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不大看得清来人面貌,可那人周身似笼华光艳韵,让人难以移目,待到门口看清来人,那夺人的瑰姿顿令威远侯呆立当场。
这是否就是文臣们口中的倾国之色?
也不知过了多久,威运侯才缓缓回转神来,却见那丽人已行至身前,一双妙目正瞅着自己。这女子从未见过,想来必是王府的女眷,只是怎的忽然出现?威远侯不由得转首往安豫王望去,却见安豫王只是怔怔地望着丽人,脸上神色似喜似怨,蓦地脑中灵光一闪,明了眼前之人身份。
“小侯拜见王妃。”当下屈身行礼。
“侯爷不必多礼。”丽人伸手虚扶,轻轻浅浅地道,“素闻威远侯威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那声音比威远侯一生听过的所有灵音妙语都要好听百倍。
“不敢。”威远侯起身,依旧垂首不敢对视,“小侯粗人,王妃谬赞了。”
安豫王妃素手回袖,看似随口问了一句,“侯爷今日来府上不知是为何事?”
威远侯闻言,不由抬首,正碰上安豫王妃的目光,一时心头微震,不由得据实答道:“小侯乃是为小儿与郡主的婚事而来。”
“喔。”安豫王妃淡然勾一抹笑,昏暗的厅中顿有华光微耀之感,“其实妾身前来,是想就小女与令公子的婚事请教侯爷。”
威远侯一怔,忙答道:“王妃请讲。”
“侯爷过府,是否为延期而来?”安豫王妃依旧面上带笑,神色间也极其淡然。
“这……”威远侯想不到安豫王妃问得如此直接,而且圣旨还未下,这……
“请侯爷据实以言。”安豫王妃又轻轻加上一句。
威远侯只得答道:“王妃所言不假,小儿依然在墨州边城,不能赶及与郡主的婚礼,陛下已定明日下旨,婚期延后。”
“喔。”安豫王妃淡淡应一声,然后便久久不曾开口。
威远侯一时弄不清王妃前来之意,对着这样平生未见的瑰绝丽色,有些敬畏,又有些局促,心中也奇怪安豫王怎的毫无动静,于是目光悄悄移过。桌前安豫王眼观鼻,鼻观心,仿似这厅中就他一人般,只是静静地坐着。
“侯爷。”蓦地,安豫王妃再次开口,“小女与令公子婚事定下已有十年之久,然而屡次不得成婚,想来是天意不许此姻结成,是以妾身想,这桩婚事不如解除的好。”
“什么?!”威远侯以为听错了。
“妾身想两府解除婚约。”安豫王妃再次清晰明了地道。
这一回,桌边端坐的安豫王也移目看向了安豫王妃,虽惊讶不已,但依旧未开口。
威远侯大惊,“王妃,这……这怎么可以?”
“有何不可?”安豫王的微笑已敛,清凌凌的妙目里一片冰冷,“每次婚期将临,令公子必有国事萦身,足可见小女与令公子无缘。既然如此,又何必束于此约,不如各自另配佳偶,才不至误两人。”书包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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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佳期佳人待佳话(7)
威远侯闻言,不只是觉得为难,而是深感为难,“王妃,此婚事乃是陛下所赐,怎可轻言解除婚约。”皇帝赐的婚敢自行解除,那是不要脑袋了。
“原来侯爷是担心陛下降罪。”安豫王妃重绽微笑。
那笑不含讥诮,甚至是非常美丽的,但威远侯看着就是有些脸热。
安豫王妃紧接着又道:“那就请侯爷直接向陛下奏明,此乃妾身之意。若陛下真要降罪,妾身一人承担。”
这话一说出,威远侯微微一凛。他知婚事屡次被延,王妃前来,定是心有不豫。他甚至都做好了准备,伸长脖子等着王妃的怒气,只是他完全没想到王妃不是来抱怨发怒的,她是要解除婚约!而且立意坚定!
于是,他呆在了那儿。
安豫王妃也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答复。
侍从轻手轻脚地入内,点亮了厅中灯火,顿时明亮起来,而厅外已笼于阴暗的夜幕下。
沉默了良久,威远侯转首望向一言不发的安豫王,盼着他能有点儿表示,可安豫王却只是望着面前的茶杯,指尖一圈一圈地画着,竟是置身事外。
威远侯按下心中的讶异,回头望了一眼安豫王妃,见那双美目清凌通透,无一丝犹疑与虚妄。于是,心头的决定不再有丝毫迟疑,郑重地道:“王妃,婚期屡延,皆因小儿之过,小侯明日即进宫,向陛下请旨召回小儿。九月,全帝都的百姓都将瞩目郡主与小儿的婚礼。”
安豫王妃微微讶异地睁眸,然后微微一笑,颔首。
“王爷,王妃,小侯就先告辞了。”威远侯致礼告辞。
“侯爷慢走。”安豫王妃侧身礼送。
“葛祺,替本王送侯爷。”安豫王也起身。
“是。”一直静侍于暗处的葛祺现身。
眼见葛祺送走威远侯,安豫王妃便也转身离去。
“站住!”蓦地,安豫王喝道。
安豫王妃脚下一顿,但,随即依旧往厅外行去。
随着这一声“站住”,安豫王妃的手腕被抓住,眼前是安豫王盛怒的面容。
安豫王妃挣扎,但安豫王手劲极大,岂是她能挣脱的。挣了半晌只得作罢,双目冷冷地望着他,倒要看他如何。
四目相接,安豫王心头一颤,脸上那怒气便消了大半,只是抓着的手依旧不松分毫,冷笑道:“王妃好一招‘以退为进’。”
安豫王妃不答,只是沉默着,见安豫王并无放开之意,于是出声道:“我倒不知什么‘以退为进’,只不过解除婚约,又或是如期行礼,皆我所欲。”冷冷的目光含讥带讽地望着他,“看来王爷这回要失望了。”
“本王有何失望的?”安豫王眸光一闪,抓住安豫王妃的手又紧了两分。
“呵呵!”安豫王妃嗤笑一声,但随即皱眉,被抓住的手腕隐隐作痛,不由得用力一拉手,同时叱道,“放手!”只是仍旧没能摆脱,反倒是把安豫王拉近了些。她鼻尖闻得他的气息,面色顿然一变,更加用力挣扎。
安豫王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昏黄的烛火映在她的脸上,只为她更增艳光丽色,微微蹙的眉尖,薄怒的玉容,让他心头一阵涟漪泛开。
她有多久不曾为他动容过了?
这十多年来,她永远待他漠然如霜,从不曾为他动心、动情,甚至是动怒。
此刻,她眼中望着的是自己。
此刻,她人就在眼前。
此刻,她就在他身边,就在手中。
不由得渐渐痴了,抓着她的手将她缓缓拉近,每近一分便想靠得更近,要再近一些,再近些……只想与她相依,只想与她相融,最好能化成骨中骨,血中血!与她相依相守,生死不离……这本是他一生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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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佳期佳人待佳话(8)
眼见着安豫王越靠越近,怎么也挣不开,安豫王妃又急又怒,心慌之下,左手一抬,“啪”的一声脆响,夹着她冰冷的叱骂:“无耻!”
那一巴掌把安豫王打蒙了,随即醒悟,顿时怒目而视,手下用力一拉,便将安豫王妃紧紧箍在怀里,咬牙切齿地道:“无耻?!难道你忘了,你是本王的王妃,是我的妻子,你从头到脚每一分每一毫都是属于我的!”看着闻言更怒的王妃,他更是冷冷一笑,“丈夫对妻子亲热,那是恩爱的表示,又怎会是无耻?!王妃,你冰雪聪明,怎么也有糊涂的时候?”
“放手!”安豫王妃气得眼都红了,使尽全身力气挣扎着,只想摆脱眼前这万分憎恶的人,“你给我放手!”
“不放!”安豫王左手紧紧箍住她的腰身,右手扶住她的脑袋,目光看着那张愤怒中依旧美艳夺目的脸,神思痴然,“不放……我不会放的,你一生都是我的。你要永远留在我身边,直到……”他低头,缓缓偎近她,一点一点靠近,不顾她的愤怒,不顾她的挣扎,终于,唇落在她的鬓边。那一瞬,他听到自己灵魂的喟叹,半是满足,半是悲切,终于……他又靠近了她!
“直到我死,你也要陪着我。挽华,你我死也要同穴同葬!”
那一声低吟幽幽自耳边响起,原本剧烈挣扎着的安豫王妃忽然静了。于是安豫王搂她更紧,想要把她嵌入自己身体里去,想要融入骨血。唇落在她的眉间,落在她的眼角,落在她的鼻梁,落在她洁白的面颊,最后……轻柔地缱绻地落在那一点嫣红间,那是他数千个日夜都在祈盼思念的地方。
冰冷,死寂!
唇相碰的那一刹那,没有半点他奢想着的柔软、温存,只是冰冷一片,如沾黄连,苦涩不堪。
抬首,只看到一张漠然的脸,一双无情的眼。
刹那间,身心不可抑制地战栗。不!挽华,不要这样看着我!不要这样对我!只要一点点……哪怕你对我只有一点点……就可以了……
手轻轻地抚着那张心心念念刻骨融血的玉容,安豫王轻轻呢喃着:“挽华……挽华……我绝不会放开你!生不能,死不休!”
那双无情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却只是涌起满满的憎恨与厌恶,“生相恨,鬼相憎!”从那形状优美的唇瓣中吐出冰冷的六个字,如六道剑光瞬间齐插他胸膛。刹那间,他感觉心魂俱裂,阵阵剧痛绵延四肢百骸,痛不能当,痛不欲生!
看着他脸上涌现的深刻痛楚,安豫王妃面上忽然浮起浅淡的笑容,讥诮的,冰凉的。
安豫王放开她,盯着那张美到极致也冷到极致的脸,手掌挥起就要落下,却猛然后退,落在了身后的桌上。“砰”的一声巨响,桌子四分五裂,碎瓷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滚!”仿如受伤的野兽般嘶嚎着。
厅中一时沉寂,只有安豫王急促的喘息声。
良久后,冷诮的话语淡淡落下,“今日,你可悔了?”然后便是离去的脚步声。
脚步声远去后,厅中沉于寂静,唯有烛影偶尔摇曳着,伴着那道疲倦地扶椅而立的身影。许久后,那道身影才移动,无力地在椅中坐下。
悔?今日可悔?
从怀中取出一支玉钗,当年在集雪园中,盛怒之下折断了,而后却又命巧匠以金丝缠接,多年来时时带在身边,还曾幻想着哪一日再递给她,哪一日能再为她挽发。哈!无声地自嘲一笑。轻轻拨开花蕊上串着的紫玉珠,露出花蕊中心一个细小的“华”字,手指抚着那小小的“华”字,眼中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哀伤与绝望。
肆 佳期佳人待佳话(9)
还记得当年,年少得意,春风满面。请帝都名匠精心雕琢这支紫玉牡丹,自己亲手刻上这个“华”字,刻进满心满怀的爱恋!那时刻,他无比地欢快,无比地幸福,因为明天他将迎娶他心爱的姑娘,他要用这支钗亲手挽起他新娘的长发,一生一世!
只是……那支钗他在新婚之夜插在了他的新娘头上,可紧接着,她给了他最狠最毒最冷最痛的一击!而且,这支对他来说重过世间一切珍宝的紫玉钗,她根本不屑一顾,随手可弃!
曾经……曾经希冀的幸福,如一则遥远的神话,遥不可及。而那怨恨与痛苦,却如影相随,日日夜夜纠缠他,已整整十八载!
挽华,你想我回答什么?你以为我会回答什么?
悔?不悔?
威远侯回府后,夜间久久不能成眠。顾氏看他翻来覆去的,不由起身问他何事。于是,他说起了今日安豫王府之事。
顾氏听后,不由得万分诧异,“王妃真那么说?”
“当然,”威远侯扯着胡子道,“这事我难道敢乱说不成?”
“那你真的明日要去和陛下这样说?”顾氏拧着眉。
“王妃的话我当然不敢讲,但意亭这次肯定是要回来成亲的。”威远侯披衣下床,在床前来回踱步,片刻后又道,“其实,听王妃的语气,她倒真不在意我将她的话转告给陛下。”
“啊?”顾氏也披衣下床,“这话……这话要是真到了陛下面前,她难道不怕陛下降罪?”
威远侯摇头,踱了一圈,又在床沿坐下,“现在想来,也许她真的是要借我之口把那话送到陛下面前,她是真的存了心要解除此婚约。她并不怕陛下降罪,或者说,陛下决不会降罪于她。”
“这如何说?”顾氏又是一惊。
威远侯面色凝重,沉吟片刻,才压低了嗓子道:“在所有皇家郡主中,陛下对宸华郡主格外恩宠,朝中是有目共睹的,究其原由,该是因为这位安豫王妃。”
“你是说……”顾氏一脸惊疑。
威远侯点头,又开始扯着下巴上的胡子,“当年的事你我虽不曾亲眼目睹,但也是耳熟能详了。”略一顿, “今日这话我若真送到陛下面前,陛下不但不会治王妃的罪,反而真的有可能将这门婚事取消。”
“这……王妃的话就这么……陛下能听王妃的?”顾氏有些不敢相信。
威远侯却是毫不置疑,“王妃敢这么说,便是有这份把握。”
“那……王妃为何要解除婚约?她难道不喜这门婚事?还是说对我们亭儿不满意?”顾氏一听王妃的话这么管用,不由得有些忧心了。
威远侯闻言,双眼一瞪,吹着胡子道:“谁家女儿被这般延婚数次,便是泥人也该有了土性,更何况是堂堂皇家郡主!她能忍到今日,那是人家大度!”
“这……这也不能怪亭儿呀,他可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才耽搁的!”顾氏闻言,立时站在了母亲的立场上,“要知道那可是在打仗啊,白刀红血的,我每每想起都担惊受怕的,她们难道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去!你妇道人家懂个什么!”威远侯叱道。
顾氏闻言,眼一横,伸手拧了丈夫一把,“我不懂?儿子可是我生的我养的!”
“哎,放手,放手。”威远侯忙求饶,“其实王妃想解除婚约,我想可能还有另一个原因。”
“什么?”顾氏停下手。
威远侯瞅一眼夫人,道:“那些谣言想来你也有听到些。”
“你是说关于王妃与王爷……还有郡主……”顾氏犹疑着要不要说出来。
威远侯一摆手,“那些话不必说出来,你听过也就算了,但决不能放心上,记住了。”
“嗯,”顾氏答应着,又问道,“这与王妃解除婚约有何关系?难道是真……”
“刚才不是嘱咐你不要记心上的吗?”威远侯面容一整,顿了片刻,才道,“王妃可能是想试探,若侯府是因此而延婚,或者侯府敢因此而有丝毫犹疑怠慢,那么她是绝不会把郡主嫁到我们家的。”
“原来如此,”顾氏微叹,“王妃这是多虑了,就冲着郡主这身份,就冲着陛下对郡主的宠爱,我们家还不把她当菩萨供着,岂敢怠慢。”
“两次延婚已是怠慢。”威远侯抚着胡子叹气,“亭儿啊,是把这‘成家立业’给倒过来了,他是一心先立业再成家,只不过……”
“不过什么?”顾氏揪在丈夫胳膊上的手改为推揉。
“不能与安豫王府解除婚约,无论是为秋家也好,还是为亭儿自己也好,这门婚事是绝不能失去的。”威远侯浓眉下的双眼闪过一丝精光。
“那是要把亭儿叫回来了?亭儿那性子,你叫他,会回来吗?”顾氏又开始忧心儿子。
“那小子,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