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檬把药罐扔进垃圾袋的动作一停，愣了愣，然后嗤笑道：“你知道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病已经好了，觉得我动不动就想要寻死。可是我就算要死，也不会拖着你跟我一起，那点良知我还是有的。”她顿了顿，苦笑道：“你这样说，未免把我想得太不堪了吧？”
也不待对方回答，林檬用力地掐断电话，又看看手上的药罐子，有些恼怒地冲进浴室打开马桶盖，一通发泄地把五颜六色的药丸哗啦啦地给尽数冲到下水道后，顿觉解气。
后来细想，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多此一举。
又太过矫情。
chapter 35
衣柜内，烫得笔直的衣衫整齐地一字排开，却不知为何得显得有些突兀奇怪，就像缺了什么似的，林檬不自觉地用指尖一件一件地滑过，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偌大的衣柜内空出一大半，一如她当年离开时的模样。
她顿时有些疑惑，是温霆江早就知道有今天，提前把衣柜空出来，还是它就这样保持了四年？
她抿嘴地把带来的衣物一件一件地挂好，不稍一会，那像是故意空出来的空隙很快就被她各式各样，色彩鲜艳的衣服给填满，与他只有黑灰白几种暗淡低调的衣衫倒是相互辉映似的，终于圆满。
她又盯着衣柜看了一会，然后关上门，下楼。
方婶并不住这儿，暮□□临后就回去了。当偌大的房子只剩下林檬一人时，一瞬间简直静默得可怕，这就是林檬四年前自作主张把江江买回来的原因。
……
晚上她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兴味索然地转换着频道，最后转到一个综艺节目便看了起来，偶尔傻愣愣地跟着笑几声，不过更多时候是盯着电视屏幕发呆。
江江则是慵懒地趴在沙发旁，听着电视的声音，眼皮耸拉着，似睡非睡。
就当林檬以为它快要睡着时，它却忽然一个激灵地抬起头，竖起双耳，然后陡然爬起来冲向玄关。
林檬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没理，后来听到江江急切抓门的刺耳声音，她无奈，只好懒懒地走过去，问：“怎么了？是爸爸回来了吗？”
回答她的是江江继续抓门的声音和呜呜呜的叫声。
林檬看了一眼闭路电视，没人，正要转身时却被江江抓了抓脚踝，还一脸哀求地俯视着她。
她最受不了它这种亮晶晶的可怜眼神，无奈地开了门，它就一个箭步地冲了出去。
林檬好奇地跟出去一看，顿时没好气地笑了起来。
还以为是什么呢，只见江江这胖妞身形矫健地冲到栏杆前，对着一只路过的野狗直摇尾巴。
外边有点冷，林檬又穿得单薄不御寒，冷不防地打了一个哆嗦，对江江喊道：“喂，江江！进去了，我都快冻死了！”
可惜被荷尔蒙冲昏了头的江江却对主人的呼唤充耳不闻。
林檬耐着性子地又叫了几声，见仍是叫不动，正要转身回屋让它自个儿待在外边时，却没想到突然一阵怪风席卷吹来，“碰”地一声，电子门锁随即亮了亮，显示锁上了。
突然被甩了闭门羹的林檬傻了，不可置信地拉了拉门，然后脸瞬间黑了，绿了。
她忘了问密码是什么，方婶也没跟她说，可能是以为她知道吧。
可是她不知道啊！
她试着输入以几个密码，都显示输入错误，她突然就有点头疼。
听到动静的江江一回头，刚好撞上主人载满哀怨的眼神，立刻识相地向她缓缓走过去。
“都怪你！要不是你这么好色！我怎么会被锁在门外？现在好了，咱们俩可真要在这里吹冷风等你爸回来了！”
被迁怒的江江立刻耸拉下头，可怜兮兮地蹭蹭林檬的腿，却被盛怒中的主人完全无视。
“别跟我装可怜！你跟我说说，现在该怎么办？”林檬恼怒地又按了几个密码，可都失败。
江江：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林檬索性乱按一通，结果“哔哔”的一声，因为输入错误次数太多，而被冻结了。
林檬：“……”
好不容易等到解冻，她静下心，将思绪都理了一边，然后再次输入……
温霆江的生日……不对。
他家人的生日……不对。
她的生日……不对。
彭程程的？呃，抱歉她不知道。
她甚至连江江的生日都输入了，都不对。
她不气馁地将几个密码混合或重叠地输入，都错了！
电子门再次“哔哔”地冻结。
她欲哭无泪，学霸的思维不是她这样的人所能够揣摩的。
……
温霆江回到家时有些恍惚失神。
冷清无人的家如今灯火通明，他甚至看到林檬坐在门口，双手托腮，神情若有所思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他一看就知道，她其实只是在单纯地发呆。
他愣神了几秒，确定这不只是他的幻觉以后，顿时心下有气。
这么冷的天她还呆在屋外，还穿得这么单薄，她只不知道怜惜她自己的身体了？
随着自己的出现，待在门口的一人一狗极有默契地同一时间抬头，眼睛明显得一亮，齐齐向他看来。
他没好气地加快脚步走过去，皱眉，“你怎么待在外面？”就不知道冷吗？
她这时已经从台阶上站了起来，睁眼说瞎话地说：“我这不是等你回来嘛，你看我多有心。”
他按密码的动作一滞，下意识地回头瞧她，却见她一脸专注地盯着自己按密码的手，见他停下来还忍不住催促道：“快开门啊，你在等什么？”
她都快冻死了。
看到这里温霆江还有什么不懂的？面无表情地开了门将她推了进去，“密码还是以前的那个，我没换，你不知道？”
林檬却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性，根本连试都没试，顿时眨眨眼，被他用力地推进屋里。
她以为他一定会早早就换掉密码，因为放的是他们结婚的日子。
当时她说：“就得这样放，免得以后你忘掉我们结婚的日子。”
可是没想到，忘记的是她……
他垂眼看她一脸茫然的表情，嘴角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的用意根本就不是为了要记得什么，只是怕如果有一天她回来，即使他不在，她还是能回的了家。
仅此而已。
他的那丝笑在林檬的眼里，却是□□裸的嘲笑。
于是嘴硬道：“我知道啊，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我都说了，我是特意到外边等你的，你怎么就不信啊？”
他也不急着戳穿她，淡淡地说：“可是我的手机从刚刚开始，就不停地收到提示，说有人意图入侵我们家，却因输入错误太多而被冻结，我这才赶了回来，难道不是你干的？”
“……不是呀。”她愣了愣，然后硬着头皮地否认道。
内心却暗暗心惊，他们家的电子门锁怎么会有这么高端的科技了？
他把她抓进屋里，并开足暖气，边漫不经心地说：“也是……我本来以为是进贼了，可是后来一想，世界上哪会有这么笨的贼？”
林檬脸都黑了，他竟然说她笨！
不过脸上都不露，从他大掌里收回手，现在已经被他握得暖和起来了，对他伸手道：“那你手机拿来，我看看。”
她就是不信！
她知道电子保险箱有这个功能，可是几时电子防盗门也有这个功能了？
温霆江脸上不动声色，从容淡定地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解了锁递给她，“你自己看。”
“……不会是真的吧？”林檬悻悻地接过来。
“难道还能是假的？”
“……”林檬这时瞥到正意图悄声无息地从这战场逃窜的江江，顿时没好气地骂道：“江江，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锁在外面？”
然后回神定睛看一眼，他手机上却哪里有什么提示信息？
温霆江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她有不死心地低头翻了翻，无非都是工作上的信息，哪里有什么他所谓的防盗提示？
他眼里的笑意快要满溢而出，揉乱她的发，“傻檬，你是不是真傻？”他憋笑憋得辛苦，像是下一秒随时就要大笑出来。
林檬恼羞成怒地打开她的手，径自把手机页面退出来准备还给他，却防不胜防地看到一张照片蹦了出来，她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某人快速地抽走。
她诧异地抬眸，却见温霆江已经把手机重新收好，快步地往厨房里走去。她忙跟了上去，追问道：“刚刚那是什么？”
他径自在倒水，因动作垂着眼帘而看不清任何情绪，硬邦邦地说：“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我刚刚都看到了，你什么时候偷拍的我，我怎么不知道？”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她还是认出来了，绿意盎然的窗前是自己洁净的侧颜，正垂首皱着眉咬着笔，对着高数一脸纠结的滑稽表情，林檬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偷拍的自己。
还专挑那么丑的模样。
他却打定主意似地对她的追问避而不答，兀自沉默地仰头喝水，林檬却眼尖地发现他紧绷的侧颜几不可闻地微红，她愣了愣。
莫非这万年冰块在害羞？
忍不住地调戏他，“哎哟，有人那时还道貌岸然地说了什么？”学着他严肃的样子，沉下嗓音说道：“林檬，你别折腾了，我对未成年不感兴趣。”
虽然她学得不像，但温先生还是恼羞成怒了，重重把水杯往桌上一放，有些水洒了出来，他皱着眉盯着她，“你胡闹够了没有？”
林檬却笑盈盈地笑道：“温先生，别这么激动嘛，我不过就是说说。”然后伸手帮他把手上浸湿的衣衫给擦了擦，然后偷摸摸地往他兜里伸去，却被他沉着脸地按住，警告似地盯着她。
“别闹。”
她抬眸，撞进他深如墨潭的眼，忽然放轻声音，娇娇软软地求道：“温哥哥，你就给我嘛。”
“……”
一阵电流窜过，他浑身绷紧，林檬来不及看清他眼里的东西，一股巨力将自己撞向身后的流理台，她吃痛地还未来不及叫出来，就被他重重地堵上唇，没有防备的牙关被他轻易撬开，长驱直入，动作蛮横地近乎发泄。
前面是他滚烫的胸膛，后面是冰冷的流理台，她进退两难，紧紧地贴在他身上，难受得紧。
她突然整个人凌空而起，他捏住她的臀将她往上一抬，将她放到流理台上，他挤在她双腿之间，急不可耐地想要将她身上的遮蔽物给扯开。
“温霆江……”她吓得想要推开他，他却骤然停了下来，一阵狂乱炙热的亲吻后，他埋首在她美好的脖颈处重重喘息，而林檬也没好到哪里去，衣衫凌乱，双眼迷蒙，却还是记得往他兜里摸去。
却被他突然咬住脖子，她抖了一下，他哑道：“还不安分一些？害怕就别再招惹我。”
林檬气息不稳地被他环住，细而白的腿盘在他腰上，玲珑的曲线贴着他的肌肉，她微喘着说：“就让我看看，我看你拍得我有多丑。”
“……”
他盯着她沉吟半响，最后在她嘴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叹息着把手机掏出来给她，顺便把她的指纹
识入手机储存起来，认命地递给她，“真是怕了你了。”她倔起来，他真是挡也挡不住。
虽然被狠狠地占了便宜，但得了逞的林檬还是忍不住笑了，温霆江目光柔软地盯着一脸傻乐的她，被封存的内心某处正不可抑制地变得越来越柔软。
揉揉她的头，径自上楼冲冷水澡。
chapter 36
林檬一打开他的电话，就见到自己的照片被他设为壁纸，傻乐地欣赏了好一会，渐渐也不觉得丑了，反倒觉得这张照片拍得她还十分青涩，脸上甚至有一丝稚气未褪。
她继续漫不经心地翻他的手机，却有点愕然地发现里面许多照片，全都是她。
有开心地笑着的，有皱眉瞪视他的，有吃瘪的，有赌气的，有滑稽的，各式各样的表情，却都是无意间被拍下的，她竟然一点知觉都没有。
他从来都不是外露的人，可当一点一滴地积蓄在一起，他却是比任何人藏得深。
他心里一直都有她。
她却这样来糟蹋。
她放下手机，捂上眼，全都是泪。
……
温霆江在书房工作至深夜才回房，扭开房门，却见卧室里留了一盏小灯，被褥隆起，她安心地在里面睡着，对他的出现毫无知觉。
他走过去，握起她光裸的脚踝，她手脚一向易于冰冷，被他放在掌心里捂了好一阵才渐渐回暖，她却似不舒服地翻了个身，温霆江连忙把她脚踝收进被子里严实地盖好，才起身进去浴室梳洗。
待他重新上床时，她娇小的身躯背对着他，他有些不习惯有亮光，总觉得刺眼，忍了一阵，长臂一揽把她揽进怀里，她却微微一动，温霆江以为她醒了，却察觉她小脸在他胸口蹭了蹭，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在他怀里继续沉沉睡去。
他微微一愣，垂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闭上眼。
这是他四年来睡得最好的一次。
……
在梦里林檬觉得一阵闷热，彷如她初遇温霆江的那年盛夏。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地待在房间里发呆，听门铃响了，推了推同样在她房里窝着的林故，催促道：“喂，有人来了，去开门。”
他沉迷在漫画里，头也不抬，敷衍道：“你自己有手有脚不会自己去啊？”
她立刻装死摊在床上，嘟嚷道：“说不定是爸给你找的家教来了，你这会刚拜见师父，不该给人留下个好印象吗？”
林故没答，林檬不动，门铃停了一阵，再次不依不饶地响起。
林檬捂住耳朵，默念，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林故道高一尺，直接毫无反应。
她忍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地坐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林故一眼，就穿着背心短裤地跑出去开门。
结果一开门，就看到身穿白衬衫，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他，双眸黑得像是墨染一般地看着自己，眉眼下是淡淡的疏离，“你好，请问这里是林教授的家吗？”
他逆着光，她却觉得他像是万丈朝阳。
她傻傻地点点头，林教授就是她爸，在A大医学院当教授。
“你找谁？”
他低头，眉清目秀，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他开口说话的声音也如预想般地低醇好听。
他说：“我是你弟弟的家教。”
他那句话就像是魔咒一样，轻易地让18岁的她冲昏了头，然后就死缠烂打地求林楚让温霆江也给她当家教。
其实当时她的高数也没差到那个程度，但她却异常地执着。
在她印象中，她好像从没对任何一件事产生这么强烈的执着和渴望，那是第一次，她压制住自己对林楚的恐惧和小心翼翼，执着坚持地向他讨要一件事情。
而当她终于成功时，她兴奋地整整一宿未眠，导致的结果就是第二天跟温霆江正式上课，她就当着人家的面忍不住地打瞌睡，给了他实在是不太好的印象。
照林故的话来说，那就是他们孽缘的开始。
可林檬却在想，要不是当时自己放手一搏，竭力争取，她又怎么可能会有入了他眼的一天呢？
现在看来，那时的坚持和执着就是错的了。
……
林檬从梦里悠悠转醒，晨曦透过厚厚的帘子洒了进来，她撑起身体揉揉眼，昨晚她留着的那盏灯还亮着，身边却空无一人。
被褥全是他清冽干爽的气息。
她重新闭上眼，埋首在被褥之中，她好像……真的回来了啊……
她发了一会呆，终于起身梳洗下楼时，却看到温霆江跟方婶站在厨房内，方婶不知在说些什么，而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