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得一心人·越国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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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得一心人·越国篇-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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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张扬带着无言轻狂引得众人叹为观止。
  如此行酒令,以音为准,以枪为令,音止时枪锋所指之人若是答不出来便被罚酒一杯,在贵族游戏中很是受欢迎。
  红缨翻飞,随着风声呼啸而至。
  羽歌惊得呼吸停滞,竟挣脱了那使者如铁箍的手。她看着眼前这根红缨枪,枪尖指着一直纠缠她的使者,不知为何,心里似是吃了颗糖一般甜。枪口处堪堪停在那使者的鼻梁前,被惊起的花瓣黏在枪尖,越发娇艳。
  那使者又惊又怒指着宋斐斥责道:“你、你、你好大的胆子!”他的注意力被彻底转移到他鼻子前的枪尖,哪里还顾得了什么美人。
  羽歌趁着混乱溜到安全的地方,转过脸冲宋斐眨了眨眼睛,张大嘴巴无声说了句‘多谢’。
  宋斐看也没看她,只是嘴角漾起淡淡的纹路却是与刚才铿锵凌厉不同,他收回□□,淡淡说道:“使者大人严重了,大人虽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但所谓入乡随俗,也需遵守游戏规则。”但□□点地,看架势是使者若是不喝酒那把□□又会重新指着他的鼻子。
  那使者哼了一声,端起面前的酒樽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放下。
  宋斐行了个礼,重新回到大殿中央开始舞枪,觥筹交错的场面将刚才出现的不愉快很快遮过去。那使者不满地哼了一声,要求倒酒时才发现刚才还在的美人早就不见了。
  月上中天,前殿的笙箫欢杂早已去了干净。
  羽歌坐在石槛上蜷着膝盖等着宋斐,背后靠着琼花树,手托着腮看着满树琼花,想着在宴会上他故作正经的神情,嘴畔便抿成开心的笑意。
  她站起来,手伸出水袖捏成芙蓉的形状,不同于和其他歌姬一同排练的舞,这是她自己编的,为白头吟而作,是她想要以后跳给心上人看的一支舞。
  “皑皑天上雪,皎皎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月白色的水袖缓缓铺开,映着琼花皎皎,白瓷一般的脸,眉眼中是浑然天成的妩媚,笑颜中却带着天真明丽。
  站在琼花树后的萧殷看着停下动作似是在苦思冥想的羽歌,原本他只是在散了席后出来散步,无意撞见羽歌的舞,便出声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羽歌一惊,回过头看见站在琼树下的男子,带着常年沉淀下来的上位者威严的气势,只一瞬便认出他来暗道遭了,急急用袖子捂住自己的脸,像只受惊的小鹿一声不响地匆匆逃开。
  萧殷看得目瞪口呆,然后哑然失笑,问身边的人道:“寡人有那么可怕吗?那舞姬竟然吓成这样,没想到只是出来散步便碰到这么有意思的女子!你们说,寡人真的那么可怕,让她吓成那个样子?”
  一直伺候萧殷的王舍人,摇摇头,不悦地说道:“那女子忒也没有规矩了,见到陛下不仅不行礼还逃了去,定是要重重责罚的。”
  身处暗处的宋斐紧紧地握住手里的剑柄,垂下眼眸波澜不惊的表情,“许是见到圣颜,一时无措,陛下勿怪。”
  “她就是刚才晚宴里燕国使者吵着要的女子吧!宋斐,知不知道那舞姬叫什么名字?”萧殷抚摸着手里的扇柄,走到刚才羽歌跳舞的地方,捡起一块雪帕,上面用针线绣着一句话‘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算得一手好字。
  宋斐看着萧殷手里的雪帕,任凭黑色的瞳仁中风起云涌面上仍旧不动声色,良久才回答道:“微臣不知。”
  萧殷摆弄着手里的那方帕子,满心喜爱的样子,也不知听见他说的话没有。
  萧殷将那方雪帕收入怀中,似是心情甚好的样子,摆手说道:“寡人想独自走走,你们就别跟着了。”
  王舍人自萧殷走后,似是和宋斐说又似自言自语:“瞧那神情,陛下许是看上那名舞姬了。”转过身哒哒地也走了,不知要干什么。
  宋斐面无表情地走到那可琼树下,满是薄茧的手心抚上琼树苍老斑驳的树皮,动作温柔如同情人的呢喃,不知想起什么嘴角出现一个小小的弧度,他抬起左手,手心朝上便接住了一朵落下的琼花。?

☆、闻君有两意

?  没过几日,羽歌便被教坊司的尚宫大人叫去,传达意思的容姑姑踯躅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跟我走吧。,记得,到时候别乱说话。”
  容姑姑牵着羽歌走到大堂,尚宫大人意味深长地瞅了一眼和容姑姑一起行礼的羽歌,对着身旁的王舍人问道:“可就是她?”王舍人眼睛一亮,冲着尚宫大人耳语几番两人客气几句他便离开了。
  李尚宫年逾四十可却是保养得当看起来比容姑姑大不了几岁,虽说教坊司中的女子没有一个相貌平庸但那份夺人的气势通常使人忽略尚宫的美貌,而是记住她的身份和一丝不苟的板正。她站起来走到羽歌面前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打量了片刻,“果然是个美人,你叫羽歌?”
  羽歌福了福身,“谢尚宫大人谬赞,奴婢便是羽歌。”
  李尚宫微扬下巴,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也就不绕弯子了,今日找你来便是为了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教坊中人都梦寐以求的机会,只要你进了陛下的后宫,那么整个教坊司就都会是你的后盾,到时,你一个小小的歌姬成为娘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羽歌跪下来,说道:“奴婢福薄,恐无法担任如此重任。”
  李尚宫笑道:“你放心好了,刚才来的王舍人便是专门过来告诉我,陛下似是喜欢你,咱们教坊司的女子生生世世都只能是皇宫的女子,又有哪个不想当陛下的女人享尽荣华呢?”
  此话一出,容姑姑便有些绝望地闭上眼,似是料到了结局。
  果然,羽歌的倔劲犯上了,不服说道:“大人怎可以己代人呢?帝王家再好也终是薄情,羽歌虽是小小舞姬但也曾听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难道大人就不知道吗?”那样子,似是誓死不屈。
  看着她的眼睛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李尚宫的脸拉下来,喝道:“来人,羽歌不知天高地厚以下犯上,把她和容姑关入暴室,若不反省悔改不得给其吃食!”
  羽歌被两人拉住胳膊,挣脱不得,冲李尚宫叫道:“一人犯错一人担,何必要连累我师傅,尚宫大人如何能功过不分!”
  李尚宫哼了一声,面上一片威严,说道:“她没有教好你,便是过,有何不能惩罚!不但要罚她,你更是要重重责罚,统统带下去!任何人求情或是探望一律同罪!”
  暴室原本是用来惩罚犯了宫禁的宫人的,羽歌和容姑没有触犯宫禁但却是被教坊司尚宫亲自关押的,待遇又是不同,不用连日连夜苦作却不能睡觉不能吃饭羽歌每日更是要顶两个时辰的火盆,就是铁打的人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也会支撑不下去。
  容姑素来锦衣玉食不曾吃过这样的苦进去的第二日晚上便病倒发烧,羽歌搂着容姑侧脸贴着她滚烫的额头,哽咽着说道:“师傅,都是羽歌连累了你。”
  容姑烧得迷迷糊糊,听她这样说,拍拍她的手:“你是我最好却也是最费心思的弟子,从前我怎么罚你你也不肯改口时我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尚宫大人的心思我再清楚不过,她急需在后宫有个可以巩固地位的棋子,何况她一向骄傲怎会容忍有人忤逆?”她咳嗽了两声,“羽歌,到了这个地步,无论你怎么做师傅都支持你,帝王家故是凶险,可一心人有真的是一心相待吗?”
  羽歌搂着昏迷过去的容姑哭出声来,她放下她扑到栏杆上使劲地拍着,“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我要见尚宫大人,我要见她!”
  果然,第二日李尚宫便出现在暴室中,看着举着火盆的羽歌,志在必得地笑:“怎么,想好了?”
  羽歌跪在地上头顶上举着火盆,汗水褥湿凌乱的长发,不卑不亢说道:“师傅生病了,若是再不医治大人损失的恐怕不是一星半点。”
  李尚宫看了眼躺在角落里奄奄一息的容姑,向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们便进去将容姑带了出来。
  她看着跪着的羽歌,笑容里带着不屑和可怜,“那么你呢?你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但你可别忘了你生是宫里的人,如今宫里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你要成为陛下的人。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如果你能向我证明真的有人肯为你触犯宫规,我就可以放了你。否则,你便乖乖为我卖命,怎样?”
  羽歌倔强地与她对视着,毫不迟疑地说道:“好。”
  青螺描好的远山眉,眉心贴了花钿,白瓷一般的脸上敷了一层胭脂如同桃花一般,羽歌站在那棵琼花树下,便是一眼已是人间难寻的风景。宋斐抱着剑走近,黑色长靴踩过雪白的花瓣,一双浓墨的眼如同静默的若水看着她。
  羽歌看着他笑,抬手将耳畔的细碎头发别到耳后,说道:“近来编完了白头吟,想第一个跳给你看。你再为我吹一首吧。”
  宋斐看着巧笑倩兮的她,取下别在腰际的短笙,放在唇畔看着佳人吹奏起来,有白色的花瓣落入她的发间,她白色的衣角,拂过她的眉眼,就像山上的皑雪,云间的皎月。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个美人,但就像李尚宫对他说的那样,她的美注定属于皇宫,太过飘渺的东西如果占有就会失去。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刚才的舞,我跳得好看吗?”羽歌兴奋地看着他,像个孩子一般急切地等待着他的表扬。
  宋斐移开短笙插回腰间,淡淡说道:“好看。”
  羽歌笑了,两颊带着晕红,淡淡的粉色,“那刚才的我,你喜欢吗?”
  宋斐紧紧地握住剑柄,所幸墨色的披风挡住他青筋布满的手背,他垂下眼睛的那一瞬间羽歌的一张脸瞬间褪尽了血色像是薄纸一般,一双眼蓄满了泪水。
  宋斐似是垂着眼睛就看不清感受不到眼前这个女子满心的失望和伤心,他淡漠地转过身,似是落荒而逃,连一声解释都不曾有。
  李尚宫从竹林后缓缓走出来,带着胜利的笑容,“怎样,输得可心服口服?”羽歌抬起满是血泡的双手,那是她在暴室中举火盆留下的伤口,有泪水狠狠地砸在上面,才知道自己输的离谱。
  似是力气一下子被清空一般,羽歌倒在地上,白裾萎地,泪水打在上面引出湿痕,层层叠叠,就像头顶上大朵大朵的琼花。
  李尚宫走过她身边;披肩上的流苏被风微微吹起,“别忘了你我之间的赌约,你已经不能后悔了。”?

☆、故来相决绝

?  羽歌献舞的那天,整座御花园中的灯火齐齐熄灭,唯独留下碧液池畔的一行宫灯,映得池中碧水波光涟漪。大惊,吴副卫呼喝道:“保护陛下!”
  宋斐神色淡然,抬起御剑的手抵在正要大动干戈的副卫只一下便让他无法前进,吴副卫不理解,“宋将军?”
  宋斐抬起眼将目光投向碧液池,只见碧波涌动的中央似有一人凌波而起,是羽歌。
  她梳着飞天髻身着百水裙手轻轻采下芙蕖一朵,踏在婷婷而立的碧荷上,一路涉水而来轻轻一跃便站在桥上的石狮子上,风吹动她覆面的白纱似是月下仙子。
  他听见王舍人笑着向萧殷说道:“听闻陛下近来忧心国事,教坊司的尚宫大人为陛下精心准备的一场舞和美人,希望陛下喜欢。”
  萧殷坐在白虎皮铺着的椅子上,低头抿了一口茶,声音分不清息怒,“哦?”这时,四周已点好了宫灯。
  王舍人摸不准萧殷的心思了,但也知晓眼前的君王并不喜欢他人的擅作主张,于是改变了原话试探地问道:“陛下可要见见?”
  宋斐一下子紧紧握住剑柄,神情却越发地不动声色,只听萧殷淡淡说道:“传。”
  就在羽歌被带到萧殷面前时,眉眼泠泠似水,她缓缓摘下面纱引得众人静默无声,萧殷的茶杯打翻在白毯上,语气里带着三分的惊讶和三分喜悦,笑道:“竟是你,原来是你!”
  周围的宫灯霎时熄灭,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宋斐听得几声破空而来的锋刃声,喝道:“保护皇上!”
  没有人感觉到他是怎样拔出长剑的,那样快的一把剑,已是不动声色地杀了四名围在萧殷身边的刺客,几滴鲜血像是胭脂一般沾上他的眼睛,长剑的薄刃上抹过一层艳红。
  他眼中冷光乍现,身影鬼魅闪到羽歌身后左手徒手拉住匕首,右手将羽歌往身后一拉。
  鲜红的血从骨节分明的手指尖溢出来,宋斐却连眉头也不皱,反手将匕首重重捅入刺客的心窝。
  萧殷伸手揽住羽歌的肩膀,一只手遮挡住她的眼睛,低声温柔说道:“别怕。”纵使这样,羽歌也在瑟瑟发抖,一张脸如象牙纸般不见血色。
  等所有刺客被处理完后,萧殷笑着对宋斐打趣说道:“记得上次你负伤还是在三年前,可是当上了统领放松了懈怠,不过今日你救美人有功,寡人就不罚你了!”话虽这么说,但众人皆知,宋斐依旧是萧殷最依仗的左膀右臂。
  宋斐不动声色地藏起受伤的左手,神色淡淡,“臣这便去领罪。”
  萧殷笑笑也没说什么,牵起身畔羽歌的手,抬起手扶了扶她发髻上松散的发钗,“你叫什么?”
  羽歌微微颔首,似是恭顺又有些迟疑,“羽歌。”
  萧殷大笑,拉着她的手缓步走出了水榭,身后宫人排成整齐的两列,手执宫灯温柔着流年。
  众人跪送。
  吴副卫扶着宋斐站起来,看着他满是鲜血的左手倒吸了一口冷气,“将军,没事吧?”
  “没事。”
  宋斐冷着脸淡淡回答道,可是却在下一秒反而紧握左手打在身侧的红柱上引得闷闷震动。
  羽歌被封了夫人,整座后宫唯一不爱笑却是荣宠不衰的娘娘,地位仅次于皇后和洛贵妃,连阿福也被调到她身边。
  宋斐看着萧殷牵着她的手走过长廊,走过四季,而他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他们不曾说过一句话仿佛年少时期相识相知的岁月从不曾存在过。
  如此相安无事,却不想两年后羽歌出现身孕,太医院首席何太医预言会是位皇子,打破了所有的平衡。
  洛贵妃是洛氏家族门阀长女,本就是门阀家族的支持者又加上生下陛下的长子身份显赫尊贵,后宫中除了洛贵妃的长子和其他两位皇子能承袭君位,她不会再让其他的后妃有任何威胁她的可能。
  没多久,天下大旱。
  有人从羽歌夫人的殿中搜出了巫蛊娃娃,加上推波助澜引得朝野上下震惊。
  洛氏一族连同其他门阀齐齐要萧殷处死羽歌,萧殷冷着一张脸看着端出来的物证,下旨废除羽歌的头衔打入冷宫再行处置。
  下朝后,萧敛倒在榻上,疲惫地捏着自己眼角的山根,宋斐抱着剑站在他的身后,“陛下既然知道夫人是被冤枉的,为何还要将她打入冷宫?”
  萧殷咬牙说道:“南夏正逢天灾,寡人不会在这个当间给那些世家门阀造反的机会,更不会给燕国趁虚而入的机会!”
  宋斐剑眉微皱,一针见血地指出来:“陛下喜欢的是羽歌夫人但若是就此入了冷宫便是坐实了罪名,陛下恐怕没有机会再让她出来。”
  萧殷闭上眼,不想回答又或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又或者他已经默许了羽歌被废弃的结局。
  宋斐见他这个神情,原本静默如同若水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藏不住的心绪丝丝缕缕从他的握得颤抖的手中泄露出来。?

☆、凄凄复凄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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