,强迫她抬头睁眼,目睹那些侍女受杖之后的惨状。没多久,她们陆续被打到皮开肉绽,每一仗下去,都会溅出许多血花来,有些甚至飞溅到陆昭君的裙袂上,还有牧云的脸上。
牧云屏住呼吸,一声不吭地沉默着。虽然她也于心不忍,不过想到自己一旦开口承认,非但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还会把赵源陷入万分危险的境地。因此她终究还是忍住了,并不因眼前的杀鸡儆猴而惊恐就范。她虽然不得不睁眼观看着,不过脑子里却在神游天外,强迫自己分散精力,想着其他美好欢乐的事情。渐渐地,她甚至可以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
几名侍女各自挨了三四十杖,女人的身体不比男人的经受力,纷纷竭力求饶,惨呼哀号。可她们实在不知道什么,自然也无法招供出画像的下落。到后来,有人实在挨不住,昏厥过去没了动静。陆昭君见牧云没有任何反应,知道这个法子并不奏效,只好提前结束了。
“把她们拖到里面去,等醒来继续问。再不招认,一个都活不了!”陆昭君一指旁边的屋子,命令道。
“诺!”几个人一起动手,很快把打得半死的侍女们拖走了,院子里的石板地面上留下一处处斑驳血迹,煞是骇人。
陆昭君走到牧云面前,蹲下,盯着她的眼睛,“想不到啊,还这么能撑,不愧是大风大浪过来的,这样的场面见得多了,不怕了吧?”
牧云并不回避她的目光,也并不回答。她只是在心中默默地期待着,希望赵汶能够早点回来。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如果他不是出去赴宴的话,现在也该回来了。她虽然也在怀疑画像的事情是不是他给捅出去的,目的在于把赵源拉下马。可她同样也相信,他不会对她见死不救的。至于为什么如此信任,她也说不出原因来。也许,是多年以来的共同相处,所形成的默契吧。
接下来,她被揪住头发,一路拖回屋里。周围早已点燃了数盏巨烛,灯火通明,整个室内都陷入了橘黄色的光芒之中。
她抬头环顾一周,比起原来精致幽雅的陈设,眼下的屋内已经是一片狼藉,甚至连夏天时候用来加冰块降温的夹壁都被打开了,墙上被敲打得坑坑洼洼。烛光将人影拉长,映在墙壁上,伴随着晃动,颇有几分阴森诡谲的气氛。
陆昭君令两名小厮一左一右地挟住她,然后亲自动手,“嗤拉”一声,撕裂她的衣裙。
牧云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体,生怕她接下来要剥光她的衣裳,横加侮辱。没想到,她的嘴巴很快被强制捏开了,布料被团成一团塞了进去,堵了个严严实实。
“你不是嘴硬吗,不承认吗,现在叫你尝尝厉害。”陆昭君反而不着急了,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容,打开小厮携带进来的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包铁针。接着,又寻了一只精巧的小钳子,夹住一根针,在蜡烛的火焰上反复炙烤着。
两个小厮显然早有经验,看看针渐渐烧红了,于是不约而同地捉住牧云的双手,牢牢地按在胡床上。
牧云看这架势,猜到接下来她要干什么了。饶是如何坚持,此时也免不了地颤抖了。她一面“呜呜”地摇着头,一面极力地往回抽手,试图避免接下来残酷的刑罚。
“肯招了吗?”陆昭君看着钳子里烧红的针,慢悠悠地问道。
牧云略一犹豫,终究还是沉默了。她不光要保护赵源,还要保护她的母亲。因为那幅画,她早已派人秘密送出府,放在母亲那里寄存。一旦招认出来,以陆昭君对她母亲的仇恨,到时候肯定要殃及池鱼,不知道招来何等大祸。
陆昭君仿佛不着急要她招供了,让儿媳最大可能地承受痛苦,似乎更能让她得到愉悦,暂时消解心头之恨。
接下来,她不紧不慢地将针尖插入牧云的食指甲缝隙里,一点一点,徐徐推进,直到把它一直插进指甲根处,血肉与骨骼之间。
牧云终于忍耐不住,剧烈地挣扎着,浑身震颤,喉咙里发出痛苦难耐的呻吟。不过嘴被堵住,她无法叫出声来,只能痉挛着身体,极其痛苦地抽搐着。
尽管她刻意放缓了刺入的速度,不过把牧云的右手五个手指全部刺满烧红的铁针。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的古怪气味,从她破损不堪的指甲缝中冒出的鲜血,也淅淅沥沥地滴淌在胡床下的地板上。
牧云的喉咙快要嘶哑了,浑身大汗淋漓,散落下来的发丝粘在额头上,脸色变得格外苍白。她试图挣脱出来,无奈双手都被人死死钳住,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它们被逐渐破坏,变得惨不忍睹。
“还不说?”陆昭君俯身下来,借着烛光打量打量她的眼睛,“看来还能撑一会儿。那么,就再让你好好享受吧。”
她从婢女手里接过湿毛巾擦了擦手,然后用钳子夹住牧云已经被分离出一半的指甲,慢慢往外抽。很快,它脱离了原本深深植入的血肉,整个脱落了。
这一刻发生时,牧云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灵魂出窍了。难以言喻的剧痛令她视野通红,眼眶几乎都要眦裂了,脑子里一片混乱,有个近乎疯狂的声音在里面回响着,“他怎么还不来?还不来?”
136
136、杀气凛然 。。。
难以忍受的痛苦尖锐地牵扯着心肺,让她有如置身于炼狱,虽竭力挣扎,却无济于事,愈演愈烈的折磨像波涛汹涌的海浪一样,一浪接一浪,好像永远没有终止的时候。也许昏厥是暂时躲避痛苦的唯一出路,可她却集中所有精力坚持着,生怕自己一下子神志模糊,在不知不觉间说出画卷的去向。更要紧的是,心中的一种意念强迫着她保持清醒,她很想亲眼看着他来救她。
这个他,究竟是哪个呢?牧云的思维渐渐恍惚了,有点搞不清楚了。
手指上的疼痛似乎没那么厉害了,五个手指的指甲全部拔光之后,她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似乎也跟着麻木起来。她极力地睁大眼睛,朝敞开的窗子望去。这是一个极美好的夜晚,明月高悬,清辉如霜。她直直地盯着月亮看,好像那个拯救她的人,能够从里面走出来似的。又或者,这美丽而清冷的月亮就像那人的眼瞳,虽遥不可及,却给她最后的希望。
“呵,滋味如何?”陆昭君放下钳子,凑到她耳畔,轻声问候着:“还撑得住吗?要不要招了啊?”
牧云的面孔已经痛得变形了,睫毛处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然而即便如此,她并不看她,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微弱的闷哼,却并非屈服。
“我知道,你在等你的情郎来救你,是不是?我奉劝你一句,少痴心妄想了,他是我的儿子,他就算真的心疼你,又敢公然忤逆我吗?就算是大王将来不在了,我还是他的母亲,他这辈子也不敢对我有任何大逆不道的心思。除非我死,否则你想出头,根本就是在做梦。说不定,你还没我活得长呢……”
陆昭君的眼睛里闪烁着阴冷而快慰的光芒,好似午夜时分,阴气最盛时候,从地缝中袅袅飘出的阴魂,在幽深的夜色中,肆意起舞。它的世界中,不会有光明,甚至不会有月色,只有无尽的残酷和杀机。
说话间,她的手伸进箱子里,在里面停顿片刻,再拿出时,多了一把粗盐。她将这些白色的颗粒逐一洒在儿媳的手指伤口上,看着它们在战栗不已的新鲜血肉上慢慢融化。
牧云的双眼快要流出血来,歇斯底里地嘶喊却被堵在了喉咙里。她剧烈地抽搐着,从鼻子里发出粗重的喘息,终于,头一歪,昏厥过去。
将酷刑施加到他人身上,尤其是深恨之人的身上,的确是莫大的愉悦和快乐,这种愉悦和快乐甚至如醇酒琼浆一般地令人迷醉,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还愣着干嘛,打桶井水来!”她对旁边的婢女吩咐道。
婢女早已被眼前的惨景吓懵了,直到她用严厉的语调重复一遍,这才恍然回神,赶忙打水去了。没多久,满满一桶冰冷的井水打来,朝牧云的身上泼了过去。“哗啦”一声,淋了她一身一脸。
“还没完事呢,不要装死了。”
牧云徐徐醒转过来时,陆昭君正用一只穿着锦履的脚,在她被拔光指甲的指尖上慢慢磨蹭,不疾不徐地踩踏着。这种感觉,好似把她的心从胸腔里硬生生揪出,然后扔在地上,反复践踏。着实是,刻骨铭心,足以让她一辈子都牢牢记住。
她快要被逼疯了,整个人都陷入了火海里一般,连灵魂都被点燃了。她突然发出一声极度悲愤的怒吼,竟然挣脱了小厮们的钳制,一把拉掉了口中的布团,紧接着嘶声吼叫,猛地扑上前去。
陆昭君愣怔了片刻,忘记了躲闪,被她巨大的冲击力撞到在地。随后,一双鲜血淋漓的手有如铁钳一般,死死地卡住了她的咽喉。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你这个老巫婆,你不要我活,我也不让你活!……”
牧云的口腔被布团塞住太久,舌头和下颌都僵硬了,不灵便了。她含含糊糊地怒骂着,使出了极限的力量,狠狠掐着婆母的脖颈。她失去指甲的右手因为过于用力,大量的鲜血挤压出来,顺着手臂汩汩流淌,形容极度可怖,令周围众人都吓得目瞪口呆。
直到陆昭君被掐到开始翻白眼,总算有人反应过来上去拉。无奈疯狂之中的牧云像座山一样地压在她身上,两手紧紧箍住她的脖颈,任谁也拉不开。
有人气急败坏,操起地上的胡床,重重地砸在牧云的后背上。她陡然松了手,翻倒在地。可是还没等陆昭君喘口气,她就迅速翻身而上,一口咬住婆母的脖子,像被激怒的野兽一般,狠狠撕咬。
“疯子,疯子,快拉开这个疯子!”陆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