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的一记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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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的一记阳光-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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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免得撞上旁人或者是货物。洛遥住院一个星期回家,忽然就发现短缺了很多东西,于是选了最热闹的时候做大采购。
  洛遥在日用品区站了很久,把一包又一包的一次性纸餐盘往车子扔的时候,她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可回过神来,却又愣住,隐隐约约的想到什么,手里的那一包东西就僵在那里,怎么也扔不下去了。
  口袋里的电话震动起来,洛遥手一抖,看着电话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摁下通话键。
  顺着话筒传过去的,可能还有大卖场里的广播声,展泽诚的语气平静:“你在外边?方不方便我过来找你?”
  他们还有什么好谈的呢?洛遥握着手机,结结实实的愣了一下。
  即便没见面,似乎展泽诚依然察觉出了她的困惑和不豫,淡淡的说:“让我的助理来也一样,可是我怕他解释不清楚。”
  她下意识的问了句:“解释什么?”又怕他误会,忙忙的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现在不在家,我们约个时间吧。”
  “我现在有时间,你在哪里?”
  洛遥报了位置,又说了个时间,最后挂了电话。不知道是不是人多,只是觉得热,连鼻尖都在出汗,握着购物车的手心也觉得湿滑。她在通道上发了一会儿呆,就连着挡了好几个人的道,连连道歉,顺着人群往前走,忽然恨不得就这么泯然于众。
  展泽诚停完车,从暗长的甬道出来。前边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他走进入口处,微微踅眉看着眼前的场景。头顶的光线明亮,空气里有温暖的水汽和海鲜的腥气,他孤身一人,没有购物篮,也没推着购物车,只是打发时间罢了,万千人海,他们就这么在不同的角落,连有没有交错的机会都是未知。
  这么信步在货架之间行走,直到被一个老太太拦了下来。
  老太太身上有着雪花膏的香味,打扮干净整洁,指了指最高一层货架上的一袋黑木耳:“小伙子,帮个忙好伐?”他伸出了手臂,替她取了一包下来,又低下头问她:“是这个么?”
  老太太一直在道谢,他笑着说不必,正要离开,唇畔的笑容却陡然凝住。
  白洛遥身前是满满的购物车,正蹲在地上,大衣拖了地,她也浑然不觉,认真的查看一包食品,并不像在购物,仿佛在做什么重大的抉择。
  老太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哦”了一声,对他说:“你女朋友在那里吧?今天人多,小心挤散了。”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人走散了,还有手机,还有广播,最不济就是嘶声力竭的喊她回来……这么多手段,无需恐惧。
  可是心走散了呢?
  恍惚的时候,脚步却没有停下,默默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毫无察觉的站起来。
  面对面的时候,到底还是觉得她清瘦不少,脸色也不好,那层晕红像是被灯光镀上去的,有几分不真实。她傻傻楞楞的看着自己,似乎还转不过弯来:“我迟到了么?”
  他很快的转过眼神:“没有,我进来转转。”
  洛遥有些局促的推了车子:“你是不是很忙?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其实……不用迁就我的时间,我下次来买也可以。”
  他挑了挑眉梢,打断她的语无伦次:“不用。你还要买什么?”
  付银台前排了太长的队伍,洛遥看他一眼,低声说:“要不你去车里等着我?”
  他没说话,只是摇摇头,神容有些冰冷。
  百无聊赖的时候,忽然闻到肉的香气,似乎还有黑胡椒的味道,痒痒的钻进鼻子里,洛遥踮着脚尖看一眼,是排在前边的一位老太太买的一只烤鸡。老太太恰好转过头,看见展泽诚,微笑着说:“呦,你们也买完了?”
  展泽诚难得笑了笑:“是啊。”
  洛遥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倒庆幸有人插进来聊天免去了尴尬,于是问她:“请问,这只鸡在哪里买的?”
  老太太往熟食区一指,乐呵呵的说:“那边,搞特价呢。”
  其实洛遥正愁找不到机会溜开一会儿,当机立断:“哦,我也去买一只。”
  展泽诚还没说什么,老太太倒是有些不乐意了:“哎呦,姑娘,跑腿的事让对象去吧。”
  洛遥结结巴巴的开口:“他不是……找不到……”
  展泽诚却先她一步拦住她的话,轻声说:“我去吧。”
  他从她的身侧挤过去,却又忽然停下,嘴角的笑带了讽刺,又仿佛是用冰刻成的,一眼扫到了她心底的那些心思,旋即转过身,背影只余下冷瑟。
  老太太又说了些什么,她都含含糊糊的应对过去了。那么长的队伍,快要轮到自己了,他却始终没再出现。收银员都扫了一半的东西,她略带着急的张望了一眼,终于看见他从排队的长龙中走过来,仿佛掐准了时间,从容不迫的出现。
  展泽诚将手里的食品袋递给她:“是不是这个?”
  她“嗯”了一声,低头付完钱,抬头一看,展泽诚已经提了两包东西走在了前边。她数着他的脚步跟上,正想要说话,他却微微驻足,目光仿佛晶亮闪烁的星星,冷冷的开口:“如果不想和我说话,就不要勉强开口。”
  她没反应过来,问了一句:“什么?”
  展泽诚转过身,微微俯下身,语气薄凉:“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洛遥看着他薄薄的嘴唇,浅浅的勾勒出一道弧度,前所未有的锋锐。于是被这句话微微蜇痛了,旋即才是不明所以的愤怒和茫然。
  隐隐约约的有些剑拔弩张,展泽诚转弯的时候,瞥见她微微撅着嘴——那是她惯常生气的模样,忽然在心底叹了口气,自己这是在置什么气呢?最后语气斟酌半天,才冷着眉眼说:“辞职之后打算怎么办?”
  这种消息,他永远比别人知道的早一些。
  洛遥不得不回过头来,对着那双如黑玉般的眼睛,慢慢的说:“我还没想好。”
  隔了很久,直到将车子停妥,他的语气才仿佛找回了理智,有着淡淡的脱力:“对不起。”
  洛遥很快就明白了,他是在为之前乱发脾气道歉。尽管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他,可还是笑了笑:“没关系。”似乎也为陡然一松的气氛觉得释然,她表情瞬间松弛下来,将手扶在车门上:“真的没关系。”
  她走在前边,展泽诚的目光落在两个购物袋上,直到现在,才发现她买了整整一袋的一次性用品,眸色仿佛天边的铅云,迅速的凝重起来。
  到了家,洛遥脱了外套,里边是一件高领的白色毛衣,整个人显得修长纤弱,她坐在他对面,语气轻松:“说吧,找我什么事?”
  展泽诚简单的把一个信封递给她:“你可以抽空去看看。”
  洛遥打开,里边是一张小小的纸片,抄录着地址和名字。她看了很久,轻轻念出声来:“宁寿路……”
  洛遥出神很久,才将纸片放回信封里,里边似乎还有一把钥匙,可是她没有动,将信封搁在了茶几上。
  “这幢房子,是早就买下来的。如果你愿意,可以去那里工作。开一家咖啡店,或者书店,都可以。就当是帮我打点,要是不愿意做了,就把它还给我。”他淡淡的讲完,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特意为你做这些,不用想得太多。”
  究竟算不算欲盖弥彰,洛遥也不想去深究,她站起来,问他:“热可可喝不喝?”
  其实厨房里只剩下高乐高,巧克力色的液体在杯中翻滚,白色的泡沫沉浮不定。一直到加完牛奶,洛遥才觉得自己想清楚了回答,她将热饮放在展泽诚面前,坐下,一本正经的问:“你上不上网?”
  问得没头没脑,展泽诚愕然看着她:“什么?”
  “我就知道,你那么忙,怎么会有时间上网?”她将纸杯往他面前推了推,“知道现在什么内容最红么?网上发一个帖子,带上一个关键词,小三,保准红翻。”
  他的脸色不豫,笑容也丝丝隐去了:“洛遥!”
  白洛遥捂着杯子,专注的喝了一口,没理会他:“我要是接受你这份好意,或许我自己都会唾弃自己了。展泽诚,你订婚了。”
  他静静的回望她:“说到底,你还是觉得我在纠缠你。”
  洛遥眉头微锁:“不,我知道你不是。你是想补偿我,对不对?”
  “可是真的不必。未来我想要做的事很多,可能会休息一阵;可能和李之谨一起合作,他说他的剧组里需要有人很懂古代器物;也可能到处走走,不会再留在一个地方……”越说嘴角的微笑便越柔和,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么舒适惬意的未来,不用朝九晚五,不用再被自己心里的怪兽吓倒。
  展泽诚探手,修长的手指摁在了信封上,其实他早猜到了这样的结果,却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于是沉声:“你不愿意接受没有关系。可是,我希望你收回那一句话,你不是第三者,也没有第三者。”
  洛遥想笑,这个男人,多么没有幽默感啊,可是她勾动了唇角,最后却笑不出来,心酸得发痛。她抽抽鼻子,想了很久,才终于提醒他说:“你不是那种会轻易给出承诺的人。”
  虽然男女当事人都没有出现,那也是很正式的新闻发布会。况且易钦接下去又安排了一系列的媒体,专访了何孟欣,郑重其事的将她推出在公众面前,让旁人知道他们世交数年、细水长流的情感。
  他顺着她的语气,喃喃的说:“你说什么?”
  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展泽诚脸部的轮廓依然坚毅,却倏然滑过茫然。他忽然失语,自己真的是言出必践的人么?
  如果他是,那么当初他答应了她,他说有他在,她什么都不用担心……可结果却叫她绝望;如果他不是,他将所有的前后因果都告诉她,他们还至于沦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么?
  洛遥并不知道他心里想起了那么多事,只当他不愿意多谈,飞快的接口:“没什么。”又淡淡的说:“我还没恭喜你。”
  或许她是真的、迫不及待的想恭喜自己,展泽诚凝望了她一会——就像他说的,他没有耽搁她太多的时间,很快就站起来了:“博物馆那边……”
  洛遥喟然叹了口气:“那边没什么,反正没人知道展出的是个赝品……”
  他嘴唇微微一动,眉梢轻扬,最后只是说“那就好。”
  她送他到门口,看着他将外套挎在小臂上,风度随意。其实他穿起来更好看。就像刚才在超市,一回头他站在自己身后,深棕色的羊毛呢双排扣风衣,大概是因为手工制的,特别贴合他的身材,肩膀宽阔,身材挺直,整个人显得清贵,又极为硬朗。当时自己不是没被吓一跳的,或许更多的是意外吧,又总是诧异自己的心情,自始至终都是掩饰得很好的心平气和。
  他们也终于彼此迈出了一步,试图让往事云淡风轻。
  只几秒的时间,他便已经下楼离开自己的视线了,洛遥默默的掩上门,收拾桌上的一次性纸杯,杯底剩下尚未化开的一些黝色的巧克力渣,据说直到现在,都还有人用杯中的残渣来占卜,预测未来。她将自己的未来在他面前述说,气定神闲,可是剥开伪装,或许只有自己心底才知道,她是多么害怕……连精神都荒芜一片,将来这么多的时光,又该拿什么去打发?
  在逛童装店的时候,才发现人人都说物价飞涨,不是没有道理的。一件小巧可爱的牛角大衣,宜男宜女,让敏辰和洛遥都爱不释手,最后一翻标签,要两千多块。洛遥坚持非要买下来送给还没出世的宝宝,说是一眼相中的东西,不买下来心里不好受。倒是敏辰比她理智:“小孩子哪用这么金贵的东西?再说了,你刚丢了工作,哪来那么多钱显摆?”
  这句话让洛遥很不受用,她飞起一眼,很快的说:“你弄清楚,我这不是丢了工作……这是我想要享受生活,主动辞职。”
  敏辰抚着小腹,眯着眼睛打量好友,眸子里滑过一丝幽暗:“我们去喝下午茶吧?我知道一家店,起司蛋糕做得最好吃。”
  这个时间,宁寿路很安静,梧桐的枝叶都被修剪过,在肃寒中反倒有一种精神气爽。路边暖色调的洋房,屋顶是深红色的,有老人搬了藤椅出来悠闲的晒太阳,也有金发碧眼的老外带着耳机快步走过。
  洛遥推开车门,小心翼翼的拉着敏辰的手,问她:“是这一家吗?”
  雨棚是玫瑰红色,落地窗透明干净,红砖色的墙面上甚至有一个简陋的白色木质花架,歪歪斜斜的插着几朵不知名的花朵,清新自然。屋檐下是铜质的风铃,服务生替她们拉开门的时候,恰好飘来一阵略带沙哑的金属叮咚声,说不上绵长,却很特别。
  洛遥扫了一眼门牌号,才跟着敏辰进去,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咖啡因一类的东西对孕妇不好,敏辰要了杯热巧克力,又把手完全的捂在马克杯上,才满足的叹口气:“好暖和。”
  一大杯的拿铁,洛遥看着厚厚一层奶沫,目光飘向了窗外,心情慵懒得不想说话,可到底还是微笑着问好友:“你怎么找到这家店?”
  “报纸上有推荐啊,开业没几天。”她对送蛋糕的服务生颔首道谢,“来,试试蛋糕。”
  洛遥托着腮,看着敏辰吃了整整两份蛋糕,似乎还是意犹未尽,忍不住笑起来。
  敏辰有些不好意思的将目光从蛋糕上移开,满足的说:“要是自己能开一家这样的店多好。”
  洛遥低下头,喝了一口咖啡,唇侧沾了些泡沫,她的目光无意识的掠过这家小店的摆设,田园温馨式的格调,不会曲高和寡,只会让人觉得温暖。这样一家小店……和自己曾经想象的一模一样……
  纸巾在桌边被叠成了莲花的形状,窗外的电线杆边有一个杂货小摊,洛遥指了指:“我以前在这里买过彩票……”话头倏然止了,其实她并没有倾述的欲望,侧过脸,回想起彼时的亲吻和相拥,心情并不惆怅。
  这样的时刻的回忆,遥远得近乎透明,仿佛是孩子吹出的肥皂泡泡,在阳光下五彩斑斓,可是只要轻轻一触,碎得无影无踪。。
  直到敏辰出声,脸上的表情亦是有些怪异的复杂。
  “洛遥,我想请你帮个忙。”
  白洛遥上上下下的打量王敏辰,也难以置信,这么乐观开朗的老友,充满热情的准妈妈,竟然会有产前抑郁症。她知道敏辰的性格,素来也是好强的。怀孕之初,高池飞让她辞职的时候,她就不满了很久。可既然她已经这么勉强而尴尬的开口了,自己就不由得开始为她担心,紧张的问:“高池飞知不知道?”
  敏辰“哦”了一声,说:“他知道,不过不知道这么严重。”
  “反正我现在没事,就每天来陪你好了,你有什么话,就都对我说,这样你会不会好受一些?”
  敏辰摇摇头:“我想让你陪我去看心理医生。”
  洛遥一愣,反问了一句:“心理医生?”
  “嗯,是个朋友介绍的。每周两次,我不想一个人去……”敏辰说得很慢,又看了她一眼,“好不好?”
  虽然听到心理医生这个词,洛遥就会不由自主的反感——大概只是讳疾忌医吧——她点点头,柔和的说:“好,我陪你。”
  这个世界似乎在陷入一个可怕的恶性循环。生活节奏越来越快,财富累积急剧增加,而金钱的增加,却并没有让生活过得更舒适一些。相反,现代人的心理疾病日趋复杂,于是金钱又被投入心理咨询或治疗中,试图去弥补起因为快速的生活造成的可怕裂痕。
  这所全市闻名的心理理疗所坐落在市郊,绿荫掩映,流水迢迢,幽静得仿佛是数个大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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