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月照燕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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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月照燕都-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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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和皇子们已经狩猎回来多时了,行宫里莺莺燕燕好不热闹,满载而归的武举人夸耀着自己的猎物,没猎到多少的颇为颓丧,懊恼自己错失了一个在皇帝面前表现的良机。
  不过一切歌舞升平的表象,在武状元进来之后便偃旗息鼓了,只因为,林觉手里拿的,是这场狩猎里,所有人都梦寐以求,却没有人猎到的东西。
  代表着可以向大燕帝王讨要一个愿望的银狐。
  冯黛儿惊喜地看着跪在大殿之下的林觉。
  “林爱卿,你想要什么呢?官位还是金银?”容绰笑着看他。
  林觉重重地磕了一头,再抬头,却看见锦容帝姬已经换了一身宫装,从偏门进来,入了女眷席。
  她的视线在那粉衣少女冯黛儿身上略作停顿,又移向了朝臣们那边的位置,像是在暗示林觉:前途还是美人,你可要掂量清楚。
  林觉重新伏下身去:“陛下,臣想请陛下给臣指婚于冯相之女冯黛儿,臣曾发誓,非黛儿不娶,而黛儿也答应非臣不嫁!”
  冯黛儿从席上走下来,和林觉一起跪到殿中:“求陛下成全。”
  自大燕百年前开国以来,从未见过像这一对这般,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公然向皇帝讨要婚旨的。
  要是放在以前,非得让那些腐朽之人痛骂一句“不知廉耻”不可。
  不过现今这种场合里,倒是人人鸦雀无声。
  容绰沉默了半响,将视线落在脸色铁青的左相冯青山身上:“冯爱卿,原来林卿就是你那日奏禀的勾引令千金,与其私定终身之人?”
  冯青山脸上青红交加,自己的女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自己这张老脸都丢到陛下这儿来了,简直要把他气昏头!
  他咬牙切齿道:“陛下容禀,小女年幼,不谙世事,才让这等无耻之徒诓骗了,万望陛下圣裁!”
  “爹爹,我与林哥哥青梅竹马,何来诓骗之说?”冯黛儿急得落泪,直接与养了她十五年的父亲呛起声来,“爹爹你向来不喜他,难道今日还要污蔑他吗……”
  “黛儿!”眼见着父女俩当着陛下的面儿便僵住了,让彼此抹不开颜面,林觉轻轻拉了拉身边的少女,又转向了左相:“岳父大人……”
  “啪!”一声脆响,林觉的脸直接给冯相打向一边,“谁是你岳父!”冯青山连风度都不顾了,当堂便动了手。
  他这一巴掌,不止把林觉给甩懵了,更是让满堂的气氛都僵到了极点。
  连皇帝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就在如此尴尬的气氛里,容洛书的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来,肃静的大殿里更是显得异常空旷:“左相大人,你可知道你刚刚打的,是个什么人?”
  

  ☆、献兵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站起来的锦容帝姬,看她准备说些什么。
  “刚刚你打的人,是武举的状元,虽还未拜官,可前途未可限量。依本宫之见,此人骑射武功无愧当朝一流,只需他日在战场上立下军功,封侯拜相亦非无可能。”
  冯青山皱起眉头,似是有所思量。
  “你今日弃如敝履的这人,本宫倒觉得是个可塑之才,不如这样吧,本宫与你打个赌如何,也许用不了五年,他便可官拜大将军,率领雄师,为我大燕开疆拓土,立下不世之功!”
  “哼!”冯青山语带轻蔑,“恕臣直言,殿下的话全无根据,老臣可不信!”
  容洛书点点自己那双眼睛,笑了:“左相大人,本宫这双眼睛,还真是鲜少看错过人呢。只说你敢不敢和我打这个赌吧?”
  “赌!可若殿下输了,却是怎么个罚法?”左相梗着脖子,瞪视容洛书。
  “这个好说,若我输了,自会亲自给左相大人寻一门十分满意的亲事。喏!”她一转头,指着坐在御座下的那一排皇子们,开玩笑的心思又上来了,“我那些哥哥们都还未行束冠之礼,等我那最小的九哥行了冠礼,咱们的赌大概也能分出胜负来了,到时候,左相你若是看上我哪个皇兄当女婿,我锦容就算带着玄武城的十万大军来逼婚,也得让令爱和您的乘龙快婿入了洞房不是?”
  她这一番话说完,在座的文武百官连带着女眷们吃吃地笑出来,都知道她这是句玩笑话。
  当朝为官者,谁不知道左相大人一直惦记着攀龙附凤,和皇家结亲?锦容帝姬这番话,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说得他脸上发臊。
  皇帝和皇子们也笑,容绰更是难得调侃她:“这么快就把哥哥们卖了?”
  容洛书含着笑眉眼弯弯,打哈哈道:“都是一家人么,自然不客气,不客气!”她嬉笑着又对刚被她卖了的哥哥们又是抱拳又是辑拱,全没个正形:“皇兄们莫怪,莫怪……”
  不知情的,见此场景,或许还真会以为皇家真的如此般和乐融融呢。
  趁着气氛好,大家都笑过之后,正事儿才被提上来。
  “儿臣听说,南诏王近日在边境集兵?不知父皇意欲如何处置?”
  容绰嘴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来:“自然是不会放任。此次南诏集兵,无非就是看着我大燕的镇国大将军调回了京城,想着无人压制,嚣张了些,再将镇国大将军调回南诏边境即可。”
  坐在身边的皇后急急道:“陛下恕罪,臣妾家兄已经抱恙多日,卧病在床,恐难以舟车劳顿,远赴边疆了……”
  白家近几年被皇帝打压着,势渐衰微,好不容易白谵被调回来,他们白家才有了主心骨,怎么能让白谵再走,任由皇帝继续消弱白家的权势?
  “这倒是难办了。”容洛书也懒得戳穿这貌合神离的夫妻二人,“如今白将军身体不适,而边境又无人主持大局,也难怪南诏王敢如此嚣张。儿臣倒是有心为父皇分忧,听说南诏边境有我四万大燕军士,而南诏王已经集结了八万大军,儿臣愿献出五万玄武军,直接开赴南诏,父皇可派督军前来,看我大燕如何教训那不知好歹的南诏王!”
  容洛书这话简直就是雪中送炭,此时大燕的兵力正是捉襟见肘,容洛书若能调动玄武军讨伐南诏,正可解南诏的危局。
  他这个当皇帝的自然是十分乐见其成的,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相信容洛书的——一出手便是可随意调动的五万大军,若是锦容帝姬,或是威北王有了反心……
  这些猜忌容洛书自然是知道的,故她又说:“外公说他年纪大了,人一老,就难免心思淡泊,一心只想儿孙膝下承欢,锦容听了颇有感触,也想多陪父皇些时日,等到南诏传来捷报,我再回燕北也不迟。”这话里,自己会当作质子的暗示已经做得足够多了,容洛书就不信这些朝堂上的老狐狸和小狐狸听不出来。
  之所以这么说,也是防着有些小人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给她放暗箭。
  “如此倒也好,只是镇国大将军无法披甲上阵,朝中还有何人可挂帅出征?”
  容绰将目光凝在下座的朝臣武将身上。
  没等有人毛遂自荐,容洛书就笑嘻嘻地说:“我看新科武状元就不错。”
  “军国大事岂可儿戏!陛下一定要三思啊!”左相冯大人瞪了她一眼,怕是还顾虑着他与锦容的那个封侯拜相的赌约。这一转头,姓林的小子就在帝姬的扶持下官拜将军,自己岂不是立刻就输了?
  “武状元林觉祖上三代从军,父皇怕是知道的比我清楚吧?”
  容绰一方面惊讶于容洛书的知情,另一方面又觉得她这个信息提示的着实及时。
  林家的确三代从军,也曾立过赫赫战功,只是到林觉这一代已经没落得不成样子了。
  “那便这样吧,封林觉为此次讨伐南诏的行营都统,兼行前锋之职。若你能在此番中立下军功,得胜归来,那么就由朕做主,让冯爱卿的女儿嫁给你。”
  容洛书回座之后,却不见了随手放在案几下的那只小狐狸,正要差人出去寻,却见岸上的酒觥像个不倒翁似的晃了几晃,跌落在案上,酒水霎时溅落四座,坐在她身边的那些女眷们都惊呼起来。
  “呀!”
  这一惊一乍的,又把众人的目光引了过来。
  皇后面子上就有点儿挂不住了:“何事惊慌?”
  容洛书坐在最中央,衣衫湿了一大片,却不见着恼,单是含笑拨弄了一下随酒水从酒觥里掉出来的小狐狸:“喏,这个小东西闯的祸。”
  那只小银狐湿淋淋的趴在案上,已经给酒灌得眼睛都挣不开了,抖着毛,想支棱起身子。
  一群女孩儿倒是挺喜欢这小东西,围过来叽叽喳喳地说着,皇后也看着喜欢:“那是只小狐狸吧?拿上来与本宫看一看。”
  容洛书直接用手把那只小东西捏起来,放在宫女的酒盘里,让她给皇后端了过去。
  “真可爱啊!”皇后爱不释手地摸了摸那只小狐狸的毛,倒是很喜欢看这只醉狐狸的憨态可掬的样子,“是那只银狐的幼崽吗?倒是怪招人疼的。”
  她话都说道这份儿上了,摸着那只小狐狸不撒手,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等着锦容帝姬开口卖她这个面子呢。
  可容洛书就是笑,也没有其他的表示。
  容洛玹给她递眼色:“难得母后喜欢,皇妹不如把这小狐狸送给母后,平时逗个闷子也好。”
  容洛书终于开了口:“这狐狸原本是想着送给我府里的那位,用来讨好美人的,既然皇后娘娘喜欢,便送给娘娘吧。”
  她一说起帝姬府里的那“美人”来,人们脸上的表情可就精彩了——昨天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消息,今日又活泛起来。锦容帝姬在府里养了个艳美的男宠,甚至还想将他招作驸马,是陛下大发雷霆,此事才作罢的。
  皇后尴尬地笑了笑,她怎么说都是母仪天下的大燕皇后,和一个男宠争抢玩物的消息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笑话:“还是罢了吧,狐狸骚腥,养在宫里怪不合适的。”
  容洛书点点头,附和着一笑:“娘娘说的也是。”
  

  ☆、鬼沧

  自从玄武关的五万大军接到手令,直接开赴南诏之时,远在燕都的容洛书行事就格外收敛起来,烟花地是再也没去过的,自然是没有再见过那个叫靖寒的哑公子。
  齐安王父子这才相信,锦容帝姬正真钟情的,是那个艳媚如妖的忘川公子。
  流言都说,锦容帝姬每日从书坊画社,与一群文人雅士吟诗赏画之后,都会按时回府,与那忘川恩爱温存的。
  本来容炀霆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他安插在帝姬府的眼线回报,锦容帝姬从来没进过忘川住的西苑,这么多天,两人更是连一面都没有见过。
  精明的齐安王容纪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被自己这个刚及笄的侄女儿摆了一道。
  利用忘川这颗棋子牵制锦容的这步棋,完完全全下错了。
  忘川再一次见到容洛书,已经是很久以后了。搬到帝姬府之后,日子像是一下从地上升到了云端,简直安逸得像是做梦一样。
  容洛书依旧是第一次见时候那么闲散的样子,脸上总是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却叫人看不出她究竟是高兴,还是恼怒。
  只有那双眼睛,一直是明烈得像是永不止熄的火焰,只要陷进去,就能把一切都烧的灰飞烟灭。
  她懒懒散散地倚在椅背上,看着一本诗画册子,看见忘川进来,才略略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是半点儿喜欢都没有的——甚至连那种像是对宠物的喜欢都没有。
  忘川在那样的目光里打了个寒噤,他不明白,自己作为帝姬殿下的男宠被圈养起来,而主人却不喜欢自己,那么为什么还要对他那么好。
  安排自己单独住一个院子,月俸每个月都会给很多,只要自己看上的珍宝,第二天都会被送来……
  以前在无忧阁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待遇——一直是强颜欢笑的,被迫着媚笑去讨好那些恶心的客人们,被迫着出卖自己的身体。
  如果他能够有选择的权力,他多希望能像无忧阁的靖寒那样啊。同样是美貌的男子,凭什么他可以有自己清静的别院,可以安静地看书写字,老板也从来不会逼迫他去接客。
  可是来到帝姬府之后,以前想要的生活,全部都成为了现实。
  他有了自己独立的院子和书房,还有很多奴仆珠宝……所以,他是绝对不会放开锦容帝姬这棵大树的!死也不放!
  “知道今天我为什么来找你么?”估摸着时间,人也晾够了,容洛书才慢吞吞地问了一句。
  忘川挤出一个胆怯而讨好的笑容:“小人……不知。”他试探着靠近书案后的人,放软了身子,不自觉地就用在无忧阁里学的那一套讨好人的本事来引诱她,以前,只要客人一看到他动情的神态,无论他有什么样的要求,都会立刻答应的。
  容洛书既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制止他,单是淡淡地说了一声:“看来你还是没长记性啊……”
  只是这么一声,忘川就忆起了那日,他们第一次见面,手腕上的痛楚,此刻似乎依旧还在,还是那样的清晰。
  忘川腿一软,从顺地跪在她脚下,抖着嗓子:“殿下饶了小人这一次吧!小人再也不敢了!”
  容洛书将他的下巴抬起来,笑了笑,那笑容却完全没有温度:“进府的第一天,我怎么告诉你的,嗯?”
  见忘川一双狐媚的狭长凤眼四处乱转,容洛书道:“把人带上来。”
  那个齐安王府的眼线一出现的时候,忘川的面孔就刷地变成了一片惨白色。
  “呐,你告诉我,这就是你的安分?”容洛书突然一脚踹开他,带笑的脸看起来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狠劲儿,“吃里扒外的东西!”
  “殿下!小人冤枉!”容洛书那一脚踹的狠,直接让忘川呕出一口血来。不顾心口的疼,忘川爬起来,拽住容洛书的衣角,“小人真的什么都没说……是邱老板逼我的,他说我如果不监视殿下的话,他就会派人杀了我。”他流得满脸都是泪,直觉觉得这样短暂的好时光不会长久了。
  “是吗?”容洛书招过来一个侍卫,将脚边的忘川拉开,“本宫常年领兵,最忌讳别人在我身边安插眼线。犯了本宫的忌讳,你知道有什么下场吗?”
  忘川眼里的神采渐渐灰败下去,他知道,自己这次,怕是必死无疑了。
  “不过,”忽听的头顶一声轻笑,“本宫改主意了,谁叫你我,有夫妻之实呢?”
  可无论是忘川,还是容洛书,这两人都心知肚明,所谓“夫妻之实”,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那晚不止容洛书被算计了,忘川又何尝不是被害者!他被完全迷晕了,怎么可能与容洛书有夫妻之实?
  可是容洛书现在这么说,更让他猜不到她要打什么主意。
  如果忘川熟读兵法,他也许知道,有一计,叫做反间计。
  “呐,这一次放过你,不代表有下一次哦。”容洛书笑着,示意绑着那个齐安王府眼线的侍卫可以动手了,下一刻,那侍卫就利落地将剑□□了那个眼线的后心,那人甚至连一个喊冤的机会都没有,就悄无声息地倒下了。
  忘川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滚烫的血液溅了他满身满脸。
  可是容洛书还在笑着,一直在笑。
  直到那一刻,忘川才稍微窥探到一点点,这个在燕北那片修罗场上,生活了八年的帝姬,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看到了?”容洛书将目光落回忘川脸上,“这个人便是你的榜样,你可要时时刻刻记着他的样子,这副,死在你面前的样子呢。”
  忘川机械地点点头,这副画面,他这辈子都不会忘了,时时刻刻都不会忘。
  “很好,那么现在,是不是可以和本宫说说,齐安王府的那父子俩,交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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