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菲樱见她们都不再说话,暗暗摇头,两个女孩,年纪相仿,性情也有些相似,都是活泼爽朗型的,一个是郡主,另一个是豪族小姐,各方面都很相似,但就是成不了好朋友,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也真的很奇怪,锦阳似乎一直对菁儿有种莫名敌意。
锦阳郡主今日约了寒子钰去爬山,欧阳菁去万家向外公和母亲辞行,寒菲樱一个人正准备回府,在上马车的时候,忽然听到了燕王温文尔雅的声音,“世子妃请留步。”
燕王萧鹤轩也是个俊美风雅的男子,皇子风范展露无遗,和太子总给寒菲樱一种若有若无的阴冷相比,燕王则浑身上下透着谦谦君子的斯文,“殿下有何贵干?”
燕王随和一笑,“世子妃不必如此客气,是云萝跟着世子妃学了一回长笛,受益匪浅,最近好几次看见我,都缠着我问世子妃什么时候再进宫,今日遇到,不知道是否方便?”
寒菲樱想了一下,爽快道:“难得殿下相邀,我现在就有空。”
燕王面色微喜,“刚好我要入宫向母妃请安,不如一起吧?”
太子还没有回东宫,正好看到这一幕,眼睛都快要冒火了,燕王分明是故意当着他的面这样做的,无非是挑衅的示威,变相地告诉他,萧天熠已经是燕王那边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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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流云宫,容妃对世子妃态度极为亲和,一点都不拿皇妃和长辈高高在上的架子,她太清楚这位世子妃在萧天熠心中的位置了。
寒菲樱教完了云萝吹笛之后,容妃极力挽留她留下来闲话家常一番。
容妃原本是拉着寒菲樱的手,但发现寒菲樱并不太喜欢这样的亲密,就立即转变了方式,对寒菲樱嘘寒问暖,关爱有加。
燕王一边喝茶一边笑道:“母妃和世子妃这么投缘,干脆认世子妃做干女儿好了。”
寒菲樱心底漫出抵触,不着痕迹地推辞道:“殿下说笑了,娘娘身份高贵,菲樱岂敢高攀?”
容妃雍容一笑,头上的华贵朱钗簌簌作响,对别人施以恩惠的办法,对世子妃来说未必是上策,打着圆场道:“本宫倒是有心,只是怕世子妃心志清高,未必肯认这门亲,世子妃悉心教导云萝,本宫感激不尽。”
燕王的话也只是戏言,显示和淮南王府特殊的亲近关系,寒菲樱转移话题道:“娘娘言重了,菲樱一直都记得,当初我父兄蒙冤入狱的时候,殿下助我和二哥入天牢探望的人情。”
燕王淡淡一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倒是世子妃才言重了。”
容妃从手腕上取下一只青翠欲滴的镯子,莹亮碧绿,润如凝露,笑道:“这镯子还是本宫入宫的时候,皇上赏的,如今年纪大了,搭配这样的颜色倒显得不伦不类,只有世子妃这样的好颜色,才不会辱没了它。”
寒菲樱是玉器名家,看得出那镯子的玉质是岫岩玉,质地坚实而温润,细腻而圆融,也是名家手笔,而且浸润了多年暗香熏陶,苍翠欲滴,莹莹如水,这样的东西,的确是越来越少见了,婉言拒绝,“既是娘娘爱物,菲樱岂有夺人所爱的道理?还请收回。”
容妃将镯子已经套在了寒菲樱的手上,笑吟吟道:“你千万不要和本宫客气,再好的镯子也要看是给谁用的,世子妃风华正茂,才不会辱没了它的纯正柔和,要是在本宫这里,当真是糟蹋好东西了。”
寒菲樱见她执意如此,也没有拒绝,今天她来了流云宫,也是为了偿还当日的人情,这镯子容妃一定会送给她的,推辞几句之后,还是道:“多谢娘娘!”
容妃见寒菲樱收下了,笑得眉目生光,忽然看见寒菲樱头上的那只紫云凤钗,华光流转,忽然觉得有些眼熟,“这钗好像是淮南王妃生前最爱的那只凤钗。”
话一出口,她马上意识到说法不妥,忙道:“世子和世子妃恩爱情浓,这定然是淮南王妃嘱咐世子送给未来儿媳妇的。”
寒菲樱含羞不语,明眸闪烁,有着说不出的诱人风情,只道:“娘娘说笑了。”
正在笑语间,外面传来皇上的声音,“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皇上居然没让通报就来了,所有人立即起身行礼,“参见皇上。”
皇上在正座上坐下之后,神色轻快,看得出来他今天心情不错,“你们在谈什么呢?这么开心?”
容妃笑道:“今日鹤轩请世子妃入宫教云萝长笛,可巧皇上就来了。”
皇上的目光落到寒菲樱身上,莹莹生辉,宛如沐浴在阳光之下,恣意绽放的花朵,婷婷玉立,璀璨娇艳,慈和道:“天熠已经出征了,你要是没事的话,的确可以多来宫中走走,教教朕的公主们。”
寒菲樱垂眸道:“是!”她可没有那些闲工夫每天来教公主们吹笛,她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呢。
皇上来了,燕王和寒菲樱正要告辞,皇上却开口了,“朕今日在流云宫用膳,你们一起留下来用膳吧。”
燕王心底微微吃惊,以前他在母妃宫里,若是父皇到来,他都会告退,从来没有留他一起用膳的时候,今日居然这般破天荒,不由得看了一眼世子妃,这个世子妃对父皇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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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坤宁宫。
自从锦阳郡主选婿的盛会闹得草草收场之后,皇上心中对皇后越发不喜,若不是顾念她是太子母后,需要顾忌储君颜面,可能会更加疏远她,但就连以前固定会来坤宁宫坐坐的日子也不来了,坤宁宫华丽依旧,却愈发孤寂。
听知秋禀报流云宫的动静,皇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今日萧天熠出征,燕王居然把寒菲樱请到了流云宫,里面不断传出欢声笑语。
见皇后脸色不善,知秋小心翼翼道:“不过是教笛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皇后冷道:“你懂什么?燕王当着太子的面邀请寒菲樱,而她也同意了,如今寒菲樱对萧天熠的影响绝非等闲,在某种程度上,她可以代表萧天熠的意思。”
知秋见皇后斥责,忙道:“奴婢知错。”
?在凝重的气氛中捱了一会,颂春又来报,“皇上在流云宫用膳,而且还留了燕王和寒菲樱一起用膳。”
“什么?”皇后修长的蔻丹扎进了手心,一想起那其乐融融的一幕,就觉得心头添堵,皇上居然留寒菲樱用膳?
皇上很少和成年皇子一起用膳,尤其是和后妃在一起的时候,今日能破例,显然不是因为燕王,而是因为寒菲樱,现在皇后肠子都悔青了,当初的一步好棋,居然完全偏离了自己最初的设计?
知秋唇角忽然噙上一抹恶毒的笑意,“皇上喜欢寒菲樱,这其实是好事,皇上之所以会对寒菲樱另眼相看,是因为当初的静妃,若是世子不知道还好,若是知道了,他会怎么想呢?”
静妃?这个名字又让皇后心猛地惊跳了一下,心头被什么刺了一下一般,仿佛看不见的针扎进了心里,掀起久远的记忆,隐隐地痛。
萧天熠为什么总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觉得那眉眼一抬,似乎可以在不经意间带出当年那风华无双的女子的熟悉的影子。
皇后也曾怀疑是自己多心了,萧天熠长得并不像静妃,她怎么会无端端有这种感觉?而且后妃众多,当年认识静妃的大有人在,皇后也曾经试探过,但从来没有任何人觉得萧天熠像静妃,皇后只能解释为自己当年对静妃浅淡的愧意,让她产生了错觉。
但由于心底的这一点执念,没有任何来由,她就一直都不喜欢萧天熠,从他小的时候就不喜欢。
萧天熠渐渐在皇族子弟的各项角逐中出类拔萃,独领风骚,连太子的风头都给盖过去了,皇后才发现这位世子的锋锐已经无人可挡。
知秋的话不无道理,若是萧天熠知道皇上对寒菲樱另眼相看的真正原因是因为静妃,他还能这么淡定吗?
静妃死后,再无静妃,皇上追忆缅怀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相似的,皇上是天下之主,难道真的能无动于衷?
想着想着,皇后冷冷一笑,“万一皇上和寒菲樱真的有点什么,容妃机关算尽,到时候反倒成了萧天熠最大的仇人了。”
颂春却犹疑道:“可寒菲樱毕竟是皇上的侄媳妇,根据我们查到的消息,皇上似乎对寒菲樱并无那方面的想法。”
皇后只是冷笑,“有没有重要吗?萧天熠离京之后,容妃母子必定会经常以云萝公主的名义邀请其入宫,再刚好让皇上瞧见几回,今日的事只是个开端,萧天熠精明过人,一旦意识到皇上对寒菲樱与众不同的原因,不管有没有什么,你说他受得了吗?到时候不是恨死了容妃这个罪魁祸首?”
颂春恍然大悟,“娘娘英明,容妃只怕没有想到这一点吧。”
“想到了也照样会去做,以后只要寒菲樱一入宫,就要立即来告知本宫,等到萧天熠回京之后,就给他准备一出好戏,他很快就会知道,因为容妃的牵线搭桥,他的好世子妃都快成皇上的人了。”
颂春大骇,捂住了嘴巴,惊道:“娘娘,这可是**…”
“住口!”皇后怒道。
“奴婢知罪!”颂春惶然道。
皇后并没有看她,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始终没有逝去,“萧天熠注定不会帮太子,本宫也绝对不会让他帮容妃母子,既然一时扳不倒他,就只能让容妃也成为他不共戴天的敌人。”
☆、第两百五十一章 到达建安
“小姐,这是玉满楼这个月的订单,请你过目!”虽然在外人眼中,阿陌只是个商人,但在暗中,他负责月影楼在外围所有分舵之间的联系,在月影楼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也是寒菲樱极为信任的人。
寒菲樱只是略微扫了一眼,就被其中一条目吸引了,来自赤炎的订单?
一提到了赤炎,寒菲樱就自然而然地想起那位尊贵的太子,南宫羽冽,他是自己见过的所有人之中,唯一能和萧天熠平分秋色的男人。
一想起自己和他的过节,寒菲樱就不由自主地想,这笔订单和他有没有关系?还是单纯地想照顾自己的生意?
寒家生意遍布天下,除了龙腾王朝的订单之外,还兼顾其他各国的生意,有赤炎的订单并不奇怪,这笔订单虽然开价很高,但玉器的质地和款式都有详细的指定和要求,还限定了交货期,看得出来,是个要求很高的主顾。
寒菲樱垂下眼眸,陷入沉思,这么大笔的订单,是各大宝石商竞相争夺的对象,最后被阿陌成功地拿到手了,这也不奇怪,毕竟玉楼满是京城最有实力的商家之一,如果现在嫌麻烦不愿意接的话,就要赔偿双倍定金,寒菲樱是生意人,不会傻到和钱过不去,何况,还没有什么她接不了的生意。
龙腾的宝石,赤炎的美酒,寒菲樱脑海里渐渐浮现那个俊美绝伦又高深莫测的男人似笑非笑的脸庞,葡萄美酒夜光杯,看来这笔订单,需要自己走一趟。
“这次的玉石我会亲自去挑选,挑好了会让人送回来,会有一段时间不在回京,这期间,家里有什么事情,你和严叔做决定就好,遇到生意上的麻烦,也可以请教老爷。”
“小姐要回月影楼吗?”简陌问道。
寒菲樱微微颔首,“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趁这个机会回去看看也好!”
“楼里一切安好,他们也确实想念公子了,上次还问我怎么过年的时候也不见公子回去呢。”
寒菲樱脸上浮现一丝隐约的红晕,之所以过年也没有回去是因为萧天熠,思绪不知不觉投向遥远的建安郡,按照行程推算,他应该已经快到建安了吧。
期间不得见,只能凭借鸿雁传书,第一次收到他家书的时候,寒菲樱迫不及待地拆开,熟悉的字迹,熟悉的笔锋,字里行间充满对她的殷殷思念,最后落笔如烟,宠溺弥漫,“樱樱,我好想你!”
思念是如此的难熬,甜蜜和苦涩交织,透着淡淡惆怅,透过薄薄的纸笺,寒菲樱仿佛看到了他那双温柔含笑的眼眸。
果然如皇后所料,自从寒菲樱教授云萝公主吹笛之后,容妃隔三差五就以公主的名义请寒菲樱入宫,走动越来越密切。
寒菲樱每到流云宫的时候,时不时就会传出如同清泉流音的空灵绝响,而皇上来流云宫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这位九五之尊对寒菲樱的喜爱也与日俱增,偶尔还会和她对弈一盘。
一转眼,就到了芳菲四月,冰雪在惷光中悄然消融,溪流在春日淙淙流淌,碧空如洗,晴空万里,一扫冬日的阴冷和雾霭。
寒菲樱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时日离开了京城,这一次回月影楼,会有很长时间不会回来了,一想起对他的承诺,等他初夏回京的时候,他们就会努力孕育爱情的结晶,寒菲樱嘴角就会不自觉漾出幸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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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天熠率大军长途跋涉到达建安,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建安郡和京城不同,地域广阔,自有一种苍茫旷远。
萧天熠登高望远,一览众山小,意气风发,凤眸中充满俾睨天下的傲气。
地方官员得知京城淮南王府世子带兵前来安民,立即前来为大军接风洗尘,可扑了个空,只有军师诸葛廷出面解释了一下,说是世子爷军务繁忙,无暇接见,诸位大人一番好意心领了。
很快,诸葛廷将建安郡的流匪情况摸清楚了,“此地匪徒盘踞在一个叫平龙寨的地方,多年下来已经成了气候,为害地方,烧杀抢掠,导致民怨沸腾,官兵也曾攻打过,可一是平龙寨易守难攻,二是官兵常年缺乏操练,士气颓废,论起拼命,自然比不过那些亡命之徒。”
夜离宸忽然插话道:“这个平龙寨怎么和月影楼那么像?”
他并不知道月影楼的主子就是他的世子妃,听小诸葛的描述,不就是第二个月影楼吗?
诸葛廷笑道:“平龙寨如何能和月影楼相比?规格上可要差多了,而且平龙寨的老大岂是公子凤那类出类拔萃的人物?”
“就算如此,可刚才听你的描述,两个不是很像吗?”
诸葛廷解释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月影楼是占山为王没错,可要说危害地方的事,还真没做,不过是地方官员混淆视听罢了。”
夜离宸知道世子爷对公子凤的感情,也没有多说,只是问道:“平龙寨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怎么这么久都攻不下来?”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它前面是一条湍急的江流,要打过去,必须渡江,这帮水匪又水性过人,擅长水战,将此江作为天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萧天熠凤眸微微一厉,淡淡道:“一帮乌合之众而已。”
东方明玉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忽抬眸道:“莫非世子爷已经有了破敌之策?”
萧天熠并未回答,只是莫测高深一笑,所有人都知道,聪明绝顶的世子爷,不会面对一帮水匪都束手无策。
“熠哥哥。”随着一声如黄莺出谷的声音,欧阳菁活泼的身影已经入得帐来,一名侍卫见是世子爷表妹,也没有阻拦,就带进来了。
“菁儿!”萧天熠敛去了刚才的一脸肃然,温声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欧阳菁娇俏的脸色红扑扑的,很是兴奋,“我已经回过府了,奶奶一切安好,我也放心了,是奶奶和叔父命我送些东西过来犒劳熠哥哥和众位将士。”
她说完,不等萧天熠拒绝,就命丫鬟打开了酒坛,一股醇芳的酒香瞬间在帐内弥漫开来,光是闻着酒香,就能舒畅到每一个毛孔,可见是极芳醇的好酒。
其中一个副将鼻子嗅了嗅,食欲立即上涌,愕然道:“竹叶青?”还不是普通的竹叶青,足够香,足够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