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不会那么蠢。”泠曦冷冷地打断,“毕竟是今年才升的礼部尚书,虽然御赐之玉是御赐之物中最泛滥的一样,可那只针对二品以上大臣和后宫嫔妃罢了,对礼部尚书来说,这玉是需要他供在家族祠堂里的。
而且,御赐之玉,我这里也有。”
泠曦从腰带上取下那玉,信王的随从将玉接过呈上。
“的确是真的御赐玉,你一个小小的学徒是从哪里得来的?”
“一个女子送的。”泠曦这说的是实话,她手上的玉是夭邪天鸣连着布匹之类的东西赏给沐筱筱的,沐筱筱知道泠曦喜欢玉,便把玉送她了。
“女子送的?”信王肯定不相信这样的事。“子棋,皇上赏你的玉呢?”
“不见了。”洛奕竟是极为干干脆脆地回答道,一点也不在乎丢失御赐之物的罪过。
“也罢,本王只是路过,现在该走了,你们继续吧。”
“恭送信王!”
“院判大人,蓝霄、叶方等人该如何处置?”
院判也是头痛,因为信王的态度并不明确。
这个叶方,还真是能惹事唉,罢了,罢了,人家有云子棋这个大靠山在,我这个院判能拿他怎么办?
大人!大人!”
“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大人,篱陌轩寒姑娘病倒了,病情疑似,疑似……”
“是什么?”
“瘟疫!”
☆、第五十九回
才过两天时间罢了,京中竟有三分之一的人染上了瘟疫,一时间整个京城人人自危。
“很担心珍姨和若蝉吧。”
“也担心姐姐你和小不点啊。”
泠曦与芷兰在芷兰的房间里对奕,不过泠曦显然心不在焉。
“担心的话不妨去看看。”芷兰放下一枚黑子。
泠曦投子认输,两人开始整理棋子。
“说的也是。该去看看,才好放心。”
翌日,太医院院判告诉所有的医学徒,因为宫中有不少人都染上了瘟疫,所以四院的学徒们将会被派去照顾患病的病人,病人的情况将会作为最终的考核成绩。
随即院判大人便念出了分配名单,宫里得宠的嫔妃自是有太医甚至是御医照料,而宫女太监以及一些失宠已久位分又低的嫔妃自是他们这些才入太医院的医学徒负责照料了。
虽然泠曦很想自己亲自照料寒若蝉,但她知道,篱陌轩,自己暂时不能踏足,而且蓝霄的医术造诣比自己高得多,由他照顾若蝉远比自己照顾要好的多。
“蓝霄。”
就在蓝霄准备去篱陌轩时,泠曦叫住了他。
“何事?”
“尽你的全力去医治寒姑娘。”泠曦的口吻自然而然就带上了命令,“不要有任何顾忌。”
“你还是先担心你的病人吧。”蓝霄冷冷道,“虽然童昭仪如今被禁足,与冷宫那些嫔妃无异。”
泠曦知道蓝霄仍在为自己让他发誓一事在生气,但泠曦绝对不会去道歉的。
“如果你不能让寒若蝉好起来,你在太医院的前途也就止步于此了。”
泠曦丢下这句话后便往咸福宫走去,蓝霄也是头也没回地往篱陌轩走。
“太医院学徒蓝霄参见珍妃娘娘。”
“免礼。”珍妃的气色看起来一点都不好,而且满面愁容,“蓝公子,若蝉便麻烦你了,本宫希望蓝公子能够无所顾忌地去医治若蝉。”
“蓝霄定当竭尽全力。”蓝霄行礼答后便给若蝉诊了脉,又接着问了篱陌轩中的宫人若蝉这几日的衣食住行。
第一天他是带着一脸沉重离开篱陌轩的,在出宫时,他又遇上泠曦。
不过这并不是偶然,而是泠曦特意在这儿等着的。
“寒姑娘……能好起来吗?”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寒姑娘的情况?难道你们认识。”蓝霄觉得叶方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而且叶方对寒若蝉的关心似乎有些过头了。
“嗯,我认识她。”泠曦承认这个事实。
蓝霄没想到泠曦会这么直接就承认,他一时也愣住了,不过很快便转成了惊讶,毕竟寒若蝉是宫里的人。
“叶方,你究竟是谁?”蓝霄突然钳制住泠曦的手问道。
“等你成为御医之后我会告诉你的。”泠曦笑着将蓝霄的手给甩开。“现在的你,还不够资格问我是谁。”泠曦说完又看向一旁当值的侍卫。
“在宫里面,两种人死的最快。”泠曦停顿一下之后接着道,“一种是话唠,一种是好奇心过剩的人。”
能在宫里混的人,除了刚入宫的菜鸟,其他的大多是聪明人,泠曦的弦外之音他们自然听得出,所以他们现在是瞎子、聋子,是哑巴。
泠曦见当值的人都目不斜视,仿若这里没她和蓝霄两个人一样,方才冷然离去。
“叶……”蓝霄想要叫泠曦留下,但他并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说服自己这么做。
“蓝霄。”
“见过庄大人。”
就在蓝霄愣神之际,庄狐飞正巧从这里路过,他以为蓝霄是因为被派去照顾寒若蝉所以压力太大呢。
“不必太担心了。”他安慰蓝霄道,“师父一定能找到治疗瘟疫的方法的。”
“是。”蓝霄心里清楚庄狐飞所说师父就是整个医界的神话——神医黎砜。“若大人没有别的吩咐,小人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身为大夫,你不能比病人先倒下。”庄狐飞笑道。
等到蓝霄离去以后,庄狐飞便去了药圃。
“叶方你不是出宫了吗?”
“因为童昭仪的情况有些怪异,所以来向前辈请教。”泠曦一句话言明了自己的目的。
“哪里怪了?”庄狐飞是个好奇宝宝,“宫里所有染了瘟疫的后妃包括被幽禁的童昭仪我都看过,她们的症状都是一样的啊。”
泠曦听庄狐飞这么说便拿出一支略微显黑的银针。
“这是……?”庄狐飞蹙眉。
“我给童昭仪放了点血。”泠曦坦然道,“没想到银针会变黑。”
“你……”庄狐飞有些愤怒,“简直是胡闹!”
“为什么会想到要给童昭仪放血?”比起庄狐飞的愤怒,前辈更好奇泠曦的想法。
“就像是庄大人说的那样,是在胡闹。”泠曦大方承认,“因为听人说过人身体里的血液偶尔流出一点不仅于身体无碍,反倒有益,所以就试试看喽。”
“试试看?”庄狐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童昭仪身边的人竟会允许你如此胡为?”
“我们是旧识。”泠曦拿起桌上的青橘剥了起来,“碧珠碧玉都信得过我。”
“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听了泠曦的话,前辈忍不住骂道,“竟妄言后宫中人信得过你。”
其实前辈这话表面上是在呵斥泠曦自视过高,实则是在提醒泠曦,外臣与后宫女子之间当保持距离。
☆、第六十回
一周过去了,瘟疫依旧猖狂地在中国的土地上传播者,死亡的人数也在不断地增加着。
童玉翎的毒倒是在前辈的帮助下解了,但她的病情却是越加严重。
“叶公子,小主她又发起了高烧。”
因为童玉翎的病情时常反复,又因其被幽禁,咸福宫的宫人无法出咸福宫一步,所以泠曦白日里都是尽量待在咸福宫里面,入夜后便是待在药圃,几乎都没有回过家,也几乎没有合过眼。
“情况很糟糕,而且你家小主的求生欲并不强。”泠曦在望闻问切后蹙眉道。
“叶公子,奴婢求您,一定要救活主子。”碧珠跪倒在地磕头道。
泠曦施针,薄怒道:“她自己不愿求生,又有谁能救?”
碧珠一听便停止了磕头的动作,梨花带雨的脸蛋加上额头上的淤青令人看了心碎。
“爹,爹……”
就在这个最安静的时候,因高烧而一直昏迷的童玉翎突然说起了胡话。
“皇上,我爹是冤枉的,是冤枉的……”
“碧珠,去守在门外,不准任何人进来。”泠曦在听清楚童玉翎因高烧而说起的梦话之后,便是遣退了所有的人,尽管童玉翎被幽禁不忠于她的都令谋出路了,但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自是越少越好。“想救你主子就按我说的做!”
“是。”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泠曦这才坐在床上,附身在童玉翎的耳边说道:“童将军虽是习武之人,却也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更何况他常年征战沙场,身上不知有多少暗伤。
你忍心让自己白发苍苍的父亲在那苦寒之地生活,常年忍受旧创病痛的折磨吗?
你死了,自然是不用在这世上受苦,一了百了,可你爹呢?心里原就很苦,你难道还要让他承受丧女之痛吗?
只有你活着,才有可能将你爹接回京师怡养天年。
我可以向你许诺,只要你能度过此劫,我就会帮你把你爹从流放地接回来,因为我是夭邪泠曦。”
泠曦虽是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来说的这番话,但她也明白若是这番话也没用的话,那么童玉翎便是神医或者鬼医亲自来医都没用。
万辛,这番话起了点作用,童玉翎的求生**加强了,所以她熬到了半个月后,熬到了神医黎砜将治疗瘟疫的药方配出来的时候。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小主你总算醒过来了。碧珠,快去找叶公子。”碧玉喜极而泣。
服了三副药后,童玉翎总算是清醒了过来,虽然还很虚弱,但说话和进食不成问题。
“傻丫头,别哭了,我这不醒过来了吗,我病倒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奴婢们不苦。”碧玉摇头道,“说起来最苦的是一直照顾小主病情的叶公子。”
“叶公子?”
见童玉翎面露疑色,碧玉连忙解释:“因为小主被幽禁于此,所以照顾您病情的并不是太医,而是一位学徒。此人姓叶,单名一个方字。
小主这次能好起来与叶公子有莫大关系,叶公子为了您已有半月未曾回过家,也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次前些日子为了小主的药,差点把御药房给砸了呢。”
“这个叶方为什么要为我一个废妃做到如此地步呢?”童玉翎不得不怀疑叶方的目的。
“奴婢也不知道。”碧玉摇摇头,“奴婢打听过,据说叶公子在太医院医术虽不是最好的,却也是拔尖的,而且在太医院行事乖张,很多人都看不惯。但是因为他本身就足够厉害,再加上云大人喜欢他,所以没人敢在明面上动他。
所以趁这次机会,在一些人的操纵下,叶公子便被分来照顾我们咸福宫了。”
“小主,叶公子来了。”
就在这时,碧珠的声音传了进来。
“请叶公子进来。”童玉翎对叶方这个人有着好奇也有着怀疑。
“是。”碧珠应诺之后便推开了门。“叶公子请。”
“叶方见过童昭仪。”泠曦进来后只是行了常礼。
不过童玉翎并未在意这个,她只是在仔细地打量着叶方。
“为什么要戴着面具?”
“回小主:叶方相貌丑陋,不敢示人。”
“碧珠碧玉,你们都先下去,准备点叶公子爱吃的东西来。”童玉翎突然遣退了在屋里伺候的碧珠碧玉。
两婢女很是听话地退了下去。童玉翎估摸着人都走远了,方才开口道:“五公主,好久不见。”
泠曦将面具摘下,露出有胎记的丑陋容颜。
“小主,?在下叫叶方。”
☆、第六十一回
泠曦将面具摘下,露出有胎记的丑陋容颜。
“小主,?在下叫叶方。”
童玉翎听后却是略带讽刺地笑道:“叶公子特意戴上我送给令狐姑娘的镂空藤花蝶玉佩难道毫无意义?”
泠曦听了便笑道:“自然是为了告诉童昭仪不要为叶方表面所骗。”
“此事潇昭仪知道吗?”童玉翎在一阵咳嗽后问道。
泠曦摇头,“她自然不知,我原本连你都不想告诉的,毕竟这样的事,知道的人越少,我越安全。”
“可是因为我染了瘟疫,你被派来照顾我,我如果好不起来,你自然就得离开太医院,我如果好了起来,很多人就会把你视作我的人。但实际上,我们两之间必须得你主我从,所以你才选择告诉我你的身份。”
“说对了一半。”泠曦又将面具给戴上,“我来的第一天,用银针扎了你的手指,原本只是想给你放放血的,没想到银针会变黑。”
“你的意思是我被人下了毒?”童玉翎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嗯。”泠曦点头,“是慢性中毒,我查过你的衣食住行,发现你书桌上的那方墨有问题。”
“你是说……墨……有问题?”童玉翎的声音带着严重的颤抖,“这不可能!”
“因为那方墨是你被幽禁后陆云卿偷偷来看你时送的,所以你不敢相信自己的好姐妹会害你?”泠曦嘲讽道。
“咳咳……”童玉翎再次咳嗽,只是这次还咳出了血。
泠曦赶紧为她顺气,随后把脉。
“她若要害我,何须亲自来。私探禁足嫔妃可是大罪,若被人发现她也会陷入困境的。”童玉翎的话不知道是想要说服自己还是说服泠曦。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以你与她自小长大的情分,她若遣旁人来将墨赠你,你会怎么想,还会用这墨吗?”泠曦松开了把脉的手,“那墨平常并没有问题,但经常接触的话,墨块里的毒就会慢慢地渗入皮肤里,还有,如果在墨块不远处点沉香的话,会引发藏在墨块里的第二种毒,这样你体内就有两种慢性毒药,不过偶尔接触一两次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我向碧珠碧玉打听过了,研墨一事你从不假手于人,而且你只要能动弹,一天不画一幅画就难受,虽然你也会用其他的熏香,但在梅雨季节,你却是最喜沉香。老实说,我认识你的时间也不算短,但你的这些习惯我还真不知道。你的那两个丫头嘴也很严,若不是我以你的性命相威胁,又赌咒发誓一番,我也不会知道这些。”
“我自认从未有过对不起她之事,一直视她为亲姐妹一般,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可以连十几年的姐妹情分都不顾。”童玉翎要说不伤心那是假的。
“她只是一个可怜的棋子罢了。”泠曦冷冷道,“皇后的棋子。”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童玉翎看着泠曦,她的脸色在极力的想要恢复平静,“你应该知道,你四嫂的死是因为她,而我当时和她……这件事情上,我是脱不了关系的。”
“你和她不一样。”泠曦笑道,“你不是皇后的棋子,你只是被人利用的傻子罢了。”
“是啊,我就是一个傻子。”童玉翎自嘲道。
“事到如今我实话实说。”泠曦笑道,“我四嫂的事我对付你无济于事,我四嫂是为我四哥牺牲的,她们原本想对付的本就是我四哥,所以幕后主使不除,我四哥仍在危险中。而且,不止是我四哥,我娘亲、嘉妃和潇姨娘都有危险,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皇后想要趁瘟疫的时机把你这个几乎再无翻身之地的人除掉,但我知道她们一定还会再想办法解决你。”
“为什么要选我。潇昭仪不是更令人信任吗?”童玉翎的问题不算刁钻,但也不好回答。
“很简单,沐筱筱已经被视作我的人了。”泠曦毫不避讳地说道,“在这宫里,我娘亲是我要保护的人,嘉妃因为行云将军以前给我赶过车,所以我们是朋友,后来她哥成了王府的护卫,她也成了我的姨娘,不过我们绝不可能成为敌人。除非……行云将军与她反目或者因我而离世。
潇昭仪与我,除了情分,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
“我和你,便是单纯的利益关系。”童玉翎并不傻,知道泠曦表面上是在讲自己与后宫众人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