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抬手。
脑海中,玉像瞬间溢体而出。
半空中,玉像的光影,像是一件玉色的纱衣,笼罩在我的身上,我抬手,亦是玉像抬手,那滔天的火海。
立刻化作了一条银色的长鞭子,以螺旋状,围绕在我的手臂周围。
“嘿嘿,想不到银符在灵术的作用下,居然这么奇异,要是金符,那还不成精了。”远处的慕容绝,看的渍渍称奇。
而周围,其他玄门中人,在听到银符的时候,眼底都不免闪过几分羡慕。
因为玄门虽大。
黄符烂大街,蓝符稍有价,紫色尤珍贵,银符可遇不可求,金符那是传说。
由此可见,银符的难得。
谁人如果有一张,那可是压箱底保命的东西,自己用不早,还能传过儿子孙子。
像我这种,一上来就用银符的,要么财大气粗,要么生死关头,要么就是傻白甜,归根究底,我绝对属于后两者。
而现在,这银符的威力,明显还没有散去。
我想趁着势头,给予这巨大的树根,还有树根中盘绕着的那副朱红大棺,一记重击。
说干就干。
毕竟不能浪费了银符的余威。
“去吧。”
周身的银色火焰,立刻又化作了一团,以利剑的形状,直直的就冲向了那层层盘绕中的,朱红大棺。
不过下方,却传来我父亲的大吼。
“不要……”
“快退。”
伢子叔也急了。
只是我不明白,我反击那朱红大棺,为什么他们都一副要末日的样子,而还不待我反应,那银色的火焰,已经没入了那盘根错节的树根。
“不好,你这样杀不了他的,只会激起他的凶性……”
慕容绝也变了脸色。
“吼……”
终于,养尸地下面,一阵滔天的震动,像是有一头野兽,在土层下,疯狂的涌动着它的脊梁。
十数跟藤条,更是跟见到仇人似的,朝快速袭来。
正当我避无可避的时候。
忽然一个人影冲了上来,将我紧紧护在身前,然后我的眼前,就出现了一片冰凉的玉色,我才看清。
我被包裹进了夙悦的玉棺。
也就是说,是夙悦救了我,刚才。
我微微抬起头。
夙悦同样也在俯视看着我,他的眼底,一片浩瀚的冰玉色,而我的眼底,也同样一片看不到尽头的玉色。
不知道,是因为他被我的眼眸所触动,还是别的什么。
夙悦忽然伸出了一只手。
用手背摸了摸我的脸,安慰道:“玉儿,别怕。”
“夙悦,我不是玉儿,我是苏苗儿。”
我淡淡纠正道。
夙悦刚才那一瞬间,明显是认错了人,尽管,他认错的那个,是我的前世。
“我知道……你这个笨蛋,刚才差点闯了大祸。”夙悦刚才前一刻还温柔的表情,立刻变的夹枪带棒。
“我只是想救人……”
我小声的反驳,虽然底气不足,但想起刚才那些叔伯,在我面前受创,甚至惨死,我怎么能无动于衷。
“你不了解养尸地,瞎出手什么……明知是个笨蛋,那个容麒怎么这次没有好好看管住你,尽出来闯祸。”
夙悦冷冷的不悦道。
他居然把容麒护着我,给说成了看管住我,这个家伙。
“对了,那个容麒呢?”
夙悦忽然有些讽刺的问。
我瞪了他一眼,“你明知道……”
这个时机,是针对容麒的,针对养尸地的,还问。
夙悦也不理我,冷笑道:“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今日恐有大变,你最好先做好心理准备,别到时候哭鼻子。”
“什么样的大变?”
我惊问。
夙悦却好像准们跟我作对,似笑非笑的道:“你猜。”
“我……”你个叉叉的。
我正要爆粗口,夙悦眼底的玉色,更浓了,嘴上忽然冷冷一笑,“准备好了,要出去了。”
才发现,刚才夙悦救我的时候,是将我包入了他的玉棺,而玉棺去首当其中的,被那巨大的树藤,团团围住。
夙悦显然是要发力了。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用的术法,周遭缠绕着我们的老树藤,开始寸寸龟裂,像是野兽的爪牙,在忌惮着夙悦。
不得不得褪去。
也托了这玉棺的福,我可以透过几乎透明的玉质,看到下面,那层层盘绕的身下,朱红色的大棺。
像是突然欠开了一条缝隙。
那缝隙中,一双妖异的红色眼眸,缓缓的睁开。
而一看到那双眼眸,我只觉的心神一震。
“别看他……他再也不是……他已经是妖魔了。”
夙悦忽然制止了我。
而从他突然变音的话头中,我听得出来,夙悦一定认识这朱红大棺里封印着的人,这个人是……容麒前世的父亲,冥城第一任城主,君幽冥。
“你认识他……那日,你就是来祭拜他的对吗?”
我问。
夙悦没有说话,却是默认了,但他的眼底,却写满了怨恼之色,看得出来,他很不喜欢君幽冥。
可既然不喜欢,为什么又要祭拜?
下一刻,玉棺直接脱离了树藤的攻击范围,与此同时,玉棺也在被夙悦,慢慢的收起,他拉着我的手,就这样悬立在半空。
我一低头,就看到了,我父亲他们。
“苗苗。”
“苗儿丫头……”
“爸……”
我正要下去。
但手腕,却被夙悦紧紧的拽着,他不让我下去,俊美倾城的容颜上,笼着冰寒的霜华,淡淡道。
“玉儿,别过去,他们护不了你,再说,这些都是虚妄,只是你很多个转世中的一个,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不会在认识他们。”
夙悦的声音。
永远都是这样的漠然,仿佛生命在他的眼里,犹如蝼蚁一眼。
我决然的会看着他,道:“夙悦,我不管你怎么说,也不管我是谁,更不管我有过多少转世,我只知道我活在当下,我是苏苗儿,想跟我谈转世谈轮回,等我死了在说。”
说完,我乘机一把甩脱了夙悦的手。
夙悦终于不再纠缠我了,只叹了口气,“你迟早会懂的。”
我没有理他,立刻跳下了半空,个那我父亲他们会合了。
“爸,怎么样?”
我父亲看了一眼,半空中凝立着的玉棺少年,刚才是夙悦救的我,众人有目共睹,大概他现在的心情也很复杂。
“……你没事就好,下次不准这么冲动了,那东西只准镇压,不得强攻,尤其这个时候,很容易发生更大的暴乱。”
虽然我父亲这样说。
但我望着一地的狼藉,和惨死的叔伯,和众人满目的无奈,我就知道,这次的暴动,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能力范围。
“祖上什么意思?”
他经营等待了这么久的时机,不会,就是让苏家众子弟,一个个惨死吧。
“祖上也在等。”
我父亲喃喃一语,目光,却是望向了远处的祠堂位置。
我的目光则看向了半空中,凝立着的夙悦,他又在等什么?
“轰隆,噗通噗通……”
就在刚才夙悦将我从上面救下后不久,那裸露在外面的庞大树根,又发起了二次的暴动,滔天的血海。
滚滚的从那养尸地下面往出渗透。
“呼呼呼……”
“呼呼……”
粗重的喘息,像是整个养尸地都是活的,他在翻身,他要出来了。
我双脚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地面在慢慢的浮动。
“怎么办?”
“轰隆……”
一声巨响,就见四五条粗壮的树根,从不同的方位,不断从地面窜出来,那些苏家设立的镇压石柱。
犹如摧枯拉朽一样,被一根一根的连根拔起。
苏家众人,与玄门中人,虽齐心协力,一直都在镇压,抵制那口朱红大棺内,邪意的鬼力。
但显然杯水车薪。
这根本不是他们能抵抗的存在。
第四卷 第471章 时机快到了
“怎么办?”
有人急问。
而也就这转瞬的时间,数不清的树藤,已经从四面八方破土而出,整个养尸地,像是发生了大地震。
血海滔滔。
杀伐漫天。
在这样恐怖的大势之下,我直感到人类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在这庞然大物面前,就像只蝼蚁。
那被树藤缠绕的朱红色巨棺,就像是一只活过来的巨大蜘蛛,以它为中心,四面八方的粗壮树藤,像是它的触角,疯狂的舞动了起来。
整个养尸地,登时陷入了一片飞沙走石,红色的血雾,不断从泥土里涌动而出,所有的一切,全都失去了控制。
眼看一根磨盘粗细的树藤,朝我们当头拍打而来。
我正要发动灵术阻挡。
天空忽然传来一片金光,那磨盘粗细的树藤,就化作了寸寸的木粉。
“唔呼……”
地下喘息声,像是忽然被刺激了,发出浓重的低吼,与更加畅快的呼吸声,对,就是畅快,让我有种,他即将脱困的感觉。
至于那金光的来处。
刚才还说,银符难得,金符那是传说。
而刚才那道金光,就是一道金符发出来的,众人就见一道胖胖的身影,以无比矫健的方式,正在冲入养尸地。
这个人,不是外人。
“太叔公……”
眨眼的功夫,太叔公已经停在了我们不远处,只是这个,一直给我一种,垂暮老人感觉的太叔公。
此刻却是没有半点老太。
只是昔日慈祥的脸孔上,一片冷肃。
他低喝道:“听我命令,所有苏家子弟,和前来助阵的玄门道友,现在立刻退出养尸地,这里已经不是你们能抗衡的了,立刻退走。”
“太叔公,我们要是退了,养尸地必然一发不可收拾,不禁祸害乡里……”
有人似乎不解。
他们从进入养尸地开始,大概就已经报了逼死的决心。
却听一个淡淡冰凉的哼声传来。
就见始终凝立半空,却毫发无伤的夙悦,冷冷道:“天塌了,自有个高的顶着,你们急什么,时机……还不算到。”
都这样了,还不算到?
太叔公看了夙悦一眼,也没有理会夙悦,直接又道:“立刻退走,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祖上的意思。”
“苏霍,也就会让自己家人来送死,貌似也没什么大本事。”
夙悦冷声讽刺。
而他的这句话,一下戳中了苏家人集体的努点,我们一个个都抬头怒视着他。
“休要废话,退走。”
太叔公已经下了最后的通牒,他苍老微有些沙哑的声音,此刻在这血色之夜的,显得格外的悲意。
说完,他在不耽搁时间。
胖胖的身子,居然直接就冲上了那巨大的朱红色大棺,那身影,完全不像是一个垂暮老人该有的。
“太叔公!”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妙,不是说,那东西只准镇压,不让强攻吗?太叔公这是。
“是苏家人,就立刻退走……”
伢子叔这个时候,终于显示出了一个玄门家主的威严。
苏家上下,立刻开始陆续往后退,但伢子叔本人,跟我父亲,还有我,都没有要退走的意思。
而与此同时,就在太叔公登上那朱红大棺没多久,忽然再次曝起一片璀璨的金光,太叔公竟是又下了第二道金色符咒。
紧接着第三道。
第四道。
……
一连跟不要钱似的,下了五六道金符,随着一股股浩然的道力,与冲天的正气,将那朱红大棺的四面缝隙,全部都严丝合缝的死死压住,那周围巨大的树藤。
似乎也机会那金色的咒符。
疯狂摆动的同时,并不敢直接去触碰那金符。
“呼呼呼……”
“呼呼……”
也随着那金符的镇压,刚才顺畅许多的呼吸声,这一刻,再次变的粗重压抑,像是往巨人的胸口,加了一块大石头。
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饶是如此,那朱红大棺,突然爆发出的鬼力,也是十分惊人的,太叔公立身在上面的身子,瞬间就被抖飞了下来。
“太叔公……”
无数人低呼着。
伢子叔跟我父亲,霎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将被抖落下来的太叔公接住。
只见太叔公,因为连下五六道金色咒符,已经是面目皆白,眼下一篇乌青,浑浊的目光,只望着那被镇压,重新安分了几分的朱红大棺。
“太叔公你怎么样?”
太叔公只艰难的叹道:“老啦……呼呼……时机,也快到了,我苏家的成与亡,也就看今日了,我怎么敢咽下这口气……咳咳……”
“太叔公!”
“孩子们都离开了吗?”
太叔公问。
伢子叔赶忙从身上,摸出了两颗百草丹,都一股脑喂进了太叔公的嘴里,“都撤了,您老安心,太叔公,我们要等的时机,究竟是什么?”
伢子叔问。
从他这句问话上,显然伢子叔对这其中的新密,也不是很了解,或者说,他跟我一眼,一直都只是猜测。
现在养尸地上,大部分人都开始撤退了,或搀扶着受伤的同族,或悲凉的望着那些,死去的兄弟。
唯有原地。
伢子叔,跟我父亲,还有我,还依旧守在这里。
当让,还有半空凝立着的夙悦。
太叔公吞下百草丹,似乎恢复了几分气力,喃喃摇头道:“就快到了,就快到了,别急,别急……”
他这话还没说完。
整个养尸地,就吹起了一片腥臭血色的风。
我明显看到,夙悦在吹起这阵风的时候,面色终于变了,变的几分郑重,几分沉凝,像是一只野兽。
经过长久的潜伏,终于要等到机会了。
他目光低沉的望着前往。
我一抬头,就见原本血色的天地,忽然乌云遮月,隐隐变成了一片墨红色,整个天地,都开始积蓄起一股。
爆炸性的力量。
仿佛随时都会天塌地陷。
“呼呼呼……”
“呼……”
那朱红大棺材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洪亮了,它像是也感觉到了什么,开始隐隐的躁动不安。
到底什么什么?
风,越来越凛冽了,吹的人几乎睁不开眼。
但我却隐隐的感到了一种莫大的危机,“爸,伢子叔,快带着太叔公离开,推倒师太那边,养尸地真的要变天了,那不是我们能抗衡的。”
我父亲跟伢子叔双双对看了一眼,他们都是玄门高手,同样有自己的灵感,当然也感到了同样的危机。
“退走吧,不要逞强。”
太叔公也是这个意思。
我父亲跟伢子叔点了点头,当即就要驾着受伤的太叔公离开。
只是……
“苗苗,你也跟我们走。”
我父亲走了两步,发现我还站在原地,忽然朝我喊了一句。
闻声。
我转过身来,看着他们三人相互搀扶准备立刻的样子,我莫名凄然一笑,“爸,你们走吧,我还不能走……容麒还下落不明呢……你放心,我不会死的。”
说完。
我身上就浮现出了一片玉色的纱衣,是玉像,溢体而出,我的眼眸,也化作了浩瀚的玉青色。
这是玉像在对我父亲他们做出承诺吗?她会保护我。
“你这孩子……”
我父亲的眼底了,出现无法言喻的苦痛。
这一辈子,他生命力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个是我母亲,一个就我,我母亲当年就死在了他面前。
令他癫狂,离家二十年。
不想今天,我居然又让他尝了一次,前路不明,生死别离的滋味。
“走吧,这孩子的命,你又不是不知道。”
太叔公幽幽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