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不过本王?本王带军出征时,可大小事情都要自己做,更别说区区烤条鱼了。等着,让你尝尝本王的手艺!”
言罢,伸出手,竟开始去解自己的腰带。
“你做什么!”
瑾苏惊慌失措,猛然别过了头,“你不是要烤鱼,怎么脱起衣服来了?”
“下水捞鱼啊。”
杨广理所当然的回答。
“捞鱼只需挽起裤脚便好,你、你怎么还脱衣服!”
“恩,”杨广抬头,看着烈日朝朝,“阳光正好,本王想着烤鱼之前不如先洗个澡。”他脱下外衫,长腿一迈,向那小脸通红的少女走去,趁她惊慌之际,长指已轻轻碾磨上了她柔嫩的脸颊,“本王很热,你呢?似乎也流了很多汗吧。”他低哑开口,语气魅惑,“怎么,要不要和本王来个鸳鸯戏水?嗯?”
男人每说一个字,瑾苏的脸便红一分,伸出手,狠狠将他推开,“色狼,走开!”
杨广低低的笑,转身向湖边而去。
将衣衫层层堆落在大石上,男人的身体浸泡在水中,露出的臂膀上有水珠不断滑落,有种难以言喻的魅惑,锋利的黑眸紧紧锁住那个背对着自己缩成一团的小女子身上。
怎么办,萧瑾苏,你让本王,愈来愈有兴趣了。
瑾苏埋着头去拔地上的草,既不敢走,也不敢回头,心中更是把这个不正经的太子骂了千百遍。
脑海中楚中南的话语挥之不去,她想回府,想问问萧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她又不敢回去,生怕真相会如想象中不堪且残忍。
恍恍惚惚之际,后背突然传来一阵凉凉的湿意。她回头,看着那不远处正笑意盈盈的男子,怒吼出声,“你做什么?”
杨广一脸无辜,“本王只是想提醒你鱼快烤好了,让你快过来吃啊。”
快烤好了?他分明连火还未生起。
瑾苏又瞪了他一眼,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杨广,你快把衣服穿上!”
“好了好了。”
男人看着她羞的通红的鼻尖,终于不再逗弄她。
在湖边生起火堆,烤上两条肥美的鲜鱼,很快,便传出了浓浓香气。他拿起那条稍大一些的,给瑾苏递了过去。可少女仍低着头,不接过来,也不说话。
“在想什么?嗯?”他挑挑眉,道。
“在想你为何这么讨厌,总是欺负我。”瑾苏把头埋进膝盖里,闷声开口。
欺负?
杨广很是无辜,这可从何说起。
“喂。”
过了良久,她开口叫他。
“嗯?”男人应,随即后知后觉的想,这称呼怎么就成毕恭毕敬的‘太子殿下’变成‘喂’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也不气,“何事?”
“我听成都说,你有好多侧妃,可你为何一直未娶正室?”
“能让本王动情的女人不少,可她们之中,却没有一个能让本王心甘情愿去在乎的人,所以,又何来正室之有?”
“那你……都不曾爱过任何一人吗?”
杨广顿了顿,仍是笑意盈盈的开口,“有啊,本王爱你,这么说,你可满意?”
满意什么啊?
瑾苏暗骂了他一句,道,“我们才相识多久,你怎么能把爱说的这么随意?”
随意?
何为随意?
杨广轻笑,眸中又不自觉的暗了几分,他说,“瑾苏,本王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什么故事?”少女有几分好奇。
“恩,你先坐过来,”男人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示意她坐下,然后把那烤好的鱼递给她,“一边吃,本王一边同你讲。”
第二十一章 再忆往昔
风儿细细吹着,撩动起男人半干的发,他静静讲述。
“十年前,本王领兵攻陈,在最后一场战役中,不幸被俘。敌军说愿以本王之命换陈国皇室一族,本王的部下不敢轻言答应,便休书至长安,给当时的皇帝,也便是本王的父皇。”
“本王当时想着,且先不论我所立战功,就说我与他血浓于水,他也不会对我置之不理。可事实是,呵……”
他低笑着,敛去了满眼阴鸷。
“皇上他,没有管你?”瑾苏试探着询问。
“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就算他不肯为了本王区区一人而留有祸患,本王也不会怪他。但你可知,他竟派人来暗杀本王,以免我部下心软,放虎归山。都说虎毒不食子,可他?这又算作什么?这便是所谓的父子之情?”
“本王不信爱,本王更加不信有无关利益的爱。这世上唯一可以使人立足的便是权利,只有站在权利最高峰,才不会向从前一样,可以任人宰割!”
他说任人宰割,那么强烈的四个字。
瑾苏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哑,“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本王被软禁在皇宫里,陈国的一个小宫女,名唤璃儿,她常常来给本王送饭……”就是那么简单的故事,一个十五六岁春心萌动的少女,爱上了英俊的落魄皇子,再也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我诱她带我出宫,才与我的部下会合。”
说到此,杨广重重的闭上了眼。
“那,璃儿姑娘她……”后来呢?瑾苏想问,你应当早就和她在一起的不是么?
“本王不知。”
他抬眼,眸中似是迷茫。
她在那场混战中失踪了。
杨广想,她或许觉得愧对陈国,以死谢罪。或许她不能忍受被心爱之人利用,一走了之。
“我想,璃儿姑娘一定很爱你。”
瑾苏的声音很闷,“那你呢,你可有几分爱她?”
“或许吧。”
男人叹了一口气,道。
可那又如何呢?她生死未知,并,再也不曾回来过。
这便是他的故事,残忍,黑暗,不堪卒读。
但这全部是事实,没人可以抹去它的存在。
这世道根本就是如此,他若软弱一分,便早已尸骨无存。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有几分轻颤,周身散发着满是空落冷清的寂寥,瑾苏看着他,心头竟涌上了几分心疼。她想,他是孤单的吧,偌大的太子府,妃嫔无数,却没有一个能和他说说话的人。
“你……你不要难过了,”少女开口,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更欢快一些,“现在一切都好了啊,你是太子,未来便是皇帝,再不会有人伤害到你了。恩,你要相信爱,你要相信,未来肯定会有一个像璃儿一样的女子不顾一切的爱着你的。无关身份,无关地位。”
只是爱而已。
“你不要不说话嘛,这样,我们玩猜谜,好不好?”
看着那小女子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杨广想,明明是自己要安慰她的,怎么就反过来了呢?
也罢也罢。
他笑,“好。”
“那,我们猜字谜好了。鸟落山头不见脚,四处皆水无处找,是什么?”
“岛。”男人很快回答。
“恩……山上有山归不得,湘江暮雨鹧鸪飞。”
“出。”
“以口为姓,承之以天。”
“是卓。”
“啊,你为何什么都猜的到?”少女的心头涌上浓浓的挫败感,“不玩了不玩了,我差点都忘了,你本来就是个写诗的,我怎么玩的过你?”
杨广哑然失笑。写诗的?
那么风雅的事情,怎么在她口中说出来就变成了一个写诗的?
“那这样,本王出,你猜?”
“不要。”
“那,我们就改吟诗作对好了。”
“不要不要不要!”
瑾苏猛地摇头,吟诗作对?不如给她一剑来的痛快。想到此,她看着旁边那男子,嘴角咧开了一个狡黠的笑,“不如,我们比剑可好?”
杨广,“……”
吵吵闹闹,已是日落西山。
也许是昨日一夜未眠,驾马回萧府时,少女竟已在她怀中睡熟了。杨广无奈笑笑,伸手点了点她光洁小巧的鼻尖,心头突地涌上细细长长的满足。
他也不忍心叫醒她,只是轻柔的抱她下马。刚刚站于地面上,便对上了一双冰冷的毫无温度的黑瞳。
杨广笑,低头微微梳理了一下怀中少女凌乱的发丝,然后大步上前,“萧将军,近来可好?”
“承蒙太子关心,萧望一切安好。”
男人的目光紧紧落在他怀里的纤弱身子上,虽是温润的笑着,可眼底眉梢,却满是冷意。
他就怕这丫头因为昨日的事情不开心,今日早早的便回了府,可未曾想竟听闻她被太子带走的消息。如今看着她卧在他怀里的亲昵模样,竟是要命的刺眼。
萧望冷笑,这就是她口中的爱?口口声声说离不开他,而一转身便可同其他男人浓情蜜意?
“我家瑾儿年纪尚轻,若有何麻烦殿下之处,微臣在此赔罪了。”他伸手,将那女孩儿细细揽入自己怀中,那微重的力道让那睡梦中的人儿不满的轻喃了几声。
“怎是麻烦呢?”
杨广仍旧笑着,“你是本王的妹夫,那本王与瑾苏便也算作一家人了,又有何麻烦之有?”
一家人?
不,他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
萧望的眸又暗了几分,冷言开口,“天色已晚,太子殿下若无其他事便尽快回复吧,免得路上不安全。”
“妹夫可是在赶本王走?”
杨广挑了挑眉,也不再强留,只看着那熟睡的女孩儿,道,“对了,记得提醒瑾苏不要忘了她与本王的约定,本王会在太子府等着她。”
言罢,也不再看那浑身冷厉的男人,转身上马。
心情,愈发的又好了几分。
一夜好眠。
瑾苏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她的口有些干,便侧着身子去找水喝。可未曾想一偏头,便见到那个正一脸冷凝盯着自己的墨衣男子。
“望……望哥哥?”
少女的声音有些哑。
她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已回到萧府了。捶了捶头,想着她昨日怎么就在杨广的怀里睡过去了,而这一睡又便是那么长时间。而他?瑾苏看他眸中微微的血丝,心想他不会就这样坐在床边陪了自己一夜吧。
“睡得可好?”
萧望看着她微微的笑,声音分明柔和,可那眼底却凉薄一片。
瑾苏身子一颤,竟莫名的有些怕,小小的身子微微向床脚缩了缩,“你那么凶做什么?”她糯糯的声音指控,“你不知道我昨天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你非但不帮我讨回来,反而一大早便吓我,萧望你好可恶!”
男人的眼神晦暗不明,“楚中南欺负你了?”
他记得柳烟阁内,他为了防止楚中南多加纠缠,便谎称她是他的侍妾。而如今护国将军要娶正妻的消息已传遍整个京城,他知道那人定是以此为由,才诸多羞辱。
萧望没曾想当日的一句呵护,竟成了如今伤害她的理由。
可即便此事是他的错,她不能也不该,同那姓杨的走的那般近。
“你还说!”
一想到昨日所受的委屈,想到楚中南的指控,她心头就委屈的很,当下便也忘了该对他彻夜守护而感动这一说。只是咬了咬下唇,背过身去,也不再看他。
“瑾儿。”
身后是一声缱绻的叹息,男人修长的手指慢慢梳理着少女有些凌乱的发,“我知你怪我轻易答应皇上赐婚,我也明白,你心中难过,可我,……”
“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
瑾苏的声音闷闷的,她明白的,任他家世显赫军功无数,可天子赐婚,又有谁能改变得了?
她只是觉得难过,觉得痛,几天以前,她还能够以一个情人的姿态依偎在他的怀里诉尽衷肠,可现在,却只能被迫的再次回到那个妹妹的角色上去。
你不会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就像在心头最深处细细剜去一块血肉,外表依旧平整,却足以痛入骨髓。
她舍不得,她曾有多么幸福,如今便有多么舍不得。
“望哥哥,”
她转过身,小小的头靠在男人坚实的胸膛上,手臂也细细的环住他宽厚的背,“你,你可曾想过,若你成婚了,我,又当如何?”
屋内是长时间的静默,萧望看着她,良久良久,才重新开口,“我的确给不了你名分,除非你不介意,做我的侍妾。”
瑾苏的身子一僵,然后,她听到他继续说着,“你该清楚的,名分代替不了一切,我是萧家长子,嫁娶婚配给的只是利益,我没得选择。”
他说,嫁娶婚配给的只是利益……
那一刻瑾苏突然就觉得原来这么多年,自己当真一点都不曾看懂过他,护国将军萧望,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又岂会说出如此残忍冷绝的话语来?
只是她想嫁他,想当他的新娘,那么那么多年的夙愿,又何来利益可言?
“那你曾对我做出的承诺,又算些什么呢?萧望,我身上又有何利益,能值得你为了我不惜出卖你的感情?”
她只是觉得可笑,更觉得讽刺,面前的这个人,他的发他的鼻梁他的眉眼,一切的一切还似往昔,可他,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人么?
“瑾儿,你不一样。”
男人叹气,长指慢慢抬起少女冰凉的脸蛋,薄唇轻轻印在了她颤抖的眼角上,他说,瑾儿,你和他们不一样。
是么?瑾苏想,她有什么,是和那些人不一样的呢?眼睫上的温热仍在,她睁着大眼,看着男人转身的背影,向他伸出的手还生生悬在半空中,勾勒出一个可笑的弧度。满脑子都是他的那句话,
“这段日子,我想我们彼此都该冷静一下。”
冷静一下……
他的意思是,这一次,当真要断了么?
第二十二章 心如死灰
客栈的房间外。
白衣少年手里攥着已经被捏变了形了的脂粉盒子,拍打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问柳,你开门好不好,我错了,我和你道歉,你就原谅我吧……”
“问柳,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那天是气糊涂了,我跟你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对你了……”
“白问柳你出不出来,你再不说话,本公子可要砸门了啊!”
“问柳我求你了,你快开门吧,我在外面站的好累啊,你就一点都不心疼我吗?”
……
白衣女子站在床边,听着外面的男人一声声的道歉,嘴角不经意的勾起一抹笑容。其实从他第一次来道歉后,她心中便已原谅了他,不过一想到他那日竟那样对待自己,总该是让他受点教训的。
问柳想象着他吃瘪的模样,脸上笑意更浓。
可不知怎的,外面男子的声音却突然不见,她正想朝着门缝偷偷看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刚刚还好好地,怎么现在就昏过去了,呀,你流血了,大夫,快叫大夫!”
问柳大惊,一个箭步冲向门口,却没注意到那女子声音似乎……不太正常。
“成都!”
她冲出房门,却撞进了一个英挺的怀抱,狭长的眼眸中闪烁着笑意。看着怀中女子紧张的样子,压着嗓子开口,“公子,奴家等了你好久,你怎么才出来?”
那声音竟与刚刚的女人声音无异。
“宇文成都,你骗我!”问柳才意识到自己上当,心中气急,一掌朝男子打过去,可还未等触碰到他,已被男人握住双拳,压在自己胸前。
“你是在乎我的,不是吗?”成都笑意愈发浓厚,紧盯着怀中的人儿,“否则,你也不会这般紧张,怕我出什么事了。”
问柳对上他深邃的黑瞳,脸不受控制的泛红,“放开,你……不害臊!”
“我不放开,我就是不害臊。”
“瑾苏让我去买胭脂水粉送给你,可我挑了好久,才买了这个东