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鱼现在不能呼救更没有行动能力,她要怎么做,才能摆脱随之而来的可怕命运?
人类一直都清楚兽族的凶残可怖,只是苏鱼没有想到会这样血腥直接——从那两名手下的话里听来,这位大人应该就是好这一口,所以那名兽族男人才会抓了自己。
正当苏鱼冷静地思考着的时候,她视线上方突然就出现之前那名兽族男人可怖兽态的面孔。他冷笑,“再怎么想,你也逃不出去的。”又对身旁的两人叮嘱看管好苏鱼,并道,“大人吩咐了,把她放在城堡大厅中央漆黑的古柩中。事成之后,佣金少不了你们的。”
两个人连声应好。
☆、第六日
苏鱼如同被献祭给上神的牺牲,被那两人高高举着抬着进入城堡。但是苏鱼没心思去想这屈辱痛苦,她细心地记住城堡入口的位置,入口处有几个人把守。她将沿途的每一条线路都记得清清楚楚,以备之后所需。纵然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都要去试一试。
这座城堡相当有年头了。直面着苏鱼的,就是城堡中央大厅悬挂着的珍稀晶石珠宝所制的巨灯,其中的流光溢彩,弥漫了整个大厅,但仍然驱散不去城堡中森冷的气息。流转的华光如同经滤冷冽的冰泉,流动着的每一川都携裹着冷光。
虽然明亮,但苏鱼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只有彻骨森寒。她现在躺在那位大人特意准备的古柩中,她的身下铺就了软垫,可四壁是冰冷的、光秃秃的。苏鱼手脚被束,无法言语,没有一点自由,还感受着其中森冷死沉的气息。
只要一想到曾经,这里面躺着死去不久的人,然后被葬在深土中,他的躯壳腐烂被虫蛇分食,最后只留下坚硬森白的骨架,那骷髅头黑洞洞的眼,仿佛附了魂似的在里面还幽幽地望着她;或者是不久之前,这古柩中也同样躺着与她相同的人,被那位所谓的变/态大人一口一口地吃掉,血流了不知多少。光想想,苏鱼就头皮发麻,甚至还似乎能嗅到陈腐的血腥气味。
两人将苏鱼放在古柩中,就算是完成任务了。苏鱼望着璀璨,面无表情。这时,两名手下似乎这就要走了。兽族男人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东西呢?”
两人茫然地对峙一眼。一阵脚步声慢慢逼近,兽族男人的声音也越来越靠近。他走上前,扫了一眼古柩中的苏鱼,觉得她还算安分,便不再去看了。他将手中的东西随意地扔到其中一人的怀里,悠悠道,“既然是送给大人的礼物,当然要漂亮点,否则大人一个不乐意,我看你们谁能逃走。”
“把这个,摆在她的手上。再把盖子合上——既然是礼物么,当然要有些惊喜和神秘感。”说完,他还压低声音骂了他们几句。
一名手下赶紧走到古柩旁,将手中一捧浅米分色的桢花放在苏鱼被缚的双手上,遮住了禁锢住她的金属带。浅米分的桢花与地球的樱花极为相似,开得烂漫而盛灿。他之所以这么做,大概是为了让苏鱼看起来更秀色可餐一些,这样一来他也有好处。
古柩沉重乌沉的盖在两名手下的合力下被推动。苏鱼望着万丈冷光,身体却被黑暗一寸寸地舔舐,直到她的眼睛被遮蔽,苏鱼自然而然地闭上了眼睛。
古柩的黑暗中,时间似乎是凝固住的,万物的呼吸似乎也是被封存的。不过有了桢花的陪伴,这阴冷可怖的古柩黑暗内才显得不那么可怕。苏鱼鼻间萦绕着淡淡的桢花香,它们似乎是在温柔地抚慰着她。可是在这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她何时才能见到温暖的曙光?冥冥中,绝望辗转在她耳边呢喃着,让她放弃内心追逐着的一点点希冀之光。
苏鱼想方设法地要取下束缚,她只有有限得少得可怜的方法,却同样也是毫无用处的方法。一番挣扎之后,她选择冷静下来,等待柩盖翻起的那一瞬,总归,总归能寻找到一些逃脱的方法的。她想。
苏鱼儿时就经历过绝望,而在这之后人生中每一次苦难的时刻,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痛苦的。所以她相信,这次也绝不会是非同寻常的一次。
她的呼吸在逼仄黑暗的坏境中尤为清晰。缓慢而坚定地,告诉着她自己,活着的一天就不能选择放弃。
所有的事情,苏鱼从长计议下来,就莫名地陷入了惊惧。虽然可能有一些细节上的不同,但迄今为止,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与梦中童话里爱洛公主的遭遇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同样是被迫,以同样的方式献给某一位大人,现在她身处古柩,与那时的境地是完全吻合的。
也是相似的古堡,漆黑的灵柩,被迫无奈的少女。
只不过一个是梦,一个是现实。
而现在——
苏鱼怔怔的,她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正在被缓缓推开的古柩沉重的盖。
皎洁月光如水地倾泻而下,窗外此刻,
恰好是月圆之夜。
☆、第七日
他背对着苏鱼,将一大片的月光吞没在身后。
苏鱼只能辨认出来人身形高大,除此之外她什么也看不清。苏鱼后知后觉地惊骇发现,沉重到需要两名成年兽族男子的力量才能推动的柩盖,却被这个男人轻轻松松地推开。
莫非这个人,就是那些人口中所说的变/态大人?苏鱼觉得极有可能。因为兽族好战、尊崇力量。只有强大到无匹的人才能令别的兽类臣服。
月光蓦地漫到苏鱼的眼前。男人俯下了/身,渐渐地靠近她。苏鱼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想,就算要死,那么她也请求那个时刻也要来得晚一些。就在她闭上眼的一瞬间,苏鱼就后悔了。她这样做完全无济于事,没有任何意义。她只不过是暴露出了她下意识地感到害怕不敢面对的心理而已。
她不应该这么做。猎人看见瑟瑟发抖地小兔,只会慢慢地靠近,选择杀还是抓,而不会因为这样去同情怜惜。说不定,她这个样子,越会激发他某些蠢蠢欲动的暴虐基因。
几乎是同时,她感觉到了脸颊上冰冷的温度。苏鱼立即就睁开眼睛,瑰丽极致又诡秘惑人的一幕出现在她面前。
男人的一双眸子剔透干净,是沉沉的红,被月光漾出莹润通亮的玉。而在他眼眸一侧,就是今夜的圆月。澄澈的血月倾下如水诡秘的月光,与他的眸子相应。
只是他的眸子里还有影影绰绰的昏暗。
因此,苏鱼也意识到,他并不是兽族。他的眸子没有竖瞳,是极黑的红的圆瞳。苏鱼顿时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是苏鱼不知道,他比兽还可怕。
而此时此刻,他冰冷的手还停留在她的脸颊上,没有任何动作,但却让苏鱼有种恍惚的温柔。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颊,问,“醒了?”
这样的一句询问,仿佛彼此之间是相交多年的故友。
男人的视线缓缓向下移。苏鱼手脚被禁锢,无法动弹,手上却摆放了一捧桢花,仿佛她真的已经安然死去,在这古柩中永久地沉睡。桢花花色与她的唇色相应,更衬得她象牙白的肤色越发显得白腻干净。
即便未经雕饰,也足矣。他沉默着,一手托着她的下颚,一手将她口中的东西取出来。苏鱼看见男人的手指,如深海中的玉髓,美得令人不由屏气叹息。所以苏鱼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的目光完全被他的手吸引住了。
由于那东西放在她口中的时间太久,取下来的时候男人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他托着她下颚的手固定住她的下巴和两颊,另一只手的两指慢慢探入,虽然他已经很慢很轻相当小心翼翼了,可是那东西是被强硬塞入的,苏鱼的嘴巴即便是有一丝一毫的牵动都已经痛得不行,更不用说要取下来了。
苏鱼痛得眼里满是泪。可是她无法发泄出来。她连呼吸都乱了,身体想挣扎理智却告诉她不可以。苏鱼极力地忍着,过去受创的心理令她的承受力比常人稍高些。与之相反的,是男人平静严肃的神情。
他极为认真地对待着这样一件事,也极为细致地去做着。慢慢地,那东西被他完整地取出。苏鱼的嘴巴立即就感觉到了解脱。她的眼睛望着那个堵住她嘴巴的东西,是个银白色金属,上面有尖锐闪烁的球状物。
这是前几年市面上特别流行的一种通讯器,又可以当做定位器。
而现在,那个银白色球状物上,沾了苏鱼凝固的血……以及她的,口水。它正放在男人的手掌心,苏鱼顿时就产生了一种玷污了神只的莫名感觉。她看着男人的手慢慢收紧,银白色球状物在瞬间被捏碎,四分五落地掉下。
苏鱼还没反应过来,她手上被摆放着的桢花也被男人拿走,随意地扔到了窗外。
苏鱼感受到了一种诡异又神奇的气氛。
这到底怎么回事……
男人又伸手抱起她,眼眸幽暗地注视着她。
现在,这一切又和梦重叠了。梦里的男人也是这样抱起她,眼眸也是这样瑰丽蛊惑的红。苏鱼几乎要有些分不清梦与现实了。
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他低头在她耳畔,声音低沉冷冽,“他们人还在这城堡里。现在,只有我和你,是一起的。你是选择跟我,还是选择待在这里,等那个人来?”
苏鱼望着他的眼睛。如果这次一次关于童话中王子与公主的邂逅,那么她似乎说“选择你”比较有梦幻感。可是这不是,这是现实。她现在所做的选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决定了她的命。
所以她不能把希望与信任,寄托在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身上。
“我有选择的权利吗?”她不能激怒他,苏鱼试探道。
男人缓缓地笑了,“聪明的人类小姐,”他亲吻她的发端,“你知道该做怎样的选择。”
苏鱼面无表情,“我选你。”
“请你放我下来。”她非常抗拒陌生人的碰触。
他挑眉,低头看向她,压着声音,“可惜,来不及了。”
“——他们来了。”
☆、第八日
真是诡异。苏鱼明白现在是现实,可是为什么所发生的,与梦中如此地吻合?
男人将手脚被束的苏鱼抱在怀里,他们藏在古柩中,黑暗令时间漫长得分外难熬。苏鱼穿得很单薄,所以她完全能感觉到男人没有一丝温度的身体。古柩是容纳不下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形的,苏鱼侧着身,一面靠着古柩的四壁,一面被男人紧紧抱住——也只有这样,古柩才能勉勉强强容下他们。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听上去不止是一个人的脚步声。似乎是两个人的。
“又有兄弟给大人送礼物了。”一人感叹着。
“上次那一只雌性,撑不过一日就死了,”他嘿嘿地笑,“也不知道这一只能撑到多久。”
“我还记得之前有一只雌性,撑了三天。啧,到最后大人见着她就厌了,还不是扔给我们。你别说,我还记得,那味道,又嫩又鲜……”话还没说完,身旁的人就给了他一拳头。
“办正事呢!还想!小心大人听见,直接叫下面的厄铎莎把你给吃了。”
两人说说笑笑,走近了古柩。古柩沉重的盖再一次被打开,冷光将黑暗一扫连半点余烬都不存。光太过刺目,苏鱼眯着眼睛。而那两人被乌黑柩中的人的面容所震慑,竟一时无话。
一人才缓过神,“没想到这次是两只……”话音未落,他就发现自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很快,他的脸上再也做不出什么表情了。
男人一手直接捏断那人的脖颈,动作迅疾狠辣,手法干净利落。那人随即就死净了,男人嫌恶地扔开,他另一手极快地解开上衣,眼睛望着另一个人。苏鱼正要去看个究竟,男人就把衣服脱了下来,扔到苏鱼的脸上。于是,苏鱼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剩下的那一人被那一幕惊慑到失语。他赶紧趁那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要逃离这个地方。那个男人太可怕了,那种完美的速度与精准度,即便是战斗状态中的兽族也难以相媲。
“钥匙。”男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捆住她手脚的金属带的钥匙。”
他哆哆嗦嗦地拿出来,情绪崩溃,口中不断地哭求,却手一抖,钥匙落在了地上,荡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男人看着他的眼眸弯了弯,就不紧不慢地俯下/身去捡。这时那人趁此机会立即拼命地向出口跑,边跑,口中边喊着。守卫城堡的兽族兵从外面冲了进来,却发现那人已经瘫软在地上,而不远处流光下的男人,手中拿着一把钥匙,眼神若有所思地望了过来。
无法形容。他们先是一愣,而后心中不约而同地想。
这个人的存在无疑是一种极致。他立在白而冷的流光下,身上充满了夜的诡秘气息。霁红深邃的眼睛,如宇宙中的远星,神秘又明亮,男人的肤色是苍冷的白。他站在冷光之下,却令人想起极寒深夜中漫山遍野的雪。
“你们的那位大人呢?”
苏鱼躺在古柩中,眼睛也看不见,所以她无法知晓现在外面的情况。但是她的感觉还是非常灵敏的。脚踝上冰凉的触觉令她不由自主地全身绷紧,只听见“滴”地一声,脚上的束缚就解除了。然后是手腕上同样冰冷的触感,苏鱼还没来得及多想,手腕的束缚也解决了。
苏鱼立即拿开罩在脸上的衣服,从古柩中坐起身,却没料到身体一轻,被男人从古柩中抱了出来。苏鱼还没说什么,他就把她放下来了。
“能跑吗?”
苏鱼闻言,神情茫然地想问,但还是点点头。
她猝不及防地被男人冰冷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地扣住。他握住她的手,用只有彼此间能听见的声音,说,“准备好了。”
身后的兽族士兵如梦初醒,高举武器,张牙舞爪地要赶走侵略者——以杀戮来护卫。
他握着苏鱼的手,就向前开始跑,飞快地跑。
苏鱼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感受到耳边风的气息。
☆、第九日
苏鱼完全是被握着她手的男人带着跑的。眼角堪堪瞥见的全然是流动的景象。她随着他的方向和速度,向着城堡的旋转楼梯向上跑。光在眼前化为流水中的烟火,梦幻又奇异。城堡的旋转楼梯仿佛朝着黑暗生长,无止境地向上盘旋着。
苏鱼只觉得无穷无尽,她跑得脑袋都有些发沉了,晕乎乎的。
“放开。”她连喘带吸地吐出两个字。
男人就像没听见的,依然握着她的手,疯狂地跑。苏鱼实在是忍不住了,她抬起他握住她的那只手,张开嘴就咬了下去。一开始苏鱼没敢真咬下去,毕竟她的目的只是让他放开她而已。她是真的没有他那样好的体能,再这样跑下去,她就算没死也半残。
可是男人完全无动于衷。苏鱼忍不了了,她感觉自己每一次的呼吸都有血的味道。从干涩到发哑的喉咙中带出的血腥味越来越多,口腔中、喉咙处越来越地灼热,她就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极限了。
于是苏鱼泄愤似的狠狠咬了下去。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其他人的血的味道。奇怪的是,没有想象中的腥味、铁锈味。她说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味道,但是这种味道所带来的感觉,令她的理智开始分崩离析。苏鱼咬开之后不是立即离开,而是下意识地去舔舐他伤口上的血。
待到她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男人已经把她压在城堡森冷的墙壁上了。满月的光照进阴暗的古堡中,斜斜地倾在男人的身上。他霁红的眸子里瞳孔蓦地一缩,他紧紧地注视着苏鱼,犹如抓住了一只贪嘴的猫咪。
他望着她,抬起刚刚被她咬开的手腕。血流得并不多,只在伤口周围。苏鱼没有去看他,而是盯着他被她咬开的手腕,那上面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