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嘲自己,都已是迈入三十门槛的女人了,怎么还像年轻小姑娘一样一惊一乍的。
虽然没觉得柯望城算是个好男人,不过我相信他绝不会做出我所担心的那种事来,他就算真耐不住寂寞,也肯定不会来找我,因为我根本入不了他的眼,这一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吃过早饭,已有车在酒店门口等我们了,司机叫是一位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叫brice,说一口法语,笑起来很迷人。
看到我,brice给了我一个礼貌而又热情的拥抱,我用自学的法语对他说了句:“见到你很高兴”。
brice也许是听到我能说法语,一脸惊喜,笑着说了一串法语,我却一句也听不懂,只能以笑容回应他。
brice说完上前又给了我一个拥抱,我根本没料到他又来一个,完全没准备,他把手臂伸向我时,我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在了柯望城的身上,他就站在我身旁。
我正觉得尴尬,却觉得他伸手轻揽住了我的腰,把我往后又拉退了一步,又迅速松开了手,而brice已碰到我身体的手却落了空。
我看到brice的脸上露出怔色,柯望城忽然上前给了brice一个礼节性的拥抱,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微笑着对他说了几句法语,brice的脸上又恢复了开心的笑容。
“简,希望你别介意,你很迷人,见到你,我也很高兴!”brice笑着看向我突然说起了中文,他的中文虽然不太流利,但我完全能听得懂,他说着还向我伸出了手。
刚才柯望城对他说的法语我一句也听不懂,brice的话更让我有些莫名,我满脸疑惑地看向柯望城。
柯望城微微扬了一下眉,只简单地说了句:“他跟你行握手礼“。
我知道这个男人是存心不想解释给我听他刚才对brice说了什么,我暗恼地横了他一眼,马上又换上了笑脸看向brice,伸手和他握了握手。
brice是个健谈的人,坐在车上,他一边开车一边和柯望城聊着,我感觉两人应该很熟,虽然两人交谈中主要是brice在说,柯望城应和,但柯望城对brice的态度一直很温和,聊天开心时,柯望城的脸上还会露出笑容。
只是我一句也听不懂,这时候我才发现我自学的那点法语连门都还没有入,我只好把自己当成空气,一直侧头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brice也许是发现冷落了我,他笑着用不太流利的中文问我:“简,喜欢巴黎吗?“
“昨晚刚到,还没仔细看过巴黎,现在没法说喜欢还是不喜欢,“我实话实说。
我看到坐在我旁边的柯望城侧目瞥了我一眼,嘴角竟浮起一抹笑意,我猜他心里肯定是在嘲笑我土。
brice却笑着仍用中文道:“不用急,接下来的几天里你可以好好逛逛“。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
车子开了大约两个小时才到达jaj工厂,一路上我也了解到了brice的身份。
他是jaj的员工,职位是亚洲区域的大客户经理,以前他在jaj驻香港办事处工作过两年,所以他会说中文,在柯望城还没有收购jaj时就已认识了brice,所以两人的关系很熟。
不过他的办公地不在我们所到达的这个工厂,而是在市区的那幢jaj大厦里,但他对工厂却很熟悉。
工厂所在的位置远离市区中心,厂区的面积很大,但给人的感觉却是井然有序。
brice领着我和柯望城走进厂区接待大厅,已有几人在等候,看到我们,马上迎了上来,brice为我们介绍起来,原来几位是工厂里几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
他们应该是事先已得到通知,知道我们今天要来,简单的寒暄之后,我们就在一人的引路下进了更衣室,换上了已为我们准备好的一套厂服,还有口罩和手套。
我们参观了整条流水线的操作全过程,旁边一直有人陪同着我们给我们进行讲解,因为说的都是法语,我听不懂,柯望城翻译成中文再讲给我听,他说的很仔细,偶尔我有不明白的地方开口问他,他也很耐心地给我释疑。
这时候的柯望城和我平日里所见的完全不同,脸上的神情不再是冷漠的,而是专注又认真,平时总给人的拒人千里的疏远感消失了,而变得平易温和。
虽然他浑身被略显宽大的白色工作服裹着,整张脸也被口罩和帽子遮的只剩下一双眼睛,但这样专注认真的他,我是心悦诚服地觉得他非常的帅。
而参观过程中,brice也一直陪同着,他时不时也把他所知道的告诉了我,开始是用中文,但他的中文并不是很好,很多意思都表达不出来,在听到我会说英语时,他很高兴地用英语和我聊了起来。
整个过程参观完后已到了中午,我们在厂区餐厅简单地用了餐,几位负责人又带我们去其他几个车间进行了参观,等参观结束后已是下午15点。
我的时差还没有倒过来,昨晚又没有睡好,脸上的困意想遮都遮不住,休息的时候,brice细心地帮我冲了一杯咖啡让我提神。
我朝柯望城看了一眼,看到他的脸上却一丝倦意也没有,我不由暗暗佩服这个男人适应得真快。
离开工厂返回酒店仍是brice开车,我和柯望城仍坐在后排座。
和来的时候一样,brice仍是一副精神抖擞,这一次他不是和柯望城聊天,而是和我聊,我们用英语进行交谈,我发现brice这个人不但风趣,而且也很博学,和他聊天我受益非浅,我连想睡觉的困意也没有了。
车里的情形就变成了我和brice开心地聊着,而柯望城却闷声不响地闭起了眼睛,不知道是在养神还是睡着了。
车快到达酒店时,brice笑着问我:“简,晚上我带着去看看巴黎如何?”
虽然因为时差还没适应我觉得有点累,不过我想着来了巴黎应该四处看看,能有brice做向导当然很好,我正要开口答应,柯望城却突然睁开眼睛开了口。
他说的是法语,而且是对brice说的,brice听了连连点了点头,两人同时朝我看了看。
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被他们看的也有些莫名,我正想问柯望城,却见brice面露遗憾之色,用英语对我说:“好吧,简,你好好休息吧,过两天我再带你看巴黎”。
听到brice这样说,我也不可能坚持再要他陪我逛街,只好笑着点头道:“好的,先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应该的,我这是你们中国人说的,尽地主……之宜,“brice笑呵呵地说了句中文。
我也笑了起来。
车子到达酒店,和brice道别时,他再次给了我一个热情的拥抱,我知道这算是法国人的一种礼仪方式,这次我没有避让开,而是欣然回应。
brice开车离开后,我正准备迈步走进酒店,柯望城却叫住了我,然后转身往酒店左侧的方向走去。
“我们不回酒店吗?“我跟上他问。
“去吃饭,“柯望城简单地扔了三个字给我。
我看了看手表,确实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了。
走了大约十分钟迎面看到一条河,河面不很宽,河两岸亮着灿烂的灯火,旁边有不少的商铺,一路走过,看到有美食,咖啡店,冰激凌店,还有小工艺品店。
好多家店把餐桌露天摆放在了河岸边,坐在店里的人很少,很多人都选择了河岸边的露天餐桌。
柯望城带着我来到了一家西餐店,河岸边的露天餐桌还有空位,我们找一张两人坐的小餐桌坐了下来。
一位服务生走了过来,把手里拿着的菜单递向了柯望城,柯望城却摇了摇手,用法语对服务生说了几句,他说完后,服务生笑着点了点头,拿着菜单转身朝店里走去。
“你来这里吃过?“我问柯望城。
虽然听不懂柯望城说了什么,不过猜也能猜出来他刚才是直接点了餐,菜单也不看,说明他对这家餐厅应该很熟悉。
柯望城点了点头:“以前来这里吃过,这家店是地道的法国菜,牛排很正宗,味道很不错”。
我并不太喜欢吃西餐,平时里也不常去吃,对柯望城的这句评论我没法发表自己的意见,不过我和柯望城吃过几次饭,我已发觉他对吃还是挺挑剔的,他能这样评价,说明这家店不只是不错,应该是非常好。
等上菜的时候,我把视线投向了河对岸,对面的河岸边也摆放着一些露天餐桌,不少人坐在桌旁或是喝着咖啡,或是喝着啤酒,大家边喝边聊着,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闲散而舒心的笑容。
比起闷热的上海,巴黎可要凉爽许多,风里带着爽凉的湿意,不只是心情,连身体的所有毛孔都感觉变得舒畅无比。
上海的夜色也有璀璨的灯火,可是空气里充满着喧闹的紧张,完全找不到巴黎这种闲散和舒适,难道巴黎让很多人都喜爱。
牛排很快便摆在了我们面前,冒着热气的香味直扑鼻息,食欲瞬间被挑了起来。
柯望城没有招呼我,拿起刀叉动作速度地动起手来,我看他这样迫不及待,猜想他一定是饿了,我也不再客气,也拿起了刀叉。
我切下一小块正打算放入口中品尝,却见柯望城放下手里的刀叉,端起他面前的餐盘递向了我。
我瞥见餐盘里的牛排已被切成了小块,但他的举动却让我没明白他的意思,我有些发愣地看向了他。
第105章:意气用事
也许是看我不接盘反而看着他发愣,柯望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直接把我面前的餐盘和他手里的餐盘做了个交换。
我这才算是明白过来,他原来是帮我把牛排切好了,他突然这样绅士和殷勤,给我的感觉就是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天已黑了下来,我仍抬头看了看西边的天空,不过看的不是太阳,而是想看看是不是有大圆的月亮当头照。
不过让我有点失望,并没有月亮,而我眼前切成均匀小块的牛排并没有消失。
刚才并不是我幻想的,而是真实发生的。
我把视线瞥向了柯望城,他垂着眉眼正在切牛排,不过动作比刚才缓慢了许多,已脱下了西装外套,领带也抽掉了,黑色的衬衫敞着衣领,闲散中带着一股洒脱之气,这一时的他浑身透着温和之气,低垂着的眉眼只看个侧影已感觉充满着魅力。
我注意到邻桌的两个低声笑谈着的外国年轻女孩,时不时地眼睛瞟望着柯望城,两人的眼神均是完全未掩饰的已被这个男人所吸引住了。
如果我今天刚认识柯望城,在这样的美好夜晚,和他这样的一个男人共用晚餐,我想我也很可能会被他吸引住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不过剥开了虚美的表面,看到了里面的真实,那感觉又完全不同了。
我收回视线,开始细细品味起牛排来,味道真心不错,而且肉质也很鲜嫩,我在国内吃过的牛排确实和这个没法比。
柯望城说的没错,这才是正宗的牛排。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两人都沉默着吃着,忽然我想到一个问题。
“柯望城,刚才brice本来要打算带我逛逛的,你跟他说了什么?他怎么又改变了主意?“brice离开前看着我笑容有些怪异,我心里一直有疑问,我刚才就想问柯望城。
“今天的行程里没有安排逛街,“柯望城语气淡淡道。
他就跟brice说了这个,brice就改变主意了?
“那今晚我们还有其他的行程安排吗?“我问。
“没有”。
听到柯望城这样说,我的火气不由又上来了:“柯望城,你多说几个字不会耗费你太大力气吧?你能不能把话说的明白一点?今天晚上没有其他的行程安排,那就是说今天晚上可以自由活动,那为什么不能让brice带我出去逛逛?”
“你需要回酒店倒时差,”柯望城语气仍是淡淡的。
我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并没有特别的原因,柯望城的意思就是我吃了饭应该马上回酒店睡觉,都说巴黎的夜景很美,他却让我把能欣赏美景的时间浪费在酒店里,我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
“出去逛街并不影响我倒时差”。
“你是想四处看看,还是想让brice陪着你?“柯望城突然来了一句。
他说话的语调有些奇怪,而他这句话让我听着极不舒服:“柯望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么远跑来总应该四处看看吧,brice是当地人,他对这个城市很熟悉,他愿意做向导,比我一个瞎逛可要好太多了,我当然求之不得“。
没想到柯望城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说话的语气里又带着我所熟悉的嘲讽:“简若男,你对向你示好的男人是不是都这样求之不得?”
柯望城的这句话彻底惹火了我:“柯望城,你说的太对了,我对所有向我示好的男人都求之不得,而对你这样的混蛋男人,我希望最好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说完我扔下手里的刀叉,霍地站起身,拿起包,看也没再看柯望城,大步从他身边走过。
我听到身后响起了女人的声音,我侧头瞥了一眼,看到柯望城坐着没动,而邻桌的那两个女孩起身走到了柯望城的面前,用法语问他话,他也用法语回了句,两个女孩笑了起来,一个女孩直接坐在了我刚才坐的位置上。
我冷哼了一声,心里骂了一句:垃圾男人,转回头快步往前走着。
走了一会儿,我发现我走的是刚才来的路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再走七八分钟应该就能回到我们所住的那个酒店了。
我不想见到那个混蛋男人,更不想回酒店和他同住在一个房间,我看了看表,时间还算早,我决定自己一个人逛巴黎。
虽然我对巴黎完全不熟悉,不过我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是比较繁华的地段,马路上的人很多,各种肤色的都有,我甚至在人群中听到有人说中文,我想这样地段的治安肯定不会太差。
我没有特别想要逛的目的地,也就随意地在街上走着,其实主要是心情很差。
我的脑子一直想着刚才的事,那个混蛋男人难道总是这么喜怒无常吗?前一秒可以体贴地把亲手切好的牛排摆在你面前,怎么下一秒就能说出那样伤人的话?
我来到了一个广场,广场中心有一个大的喷水池,池底有彩灯,喷酒着的水线仿佛全变成了五彩之色,有四五个孩子绕着喷水池奔跑嬉戏着。
我望着喷水池却感到整个心都是空空的。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传进耳朵里的也是完全听不懂的陌生声音,一股强烈的孤独感漫延了我的全身,我感觉自己仿佛被所有人都隔离排外,以前总讨厌挤人群,觉得太吵,此刻却感觉就算身处人群之中,却是孤独孑影,我突然很想念国内的那一种喧闹。
我很想打电话给顾采薇,想听听陈诺的声音,但我知道这个时候她们正是深睡时刻,我也突然感觉到极度的疲惫。
四周环视了一圈,我看到不远处有用英文写着某某酒店的灯光字幕牌,我迈步往那个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我来到那家酒店门口,从外观看没有我昨晚住的那个酒店豪华,建筑的规模也小了许多,但也绝非那种环境很差的小旅馆,这样的酒店应该挺安全。
我的包里有已兑换好的欧元,信用卡也开通了国际刷卡功能,进去住店应该没问题,我迈步走上了酒店门口的台阶。
来到玻璃大门前,我的手正要推开大门,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我的手腕,我一惊,猛地回头,却是一愣。
竟是柯望城,他脸色阴沉着,拉着我快步走下了台阶,大步往喷水池方向走。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一直跟着我?这个想法只在我的脑子里一闪而过,接下来便被怒火代替。
“柯望城,你放开我,”我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手。
柯望城却根本不理会我,手却像铁钳一样紧抓着我,快步走着,我几乎像是被他拖行一般。
我朝他吼起来:“柯望城,你放开我,我有自由行动的权利,我愿意去哪里,我想住哪里,你无权干涉我!”
我们已走到喷水池旁边,柯望城忽然停了下来,倏地松开了抓着我的手,他的动作太过突然,我惯性地往前冲了一步差点撞在他的身上,我猛地顿住脚步后退了一步才站稳。
我积聚了满腔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